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中国人成功的麻痹了我们这五千人,一半穿‘轩军’的军服,另一半穿‘号服’,即中国地方军队的制服。”
“而我们认为,穿‘号服’的军队没有什么战斗力,不足为虑,因此,也就未去追究他们是如何以及何时到的太原的。”
“事实上,这五千人,统统都是‘轩军’。”
“好吧,就算我们未发现穿‘号服’的其实也是‘轩军’情有可原,未发现这两千五百人之外、中国人又打谅山派了五、六千‘轩军’到太原来也不稀奇,可是,另外这五、六千‘轩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山阳,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还有,中国人带了那样庞大的一支炮兵,我们亦一无所觉,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
第二六五章 那一日,血染乌河,水为之不流()
“听起来,中国人好似神兵天降,但事实上,他们的路数并不如何复杂这一万多的兵力,并非一次过来到山阳的,而是分成了前后两批第一批,我们的侦骑侦查到的那五千‘轩军’、‘桂军’的‘混合部队’;第二批,自谅山增援太原的那五、六千‘轩军’以及上百门的大炮!”
“我们的侦骑侦查到中国人的第一批‘混合部队’之后,因为其数量较之早前的情报足足多出了一倍,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把这五千人当做太原西援宣光的全部兵力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五千人的后头,竟还吊着一条巨大的尾巴,于是,也就未做进一步的、风险很大的敌后侦查。”
“而即便我们的侦骑冒险进行敌后侦查,也多半发现不了什么。”
“中国人的第一批‘混合部队’抵达山阳之后,第二批自谅山增援太原的那五、六千‘轩军’以及上百门的大炮方才从太原出发;而太原至山阳,以正常速度行军,大约需三天左右的光景。”
“也就是说,即便我们的侦骑冒险进行敌后侦查,看到的、回报的,也多半是‘太原至山阳,路面十分安静’,云云。”
“当然‘安静’啦!彼时,中国人的第二批部队还没有上路呢!”
“中国人的第一批‘混合部队’到达山阳之后,便迁延不进,很被我们嘲笑了一番事实上,该被嘲笑的是我们自己!”
“中国人当然要‘迁延不进’了!第一,山阳既是我们的预设战场,也是中国人的预设战场还真他娘的巧了!法、中双方都他娘的看上了山阳这个倒霉地方!第二,人家在等自己的后续部队在等自己的大炮呢!”
“山阳战役的前一天,中国人突然大幅度拉长了防线,将整个乌森河东岸的开阔地都‘堵’了起来,这一举动,也被我们大大的嘲笑了一番事实上,该被大大的嘲笑的,也是我们自己!”
“回过头看,中国人大幅度拉长防线的意图,其实非常明显。”
“当天,包括大炮在内的第二批部队赶到山阳,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次第进入阵地也即第二条防线;中国人大幅度拉长防线第一条防线,其实是在为第二条防线打掩护,若说有什么要‘堵’的,不过是要‘堵’我们的视线以及可能绕到第一条防线之后的侦骑罢了!”
“大幅度拉长后的防线,当然变得非常单薄,可是,又如何?我们根本就没有冲击这条‘单薄’的防线的机会啊!人家有大炮!射程远远超过我们的大炮!他们打的到我们,我们打不到他们!数量大炮的数量也比我们多的多!可轻松覆盖整片乌森河东岸开阔地!”
“这也是中国人为什么不从防线后出来追击祖阿夫营的原因之一防线过长、过于单薄,若总攻发起之前进行计划外的行动,很容易自乱阵脚,因此,把‘奇袭’的法国人赶跑就好啦!”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傻瓜!整个山阳战役,由始至终,都被中国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一无所觉!”
“唉!”
“我们大致沿原路即沿三池山南麓向河岸急奔;路还是和来时一般的难走,但因为已不存在暴露行迹的顾虑,路况也比较熟悉了,更因为呃,说的难听些,来时是‘奇袭’,去时可是逃命!所以,同样长的一段路,来时,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去时,仅仅花了四十分钟。”
“当然是在逃命!我们都晓得,既然未能摧毁中国人的炮兵,骑兵冲锋也失败了,那么,接下来,中国人便将大举发动反攻,而挡住他们的进攻是不可能的任务人家有大炮!而我们的大炮……已经统统变成了废铜烂铁!”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中国人之前达河岸,渡过河去!”
“哦,当时,正在密林中狂奔的我们,并不能确认‘骑兵冲锋也失败了’,不过,这个失败,难道不是必然的吗?热雷米上校建议骑兵冲锋,其目的,本就不过是为了给我们祖阿夫营‘奇袭’打掩护、根本就没指望骑兵可以击破中国人的防线啊!”
“我们的回程开始不久顶多十分钟吧,中国人的大炮所有的大炮,便一起吼叫起来了。”
“呃……好吧,彼时,我也不确定新一轮炮击中国人是不是投入了他们‘所有的大炮’不过,听那个惊天动地的声势,应该是吧!”
