《甜园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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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园福地-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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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停下了,脚下如有牵绊。

轿子旁边的丫鬟们搀扶着妇人走向阿圆。

这妇人很美,罗衣锦绣,梳着高高的云髻,珠钗低垂,眉目如画,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摇曳,端的是高贵典雅,仪态万方。

如果,不是那云髻的发丝半数皆白,她看起来,恐怕都不像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还要更年轻些。

“王妃,前面这位,就是白夫人,生了三胎的白夫人。”一个丫鬟轻声禀报,即使此刻,王妃已经站到了阿圆的面前。

这就是达官贵人的矫情之处,阿圆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白夫人——”,王妃的左手,习惯性的伸向前去,对着阿圆的方向。

“我——是欢儿的母亲。”沙哑的声音里面,无限悲凉。

阿圆本来想要扭回去的头,终于没有移动,一股悲怆之感,袭上心头。

这就是马寻欢的母亲,生育了双胎的那个母亲。

这就是白老大的养母——草儿的旧主。

似乎,几根凉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发丝和额头,然后,倏忽退去。

王妃的脸颊上,两行热泪扑簌簌滚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阿圆忽然发现,矫情的王妃的双眼,其实是茫然的没有焦距的。

就像是隔了一层雾霾,黑眼珠有些混沌,尽管,那眼睛的轮廓依然美丽的让人揪心。

“我——听王爷说了,你,生了三个孩子,我,能看——能听听他们的声音吗?”

你能说“不能”吗?

阿圆垂下了头去,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终于,叹了一口气,闪开了身形。

“让这位夫人进去吧,跟两个丫鬟。”

她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两个丫鬟搀扶着那位神秘的王妃急急追赶,公主府好大,孩子们的声音,就在最中央的位置。

阿圆的心中温暖一片,在外面奔波之后,最渴望的,其实就是回到家里来,孩子们笑着闹着,所有的委屈与痛苦立刻烟消云散。

“今天又听了什么书?有没有你们小叔叔背的好听?”阿圆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客人”,扑过去跟孩子们挤在地毯上。

小家伙们“啊——啊——”的开始跟母亲打招呼。

老道士不乐意了,站起来对着阿圆吹胡子瞪眼睛:“怎么就背的不好听了?贫道给他们背了《翠虚吟》,不知道多喜欢呢!”

原来,东方大人还善于背书?这仙风道骨也不纯粹是假装出来的嘛,阿圆乐了,板起脸逗趣道:“大人,你可别老拿着当道士的那一套教育我的孩子,我还指望着他们以后成家立业光耀门楣呢,叫您给领进了道观可不成!”

老道士张嘴想要反驳,没提防阿圆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激动万分:“不可以!我的孩子,不可以进道观!”rs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规劝

您的孩子不可以进道观?您能确定这里面有您的孩子?

这个王妃有点儿不靠谱儿。

老道士很明显不认识这个神秘的王妃,就单看王妃那张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也知道她平时肯定不怎么出门见人。

没有人接应她的话茬儿,阿圆从阳光中走到阴凉里,还很不习惯,抱起“小老二”招呼道:“别让孩子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过长,小孩子晒一晒也有好处,换一处有缝隙的树荫玩吧!”

实在是感觉浑身发冷,不仅仅因为假山下的久不见天日,身后那个美丽的迷蒙着双眼的女人,也让阿圆心里直抽抽。

几个丫鬟抱起孩子们跟着阿圆走,老道士笑呵呵的尾随其后,看起来白夫人此刻的心情蛮好的,可以谈一谈具体的祈福时间了。

王妃再要跟随,已经有护卫拦住,只能听着一票人的调侃声远去,小孩子们的“啊——咯咯——”不绝于耳。

“这个女人实在不识抬举!王妃还在这里,她竟然——就抱着孩子走了!”小丫鬟跺脚,恨恨的瞪着一群人的背影。

王妃迷蒙的眼睛里面,还是湿漉漉的,只是到底达到了目的,听到了三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不肯坚持——”,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语,从那张小的古典的嘴巴里溢出。

