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再一顿,“我们要尽快撤退!——很快,中国人就会了解到马祖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像鲨鱼嗅到了血腥,他们会立即觅踪而至的!不要说他们的主力舰队,就是马尾的那支小小的‘船政舰队’,说不定,都会见猎心喜的!”
“对!对!”“艾克托尔悚然惊悟,将军,你说的对!我们得赶紧撤离!”
本来,我们留在马祖,是为了等待巴黎的指示——是战?是走?现在——嘿嘿!不需要——也不能再等这个“指示”了!
唉!
*
*
艾克托尔说“没有中国人”——确实,“由头至尾,我们没有见过一个中国人、一条中国船”,可是,这只是您们“没有见过”罢了,并不代表,真就“没有中国人”哟。
事实上,这场在世界海战史上留下了重重一笔的“法兰西海军大规模自相攻击”事件之始作俑者,就是俺们中国人——当然了,还有英国人。
昨天下午,马祖岛周边海域的大雾,刚刚开始生成的时候,两条“仿制杆雷艇”——暂名之“特一号艇”、“特二号艇”——在两条小火轮的拖带下,“出厂”了。
“特一号艇”的杆雷,为牵索式触发,即机械触发;“特二号艇”的杆雷,为闸刀式触发,即电触发,乔纳森负责“特一号艇”,他的助手、助理工程师黄升铨负责“特二号艇”。
乔纳森做如是分工,摆在台面上的理由,是电触发的杆雷,操作起来,较机械触发为简单——合上闸刀就成了嘛!因此,我乔某人作为项目负责人、二级主管工程师,自然要任其难,作为我的助手,黄助理工程师任其易就好啦!
不过,真实的原因却是——电触发的杆雷,操作起来虽然简单,但内里的结构、线路,远较机械触发的复杂,亦即,电触发的杆雷,远不及机械触发的可靠。
“仿制杆雷艇”未经足够试验便仓促上阵,即便机械触发,亦不见得百分百可靠,况乎电触发?这一层,乔纳森其实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一定要选择“特一号艇”——若临到了了,杆雷已经怼到了法舰的船壳上,却无法起爆,岂非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岂非——我的已经飘到了头顶的“骑都尉”、“云骑尉”的帽子,又飘走了?
那我岂非要吐血?
哼哼。
为了达致攻击的突然性,做到百分之百的偷袭,“特一号艇”、“特二号艇”从出厂到出海,一路上,煞费苦心。
前头说过了,两条杆雷艇并非一“出厂”就自个儿走路的,而是覆以油布,遮的严严实实,先由小火轮一路拖行到琅岐岛的金牌炮台,相关人等在金牌炮台登艇,然后,由琅岐岛出闽江口。
“仿制杆雷艇”虽然是普通蒸汽舢板的底子,但经过改造,形制已迥异于普通蒸汽舢板,如果不做遮掩,未必不会引人——包括法国人——的瞩目的。
闽江口出海的水道,一共四条——
川石岛、熨斗岛之间的两条水道,为闽江口出海之主航道,以两岛之间的五座礁石——“五虎山”为分野,川石岛、“五虎山”相夹者,曰川石水道;熨斗岛、“五虎山”相夹者,曰熨斗水道。
另外两条水道,分别为熨斗岛和大陆之间的乌猪水道、川石岛同琅岐岛之间的壶江水道。
其中,壶江水道较川石水道、熨斗水道更宽阔些,但因为水深的关系,能够走大船的,只有狭而险的川石水道、熨斗水道。
而“特一号艇”、“特二号艇”走的,却正是壶江水道——法国人不错眼盯着的,只有川石水道、熨斗水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中国人的舰艇,竟会从壶江水道钻了出来?
这就是船小的好处啦!
若当初“仿制杆雷艇”不是改造自标准蒸汽舢板——而是体量更大的小火轮,走这个壶江水道,还不大放心呢!
