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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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0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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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女人生孩子,”孚王福晋继续说道,“那真叫鬼门关前走一遭!母子平安,那叫运气!有多少女人,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的?或者孩子生下来了,自个儿走了;或者,孩子没生下来带着孩子,娘儿两个,一块儿走了?!”

    顿一顿,“所以,我没怀上孩子,说不定,反倒多活了几十年?所以,不是啥坏事儿!”

    敦柔没想到,孚王福晋竟有如此一番高论?也不晓得,该如何搭话?另外,估计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这番高论,虽然惊世骇俗,但似乎即便传了出去,也不至于就叫她两公婆“下半辈子去宗人府里住‘空房子’”吧?

    于是,保持沉默。

    孚王福晋觑着敦柔公主,慢吞吞的说道:

    “有时候,我还会这样子胡思**想现在,皇上也有喜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到了时候,这一关,没能过去,可怎么办好呢?”

    这个话,才真正叫惊世骇俗!

    敦柔公主倏然扭过头来,睁大了眼睛,瞪着孚王福晋。

    孚王福晋轻轻一笑,“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你九叔我拿这个问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瞪我的。”

    顿一顿,“我说,‘你别这样子看我,好像我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我只是胡思**想,又不是谋反造逆!这个,圣天子有百神呵佑,到了时候,自然顺顺当当生一个小阿哥或小公主母子平安!我说的是万一这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再一顿,“再者说了,我胡思**想,也是为了咱大清着想啊!万一,‘不讳’的事情真出来了,该怎么办好呢?我是说嗯,皇上若留下了一位小阿哥,自然好办;可是,万一,娘儿俩一块儿走了呢?哎,咱们大清,不能没有皇上啊!’”

    敦柔公主脸上神色变幻,那个样子,真好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孚王福晋避开了敦柔公主的视线,继续说自己的话,“你九叔先把我训了一通;训过了,说,‘若果真不幸有天崩地裂的一天,接下来,当然是在宗室之中择贤者以为嗣君’”

    顿一顿,“我冷笑,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别哄我!我虽然头发长、见识短,可也晓得若真像你说的这么着,穆宗皇帝驾崩,继位的,也不会是今上了!’”

    再一顿,“他沉吟了好一会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兄终弟及’,若今上大渐,这个嗣君嘛……自然就该是敦妞儿了!’”

    *

第二三二章 皇帝!皇帝!皇帝!() 
这个话,太过出乎意料,敦柔公主虽然聪敏,却也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了,脑海中“嗡”一声,犹如半天一个惊雷,轰然炸响,整个人都微微晃了一晃,霎时间,好像被人抽干了血似的,脸色变的煞白;不过一、两秒钟之后,血重新涌了回来,直冲上头,顿时满面通红。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立即给予孚王福晋严厉的驳斥,并中止这次诡异莫名的谈话,甚至,直接端茶送客

    “今上大渐,嗣君自然就该是敦妞儿”云云,若传了出来,她和孚王福晋以及孚王,三个人都是可被戴上顶“篡逆”的帽子的!

    若孚王福晋的这个话不是对着她说的,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严重,可问题是,她就是“敦妞儿”本人!

    事实上,在孚王福晋说出那句“现在,皇上也有喜了,万一,到了时候,这一关,没能过去,可怎么办好呢”的时候,敦柔公主就应该打住她的话头了

    孚王福晋张嘴“万一”,闭嘴“一万”,说的都是“臣下所不忍言、不忍闻之事”啊!

    就像孚王福晋自己说的,“犯大忌讳”!

    然而,敦柔公主一直没有打断孚王福晋的话头。

    为什么?

    “万一”、“一万”什么的也罢了毕竟,再如何“不忍言、不忍闻”,也还没到“篡逆”的份儿上。

    “嗣君自然就该是敦妞儿”呢?

    此话之“不忍言、不忍闻”,何止于“犯大忌讳”?!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张不开口?

