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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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9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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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埃及共认购十七万六千六百零二股,约占普通股总数的百分之四十四,付款八千八百三十万法郎,合三百四十万六千英镑是吧?”

    阿礼国透一口气,说道:“是!”

    顿一顿,感叹道,“殿下条分缕析、洞彻无遗,我……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爵士,咱们就来打打这百分之四十四的股份的主意如何?”

    本已心跳加快的阿礼国,心里头“怦怦”大跳了几下,一时之间,口干舌燥。

    他抿了一下嘴唇,正要说话,关卓凡又说道:“你看,八千八百三十万法郎、九千四百万法郎相去无几呢!”

    前头的“八千八百三十万法郎”,是埃及政府认购运河公司股票之所费,后头的“九千四百万法郎”,是埃及政府为收回运河相关权益,向运河公司支付的赔偿款,。摩根银行向埃及政府所贷款项的数目。

    “呃……”阿礼国咽了口唾沫,声音似乎有点儿颤颤的,“好啊……”

    “当然了,”关卓凡说道,“我并不是说,一定要埃及政府将所持运河公司股票一次过全部卖掉”

    顿一顿,“埃及政府肯这样做,自然是最好的埃及政府果然肯这样做,咱们还可以多给他一些溢价,这样,。摩根银行的欠款,连本带息,一次过就可以偿清了!”

    “对!这个……‘无债一身轻’嘛!”

    “正是这也是为埃及人好嘛!”

    顿一顿,关卓凡继续说道,“埃及政府若不肯这样做,那么,咱们就求其次,先把后头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接了过来”

    “后头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指的是莱塞普斯自作主张、强行卖给赛义德的那八万五千五百零六股。

    说到这儿,关卓凡加重了语气,“不管百分之四十四,还是百分之二十一,中、英双方,都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爵士,意下如何?”

    阿爵士之意下,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是

    阿礼国又咽了一口唾沫,“好”

    顿一顿,“呃,好是好,可是”

    “可是如何确保埃及就我之范?”

    “是啊……”

    “普通股和表决权是捆在一起的,”关卓凡说道,“不过,埃及政府同咱们不大一样,打一开始,就无意于苏伊士运河的经营管理有分红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对于表决权什么的,兴趣并不是那么大。”

    顿一顿,“另外,普通股是要真金白银拿钱出来买的,所以,埃及对持有普通股,并不如何热衷,正式认购的普通股,不足总数百分之二十三。”

    再一顿,“不然,后来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莱塞普斯也不必使用那样古怪的一个招数,迫赛义德就范。”

    “是,”阿礼国想了一想,点了点头,“第一,埃及人自知没有经营管理运河的能力;第二,在观念上,埃及人更看重的,是淡水渠、土地一类的‘实物’。”

    “不错!”关卓凡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仲裁’的时候,埃及人所力争者,皆为土地、淡水渠等‘实物’,于最关键者运河的经营管理权,不着一字。”

    顿一顿,“因此,我以为,那百分之四十四的普通股,埃及人未必会把住了死活不放手只要我们给出合理的价格,并施加适当的压力。”

    “适当的压力?”

    “是的!”关卓凡说道,“中法之争告一段落后,我就要和埃及算一算账了:既违反中立,又不肯还钱,算怎么一回事儿?说不得,只好派两条军舰过去,和他掰扯掰扯这个道理了!”

    顿一顿,“单靠中国一家,势单力薄,这个‘道理’,未必讲的清楚,英国既为国际领袖,埃及又是英国势力范围,因此,一定要请英国出来主持公道的!我只要追随骥尾,想来,什么‘道理’,都能够讲的通了!”

    “不敢!”阿礼国眼睛放出光来,“能够为殿下效劳,荣幸之至!”

    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那个疑问,“可是,法国”

    “爵士,”关卓凡以极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替你打一个包票,到时候,法国人一定自顾不暇,绝不会有多余的精神气力,来管埃及的事情特别是中国和埃及的事情。”

    微微一顿,“再者说了,咱们要‘买’的,到底只是埃及那百分之四十四的股份,不是法国那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并没有去抢法国的控股权,顶多叫‘分一杯羹’,不能叫‘鸠占鹊巢’。”

    其实,中、英进入运河公司董事会之后,单就运河的经营来说,并不会和法国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在赚小钱钱和薅埃及羊毛的问题上,中、英、法的利益是一致的;可能产生冲突的,在运河的经营之外。

    譬如,中、英的军事、政治力量,会不会进入运河区?

    只要中、英在运河公司有相当股份,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其军事、政治力量进入运河区,就有凭藉了。

    这就不是“控股权”拦得住的了。

    事实上,如果中、英占股比例达到两位数,其在董事会所占者,亦绝不止“一席之地”。

    到时候,苏伊士运河为中、英、法三家“共险、共利”,任何一家,利用苏伊士运河打击另两家的战略利益,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则当年拿破仑一世的伟大战略构想,便形同虚置了。

    “是,”阿礼国睁着眼睛说瞎话,“咱们并没有损害法国的利益……不过,呃,殿下说……‘自顾不暇’?”