另一个好处——四条水道之中,壶江水道的位置最南,出壶江水道直行,就是马祖岛的南岸,而法国舰船都泊在北岸的“后澳”——真正叫神不知、鬼不觉啦。
纪尧姆一度怀疑,“我一直盯着北边儿,或者,中国人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南边儿过来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纪将军的怀疑,嘿嘿,是对滴。
第二百一十章 爆炸!爆炸!()
“特一号艇”、“特二号艇”到了马祖岛,暂泊南岸的“铁板澳”,同岛上的情报人员接上了头,确认了法军诸舰的泊位之后,由南而东,由东而北,绕了大半个圈儿,终于绕进了北岸的“后澳”。
“特一号艇”、“特二号艇”进“后澳”,异常顺利,未遇到任何阻滞。
我方虽未在马祖驻防,但马祖的地理水文,早就勘测的一清二楚了,驾艇的水兵,都是老手,相关地理水文,烂熟于心,兼之艇身小、吃水浅而海面平静、澳口宽阔,因此,即便在夜幕之下、浓雾之中,也顺顺当当的进了“后澳”。
也没有给法国人造成任何的“打搅”。
“仿制杆雷艇”的发动机,虽已经过了乔纳森吹嘘的“静音处理”,但静夜之中,轰鸣之声,依旧令人心惊肉跳;不过,这个“心惊肉跳”,只是对于“仿制杆雷艇”上的人来说的,其实并不足以引起法军诸舰的注意。
“后澳”是一个“凹”字形的港湾,北为澳口,东、西、南为岸,浪涛排岸,此起彼伏,这个涛声,较之两只小小的标准蒸汽舢板发动机的声音,可是大得多了;而且,东、西两岸陡峭,海水击岸的声音,尤其之响亮。
另外,因为“最高战备”的关系,澳内七条法舰的锅炉,都是生着火的,以备万一“有事”,可立即加压,解缆出澳;而十九世纪中叶的舰船,蒸汽管路的“嘶嘶”作响,实为一巨大噪音源,不习惯这种声音的人,在舰上根本无法安眠;法舰的官兵,当然不会因之而影响睡眠,不过,身处其中,留意到两条蒸汽舢板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可就难了。
何况,根据条例,夜泊之时,法舰队自个儿,也有数条蒸汽舢板,在澳内来回巡航警戒呢。
若法军的巡逻艇同“特一号艇”、“特二号艇”恰好撞上了,偷袭的企图,可能败露,为此,按照乔纳森的建议,我方特意将“特一号艇”、“特二号艇”漆成了法海军的涂装不过,没派上用场,“后澳”面积广大,兼在浓雾之中,对于“特一号艇”、“特二号艇”的潜入,法军的诸巡逻艇,皆一无所觉。
我方确定的袭击目标为“黎塞留主教号”和“阿米林号”。
这两条二等巡洋舰,既为整支“北京东京”舰队“第一批次”、“第二批次”都算上吨位最大、火力最强、价值最高者,同时,也恰恰好,泊在最接近澳口的位置“黎塞留主教号”泊口西,“阿米林号”泊口东,一入“后澳”,首先打照面的,就是黎、阿二舰无需深入,最易得手,真正是再合适也不过啦!
“特一号艇”、“特二号艇”的分工是乔纳森的“特一号艇”袭“黎塞留主教号”,黄升铨的“特二号艇”袭“阿米林号”。
两只“仿制杆雷艇”的动作仿佛都以怠速接近目标,距离三十米左右的时候,转动把手,在齿轮和杠杆的作用下,杆雷缓缓伸出艇艏,待雷杆伸到最大长度大约十米左右,再按下或抬起另一个把手,调整俯仰角度。
一切准备完毕,发动机加大马力,“仿制杆雷艇”向敌舰加速冲去,随着这一冲之势,杆雷插进敌舰舰体,然后,起爆!
