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进一步恢复整个煤矿的生产,花的气力,就更加大了!”
“到时候,基隆于法国人,真就是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是不晓得,法国人能不能想的到这一层呢?”
“法国人如果想不起来,”关卓凡慢吞吞的说道,“咱们可以给他们提个醒儿嘛!”
田永敏和施罗德不由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都听出了辅政王的言下之意如果要在基隆和福州船政中二择其一,那么,辅政王更愿意法国人去打福州船政。
这可有点儿奇怪
已经分析过了,基隆得失,无碍大局;但福州船政若有失,性质可就严重的多了。
田永敏一边儿转着念头,一边儿点头,“是!职等谨遵王命!”
顿一顿,见辅政王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了,便继续说道:
“其四,‘北京—东京’舰队目下虽在我东南沿海逡巡,不过,我们认为,萨冈的整体思路,依旧是‘速战速决’用兵万里之外,兵费高昂,战事拖的愈久,国内烦言愈多;更何况,目下,法、普两国,即将兵戎相见?”
“如果攻取基隆,就是要打‘持久战’了这与‘速战速决’的思路,是背道而驰的。”
“还有,目下中法战事,毕竟刚刚展开,‘北京—东京’舰队后勤方面的压力,还没有体现出来,攻取基隆的迫切性,并不大。”
“其五也是最后一点基隆太小了!”
“法国国内,‘基隆事件’之前,根本就没几个人晓得基隆这个地方基隆设厅一年半以来,从来没有法国船到过基隆;‘凯越号’等二舰出现之前,法国船就算到台湾北部,也极少到基隆的都是到沪尾。”
“因此,萨冈就算把基隆打了下来,也不足以如王爷所言,‘夸耀’于国内国内的人,很可能认为,基隆根本就没有正经设防,讥其‘胜之不武’什么的。”
说到这儿,顿一顿,加重了语气,“可是,福州船政就不同了!”
福州船政,当然不同。
福州船政包括造船厂、海军学堂和船政分舰队,其中,造船厂是“百分百国有资本”,只有洋员,没有洋资中国的造船厂,不止福州船政一家上海还有,但是,“百分百国有资本”的,却只福州造船厂一家。
目下,福州造船厂的产能,正在逐步扩大,其建造的小吨位蒸汽舰、船,供应海军、招商局以及沿海、沿江各个港口,市场份额正愈来愈大。
福州海军学堂,是目下中国唯一的海军学校而且,不止于培养海上、水上指挥作战人才,也培养造船、航行等军民通用人才,事实上,福州海军学堂,既是中国目下唯一的海军学校,也是唯一的造船、航海人才培养和输送基地。
对于中国来说,福州船政的意义是关键性的,如能一举摧毁之,这个战果,非但足以“夸耀”于法国国内,亦足以“夸耀”于万国了!
至于“船政分舰队”,较之“北京—东京”舰队,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则这个福州船政,价值既极高,自我防护能力又甚弱,以之为的,容易得手,可不就是最佳之打击目标吗?
还有,福州船政这个目标,摧毁就好,无需“攻取”、“固守”,正可以避开“北京—东京”舰队登陆兵力不足这一弱点。
那么,福州船政真的“容易得手”吗?
原时空一八八四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到两点半的那一幕,真的会重演于本时空吗?
连语气词在内,送法国人三个大字:
做、梦、吧!
*
第六十五章 天险!天险!()
“船政分舰队”较之“北京—东京”舰队,舰只少,吨位小,确实“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然而,福州船政之防护,所恃者,主要却不是这支小小的“训练舰队”,而是“闽江防”。
而“闽江防”之所恃,摆在第一位的,还不是岸炮群火力之强大,而是闽江口至马尾的两岸夹江的天险。
关卓凡南下“视察防务”,在杭州大祭宋岳鄂武穆王,其后的一站,即为福州马尾。
“冠军号”在闽江口下锚,辅政王换乘船政分舰队的旗舰“扬武号”,溯流而上。
“扬武”的舰名,乃下水之时,尚爵郡王的辅政王亲拟,这两个字,虽然雄壮,不过,也只好算中规中矩,似不如“冠军”、“射声”之“有来历”——没有人想得到,“扬武”二字,其实大有来历,只是,这个“来历”,来自另一个时空。
原时空,一八八四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覆没于马尾江面的那支舰队的旗舰,即号“扬武”。
我武惟扬,身已逝,魂不灭。
当天,碧空如洗,关卓凡站在“扬武号”的舰桥上,举目四望,只见两岸群山连绵,景致如描如画,他非常敏感:如此好的景致,意味着——江面十分狭窄;而江面狭窄,意味着——
此天险也!
而且,这个天险,不是只有一处,而是一层又一层,一环又一环,层层相连,环环相扣!
