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洗三礼没有办,只不过等阿圆的身子好些了,搬回了李薇的宅院而已。
村子里所有来送贺礼的人家,礼物都没有收,不是因为记恨,白老二说的客气:“村子里这次对白家的帮助,嫂子都记在心里了呢,砖窑厂的雇工们全部回去上工,铁器铺子也是一样,只是嫂子身体没有恢复,等休养好了,再摆席面宴请大家。”
每一个人,其实都在不断地成长,就像白老二,起初对迷糊阵村民抱了那样排斥的决心,然后慢慢缓和,希望,又失望,终于到了今天,理智的与村民相处,笑呵呵的抱着白家的小老大去妇人家里求肯喂奶,既不为过去的纠纷难过,也不为曾经的施以援手而感激涕零。
这里,是他的家乡,这群人,是他的父老乡亲,有时候可恨又可厌,有时候又可爱的不得了。
贪财,羡慕嫉妒恨,避祸,原本就是人类本身潜藏的本质,只要没过了分寸,就属于正常的范畴。
据说,白毛儿双腿被踹折了,大夫来接了骨,家里每日里关门闭户,除了偶尔听到白毛儿的叫痛声,其余声息皆无,连雨后的田地,都没有人出来打理。
据说,长老们已经决定二月二开祠堂,要把白承耀和白毛儿两个混蛋出族。
自从那一日,两个护卫把白老三丢出了院墙,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三十里屯子里面,也没有他的影子。
据说,三十里屯子的里正拒绝为他在本村入籍买地买房,秀菊的爹娘也规劝闺女重新找人出嫁。
据说秀菊姑娘不肯。
二月二,还是来了。
祠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迷糊阵的村民聚拢一处,听长老们和里正训话,总结此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挑选出下一代迷糊阵法的继承人,并公布在族谱中划去两个人的名字。
不过,这跟李薇的院子没有关系,也没有人出席这样的会议。
白老三的名字,轻易不会有人再提起,但是,也没有哪一个,想要借此再去踏上一脚的。
二月二,对于另一个人来说,也是最为特殊的日子。
白家阿文——白承祖,正在考场上拼搏,脑子里飞速掠过的每一个观点和文字,就是袁县令和他的朋友们合力打造的精华。
要说有什么令人不放心的事儿,那就是阿文的一笔字,他大脑聪明过目不忘不假,一笔好字却是需要岁月的积累和磨练的,光凭记忆根本不搭边儿。
好在,这个时代的科举规则,是要重新有专人抄写试卷的,为了防止作弊嘛!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真的是有好处的。
他可以从容的回想每一个老师的谆谆教导,对考题的分析,对时事的把握,对主考官的熟悉,对圣上心理的琢磨。
现在的他,不需要愤世嫉俗,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标新立异,他要走的稳稳当当的,向着那个既定的目标,前进。
家园被毁嫂子几乎被杀的消息,袁县令不加任何隐瞒,三个侄子侄女在大雨中降世,让他增添了无限的勇气,就像嫂子所说的“我们善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现在,就到了白承祖为家人支撑起一片吉祥的天空的时候了!
十几个老师,此刻也在与袁县令一样揪着心,被他们合力打造出来的应考勇士,会成功吗?