起爆之前,一切都是顺利的包括“仿制杆雷艇”的加速,也没有被法国人察觉然而,到了起爆这儿,出幺蛾子了。
出状况的是“特二号艇”。
艇上众人,都缩在弧形挡板后头,黄升铨吸一口气,合上了闸刀
没反应!
抬起闸刀,再次合上
还是没反应!
黄升铨额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他再次抬起闸刀,第三次合上
依旧没有反应!
黄升铨抹了一把汗:你奶奶的!一定是线路出故障了!
多半是
方才,杆雷艇的加速度大了些,插入敌舰舰体的冲击力,导致杆雷和雷杆之间的电线松脱了?
没法子,只好先倒车,将杆雷拔了出来,再说。
孰料,杆雷刚刚拔了出来,猛然一声巨响,爆炸了!
这就是纪尧姆在半梦半醒之中听到的第一声异响。
此时的“特二号艇”正在倒车,杆雷同“阿米林号”的舰体,已经有了两、三米的距离,而杆雷本质上是一个炸药包,并不靠破片杀伤,因此,凌空爆炸的杆雷,除了将“阿米林号”的舰体熏黑了一块儿之外,未能对目标造成任何其他破坏。
而彼时“特二号艇”上众人,经已脱离了弧形挡板的防护,爆炸的气浪猝至,包括黄升铨在内,个个人仰马翻,幸好,如前所述,杆雷不靠破片杀伤,除了一个脑震荡、一个桡骨骨折之外,没有更重的伤势了。
更加幸好的是,杆雷一离开“阿米林号”的舰体就爆炸了,若是将之收了回来之后再爆炸
哼哼。
看来,乔主工对电触发的杆雷木有啥信心,不为无因啊!
另一边儿,“特一号艇”刚刚将杆雷插进了“黎塞留主教号”的舰体,乔纳森就后悔了他娘的,黑暗之中,没觑清楚,这个位置,虽然也是水线,但距轮机舱还有一段距离,距弹药仓的就更远了,算不上最要害的位置,而“黎塞留主教号”体量不小,一枚杆雷,未必就能够炸沉了它!
唉,太紧张了,忙中出错!
正在想着,要不要将杆雷拔了出来,另寻一个更要害的位置,再次下手?
反正,法国佬迟钝的很,被怼了一下,似乎……一无所觉?
那就再怼他一下?
就在这时,“阿米林号”那边儿,传来一声巨响。
乔纳森一听,就晓得是杆雷爆炸的声音“特二号艇”得手了?
好了,这下子,法国佬立马全得跳起来了,没空儿给我再次下手了!
乔纳森一咬牙,向后挥一挥手,低声吼道:“全趴下!”
自己也蹲了下来,默默祈祷:上帝和佛祖保佑!
吸一口气,猛力一拉牵索,“轰”一声巨响,插在“黎塞留主教号”舰体上的杆雷爆炸了!
碎片四迸,“黎塞留主教号”的水线,被炸开了一个两米左右的口子,海水立即涌入,浪涛汹涌,连带着“特一号艇”也跟着剧烈的晃动起来。
好了,成了!
这就是纪尧姆惊醒之后的第二声巨响。
乔纳森来不及仔细观察敌舰的伤势,大吼,“撤!撤!快!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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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冥冥天意,报应不爽()
杆雷起爆的时候,“黎塞留主教号”舰长莫奴里正在主甲板上巡夜,正东方向遥遥传来异响之后,“黎塞留主教号”即受重击,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黎塞留主教号”受到了来自正东方向的敌舰的炮击,于是,未及查看“黎塞留主教号”的伤势,便下令右舷诸炮“开放”反击。
对于莫奴里的这个决定,时人及后人,皆有以为不可解之处甚多者。
疑问主要集中在两点上:
第一,炮声,杆雷爆炸的声音,其实是有差异的,莫奴里也算是宿将了,何以遽然认定该异响为炮声而不计其余?
