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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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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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谣言’之外,糟糕的天气也是一个原因越南的雨季开始了,潮湿闷热,令人难耐。”

    “彼时,走水路的我们,还不晓得,较之走陆路的那班伙计,我们的处境,经已是如在天堂喽。”

    “总的来说,那个时候,虽然忐忑,虽然不耐,但我还没有对加入军队这件事情感到真正的后悔。”

    “事实上,我的战友都对我从军的原因颇感好奇。”

    “我是一个高中生在他们眼里,算是‘读书人’了;而家境虽不算如何富足,但小康是有余的这样的出身,犯得着来吃这碗饭吗?在他们看来,我应该先去考军校,如是,一毕业就做军官,像我现在这样,只好做一个大头兵所为何来呢?”

    “所为何来?”

    “第一,我是皇帝陛下的崇拜者这个‘皇帝陛下’,不是叔叔,是侄子;可是,这一层,不能跟我的战友们明说。在我刚出生的那个年代,崇拜皇帝陛下再说一遍:不是叔叔,是侄子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现在?你说你‘崇拜皇帝陛下’,别人看你,就像看一个傻瓜似的。”

    “第二,我还是伏尔泰的崇拜者,因此,对于神秘而古老的东方尤其是中国我有着特别的兴趣;但这一层,就更不能对我的战友们明说了。他们可能根本不晓得伏尔泰是谁,自然也就不会明白,‘崇拜伏尔泰’和‘对中国感兴趣’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回‘影响’吧。”

    “受到影响的,不止于士气,船速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影响从越池出发没多久,船速就放慢了。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水文不明,不能不小心翼翼,后来才晓得,这是为了‘等一等’走陆路的部队。”

    “可是,水路的速度放的再慢些,也还是比陆路的速度快的多,我们到达左育的时候,陆路的部队,还没有到达青波。”

    “左育为宣光之南大门;而青波北距宣光三十公里,南距越池二十公里就是说,陆路的部队,连一半的路,都还未走完。”

    “左育对于宣光的战略价值,犹如扶朗之于北宁欲取北宁,必先克扶朗;同样的,欲取宣光,亦必先克左育。虽然,溯明江而上,可以直抵宣光,但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若越过左育,直接进攻宣光,整个后背,就卖给敌人了。”

    “这就尴尬了炮兵走的是陆路,彼时,正在青波的泥泞里挣扎着;可没有炮,这个仗,咋打呀?”

    “没法子,我们只好停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没有等太久不过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便‘攻克’了左育。”

    “不是炮兵快马加鞭赶了上来,而是左育的越南守军,不战而逃了!”

    “据说,左育的守将,就是守山西城南阵地的那一位叫做郑功和的。”

    “这位郑将军,守山西城南阵地的表现,几乎便可算作‘不战而逃’了,这样的一个人,越军的主帅‘北圻经略使’黄佐炎,不拿他军法从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将之摆在左育这样子的战略要地上?”

    “我很好奇,越南人的算盘,到底是怎样打的呢?”

    “有人说,黄佐炎本来是要拿郑功和治罪的,但郑某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给黄某,于是,‘用人之际,戴罪立功’,非但不加处分,还委以要职。”

    “结果,哼哼!”

    “不晓得这位郑将军逃回宣光之后,还可不可以继续‘戴罪立功’?最好是这样,这样的对手,我们是最欢迎的啦!上帝保佑郑将军!”

    “‘攻克’左育之后,宣光门户洞开,我们顺利的进抵宣光城下。”

    “可是,接下来的尴尬同抵达左育的时候是一样的彼时,陆路部队还未到端雄,我们依旧没有炮兵可用。”

    “攻打左育,没有炮兵,若不计伤亡,尚有一定的成功的可能性;但以宣光的地理、城防,若没有炮兵,即便不计伤亡,也很难攻打的下来。”

    “宣光北、西环山,东、南临水,整体上来说,是一个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攻打宣光,一是只能由东、南两个方向,二是必须仰攻这就非常不利了。”

    “宣光的城池的坚固程度,不输山西;而且,宣光筑有相当数量的炮台这一层,比山西还强;虽然,上面的火炮都是越南人自铸的老式的前膛炮,可是,好歹也是炮啊!而我们的炮兵好吧,你们都晓得我们的炮兵在哪里,我就不再嗦了。”

    “事实上,我们也不是没有炮部分‘联合舰队’的小吨位船只一直上溯到了宣光城下,可是,船只的数量既少,船上火炮的口径又小,距目标的距离又远只能由江面发射嘛!这点儿火力,对于越军的老式火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优势。”

    没法子,只好再次“等一等”啦。

    *

第二五零章 兵锋所向() 
“‘等’,并没有问题,问题是,中国人也会‘等’吗?”

    “我军攻克山西之后,未返过身来,再度进攻北宁,而是将主攻方向由东路改为西路,北上宣光,其实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应该不太出中国人的意外就算中国人一时念不及此,事到如今,他们也应该收到我军进逼宣光的消息了,对我军的战略意图,也应该做出正确的判断了吧?”

