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仔细一想,果真如此。
哎,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
(三千六百字大章奉上)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正本清源()
关卓凡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还有嫔妃——蒙古人还是可以备充后宫主位的嘛。”
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臣以为,以婚姻怀柔,怎么说都是权宜之计,正本清源,还是要想法子增加各族群的‘国家认同感’。”
“‘国家认同感’?”
“是。”
又是个新鲜词儿。
慈禧低下头,在心中默默品了一轮,抬起头,说道:“你说……定汉话为‘官方语言’,是否,就算是这个……增加‘国家认同感’?”
“太后圣明!”
慈禧柔声说道:“卓凡,你说的这些,确实是……百年之计,只是事情太大了,许多关节,我还要再好好儿想一想。”
“是。”
“我的意思是,嗯,这话你也是说过的——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现在就下诏,定汉话为‘官方语言’——这是可以的,不过,朝廷的力量毕竟还有限,实际推行起来,大约要有个先后次序。”
“请太后谕示。”
“我想,就像你说的,左宗棠西征,确实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咱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先在回区做这个事情!陕甘新疆做起来有眉目了——拿你的话说,这叫……‘试点’!过些个年头,再行之于藏区、蒙区。如此行事,是否更加稳妥一些?”
嗯,也算是正办。
“太后圣明,臣感佩无已!”
“我想,你说得很对,不论满、汉、藏、蒙、回,都是大清子民,若有人竟听不懂其余九成九的人说话的意思,这算什么事?这哪里还能叫一家人?”
“太后圣明!若无‘官方语言’之设,藏、蒙、回、维,同汉地、汉人就难以交通,其人之求学、经商、仕进,必大受影响;其地之……欲兴旺发达,亦会困难重重,这个‘官方语言’,真正是为这些地方的子民好,真正是我皇太后、皇上育民如子、如天之仁!”
慈禧微笑说道:“好啦,你就别再拍了。你说说,若要在回区推行‘官方语言’,具体该怎么做?那些是顶顶紧要的?”
“回太后,第一紧要的,是多设学堂。一来,培训能够教授‘官方语言’的老师;二来,流布皇帝之德泽,宣扬朝廷之至意,剀切晓谕,春风化雨,终使荒服归于王化。”
“好!”慈禧大为欣赏,“还有呢?”
“回人笃信回教,这教务之管理,是顶顶紧要的。”
“这……和‘官方语言’有关系吗?”
关卓凡微笑道:“回太后,有的。第一,回教经典,皆由阿拉伯话写就,这阿拉伯话,毕竟是外国话,中国人学经、念经,学的是外国话、念的是外国话,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臣以为,这实在是朝廷的责任!”
“朝廷应该出面,召集精通教义的饱学之士,将回教经典,一一译成‘官方语言’,钦定之后,刊刻颁行,以为弘法之绳墨——太后想想,这是多大的功德?”
慈禧的眼睛亮了起来:“确实如此!这个功德——做得!”
关卓凡继续说道:“既然教义译成了‘官方语言’,阿訇布道,也就可以用‘官方语言’了,至不济,也可用陕甘当地的土语。此事当然不能一蹴而就,阿訇学说‘官方语言’,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不过,如果始终学不会,或者明明是会的,却不肯以‘官方语言’或至少陕甘土语来布道,臣以为,大约就不好再请他来做这个阿訇了。”
“嗯!”
“教义译成了‘官方语言’,听道学经的信众,如果不会‘官方语言’,自然要想法子去学,这,自然而然,大大加快了‘官方语言’之传布。”
“嗯,有道理。”
“还有,大乱之后,朝廷应该将回区的寺庙,从头到尾,梳理检核一遍,重新予以认证,并颁发……‘执照’。一来,毁于战火的,要视情形拨款修缮;二来,要确保主持寺庙之人,皆为守法弘道之士。”
“执照”二字,慈禧是理解的,吏部发给官员的任职证书,也叫做“执照”。
“嗯。”
“朝廷应颁下明诏,从今以后,传法布道,皆应在向朝廷申领了‘执照’的寺庙之内举办;若有人在这些寺庙之外,私下传教,即视为邪说异端,必严惩不贷。”
“好!”慈禧满面笑容,“这都是正本清源之举!”
“是。总之,只要遵纪守法,回人学经宣道,朝廷不但不会禁止干涉,还会保护鼓励的。”
“嗯,这是陕甘的回区,新疆的呢?”
“新疆的情形,比陕甘的更加复杂,会说汉话的也更少,推行‘官方语言’,更加难以一蹴而就,嗯,大约要‘官方语言’和维语‘双语并行’才行。到底该如何办理,容臣详细斟酌过了,再向太后请旨。”
“好的。”
“有一个事儿,臣要请太后分外留意。”
“你说。”
“是。回乱暴起,致成今日之局面,当地官吏的无行,不为无因。有那么一班蠹吏,以天高皇帝远,朝廷鞭长莫及,到任之后,巧取豪夺,渔猎回女,胡作非为,无所忌惮。这个情形,愈往西北走,愈是严重。臣大着胆子说一句,这个回乱,倒有一小半儿,是这帮混蛋给逼出来的!”