    敦柔公主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吸不进来,呼不出去,憋的口干舌燥,嗓子几乎要冒出烟来,想说点儿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做梦都没有想过的的新天地,倏然出现在眼前,光芒万丈,无涯无际;但是,除了耀目生辉之外,这个新天地的具体形貌,全然看不清楚,不晓得是平野坦途,还是万丈深渊?

    脑海中,一个声音大声警告她:别靠近!太危险了!赶紧转身离开!

    另一个声音则小声嘟囔着:瞅一眼吧!就瞅一眼!小心点儿就是了!

    心头脑中,狂潮汹涌,连视线都被冲击的有些模糊了,以致有些看不清楚孚王福晋的神情举动了孚王福晋微微偏着头,那个模样,似乎是在觑着她的反应?

    不晓得过了多久其实也就过了七、八秒钟的时间,耳鸣声中,隐约听见孚王福晋继续说道:

    “我听了你九叔的话,大大一愣,说,‘‘兄终弟及’?什么‘兄’?什么‘弟’?敦柔……不是皇上的姊姊吗?’”

    “你九叔说,‘!你个笨伯!姊姊就是‘女兄’,妹妹就是‘女弟’!敦柔和皇上,既是正经的姊妹,就是正经的‘兄弟’!’”

    “我说,‘哦?还有这一说啊?’”

    “你九叔说,‘当然了!’顿一顿,又说,‘敦妞儿和皇上同岁,而敦妞儿的生辰更早些,皇上‘龙潜’之时,敦妞儿于皇上,本是不折不扣的姊姊‘女兄’!不过,既然姐儿俩都嫁给了关三哥,而皇上又继统承嗣、登基践祚,那么,姊姊就变成了妹妹,妹妹就变成了姊姊‘女兄’变成了‘女弟’,‘女弟’变成了‘女兄’!”

    “你九叔说,‘这个道理,同两宫皇太后是一样的哦,我说的是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的春秋,其实比圣母皇太后要小,但圣母皇太后却称母后皇太后为‘姊姊’这个,母后皇太后是皇后、是正宫、是嫡母嘛!’”

    “正宫”、“嫡母”入耳,敦柔公主觉得,好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尖,在自己干涩的喉咙上,轻轻的刺了两下。

    她再也忍耐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孚王福晋赶紧打住了话头。

    敦柔公主终于平静了下来,伊人臻首低垂,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不过,那个模样,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孚王福晋暗暗透一口气,继续自个儿说自个儿的:

    “我说,‘你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兄终弟及’哎,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呢!万一我再说一遍万一啊!万一皇上那个……‘龙驭上宾’了,又没留下个一子半女的,那,还真就应该敦柔来接这个……大位呢!’哎,还真就是‘兄终弟及’呢!”

    “你九叔笑,说,‘咋个‘真就应该’法儿?你倒是说说看?’”

    “我说,‘我也不是那么笨!你看啊,五哥、七哥两家不必说了都圈着呢!八哥呢,跟咱们一样,也还没有孩子!就剩六哥他们家了!敦柔下边儿,虽然还有载澄、载滢,可是,这两个孩子,上一回,不是都已经被排除在储君候选之外了吗?载澄是自个儿不争气,‘望之不似人君’,载滢呢,庶出!’”

    “你九叔点头,‘嗯,是这个理儿!’”

    “我更兴头了,说,‘再者说了,六哥、六嫂他们,也不乐意载澄、载滢做这个储君啊!不然,上一回,六婶也不用整那么大一出了!‘闯宫’!大风大雨!当着那么多亲贵重臣的面儿,给女婿……给关三哥跪了下来!’”