由闽江入海口上溯八十余里,方至福州船政所在的马尾;而由马尾至福州,还有近六十里的水路。另外,闽江一过马尾,水位骤然变浅,二千吨以上船只,根本无法航行,于是,马尾便成了上溯福州贸易的船舶的碇泊地,成为福州港之所在。
马尾既扼闽江口至福州水路之要冲,则其重要性,除为福州船政、福州港之所在外,又多了一条:福州之咽喉锁钥。
至于马尾之得名——附近江水落潮时能看到一块形似马头的巨石,因此,这一段闽江,又被称为“马头江”,敷衍为“马江”;福州船政所在之地,位处在“马头”之后,就理所当然的被冠以了“马尾”之名。
好,让我们来看一看,闽江口至马尾的这至关重要的八十里水路,何以为关卓凡目为“天险”?且“层层相连,环环相扣”?
闽江入海口偏北,有两个小岛,一曰川石岛,一曰熨斗岛——即后世之粗芦岛,川石岛在南,熨斗岛在北,两岛相夹之水道上,伫立着一座底部相连、上分五峰的礁石,曰“五虎山”,这段江面,因之而称“五虎门”,又称“五虎把门”。
“五虎山”将本就没有多宽的水道上再一分为二,南曰川石水道,北曰熨斗水道。
闽江出海的航道,除了川石水道、熨斗水道,还有熨斗岛和大陆之间的乌猪水道、川石岛和其后的琅岐岛之间的壶江水道,其中,壶江水道较川石水道、熨斗水道更宽阔些,然而,因为水深的关系,能够走大船的,却只有狭而险的川石水道、熨斗水道。
其中,以川石水道为闽江出海之主航道。
此乃闽江口的第一道天险。
川石岛和熨斗岛上,建有一主一副两座炮台。
川石岛较之熨斗岛,面积更小,不过,却更靠近闽江入海口之中央,位置更加重要,因此,川石岛炮台为主炮台,一身而兼对海防御和扼控“五虎门”之二责;而熨斗岛上的副炮台,则配合川石岛上的主炮台,对“五虎山”所在的川石、熨斗二水道,形成交叉火力,不留射击死角。
川石岛及其炮台的重要性,尚不止于此。
记性好的书友,该记得因为基隆产煤,“上头”对基隆厅的眷注,异乎寻常:不但在淡水、基隆之间,修了一条电报线路——这是台湾岛上的第一条电报线路;而且,更在淡水和海峡对面的福州之间,修了一条海底电缆,全长约一百一十七海里。
这是中国第一条“越洋”电报线路,其福州一端的接入点,就在川石岛。
详情见本书第十二卷《干戈戚杨》第一百八十章《基地昌隆,虎跃龙腾》。
即是说,川石岛炮台,不但要负责御敌于“五虎门”外,还要保护对连通台湾至关重要的川石电报站。
川石、熨斗二岛之后,是面积更大的琅岐岛——几乎将整个闽江口塞满了。
因为琅岐岛的大块头,即将入海的闽江,事实上被迫分成了南、北两条支流,南支曰梅花江,名字虽美,却没有什么大用——水深很浅,吨位略大些的船,便无法上溯;北支即马江,为闽江入海之主航道。
前文提及的四条水道,由北而南——乌猪水道、川石水道、熨斗水道、壶江水道,皆为马江出海之航道。
因此,闽江的防御,无关梅花江,只要将马江捯饬好了,便算大功告成。
好,咱们继续上溯。
过“五虎门”,即逢“双龟锁口”之险——江中出现两座相隔不远的礁盘,形似双龟,故曰“双龟锁口”。
“双龟锁口”之“口”,并无半分夸饰——一过“双龟锁口”,马江突然收窄,琅歧岛到北岸的大陆,江面宽度只剩下了三百二、三十米上下了。
这一段水道,水流湍急,漩涡密布,是整条马江最危险的航道,船只从这里通过,不论吨位大小,无不小心翼翼。
江口南、北两侧,各建有一炮台群,北——大陆上的,曰“长门”;南,琅岐岛上的,曰“金牌”,形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双鬼拍门”之势。
过了长门、金牌天险,马江江面,豁然开阔,一路溯至闽安,江面再次收窄,此曰“闽安江峡”,险峻之处,虽不比“双龟锁口”,可是,最窄之处,不足五百米,亦是绝佳的设防之所。
“闽安江峡”南、北两岸,亦各设一炮台群,南曰“铜链”,北曰“铁索”。
过“闽安江峡”,继续上溯,能够看到,一块巨大的山石,犹如巨足,从马江南岸伸入江中,此曰“金刚腿”。
“金刚腿”附近的大屿岛上,设有八旗三江口水师营的圆山水寨,主要的责任,是“稽查江面”——也就是干水警的活儿。
大屿岛虽带一个“大”字、一个“岛”字,面积其实很小,不过一个小小的沙洲,没有任何腾挪的余地,也就没有什么设防的价值;而出于“政治考虑”,“闽江防”并没有撤除这个小小的圆山水寨。
战时,如果法国人真的打到了这一段江面,提前将水寨里的几十个旗兵撤退就好了,不然,就成人家的炮靶子了。
过了圆山水寨,就算进入马尾的地界了。
江水转折之处,靠近北岸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岛屿,其上,一座七层宝塔,傲然伫立。
这个岛,本地人曰“青州”,泰西人称为“宝塔岛”,岛上的这座气派的宝塔,就是福州港的标志——罗星塔,泰西人多称之为“中国塔”。
罗星塔附近水域,即为来访福州的各国商船的碇泊地;罗星塔的对岸——南岸,就是闽海关。
“青州”——“宝塔岛”和马江北岸,隔一条叫做“君竹港”的河汊,一过河汊,就是马尾——福州船政之所在地了。
过了马尾,如琅岐岛分闽江为马江和梅花江,马江亦被南台岛一分为二,南支由永春、德化而来,称为乌龙江,水浅不能行驶大船;北支汇聚政和、古田而来的江水,为马江主流,由此上溯,可达省城福州。
由闽江口至马尾,江面最宽处不过数公里,最窄处仅有三百余米,狭窄的航道,复杂的水文,以及两岸连绵起伏的群山——此非“天险”乎?