慈禧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关卓凡继续说道:“朝廷凡有新政,这种人,必借机生事,变换花样,予取予夺。朝廷一番心意,一经他们的手,面目全非,有的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暴政’!这就是左宗棠为什么要用当地人做当地官的原因了——若从外地调人,西北贫瘠,肯过来的,大多都是这种无赖无行之人。”
慈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千里做官只为财’,不为发财,他们又怎么肯到西北啃沙子?”
“太后圣明!这种人刮起地皮来,心狠手辣,无所顾忌,不是普通贪官可比的。西北大乱之后,一方面要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一方面要推行‘官方语言’之新政,用人行政,要特别小心,断不能叫这种人钻了进来,为害地方,贻祸朝廷!”
“我晓得了。这样吧,西北的事情,你和左宗棠两个人商量着办,其他的人,一律不要插手了。你就不消说了,左宗棠这个人,打起仗来,花钱是花得狠了点儿,但他的操守,我还是信得过的!”
“谢太后!”
*(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睥睨海天,端仪万千()
这顿午膳,未时一刻起,申时三刻止,足足进了一个时辰又两刻钟,是慈禧这辈子花时间最多的一顿饭。
膳后上茶,是沏得酽酽的云南熟普,暖胃消滞,冬日饮用,合适不过。
喝过茶,就该“遛弯儿”了。今天“遛弯儿”,有情郎在一边儿陪着,真正舒心畅意!慈禧正待吩咐“起驾”,左右略略一看,咦?李莲英不在。慈禧这才醒起,关卓凡要奏“犯大忌讳”的事儿,李莲英和玉儿都退了出去,君臣谈完了正事,重新进来伺候的,只有玉儿,李莲英一直没有回来。
嗯?怎么回事?
“小李子呢?”
还没等玉儿答话,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李莲英一路小跑着进来了,气喘吁吁地:“奴才在这儿呢!”
慈禧微皱眉头,说道:“你跑哪儿钻沙子去啦?”
李莲英满脸堆笑:“哪儿能呢?奴才是给主子办差去啦!”
说完这句话,转向关卓凡:“贝勒爷,那幅画儿,已经送过来了,刚刚安置好了。”
慈禧好奇心大起:“什么画儿?你们搞什么鬼?”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请太后移驾寝宫,一看就明白了。”
“装神弄鬼的!”慈禧笑嗔了一句,手搭在关卓凡伸过来的胳膊上,站了起来。
进了内寝,抬头一看,慈禧不由自主,轻轻地“咦”了一声,声音虽低,却充满了莫名的惊喜。
寝卧的墙上,挂着一幅极大的画儿,高近丈许,宽过六尺。画儿正中,一位丽人,戎装毕挺,臻首微昂,拄剑俏立,端仪万千——却不是自己又是谁?
御姐整个人都怔住了,心跳也快了起来,脑子中甚至微微地有一点儿晕眩。
舒了口气,缓过劲儿来之后,定睛细看。
自己头戴凤冠,身着深绿色的轩军“军礼服”,脚蹬黑漆软皮长靴,披着金绣镶边的大氅,拄一支镶金嵌玉的细长的马刀。
凤冠上的东珠、胸前的铜纽扣、袖口的宽边金丝绣饰、铮亮的皮靴、马刀的纯银护手,都在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慈禧认出了自己站在哪儿——“冠军号”的“前舰桥”。
画面的背景,是黑色的栏杆、红色的烟囱、橙色的桅杆、白色的云帆。当然,还有一碧如洗的天空。
纤毫毕现,气象万千。
能够看见自己的睫毛和瞳孔的反光,能够分辨出穗带上繁复细致的花纹。
自己本来中等身材,画儿中的自己,似乎……长高了些?
还有,那支马刀,看起来颇为眼熟,可是,天津校阅海军,大沽口码头也好,“冠军号”上边儿也好,自个身上挂的,都是“海军短剑”,不是这支细长的马刀。嗯,想起来了——那是在行宫门前台阶上拍照的时候,“拄剑而立”,那柄“剑”,就是这支马刀。
还有,自己在“冠军号”上边儿的时候,戴的是“宽沿军帽”,不是凤冠。
长高了,短剑变长刀,军帽变凤冠,这算是“多”出来的,也有“少”了的——事实上,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个人呆在“前舰桥”的时候;而眼前的画儿里边儿,却就自己一个人,从头到尾,一直在“前舰桥”上陪着自己的那个人,不见了。
慈禧又是微微一阵晕眩,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生了出来。
画像中的人儿,除了似乎长高了一点儿,其余模样神情,毕肖像主本人,丝毫不爽,逼真之处,比之照片,尤有过之——照片毕竟是黑白的,这画儿,可是彩色的!而且,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无以言语的精气神儿!