不分昼夜接受填鸭式教育的阿文,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阿文,承载了十几位当朝大儒的智慧的阿文,走出考场时,神情还很淡定。
只不过,在小厮递上去阿圆指示过的盐糖水之前,还是弯下腰去,大吐特吐了一回。
一切还在继续,阿文走出考场之后,并没有像别的考生一样放松下来,等候省试的成绩再做定夺,他的命运已经抓在了自己手中,袁县令的安排就是,不需要疑惑自己的能力,马上,准备殿试的猜题解题君前应对。
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
只要力量不竭,就只有继续前行,风里雨里疾病里痛苦里,继续。
这一次,阿文直接进京,来不及跟十几位省城的导师告别。
这一次,在路途之上细读了袁县令长达几十页的书信之后,负责在京城每夜谆谆教导的老师,换成了早就闻名于耳的——卢尚书。
那个在朱阳县最被推崇的可以在殿前面君的卢大人,那个曾把自家的嘎石灯带进京城的卢大人,那个拥有一个肥胖的女儿被阿圆针灸找回自信的卢大人。
天大地大,终于,转到了一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诰封
又是阳春三月,被大火焚烧过的艾草养殖地,依然绿叶婆娑,只不过,全部都是新鲜的艾草,阿圆曾近希望过的配制出三年极品艾的计划,又被搁置了起来。
三个宝宝,磕磕绊绊的走到了两个多月的人生历程,现在的模样,好看多了。
卢千总终究惦记儿子,阴沉着脸莅临了迷糊阵,所带人员不少,一直提心吊胆护卫严密的李薇和阿圆,终于心里松懈了一些。
其实一直也没有什么大危险,就是凭借着女人的第六感,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窥探一般,护卫多了,那感觉就轻松了不少。
阿圆这几天恢复了生龙活虎,虽然产后的肥肉还没全部消化干净,到底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人形,时不时的抱一个孩子出来晒晒太阳。
见到卢千总,视线也没那么尖利了,眼底的不屑也隐藏了起来,反倒让千总大人很不习惯。
“你那个干妹妹现在转了性啊,原来总觉得说话忒过牙尖嘴利,现在又脾气忒好了,是不是在咱家借住的缘故?”千总大人咨询夫人。
李薇恢复了跟原来似的不冷不热,手扶着宝儿的胳膊“嘁”了一声:“你别忘了,咱这房子也是妹妹帮着盖起来的,她还算借住?那你算啥?”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跟这处宅院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呢,一砖一瓦,痕迹皆无,觉得住着心虚的。应该是大人您吧?
卢千总讨个没脸,只好对着儿子使劲儿,拍拍手叫:“宝儿,找爹来。骑大马去!”
好在,儿子还算给面子,笑呵呵的伸开了手臂给老爹,千总大人得意的抱起来宝儿,虽然收获了夫人两颗滚圆的白眼珠儿。
宝儿的模样是最遭李薇抱怨的,活脱脱千总的坯子,一点儿李薇的影像都找不到,还不如阿圆,好歹有个老大撑着门面,跟母亲的五官相类似。
李薇不需要照看宝儿了。于是拽着绿柳去逗那三个娃子。不拽还不行。绿柳脸皮薄,成日的跟白老二朝夕相对,还不好意思的很。
专门给娘儿四个留下的屋子。魏嫂子正满头大汗的帮着阿圆拾掇女娃儿呢,李薇笑得弯下腰来,看看,女娃儿的澡盆里面,还真的就是败家的白色牛奶。
为了把黑炭似的女儿逆天成白雪公主,阿圆同学费尽了心机,并认真践行牛奶泡浴的方针政策。
头上没有长辈,这丫很能作啊!
小姑娘倒是配合,别管天冷不冷,只要她娘给她扒衣裳。就立马开口乐,再丢进水里,四肢一蹬,别提多么欢畅。
连带的,那两个娃儿也陪着多洗了几次澡,虽然那肤色还是照旧,白嫩的那个老大更白嫩了,黑炭的这俩儿嘛,稍稍发红了一些。
李薇接过去女娃儿摇一摇,小丫头洗澡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张着无齿的嘴巴发着“啊——啊——”的声音。
“你看,长得多好看,等以后留起来了头发,穿上花衣服,那才叫美,你这个当娘的,就别瞎操心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用不着非得拾掇的白了才行!”
李薇都要磨破嘴皮子了,阿圆可是坚决不听的。
美容院里混过的,自然知道女子的美丽的重要性,倒不一定得是外貌协会能通过才行,最起码,改造一下肌肤给孩子打个好基础吧?