    “如是,中国人的正常应对,便应是由中路重镇太原出兵,西援宣光他们也应该想到,单靠越南人自个儿,必是守不住宣光的吧?”

    “另一方面,越南人更应有自知之明一收到我军北上的消息,就应该向中国人求援了吧?”

    “说不定,此时,太原的中国人,已经开拔了,正向宣光赶过来呢!”

    “原则上,我们是非常欢迎中国人的到来的。”

    “事实上,我军剑指宣光,宣光本身,还不是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是‘围城打援’,即,以宣光为饵,引诱和逼迫中国人离开坚固城池和有利地势的庇护,与我军进行野战。”

    “野战不同攻坚,将军和上校们有充足的信心,可在野战中打败乃至全歼来援的中国部队何况,根据之前的情报,中国人在北圻的部署,以北宁山西一线为重点,太原的驻军,大约只有二千五百人左右。”

    “山西的中国部队,‘轩军’四千,‘桂军’四千,总共八千,依托坚城,犹无法坚守,何况区区的二千五百人?”

    “更何况,这两千五百人要打的,是野战,没有‘坚城’可以‘依托’啦!”

    “当然,谅山还驻有数量不详的‘轩军’,但谅山距太原有相当的距离,且其间多为山地,遇上雨季,行军愈加艰难,未必能够给予太原及时的援助吧?”

    “就算太原获得了谅山的增兵,其赴援宣光的部队的数量,无论如何,也超不过山西和北宁的吧?”

    “所以,我军百分百胜券在握!”

    “‘围点打援’干掉了来援的中国人,宣光自然便唾手可得了不战而下都是可能的这不必说了;更重要的是,我军将自此彻底确立对中国人的战略优势!”

    “我军既可以北上汇合吴鲲部,由云南侵入中国本土;又可以再一次调整主攻方向,乘胜而东中国人西援宣光既败,其中路空虚,太原自然亦如宣光般唾手可得不战而下也是可能滴;之后,我军的兵锋,直插其东路之腰部,其北之谅山、其南之北宁,为我军悬隔,既皆无法独存,彼此又难以相救,则中国人在北圻的整个部署,就分崩离析了!”

    “妙吧?”

    “需要说明的,将军和上校们当然不会将以上战略、战役部署向普通士兵交代的普通的下级军官也未必能够一一了解,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列兵‘普通士兵’中最‘普通’的那一种;我之所以可以在此对之侃侃而谈,一来是‘马后炮’战事结束之后,战前的许多部署,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二来嘛,我有一个特殊的消息源我的连长菲奈斯上尉。”

    “入伍之前,菲奈斯上尉是一位教师哲学教师,在他的连队里,我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之交流哲学问题的人您也许还记得,之前,我说过,‘我的战友们大约连伏尔泰是谁都不晓得’吧?”

    “因此,菲奈斯上尉对我另眼相看,在连队里,拿我做他的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呃,‘谈伴’;因此,较之我的‘普通’的战友们,我能够得知更多的来自‘上头’的信息。”

    “当然,菲奈斯上尉的级别并不算高,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源司令部的作战参谋达尼埃尔上尉是他顶顶好的朋友。”

    “好了,说了这么多,该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了中国人也会‘等’吗?”

    “我们虽然欢迎中国人的到来,不过那只是‘原则上的’,我们并不欢迎他们目下就到来目下,我们还有将近一半的兵马正在陆路的泥泞里挣扎呢!其中,不但有步兵、骑兵,更有全部的炮兵哎,步兵、骑兵也罢了,没有炮兵,这个仗,是根本没法子打的呀!”

    “也不应该简单的说‘也罢了’骑兵还可以说‘也罢了’,反正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可是步兵走陆路的步兵的数量,还是相当不少的呀!”

    “而且,建制上也因为‘水陆分兵’被暂时打乱了五十一团也好,混合步兵团也好,四十七团也好,都是一分为二,一部分走水路,一部分走陆路。”

    “总之,我们必须等待陆路部队的汇合。”

    “可是,中国人肯‘等’我们吗?”

    “那几日,司令部的头头们,个个度日如年,他们一面派人猛催陆路部队加快行军速度,一面向太原方向派出大量的侦骑,生怕在陆路部队抵达宣光之前,中国人就赶到了。”

    “陆路部队的行军速度,似乎没有加快的空间了,再怎么催也没有用;侦骑们倒是很快就和中国人打上照面了前出到恩达寨地区之时,我军的侦骑发现了多支小股中国部队出没。”

    “恩达寨居宣光和太原之中;这些小股中国部队,应该也都是侦骑一类,双方没有交火,远远打个照面,便相互脱离接触了。”

    “司令部的头头们暂时放下心来中国人侦查行动的频密,说明他们尚未完全掌握宣光这边的情况,他们的大部队,应该还未开拔,至少,尚未远离太原城。”

    “但没过多久,头头们的心便重新提了起来中国人终究还是上路了。”

    “而且,兵力方面,虽不能确定准确的数目,但可以确定的是远不止二千五百人,至少,是该数字的两倍吧!”