三个人缓缓转身,离开了公主府,外面的家丁们,看到主子完好无损的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王妃的眼睛早就哭瞎了,只剩下些许的光感,平日里,是从来不肯出门的。

这一次,这么大的阵势,竟然只为的是在别人家里站上那么片刻,听一听人家的声音就返回,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仔细想来,应该是王妃喜欢人家的三个孩子,自己感伤还没有孙子孙女们承欢膝下呢吧?也是,马将军年纪过了双十,至今尚未婚配,更甭说能有孩子,可不是让王妃操碎了心么?

软轿内,若有若无的响着一个女人的低泣声,像有无限的悲痛,或者只是绵长的惆怅。

然而,无论多么心伤,王妃回到马王府中,还是要打起精神,笑语盈盈的给老夫人问安的。

马王府,最有权威性的人物,几十年如一日的,当属马老夫人。

此刻,老夫人正在抓着孙子的手掌,嘱咐着可以偷偷去瞧瞧卢尚书家的闺女,实在瞧不上,再跟王爷说明情况,切不能直接拒绝,伤了他老爹的面子,和一颗“愿望美好”的心。

白老大低低的答应着,眉眼垂向地面,听到王妃问安的声音,才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

老夫人的手,在炎热的夏季里,还是很干燥,甚至是凉爽,如同王妃的那只更柔软的手,一样的缺少温度。

白老大很希望可以挣脱开来祖母的那只手,又不敢做的太明显,身子尴尬的弯曲着,那只手,到底没有抽回来。

马家最有权威的老太太,模样跟马王爷非常相似,如果阿圆能够亲眼见到,也许,对“小老三”的容貌就不会那般揪心的担忧了。

英武,也是一种美,铜铃豹眼长在女人身上,也不见得就丑陋的可怕,皮肤颜色重了也没啥,收拾好了,一样可以“黑里俏”。

马老夫人已经满头白发,透黑的皮肤健康的很,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铺满岁月的痕迹,一身紫红色的锦袍,在腰间紧束一根玉带,整个人显得分外精神。

“欢儿你就多坐一会儿,跟你母亲也多说几句话,都怪你那狠心的爹,生生把我的欢儿给架去了战场上,原本多么活泼的性子哦,现在成了一个闷葫芦……”,老太太狠劲儿在地上墩墩龙头拐杖,又把视线转向了王妃。

“你也多操些心!阿欢都二十岁了,别家的孩子满街跑着玩呢,偏他还单着身,赶紧的,去卢家给阿欢相看相看,订下来婚事啊,生几个大胖小子,我老婆子这把骨头,也好放心的归西,见了你那死鬼公爹,也能交待个完整!”

白老大又被扯回原位,马王妃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眼睛茫然的看向儿子的方向。

儿子跟自己不亲,当娘的瞎着眼睛,总是躲在屋子里,也实在没办法让小时候的阿欢喜欢自己,然后阿欢长大了,祖母捧着,怎么捣蛋惹事都没关系,母子就更加疏远。

经历了那么长的等待时间,儿子跟丈夫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王妃万分欣喜,又知道儿子现在懂事了,成为人人赞叹的马将军,王妃那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欢乐的跳出来。

哪里知道,这个儿子,已经被更换了。

若不是小丫鬟偷偷的听到了父子俩的对话,王妃还不可能亲自走出王府,去跟儿子的媳妇孩子见上一面。

却原来,阿欢已经不在了,现在回来的,是当年丢弃的那个,真正的阿欢。

王妃瞎了,可是心没有瞎,被她派去做调查的下人,回报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她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内容。

走出老夫人的院子,王妃再次泪如雨下,为她注定只拥有一个儿子的命运,为她那个不成器的,死掉的阿欢,也为身边这一个,曾经被他们无情抛弃过的双生儿子……

马王爷回到府中时,发现气氛迥异,王妃院子里一片热火朝天,丫鬟婆子们抱着布料棉絮啥的四下里跑动,找衣服样子的,架着绣花棚子的,都无限忙碌似的。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生机勃勃,马王爷瞧得呆了。

“那个——卢尚书说——这段时间他家小姐身子不爽利,婚事,还得从长计议,王妃就不要准备的这般早了……”,敢情儿,马王爷还以为王妃如此兴师动众是要给儿子娶媳妇呢!