第二,异响发生之处,正正是“阿米林号”之所在,而“阿米林号”的泊位,莫奴里是清楚的,何以遽然认定“炮击”来自于敌舰而非“阿米林号”?
“主流”的解释是这样子的:
浓雾影响了声音的传递,即便“宿将”,仓促之间,也未必能够细辨该异响和正常的炮声的异同;而莫奴里的决定,还可能受到了下属的误导。
据“黎塞留主教号”的幸存者反应,莫奴里未必如他自己对纪尧姆说的那样,亲眼看见了“爆响的同时,火光闪烁”异响发生之时,莫奴里应该正在左舷,而非右舷,因此,不应该看到什么“火光闪烁”。
“黎塞留主教号”受到重击之后,莫奴里方才急奔向右舷,右舷的水兵向他汇报情况,惊慌失措之中,一张口就是,“上校,我们遭到炮击了!”并有“爆响的同时,火光闪烁”等语。
莫奴里当然晓得“阿米林号”的泊位何在,可是,因为黑暗和浓雾,“黎塞留主教号”对“敌舰”的位置的判断,发生了相当的误差。
黑暗和浓雾之中,不见敌舰之形,只能依靠倏忽而过的“爆响”和“火光”来定位敌舰,这当然会产生很大的误差;何况,浓雾之中,非但声音,光线的传递,也是变了形的?总之,“黎塞留主教号”认为,“炮击”来自于澳口中偏西的位置而“阿米林号”的泊位在口西。
如果“黎塞留主教号”的“反击”足够“准确”的话,未必就打得中“阿米林号”,可是,如此含糊的定位,要求炮手“准确”,并不现实,“黎塞留主教号”射出的第一枚炮弹,就飞的过远了些,而东西方向上,“黎塞留主教号”、“阿米林号”几乎处在同一直线上,因此,不出意外的,这枚炮弹,正正击中了“阿米林号”的舷墙。
“阿米林号”当然立即懵圈了,但舰长布尔热一向持重,并未第一时间下达反击的命令,可是,来自正西方向的攻击,接二连三不过一分钟,“阿米林号”又中一弹!
这下子,没法子不反击了攻击不可能来自友舰!若是“走火”,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啊!
于是,布尔热下令反击。
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另外,还有人反应,彼时,莫奴里刚刚喝过了酒,而且,喝的不算少。
不同于中国舰队,法国舰队并没有战时禁酒的规定,莫奴里整夜不眠,又素有嗜酒的名声,以杯中物缓解疲惫和紧张,并不算稀奇,但是,如果饮酒过量,他的观察和判断未必不受到酒精的影响。
不过,莫奴里到底喝没喝酒,若喝了,喝多还是喝少,已无从证实“黎塞留主教号”沉没之前,莫奴里就已经受了重伤,“黎塞留主教号”沉没后,他再也没能够浮出水面,连尸体都未能找到。
说一千,道一万,法国海军是次“大规模自相攻击事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两个:
第一,紧张过度,全舰队从上到下,人人都在想着,那支覆灭了“第一批次”的中国主力舰队,何时突然出现?
因此,一有风吹草动,第一反应就是,“敌舰来袭!”
第二,在世界海军史上,马祖一役,是杆雷艇的第一次实战;而“北京—东京”舰队的“第一批次”虽然已经装备了正经的杆雷艇,可是,对于这件最新式的兵器,“第二批次”却没有任何的概念。
法军……一向有“对敌人不保密对自己人保密”的优良传统滴。
因此,“第二批次”千防万防,都未做任何“防备小艇袭击”的准备。
对于“第二批次”来说,就算有什么“小艇袭击”,也只能来自于“火攻船”,而“火攻船”这样东东,第一,不具备任何的攻击的突然性必须远远的就举火;第二,对水流、风向有硬性要求必须据敌舰之上游、上风,而马祖岛“后澳”及其周边海域,不存在使用“火攻船”战术的洋流及风向条件。
总之,天意如此,只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