    “当然,即便如此,我军依旧拥有数量上的优势,只是”

    “呃,中国人的增援,竟来的如此之快?”

    “中国人的增援,只能来自谅山,可是,谅山距太原的距离,较越池距宣光的距离,还要远些啊!”

    “不过,头头们很快又放下了心情报显示,从太原开拔的部队,有的穿新式的蓝色军装,有的穿旧式的‘号服’就是说,这支部队,并不都是‘轩军’,还有相当一部分的‘绿营’。”

    “这就不怕了‘绿营’啥的,不在我军之话下!”

    “呸!啥叫‘这就不怕了’?就全是‘轩军’,俺们也没怕过嘛!”

    *

第二五一章 形势急转而下!() 
“还有,中国人的推进速度,也颇叫人放心。”

    “根据侦骑的回报,中国人每一天的行军里程,皆在五至十公里之间似乎,也并不比我们的陆路部队多多少嘛!”

    “就说嘛!一般的雨季,一般的泥泞,这个路,法国人走起来辛苦,中国人走起来,难道就不辛苦了?而且,宣光、太原一线,已经算是山区,道路之崎岖,更在越池—宣光段之上!上帝是公平滴至少,他老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偏帮异教徒的吧?”

    “另外,中国人推进速度的缓慢,似乎也不仅仅是因为道路通行能力的问题他们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他们其实是很不乐意出来办这趟差使的。”

    “这倒是可以理解的我若是带兵的中国将领,我也不乐意办这件差使我手头上的真正靠谱的兵力,不过二千五百,敌人的兵力,数倍于此数目,这个仗,咋打啊?”

    “更要命的是,敌人还有大炮现代化的大炮!”

    “军力对比如此悬殊,办这样的差使,不形同过去白送人头吗?”

    “直到彼时,我们依旧不晓得,其实,中国人也有大炮现代化的大炮。”

    “不过,中国人走的再慢,也终于到达了山阳距宣光之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四公里了。”

    “就在此时哈哈!我们的陆路部队终于赶到了!终于抢在中国人之前,赶到宣光了!”

    “水陆汇合!建制完整!步、炮、骑皆备!尤其是炮兵!可爱的炮兵,你们终于来了!”

    “只是,呃,你们,咋……恁副模样涅?”

    *

    *

    继续《安南战纪》,讲述者,“远东第一军”司令部作战参谋达尼埃尔上尉。

    “几乎每一位走水路的见到我们走陆路的,都会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我晓得他们的惊愕从何而来:我们每一个人不论官兵,没有一个例外都像是在泥浆里打过滚儿的军装的上衣,如果细辨,还勉强看得出本是蓝色的;军裤,已经根本不辨颜色了。”

    “每一个人,都是首如飞蓬的样子且须发上,都沾满了泥浆。”

    “事实上,不是什么‘像’我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实打实的在泥浆里打过滚儿,有的,还打了不止一个滚儿呢!”

    “阿尔诺将军本来满腔欢喜,但他的高兴劲儿很快就过去了他不能不接受我的建议:走陆路的部队,不可能马上投入战斗,要给他们呃,这个‘他们’,也包括我本人一段时间休整、恢复。”

    “至少,得给我们四十八小时吧!”

    “四十八小时?”

    “可是,中国人已经到达山阳了距宣光之直线距离,已不过二十四公里了!”

    “二十四公里若是急行军的话【 。】,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抵达宣光了!”

    “不过,还好,这个‘急行军’,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糟糕的道路通过能力,薄弱的求战意欲,都使中国人很难加快脚步;而且,制约中国人‘急行军’者,尚不止于上述两端。”

    “我们‘围点打援’的预设战场,并非在宣光城下一来,地势狭窄,施展不开,不利野战;二来,若距宣光城太近的话,我军同中国人交战之时,后背可能受到宣光守军的袭击我们虽然看不上越南人的战斗力,但腹背受敌,总是兵家大忌。”

    “我们的预设战场在哪里呢?”

    “就是在山阳。”

    “山阳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首先,名字就特别。”

    “在中国话里头越南亦使用中国文字,‘山阳’应是‘山南’的意思,但事实上,山阳在山北山阳地区是其东南方向的三岛山北麓的自然延伸。”

    “同时,山阳地区也可以算是其东北方向的三池山南麓的自然延伸如果仅就山阳和三池山的关系来看,‘山阳’倒可勉强算是‘山南’了。”

    “某种意义上,山阳地区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南距三岛山主峰、北距三池山主峰,都有相当长的距离,地势既开阔,又平缓,而且,土质比较坚实这在整个北圻地区,都是比较罕见的。”

    “这种地理,非常适合大部队机动也即是说,非常适合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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