慈禧恍惚觉得,站在眼前的,好像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丽人,却比自己还要神气,睥睨海天,仪态万千,看着看着,原本已经稍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
她晓得,这种西洋画儿,叫做“油画”,中国自己的画儿,描幕人物,是绝对做不到如此逼肖的。这种画,关卓凡是给她进过的;另外,“冠军号”到埠的时候,随船而来的,还有维多利亚女王致送两宫皇太后的一批礼物,其中包括女王本人的画像——就是这种“油画”。不过,那幅画,比之眼前自个儿的这幅,可小得多了。
良久良久,慈禧长长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伸出右手,握住了关卓凡的左手,脸上露出了极为满足的神情。
画像前,二人牵手并肩,侧后方几步之遥的玉儿和李莲英,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当然,玉儿和李莲英神色如常,圣母皇太后和关贝勒的举动,也全当没有看见。
不过,两位主子,倒并不真拿他们俩当透明的。
关卓凡偏转头,笑着问道:“怎么样,这幅画儿,画得像不像啊?”
李莲英哈了哈身子,说道:“像!像极了!像得……唉,奴才嘴笨,不晓得该怎么说了!第一眼看到这幅画儿的时候,奴才想,咦?主子不是正在‘蓝厅’里边儿传膳么?怎么突然就……”
他轻轻打了自己的脸颊一下,说道:“奴才这张嘴,实在是笨死了!意思就在嘴边儿,怎么也说不出来,急死个人了!”
慈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关卓凡含笑说道:“玉儿,你觉得呢?这幅画儿,画得好吗?”
玉儿和慈禧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儿,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听关贝勒发问,醒过神来,赶忙说道:“好!好极了!真正是,真正是……”搜肠刮肚想了一轮,终于憋了出来:“真正是‘母仪天下’!”
慈禧又是“扑哧”一声。
微微扬首,对玉儿和李莲英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二人立即躬身退出寝卧。
关卓凡握住慈禧的手,轻轻捏了一捏,说道:“太后女中尧舜,巾帼英雄,画师尽心竭力,太后风采端仪,重现画中,不过十之一二而已。”
这个马屁,拍得那才叫一个到位呢。
慈禧嫣然一笑,低声说道:“英国公使进的那张画儿——就是他们女王的那张,我当时看了,心里就想:什么时候,你也给我画一张就好了……”
关卓凡微微一怔,微笑说道:“太后若有此意,吩咐臣一声不就好了?”
“你那么忙,这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不好拿来烦你的……”
慈禧抬起头,看着画像,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你悄么声的就……唉……”
悠悠一声叹息,欣悦满足,尽在其中。
顿了一顿,慈禧又轻声一笑:“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你没画成英国女王那个样子……”
英国女王哪个样子啊?
关卓凡努力想了一想,哦,想起来了——
“我当时看了,可是吓了一大跳,‘东边儿’那位,更是大惊小怪——哎哟,一国之君哎,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样子?整一个颈子、大半个肩膊、半个胸脯,都露在外边儿!哎哟,白花花一大片,羞死个人了!……”
圣母皇太后红晕染面,低颦浅笑,八分娇羞,十分动人。
关卓凡只觉一股热气,自下身升腾而起,他警告自己:镇定,镇定,刚刚吃完饭,不能从事剧烈运动。
消食儿,消食儿。
“回太后,西洋女人,都是如此,一国之君,亦不例外。而且,愈是隆重的场合,她们的衣裳的领口,呃,开得愈低……”
“真正是稀奇了!原先我还以为,顶多是穿给自个儿老公看的呢……”
关卓凡想起今儿早上睡醒的时候,御姐穿的那件绿色丝绒的睡袍来。
“臣求太后件事儿。”
“什么事儿?”
“今儿晚上,呃,求太后穿上早起的那件睡袍……可好?”
“你!……嗯……好吧……”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偶买糕的!()
第二天,陪慈禧传过早膳后,关卓凡即在一众侍卫扈从之下,怒马如龙,奔赴小站军营。
进了军营,刚刚坐定,门外卫兵即高声唱名:“华军团长到!”
华尔进了门,举手行礼,关卓凡回礼之后,华尔说到:“逸轩,布鲁克和伯德过来报到了。”
关卓凡眼睛一亮:“叫他们进来吧。”
布鲁克黑色头发,三十五、六岁上下的样子;伯德淡黄色头发,大约还不到三十岁。二人发色迥异,但共同的特点是身高体壮,极其结实,尤其是伯德,腱子肉一块块鼓了起来,身上的英国皇家海军冬装,被撑得紧紧的。
关卓凡一眼扫过,心里先暗喝一声彩。
两个人都穿着英国海军的军装,只是,黑头发的布鲁克,敬礼的动作干净利落,应该确实是职业军人;淡黄头发的伯德,虽然努力照着军人的样子,挺胸昂首并腿,但举手投足,却总是显得有些违和,而且,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这个大块头异常紧张,大冷的天儿,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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