“等长大了,教会她穿衣打扮化妆,皮肤白细了,才更有效果一些。”
说到了专业理论,一旁的采莲攥了攥拳头,自从三哥离开,朱阳县的拉面馆没有开业,她的美丽坊,也始终关着门呢。
局势尚且不稳定,还得再等等看看。
阿圆经受了十月怀胎的磨难,人不那么虎了,每日里照看着三个小孩子,时间就挤得满满的,从来没再听她说起创业的事情。
可是采莲怀念她的美丽坊,怀念那种充满了斗志充满了激情的日子。
直到,袁县令和卢千总一起回来迷糊阵的那一天。
日头升到了正中,魏嫂子跟采莲和两个卢府的婆子一块儿给孩子们喂牛奶呢,阿圆在一边做着总指挥,屋子里全是小娃子的“啊——啊——”声和大人的哄劝与威胁。
那个老大,总是带头不配合喝牛奶,需要阿圆站在面前板着脸镇着才行。
喜庆的锣鼓家伙儿,就在这样的时刻,传了过来。
就像是哪一家正在迎亲一般。
可是,为什么听着动静,竟然奔向的就是此处宅院呢?
采莲到底年纪小爱热闹,丢下汤匙就不讲义气的跑出去了,魏嫂子怀里的老大,高兴的手舞足蹈,终于不需要再吃硬硬的东西送进来的食物了……
结果,李薇亲自跑进来呐喊:“阿圆,你还犯傻呢?快快,换身衣服,有好事儿啦!”
什么好事儿还需要换衣服?阿圆果然犯了傻,这日子,阿文的科举结果出来了啊!
等到终于换好了一身不带孩子味道的襦裙,前厅里,挤挤压压的全都是人,院子里,院子外面,也全是迷糊阵的老老少少,一下子,比过年还要热闹。
袁县令和千总大人正陪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一一指点着地上和外墙的红砖,那个中年人手拿一柄拂尘,点着头听的还很仔细。
袁县令首先看到了阿圆,大踏步走上来拱手,声音低低的嘱咐了一句:“这位是御派钦差,先于探花郎白承祖之前宣旨册封你的,要照应好。”
难得袁县令这般世故一回,阿圆心领神会,扬扬宽大的衣袖,李薇比袁县令还安排的早,袖筒里塞着的银票额数,连阿圆都不清楚呢。
卢千总头一次对着阿圆笑面如花,黑脸膛也不跟煞神似的了:“马公公,这位就是探花郎的长嫂。”
阿圆的杏核眼儿立刻睁得老大,这是“公公”?就是说,这个时代,还有太监?
多么稀罕的物种啊!
这个魂游天外的女人,完全不进入状态了,一双眼睛痴迷的盯着马公公的一张脸,真的没有胡须,一点儿都没有……
肯割去命根子,进宫做太监的男人,阿圆窃以为都是被生活所迫,义无反顾求取一段新生命的受难者,他们在深宫中不男不女的苟活着,能混出个名堂来的,本身一定有非常坚韧非常顽强的一面。
马公公初始被人盯着看的一点点不愉快,都被这个傻女人眼睛中透露的崇拜和敬仰给消弭了,心里那叫一个熨帖,男人嘛,最喜欢的就是被女人崇拜了,即使他已经游离在男人的界限之外。
马公公飘飘然往前站了一站,以能够让这个花痴女人看的更清楚一些,不料女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对,是半清醒了过来,左手伸进右手袖筒,拽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银票出来,很迅速的,很豪放的,就塞进马公公的手心里。
门外的李薇捂脸逃走,送礼的能当众大大方方就送吗?你丫倒是捂着点儿啊!
好在,离得近的都是聪明人,离得远的不知底细又看不清楚,卢千总得了卢尚书的指示,要维护探花郎一家,急忙也跳出来打圆场:“马公公,这就是内子的干妹妹——剩下祥瑞三胞胎的白齐氏阿圆,从没见过公公这样身份的尊贵人,一定要海涵要海涵啊!”
马公公脸上荡漾起笑容,深宫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好不容易才得以换换感觉,跟一个想些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妇人打交道,怎么会不海涵?何况人家这是在送礼,应该海涵的才是!
“如此,请白夫人即刻接旨吧!”
马公公的声音可真温柔啊,直听得在座的贵人个个身上起了小米粒儿。
门外的喧哗声登时止息,李叔和长老们也有幸在门外围观,却原来,还要接圣旨!