川石、熨斗,“五虎把口”;琅岐,“双龟锁口”于先,长门、金牌“双鬼拍门”于后;闽安江峡,“铜链”、“铁索”交绕——此非“层层相连,环环相扣”乎?
关卓凡那感叹:既据如斯天险,又怎有那场全军覆没的惨剧呢?
良可叹也!
*
第六十六章 杀机如潮()
可叹者一——
在原时空那场叫人刻骨铭心的水战中,直到以“扬武号”为旗舰的船政水师全军覆没,闽江口至马尾的“层层相连、环环相扣”的天险,都几乎没有派上过任何的用场。
一八八四年七月十四日,第一艘法国军舰“阿米林”号缓缓驶入闽江;一八八四年八月二十三日上午十点,法国驻福州领事白藻泰照会闽浙总督何璟,法国舰队将于是日开战,攻击船政水师及岸上目标。
下午一时五十六分一十三秒,法炮舰“野猫号”桅盘里的哈奇开斯五管机关炮猛地咆哮起来,马江之战正式爆发。
七月十四日至八月二十三日——
整整四十天的时间内,法国军舰一艘接着一艘,从容进出闽江,自闽江口上溯八十余里,直抵马尾水域;而中国的沿岸炮台群和船政水师舰队,眼睁睁作壁上观,由始至终,未做任何的干涉。
就是说,开战之时,一切天险——什么“五虎把口”、“双龟锁口”、“双鬼拍门”、“铜铁交绕”——统统已在法舰之身后了。
如是,再怎么“层层相连,环环相扣”,又有何用?
扼腕之余,不禁要问,何以至此?
原因简单而讽刺:
彼时,中、法两国虽然早已在越南大打出手,然而,都未向对方正式宣战,按照万国公法,中、法非“处于交战状态”,外交关系是“正常”的——不然,也不会有法国驻福州领事照会闽浙总督之事;而福州为开埠商港,按照条约和公法,法国军舰有权同其他国家舰船一样,自由出入福州港。
“会办福建海疆事宜”的张佩纶唯一能做的,就是通知闽海关以及“沿海、江各处”,禁止为法舰提供引水服务。
这条禁令,如果能够得到严格执行,还是可以给法国舰队对造成很大的麻烦——闽江的天险,可以因之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利用。
前文提及的“阿米林号”——进入闽江的第一只法国军舰,就因为不熟闽江的水文,在“金刚脚”附近,触礁搁浅,水线以下,破了一个大洞,狼狈不堪。
这也是“阿米林号”未能参加马尾一役的原因——堵漏之后,匆匆退出闽江,前往马祖岛抢修;之后,又在武装运输舰“梭尼”号的护卫下,驶往香港,入坞大修。
“天险”二字于闽江,确实不仅仅是个形容词。
然而,张佩纶的命令,只对中国人有效;而闽海关内,还有相当数量的外籍职员。
法国舰队统帅孤拔,以每人四千两白银、双倍引水费的巨额报酬,收买了闽海关的五名外籍引水员——两个英国人、两个德国人、一个意大利人,轻轻巧巧的解决了舰队引水的问题。
而因为中、法两国并未宣战,其余国家并无“中立”义务,这几个外籍海关职员的行为,虽然极不道德,却没有违反任何法律。
在七月十四日至八月二十三日的这四十天内,孤拔非但用银子解决了舰队的引水问题,更有极充分的时间,从从容容的将闽江水文摸的熟透,甚至反客为主,在对船政舰队发起进攻时,将闽江的特殊水文,变成了法国舰队的利器。
闽江口是一个典型的强潮河口,涨潮、落潮,其潮差,最大可达七米,平均大于四米,十分惊人;潮波沿河上溯,逐渐衰减,其潮流界——即潮水上溯之最远点,可抵洪山桥——距长门一百零二里;其潮区界——即潮水动力影响之最远点,更可抵侯官——距长门一百一十八里。
长门——就是“双龟锁口”于先、“双鬼拍门”于后的那个长门
闽江口至马尾,不过八十余里,就是说,整个马尾水域,完全在强潮影响范围以内。
马江江水每天上午涨潮,午后二时前后,开始退潮,于是,孤拔就将开战时间,设定在下午二时,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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