“但有一层我是听得出来的炮弹落地爆炸声皆传自河岸方向。”
“即是说中国人开始大规模炮击我们的主力步兵部队了!”
“他们的大反攻开始了!”
“我们夺命狂奔!”
“终于,我们钻出了密林,来到了河岸。”
“可是”
“上帝!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副何等惊心动魄的景象啊!”
“河岸伏尸遍野,硝烟弥漫河面,其间,数千名士兵正在河水中挣扎前行,无数股水柱冲天而起,将断肢残躯抛向半空,整条乌森河……都变红了!”
“初初的时候,我以为是自个儿眼底充血,看差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皮,定睛再看”
“一点儿也不夸张!整条乌森河……都被鲜血染红了!”
“上帝啊!……”
“河流的拐弯处,尸体雍塞,层层叠叠,就像……一个漂浮的坟场。”
“岸边,许多士兵正在下水,他们太拥挤了,争先恐后,有前边儿刚刚下水的,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便被后边儿的挤倒了其中,有的人,就再也浮不上来了。”
“那个情形,就像……堤坝崩溃了。”
“我既悲痛、又愤怒!这种情形,不该出现在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身上!平民逃命,才会如此慌不择路!如此没有秩序!”
“这些士兵,应该都是后卫部队的,本来,他们的责任,是掩护主力部队过河主力部队过河之后,后卫部队才可以过河;现在,他们非但放弃了自己的职责,还自相践踏真是给伟大的法兰西帝**队蒙羞!”
“他们唉!其实,应该说:我们”
“我们整个儿的崩溃了!”
*
第二六六章 大溃败()
“往东看,犹如大海生潮,无数穿着蓝色军装的士兵,缓缓的压了过来。”
“我们的后卫部队经已进入了中国人的步枪的射程,怒涛般的弹雨,加速了乌森河东岸‘堤坝’的崩溃。”
“当然,我们的后卫部队里头,也还有少数英勇的士兵在努力狙击的,可是,就像扔进大海几颗小小的石子,根本无法阻挡蓝色潮水前进势头之分毫。”
“大溃败……已成定局。”
“事实上,看着中国人射向我主力步兵的第一轮炮弹划过半空、不必等它们落地爆炸,将军和上校们就该晓得:失败已不可避免了。”
“在此之前,河东岸已经听到了中国人的防线的侧后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这说明:祖阿夫营已经接敌;不久,枪声停歇,中国人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炮击,说明:祖阿夫营的‘奇袭’失败了。”
“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了,阿尔诺将军下令:撤!”
“谁都想象的到,在这种情形下‘强渡’乌森河,会是怎样的一个后果?但是,阿尔诺将军的相关部署,在战后,依旧引起了广泛的争议。”
“质疑主要集中在两点。”
“第一点原路返回。即,从哪里上岸,就从哪里下水;从哪里下水,就从哪里上岸。”
“之所以做如是部署,当然是因为,几条‘原路’,皆已被证明水文足够安全,我军对之也已足够熟悉,‘原路返回’,效率最高。”
“但另一方面,‘原路返回’,也有着巨大的副作用。”
“清晨的时候,我们是在中国人的眼皮子底下渡河而东的,因此,这几条‘原路’,我们熟悉,中国人也‘熟悉’他们精确的计算了炮位至相关的点、线的距离、方位,如此,当他们对我们‘半渡而击之’之时,便既从容、又准确了。”
“另外,我军渡河而东之时,当然是排着整齐而密集的队形,从容而有序;渡河而西之时,‘整齐’、‘从容有序’啥的,肯定是谈不上了,但队形的密集依旧‘原路返回’,人数还是那些人数,路线还是那几条路线,不密集亦不可得。”
“这样一来,伤亡率就大大增加了。”
“这两个因素中国人的炮击准确、我们的队形密集叠加在一起,导致在渡河的过程中,伤亡率异常之惊人。”
“可是,像批评者说的那样‘排成松散的队形?’”
“绅士们!醒醒吧!这是渡河!不是搜索!不是进攻!而且,不是东渡河是西渡河!是撤退!是……逃命!一‘松散’了,哪里还有‘队形’可言?”
“而且,‘排成松散的队形’,大部分的人,必将进入水文不明区域那岂非形同自杀?!我们的士兵大都是不会游泳的!就算会游泳,水性真正好的,也只是极少数我们是陆军,不是海军啊!”
“您敢保证:‘排成松散的队形’的伤亡率一定会比‘原路返回’兼‘密集队形’更低些?”
“而且,还不仅仅是伤亡率的问题。”
“您要晓得,若真是‘排成松散的队形’,不管最终有多少人成功渡过了乌森河,将他们重新收拢在一起,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与此同时,追兵就在对岸,随时发起强渡他们若将大炮拉到河东岸,炮弹可轻松越过河面,覆盖整个河西岸!”