袁县令和卢千总和屋子里的一干陪同,纷纷在阿圆身后跪倒,阿圆被袁县令扯了大袖子,方才领悟到,自己也要成为奴颜卑膝的一员。
屋子里一跪,外面的人也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的齐刷刷跪倒了一片,封建王朝嘛,要有规矩一些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齐氏阿圆,贤良淑惠,爱护教导弟妹有成,产下祥瑞福娃,为朱阳县带来丰雨甘霖,特赐一品诰封,赏凤冠霞帔,黄金百两。钦此!”
马公公宣读完毕,把一幅金晃晃的卷轴卷起,交到阿圆手中。
“多谢……”,阿圆的声音,被湮没在众人的宣誓般的洪潮中:“吾皇万岁万万岁!”
马公公展现出此行以来的第二个笑容:“白夫人,可否带洒家前去看看三个祥瑞福娃?吾皇特意嘱托,回去时要一五一十把福娃的相貌描述一番的。”
阿圆“腾”的站了起来,拍打一下膝盖,伸手一扬:“当然行啦!公公可别嫌烦,那三个小祖宗,个顶个的能闹!公公既然需要描述相貌——那交给我这事儿,一准儿让您回去好交代。”
袁县令的嘴角抽了一抽,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阿圆很虎,却没有料到过阿圆还很自来熟,一提起她家三个宝贝,就立马全忘记了对方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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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win70、、来自非洲的小犀牛、堂、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jansam、淡雨思涵、lizzie110的平安符,感谢南果步的精彩长评。
在会议上,总算,明天的字码出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铜铃豹眼
“马公公,是我家阿了探花郎吗?他怎么没有回家?”阿圆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完全把马公公当成了一个平常人。
而马公公,正是最渴望被当成正常人看待的一个,拂尘也不甩了,乐呵呵的跟着阿圆回答:“探花郎先去了登州府,调查一下云都尉私自闯到朱阳县砸抢民居的事宜,很快就能赶回来了。”
这小子,是想亲手抓住那位“上官”的把柄,替嫂子出口气的吧?
卢千总此时已经完全站在了白家这一方,也跟着义愤填膺的插话:“马公公,砖窑厂本来就是内子跟白夫人合伙儿的产业,那个云都尉竟然把手伸到这里来,妄图把砖窑厂占为己有,还肆无忌惮的在迷糊阵打砸伤人,前前后后,共有几十人受伤严重,到现在还有一个双腿打折不能行走的呢!其行为实在可恶可诛!”
此时已经走到三个娃儿呆的房间,阿圆推开门,马公公饶有兴趣的迈进门槛,第一个打招呼的,就是老大。
“咯咯——咯——”,小家伙斜倚在白老二的胳膊弯儿里流着口水欢笑,他的脖子还挺不起来,但是执拗的喜欢用这个姿势看世界,只要白老二出现,就必须这般抱着才舒服。
马公公登时被逗笑了,上前几步凑近了老大,问道:“叫什么名儿?可起了?”
白老二也不含糊,既然没人提示他应该行礼,那就回答好了。
“还没起名儿呢。我嫂子说,孩子在‘生’字上,怎么起都不好听!弄得现在,他的辈分比我的还大呢!”
马公公还很疑惑,待到问清了原因,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频频的点着头:“是呢,这个辈分确实乱了,白夫人也确实难起名字。白生——怎么叫白生呢?哈哈哈——”
结果,三个“白生的”福娃每人得了马公公一块玉佩,一水儿的碧玉,绿莹莹的绝非凡品。
阿圆心感激,人家一个太监,自身有残疾。还对自己一家人如此友好,感动啊!安排了白老二去拾掇饭菜,自己抱了一块木板,平铺了一张白纸,一手抓一根碳棒,“唰唰唰”。飞龙走凤……
三个娃儿的音容笑貌,都早就印在了阿圆的心里。读书时候的那点写基础,此刻足够用的,画一张三个娃儿的模样神态,马公公回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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