    “是的,自顾不暇!到时候,欧洲的事情,国内的事情,法国人且忙不过来呢!到时候,埃及对于法国来说,就太远了一些了,够不着了!”

    阿礼国急速的转着念头:中法之战,法国就算完败,也不过只是失去印度支那的殖民地,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照理,不至于“自顾不暇”到“够不着埃及”的程度何况事关苏伊士运河?

    以辅政王的智慧,绝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他口口声声,“欧洲的事情,国内的事情”,则法国人的“自顾不暇”

    “殿下所指,”阿礼国微微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普鲁士?”

    “不错!”关卓凡点头,“我相信,法兰西、普鲁士之间,必有一战,而且迫在眉睫了!”

    “啊?!”

    “说不定,咱们一回到北京,法、普宣战的消息,就出来了呢!”

    “啊!……”

    欧洲大陆的局势,风雨欲来,英国早就不错眼的盯着了,只是,谁也说不清楚,法国和普鲁士两家,到底会不会真的打了起来?

    这不奇怪,因为即便法国和普鲁士自己,也不晓得,俺们两家,会不会真打了起来?

    譬如,普鲁士方面,首相和总参谋长主战,国王则主张“持重”,彼此拉扯,到底谁拉扯得过谁,外人可是看不出来。

    那么,于普鲁士,辅政王算不算“外人”呢?

    想一想,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没待几天,便匆匆而去,而王储妃姊妹,却留在了中国

    这里头的奥妙

    嘿!

    还有,辅政王殿下绝不是空口白牙的那种人啊!

    阿礼国确信了:法、普两国,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如是,不说力量对比、胜败之数什么的,单说欧洲、亚洲两线作战法国人可先就犯了兵家之大忌啊!

    那张巨大无比、金光闪闪的馅饼,是真要掉了下来了已经触手可及了!

    按住激越的心情,阿礼国沉声说道,“好!埃及的事情,一切仰承殿下的意旨办理!”

    顿一顿,“中、法之战,中、英既有海军合作之外,敝国若还有可效劳处,殿下尽请明言!”

    心里想,上帝保佑,这一仗,中国人无论如何要打赢啊!

    *

第二五七章 埃姆斯密电的雷,该引爆了() 
    关卓凡之所以可以对阿礼国拍胸脯、打包票,说什么“到时候,法国人一定自顾不暇,绝不会有多余的精神气力,来管埃及的事情,特别是中国和埃及的事情”,“欧洲的事情,国内的事情,法国人且忙不过来呢”;更言之凿凿,“法兰西、普鲁士之间,必有一战,而且迫在眉睫了”,“说不定,咱们一回到北京,法、普宣战的消息,就出来了”,云云,这是因为,在他电召阿礼国“即过广州一叙”之前,接到了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的电报,说他们已经到了威尼斯,接下来,倍道兼程,不日将回到普鲁士。

    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为争取时间,同阿礼国一样,也选择了穿越苏伊士地峡这条路线,苏伊士下船,换火车,亚历山大上船,由地中海而亚得里亚海,最后,威尼斯下船,回到欧洲。

    按照中、普双方的默契,腓特烈王储、卡尔亲王一经抵埠威尼斯,不待他们入境普鲁士,柏林那边儿,便发动“埃姆斯密电事件”,兜头兜脑,给拿破仑三世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糊上去,法兰西上上下下,必一片义愤填膺,舆论鼎沸之下,“埃姆斯密电”今天见报,明天,法国就该向普鲁士宣战了。

    中、普逼法欧洲、亚洲两线作战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而腓特烈王储、卡尔亲王两位,一回到柏林,便可参与军队动员,准备指挥作战了。

    关亲王掐指一算,基本上就是自己结束“视察防务”、回到北京时候的事儿了。

    所以,既然阿礼国已经到了香港,那就赶紧将他叫了过来,将战后中、英双方如何瓜分苏伊士运河一事敲砖钉脚了先。

    那么,何为“埃姆斯密电事件”呢?

    咱们先对其背景因果,做一个简单的复盘。

    西班牙以普里姆为首的自由派,得到花旗银行的金钱资助和普鲁士政府的暗地支持,发动政变,推翻了伊莎贝拉二世;王位空悬,摄政团欲迎立巴伐利亚的利奥波德王子为新国王,遭到法国坚决反对,为此,法驻普大使贝内代蒂受命向普鲁士政府提出“严正交涉”。

    贝内代蒂先后三次拜访普鲁士首相俾斯麦,要求普鲁士回绝西班牙的邀请,每一次,俾斯麦的回复都是冷冰冰的“这是西班牙和巴伐利亚之间的事情,普鲁士作为第三者,无从置喙,法国若不以自己亦为第三者,就请直接去找西班牙和巴伐利亚办交涉。”

    贝内代蒂在俾斯麦处碰了一鼻子灰,晓得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转而求见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

    初初之时,威廉一世秉持既定的立场,给贝内代蒂的答复,和俾斯麦的,并无二致当然,意思虽然一样,措辞要婉转许多。

    不过,大约就是因为国王陛下太客气了,贝内代蒂以为有隙可乘,于是,一次又一次,纠缠不休。

    贝内代蒂说,巴伐利亚为普鲁士附庸,举世皆知,绝非俾斯麦首相说的,普鲁士于巴伐利亚,“无从置喙”。

    威廉一世说,普鲁士尊重每一个德意志邦国的主权和独立,一向不干涉他们的内政。

    贝内代蒂说,巴伐利亚既为德意志邦国,利奥波德王子出任西班牙国王,便代表了整个德意志的利益和意志,这绝非巴伐利亚一邦一国之内政!