    敦柔公主浑身微微一颤,虽然还是低着头,但若仔细留意她的举止神情,还是能够看见,她长长的睫毛,猛的向上一扬。

    这个细节,未能逃过一直紧觑着她的孚王福晋的眼睛。

    孚王福晋心中得意,继续说道,“你九叔说,‘是呀!六哥谦逊自抑;另外,也是为了避祸为此,他甚至此不惜自污!所以,载澄、载滢小哥儿俩,是不可能入储君之选的这一层,你说的没错儿!’”

    敦柔公主的睫毛,又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我说,”孚王福晋说道,“‘也就是说,在道光爷的嫡孙里头,扒拉来、扒拉去,能够承继大宝的,就敦柔一个了!你说,这个皇帝,她不做,谁做呀?’”

    “你九叔笑,‘有道理!’”

    “我说,至于你方才说的什么‘在宗室之中择贤者以为嗣君’都是便宜话、废话!真有啥‘贤者’,上一回,早扒拉出来了!也不必请今上……勉为其难了!’”

    “你九叔说,‘啥叫‘勉为其难’?今上是女子,可是,又有哪个说女子必定不能做皇帝的?这个话,被外边儿的人听见了,小心告你个忤逆!’”

    “我说,‘我不是说女人不能做皇帝!我是说唉!今上‘龙潜’的时候,没读过啥书啊!这是大伙儿都晓得的事儿啊!你说,做皇帝,不好不读书吧?’”

    “‘敦柔就不一样了!论读书,宗室里头,莫说女子,就是男子,又有几个比的过她的?说啥‘贤者’哼!宗室里头,又有哪个比她更‘贤’的?’”

    “你九叔笑,说,‘没想到,你还一套儿一套儿的嗯,‘孺子可教’!不过,说来说去,你还是说漏了个人六哥他们家,敦柔上边儿,还有个大妞儿呢!’”

    “我说,‘!你跟我装傻!大妞儿早就出了阁了,做不得数了!’”

    “你九叔笑,‘敦柔也出阁了呀?’”

    “我说,‘!此‘出阁’不同彼‘出阁’!不是一码事儿!敦柔嫁的,可是‘皇夫’!换别人做皇帝,‘皇夫’就不是‘皇夫’了!敦柔做皇帝,‘皇夫’可还是‘皇夫’!”

    “你九叔拿个手在大腿上轻轻一拍,‘对!这就是关节所在!敦柔做皇帝,别人乐意不乐意不去说他,关三哥必定是顶乐意的!所以,‘兄终弟及’,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敦柔公主长长的睫毛下,波光闪动。

    *

    

第二三三章 谋弑() 
孚王福晋说了这许多,已觉口焦,本想取过茶水,略抿一口,手抬了一抬,便放下了,只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说道:

    “我说,‘要这么说,我想,关三哥之外,还另有一个大关节——敦柔做这个皇帝,圣母皇太后也是顶乐意的!’”

    敦柔公主眼中,再次波光扰动。

    “‘你九叔再一拍大腿,说,‘英雄所见略同!来,请这位女英雄说一说,圣母皇太后如何个‘顶乐意’法儿?’”

    “我说,‘你不用笑话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皇上和敦柔,虽然都是皇太后的女儿,可是,皇上同母后皇太后亲,敦柔同圣母皇太后亲——这一层,宫里头、宫外头,哪个不晓得?皇上那个……承嗣继统、登基践祚,母后皇太后当然是乐意的,圣母皇太后乐不乐意,可就两说了!’”

    “‘再者说了,皇上是丽……呃,端丽皇太后生的!文宗皇帝在的时候,一连好几年,直到他老人家龙驭上宾了,圣母皇太后都那个……‘未承雨露’!那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又是因为哪一个才过的这样子的日子?还不都是因为……端丽皇太后?’”

    “‘这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归堆在一起,皇上做皇上,圣母皇太后能……呃,乐意?’”

    “你九叔笑,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也不能说一点儿道理没有吧!’”

    “我‘哼’了一声,不搭理他,继续说自个儿的,‘敦柔就不同了!对圣母皇太后来说,这个闺女,哎,那可是比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还要亲呢!’”