“一句话,中国人是不会给我们时间慢慢儿收拢部队的!”
“也就是说,若真的‘排成松散的队形’,‘强渡’之后甚至,在‘强渡’的过程中远东第一军这支北上的部队,便彻底散架了!再也收不拢了!”
“不过,人们对阿尔诺将军另一个决定的批评我个人以为却是有道理的。”
“阿尔诺将军命厄德上校率第五十一团断后。”
“这……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如此严酷的情形下充任后卫,某种意义上,可以和骑兵冲锋‘媲美’了都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自杀任务’;因此,对于部队的纪律性、战斗力以及牺牲精神,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而这些,第五十一团皆无法和混合骑兵团相提并论。”
“而部队的主官不论是道德品质、还是指挥能力,厄德上校亦皆无法同居伊上校相提并论。”
“我们都晓得那个关于厄德上校和他的第五十一团是如何加入远东第一军的传说的嘿嘿!”
“败坏名誉?哦!不!我不怕败坏厄德上校的名誉!他还有什么‘名誉’可拿来‘败坏’的吗?哼!”
“我不晓得阿尔诺将军为什么会派第五十一团这件差使?我是介么猜的:入越介么久,对于第五十一团的各种不给力,阿尔诺将军心里早就明镜似的,反正,总是要牺牲一支部队的,那么,牺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第五十一团,保存其他更有战斗力的部队譬如,混合步兵团、第四十七团,以为后图,算是更好的生意经吧?”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可是,都说过了第五十一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总之,本就已无战意的第五十一团,在中国人的猛烈打击下,迅速崩溃,非但没有起到阻击敌人进攻、掩护主力部队的作用,还大大的破坏了渡河的整体秩序,使本已极其恶劣的局面雪上加霜。”
“过河之后,收拢部队,清点人数,发现:除了已经全军覆没的炮兵和几乎全军覆没的骑兵之外,余者即主力步兵,损失了五分之三强。”
“许多连都已不成建制了。”
“居伊上校之外,我们还失去了另两位高级军官合成炮兵团团长戈尔敦上校、军参谋长康斯坦丁中校。”
“其中,戈尔敦上校在中国人炮击我炮兵阵地的时候就受了重伤,不过,尚未致命他是在渡河的时候中弹牺牲的。”
“另外,阿尔诺将军、热雷米上校、伯多列威兰上校第四十七团团长,都受了伤。”
“还好,都不算太重。”
“莫雷尔将军则是伤上加伤他本来就是个伤员嘛!在宣光的时候,被那位美貌的越南姑娘将额角打穿了呀。”
“也还好莫雷尔将军的‘加伤’,也不算严重。”
“只有一塌糊涂的厄德上校,奇迹般的毫发无损。”
“可以说,远东第一军这支北上部队,基本上已失去了战斗力。”
“好吧,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渡过了乌森河唉!”
“可是,绝不代表危机已经解除了中国人很快也会强渡乌森河,追击而至!”
“我们……能够逃过覆灭的命运吗?”
*
第二六七章 填坑!填坑!()
《安南战纪》,讲述人,亨利•达尼埃尔,远东第一军司令部作战参谋,军衔上尉。
“我们收拢部队、清点人数之后,喘息未定,便迈开了沉重的脚步——中国人的炮车,已经来到了河东岸,我们没有更多的‘喘息’的时间了。”
“我不想再向您描述我们的惨状了……浑身湿透,沾满了血污、泥浆、硝烟……上至将军、下至列兵,每一个人皆如是……您就自个儿想象吧!”
“下一步,何去何从,有两种意见。”
“有人认为,宣光城池坚固,我们应以坚城为依托,坚守待援。”
“这个‘援’,当然不是指来自欧洲本土的‘援’——那个,猴年马月,远水不解近渴!——而是指的来自升龙的‘援’。”
“我们在升龙,还有第三十五团、第五十九团以及第四十七团一部——兵力并不算弱;这几支,都是北宁战役的主力部队,是役之后,留在升龙休整,目下,应该都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可以重新投入战斗了。”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大炮了。”
“宣光的城墙,虽然坚厚,但能否挡住中国人的大炮,哪个心里也没底儿——哪个敢保证,我们必定可以坚守到援兵的到来?”
“就算援兵到来了——我们还是没有大炮啊!”
“哦,当然了,援兵会带大炮过来,可是,北上的时候,我们经已带走了大部分的大炮,留在升龙的,只有十五门,这个数量,大约只有中国人的……呃,七分之一?八分之一?甚至……九分之一?十分之一?”
“数量对比……太悬殊了!”
“就算数量相若,也没有用啊!——射程不及,人家打的到我们,我们打不到人家呀!”
“彼时的我们,对于中国人的新式大炮,经已从内心深处产生了由衷的恐惧。”
“还有,若留在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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