    这个,嗯,若国王陛下实在不方便亲自出面,本人愿意代表国王陛下去和巴伐利亚办交涉,只要国王陛下亲表明相关态度,并笔书信一封即可。

    法国驻普鲁士大使,跑到和普鲁士同为德意志邦国的巴伐利亚,代表普鲁士国王办交涉?

    身为欧陆第一大国的大使,居然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威廉一世实在是受不得这个贝内代蒂的聒噪了,心想,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于是,以“疗养”的名义,离开柏林,“躲”到了科布伦兹东郊的埃姆斯温泉。

    威廉一世原以为,进了埃姆斯温泉,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孰知,惹,固然惹不起,躲,也是躲不起滴。

    贝内代蒂再次求见国王陛下,理所当然的吃了闭门羹,回过神儿来之后,立即跳上马车,一路杀到了埃姆斯温泉。

    一到埃姆斯温泉,贝内代蒂便直奔行宫,威廉一世吩咐值星副官挡驾,说御体不适,不宜会客。

    贝内代蒂说,国王陛下的御体,一向强健,虽有微恙,想来很快就可以痊愈,我就在门厅这里坐等,等到陛下御体康复为止!

    威廉一世被逼无奈,只好再次接见了贝内代蒂。

    一轮又一轮的纠缠下来,威廉一世昏头涨脑,终于说出了“就我本人而言,其实并不赞成由利奥波德王子接任西班牙国王”的话,贝内代蒂打蛇随棍上,说,“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将国王陛下的意思,转致巴伐利亚方面?”

    威廉一世只好说,“还是我自己同利奥波德父子说罢!”

    贝内代蒂得寸进尺,“奉敝国皇帝陛下的‘面谕’,希望国王陛下能够保证普鲁士永远不再要求这种已经放弃了的候选人资格。”

    这个要求,不但过分,而且无礼,威廉一世很不高兴,不过,并未发作,只是婉言说道,“作为普鲁士国王,我不适合发表类似的言论。”

    不过,贝内代蒂既然得到了威廉一世关于利奥波德王子放弃西班牙王位的承诺,经已心满意足,也就没有就此继续纠缠下去了。

    普鲁士为德意志领袖,包括巴伐利亚在内的德意志邦国,皆如贝内代蒂所言,“为普鲁士附庸”,一切进止,皆目普鲁士之眼色,则威廉一世既接受了法国人的要求,“施加影响力,促使巴伐利亚方面,拒绝西班牙人的邀请”,就意味着,普鲁士乃至整个德意志,不再掺和西班牙的王位继承了。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中、普之间,已有默契,只要普鲁士在西班牙王位继承一事上不松口“这是西班牙和巴伐利亚的事儿,不关俺们普鲁士的事儿”,拿破仑三世就一定会对普鲁士诉诸武力,则既挑起了普法之战、又将发动战争的责任推到法国人头上的目的,就达到了。

    事实上,关卓凡也好,俾斯麦也好,都没有指望毕其功于一役,原本以为,十有八九,西班牙人会顶不住法国人的压力,主动撤回对利奥波德王子的邀请,如是,想达到彻底激怒拿破仑三世的目的,还得“加码”。

    不过,只要普鲁士没有主动后退,普、法之间的梁子,就算结下了,之后的进一步“加码”,就有所凭藉。

    没想到,西班牙方面,普里姆和塞拉诺为首的摄政团手腕高明,两不得罪,成功的将球踢回给法、普二国,法国人呢,也深知关窍所在,没有过度纠缠西班牙,而是“主攻”普鲁士,终于,釜底抽薪了。

    尴尬呀,当事人西班牙还没有退让,普鲁士这个幕后boss,倒先缩回去了。

    这个“加码”,只好另辟蹊径了。

    法子是关卓凡想出来的。

    贝内代蒂告辞之后,会谈的相关情形,威廉一世第一时间详电柏林的俾斯麦,关卓凡的主意是,篡改这份电文,使之“感情色彩更加浓烈一些”。

    威廉一世的原电文,只是对会谈过程的客观记述,不但没有什么“感情色彩”,还有不少类似于“未尽事宜,贵我双方,尽可从长计议”的客气话皇帝陛下的“普鲁士永远不再要求这种已经放弃了的候选人资格”的要求,国王陛下没有答应,就属于所谓的“未尽事宜”了。

    关卓凡的主意是:

    第一,“未尽事宜,贵我双方,尽可从长计议”一类的客气话,尽数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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