    “你九叔点头,‘这倒是——在‘西边儿’那儿,若论母子贴心,就是穆宗皇帝,也比不了敦妞儿呢!’”

    “我说,‘可不是?若将穆宗皇帝同敦柔换个个儿——我是说,若敦柔是圣母皇太后生的,穆宗皇帝是六哥、六婶生的,圣母皇太后一定顶顶乐意!’”

    说着,孚王福晋拿手帕子虚掩住嘴,“格格”的娇笑了起来。

    她这个笑话,既不好笑,也极犯忌讳——当然了,打“摒人密谈”开始,这位九福晋说的话,就没有哪一句不是“极犯忌讳”的,较之在今上春秋正盛、御体康健之时便信口雌黄该某某某来做嗣皇帝这种近乎篡逆的话,“换个个儿”啥的,就算不得啥了。

    不过,如果真的“将穆宗皇帝同敦柔换个个儿”,圣母皇太后一定是顶顶不乐意的,因为,那样一来,圣母皇太后可就做不了圣母皇太后啦!

    文宗宾天之时,敦柔、穆宗姐弟都还小,“皇夫”呢,也还只不过是一个五品的佐领,那个时候,可还没有女人做皇帝一说啊!

    既没生儿子,懿贵妃就只能做懿贵太妃了,圣母皇太后啥的,想也不要想啦!

    自己跟自己笑过了,孚王福晋继续说道,“你九叔说,‘你扯的有点儿远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儿——若果真不幸有天崩地坼的一天而今上又未留下子嗣,那么,‘兄终弟及’,由敦柔继统承嗣,登基践祚,圣母皇太后一定力赞其成!’”

    “我说,‘‘力赞其成’?这话说的有劲儿!哎,我问你,到时候,你是不是也‘力赞其成’呢?’”

    “你九叔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了!到时候,我第一个上折子,敦请敦柔固伦公主……呃,应天顺人、继统承嗣、登基践祚、抚临四海!’”

    “敦柔固伦公主”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就要将头抬了起来,并向孚王福晋这边儿看过来,但随即便又垂了下去,并反向另一边儿略略的偏了一偏。

    伊人之身体语言,表达了些什么呢?

    可谓之“心动”否?

    “我说,”孚王福晋继续说道,“‘哟!真这么着,你的这个风头,可就出的大喽!’”

    “你九叔说,‘我倒不为出风头,只是这件大事,建策者若非近支亲贵,便不具分量!便少人跟进!’”

    “‘近支亲贵中,打头儿的一位,自然是六哥,但敦柔继位,不同今上,今上继位,六哥建策,最为合宜,可是,敦柔为六哥所出,六哥是敦柔的‘本生父’,敦柔继位,六哥身处嫌疑之地,是一个字儿也不能多说的!’”

    “我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前头,还有八哥呀!你抢了八哥的风头,不是有点儿……那个啥了吗?’”

    “你九叔说,‘不是我要抢八哥的风头,而是……唉!你觉得,八哥肯出这个风头……哦,肯第一个上这个折子吗?’”

    “我想了一想,说,‘还真不好说呢!这半年来,也不晓得咋回事儿,八哥变了个人似的,平时,没啥大事儿,能不出门儿就不出门儿,那个小心谨慎的样子,简直……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头!指望着他来‘建策’,不大靠谱儿!’”

    “你九叔说,‘是呀!而且,八哥那儿,小心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十有八九,他根本想不到该敦柔来做这个嗣皇帝!既念不及此,就算他再有担当,又有什么用呢?况且,连你也看出来了——目下的八哥,较之今上登基那会儿,已经颇有不同了!’”

    “我说,‘就是说,八哥未必一定不肯上这个折子,可是,一定不会主动上这个折子?’”

    “你九叔说,‘不错!必得曹琢如等人甚或关三哥本人对八哥反复‘暗讽’,他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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