王妃的一双蒙了雾霾的眼睛,定定的瞧向丈夫的方向,颤动的小嘴巴,吐出的是令马王爷大惊失色的话语。

“王爷,阿欢他——埋在哪里了?让我去看看孩子!”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马王爷那张黑脸,肌肉剧烈的抽动起来,一只手胡乱的挥着:“说——什么呢!阿欢——阿欢他不是就在家里么?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的欢儿,不是很好的吗?”

两颗泪珠,再次在王妃的双眼中汇聚,然后,夺眶而出。

“我知道,现在的欢儿,很好,很好,我正在安排丫鬟们给三个孩子做衣裳,我——做了奶奶了——”。

她的声音柔弱而飘忽,但是,听在马王爷的耳朵里,却只能是又一次惊雷轰顶。

“你——是怎么知道的?欢儿说的?那个死小子,不惜让你再哭坏了身子告诉你的?”马王爷暴跳如雷,却登时弯下了腰,凑在王妃的面前慰劝:“香香,你不要相信他,他在战场上伤了脑袋,经常会以为自己变成了别人,你等着,我找太医来诊治诊治,保准儿很快就治好了!”

王妃的眼睛一眨不眨,嘴角苦笑连连:“国涛,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三个孩子,我已经见到了,那是我们的亲孙子孙女,你想要逼着他们夫妻分离,孩子姓了旁人的姓儿?”

马王爷颓然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香香,你不知道,那女人恁的可恶,仗恃着生下了三个孩子,昨天在金殿之上,还——当众踢了我一脚,还诅咒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要皇帝允她再嫁他门,这样的儿媳妇怎么能要?再说,再说都知道阿欢尚未娶妻,那个女人又是出了名儿的生三胎福娃儿的白夫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进咱马家的门的!”

夫妻二人相对无语,只有王妃抽泣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这是继生育双胎抱走其中一个之后的第二次悲痛欲绝。

“阿欢——我埋在祖坟了,就位于咱两个坟墓的位置旁边,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是,孩子守着爷爷和祖宗们,不会受委屈……”,马王爷此刻,不再是一个阴戾恶狠的“屠夫”,对着眼睛坏掉的媳妇儿,他也会难过,也会心软。

只能草草偷偷安葬儿子的苦闷,终于可以对最亲近的人诉说出来,马王爷的心头也轻松了一些。

王妃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站起身来:“国涛,阿欢走了,他不会委屈了,现在,委屈的是老大,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一定要丢掉一个孩子,计划的是丢下老二阿乐,因为老大阿欢强壮,脾性又好,我劝不住你,可是,可是临到抱起老二的时候,他蹬着腿拼命的哭,你就舍不得了,而我的老大阿欢,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用大眼睛看着我们,你就,你就又把老大给抱了出去,那孩子,始终都没有哭闹,就被你丢掉了……”。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会哭的,要假作坚强的,就成了悲哀的代名词。

“国涛,老大脾性好,懂得忍让,懂得孝顺长辈,你不能再欺负他,既然没办法认回孩子,那就放孩子回去吧,他有自己的妻子,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你应该让他们团圆,我们既然当初舍弃了孩子,就不应该再去打扰他的幸福生活,以后想他们了,偷偷的去看一眼,心里不就踏实了?国涛,你听我的,不要再难为孩子,他不欠我们的,是我们欠了他的!”

王妃声泪俱下,凭借着一点点光感走近了丈夫,抓住了他的手臂规劝。rs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活还是要继续

只可惜,马王爷已经在刚愎自用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他的威严,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决定,也从未随意更改过。

放在战场上,这种性格,或许就是胜利的福音,百折不挠百变不屈,但是,放在最柔韧最脆弱的亲情上面,这只是一种变态的执拗,折磨着自己的亲人,也折腾着自己。

“香香你别管了,为夫一定能给欢儿找一个最合适的媳妇儿,名门闺秀,知书懂礼,再生几个大胖小子给你承欢膝下,那个女人和孩子你都不用去搭理,乡野村妇,能教养出什么好苗子来?既然她不肯把孩子交给我们,那让她自己去养,等日子过不下去了,说不定就哭着闹着求我们接收孩子呢,哼,三个孩子的吃喝花用,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养得活!”

夫妻俩在这里又哭又气的同时,白老大终于得以离开老夫人的院子,脚步沉重的回到自己的“欢乐斋”。

老夫人已经年过六十,看起来精神很好,但却已经疾病缠身,有几次心口痛的昏迷过去,全靠住在府里的太医随时急救才得脱险。

“马寻欢”从战场上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一险象,老夫人扑上来抱住了僵硬的孙子,喉咙里就发出了“呼噜噜”的痰鸣,身子就松软软的倒了下去。

就那一下,彻底吓住了“马寻欢”,此后,随便老夫人怎么亲热,怎么啰里啰嗦的絮叨“欢儿”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再也没有抗拒过。

或许。在这个身高八尺的粗汉子的心底深处。是渴望着获得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疼宠的吧?

老太太总是喜欢拉着他的手。让丫鬟们端上各种点心吃食,看着他吃的香甜,自己就笑的跟个孩子似的。

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丫鬟来“欢乐斋”询问阿欢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蹬被子,可不可以去陪老夫人用饭了,如果阿欢不去,老夫人就也不用早饭。再等着跟孙子一起吃一顿午饭……

晚上照例派人嘱咐,要早睡,不能熬夜。

就是这一点一点的亲情累积,缠绕住了白老大几次想要离开的脚步,更何况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阿福,一进京城,就被马王爷扣住,不知道关押在了王府里面的哪一个角落。

据说,谭家依然不准备认回这个苦难的孩子,依然认为阿福的身体异状只能给他们带来耻辱。

阿福是跟着白老大离开朱阳县的。在战场上又多次相助,这是过命的交情。白老大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可能丢下阿福不管,自己跟着老婆孩子回家睡热炕头。

一道暗影闪现,一直在四下里搜寻阿福下落的护卫,有了好消息。

“小的注意到,王府里面的一个小厮,经常提着一个篮子绕去假山石后,小的心里犯了疑惑,今日突然闪出来跟他走了个对头儿,还碰掉了他的篮子,那里面,竟然滚出来几个杂面饼子,咕噜噜的,很硬实,那小厮就不朝里面走了,反而退了出去,说是贪图里面凉快才走那儿的,那饼子,说是带回家去喂狗的。”

白老大的眉毛跳了几跳,一挥手:“等天黑了,咱们一块去假山那里探探路。”

护卫退下去了,又剩下白老大独自一人,呆呆的站在窗前,瞧着外面绿荫满地,耳边,是阿圆淡淡的嘲讽:“我男人死得瞑目吗?我男人死得瞑目吗?我男人死得瞑目吗……”。

那个黑黑小小的儿子的模样,在绿荫中闪动,“打!”,就是儿子送给他这个当爹的第一声问候。

可不是该打的吗?那般冲动的离家从军,抛下怀孕的妻子,又奇迹般的生下了三胎,还全部喂养的这般健康强壮,到底,这其中得吃了多少苦?为什么他从前就没有想到过呢?

给阿圆捎回去的家信,从来就没有答复,为什么他就没有怀疑过被马王爷截留了?为什么他没有早早的安排几个自己的亲信,只为自己办事儿?

战场上,马王爷派来的几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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