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着茶壶的滤嘴中漏出的杭白菊花瓣，她重新倒了开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长痘可能和激素水平有关，所以你还是不要用一些好的、男士专用产品，我怕那里头有天然激素，会加重你长痘。”
“那，洗脸的应该没关系吧？”
“大概吧，洁面产品在脸上的停留时间短，所以估计问题不大。”
“……”
“……”
聊着聊着，快十二点了。KFC的袋子早就冷了，里面的肉吃起来稍微有些变味；清痘胶也吸收掉了，形成一个个哑光的痕迹。
“还痒吗？”
“不算痒。就是感觉有些紧绷。”
“没关系。手一定要洗干净再碰脸——上次让你买的消毒洗手液，买了吗？”
“……忘了，要不我们去大卖场？”庞华现在无比希望找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刚才那几个小时实在是难受极了，即使现在其实已经不痒了，可还是有异样的感觉。
“好啊！”陈骅晟想了想，确实自己也要买点东西，于是找来购物袋，带上信用卡和一些现金。
“要不要再去进货？”庞华讨好地道。
陈骅晟瞅了他一眼，“漱口水用光了吗？”
“啊——用光了！用光了！”没光也得光！嗯，幸亏今早刷完牙，本来扒了几口早饭要出门了，又跑回来用漱口水清洁，就怕被骂！真是好险啊。再看陈骅晟，打扮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从不化彩妆，但不论夏天冬天、上午下午，身上和嘴里气息清爽，鼻翼无油光，发丝光亮伏贴、隐隐还有种淡香。噢噢，最要紧的是，整张素面脸蛋只有白里透红这一种颜色，斑点血丝印痕统统没有。
“洁面皂呢？”
“啊，好像快没了。”这个，他不光洗脸洗手，偶然洗袜子甚至洗头也用那个似乎挺贵的皂……呃，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我知道了。洁面不要是吧。”
“要的要的！”他才不高兴花三十美元买洁面乳！三十元人民币的也挺好了。
陈骅晟没理会他，有跑回去找出来一个二十升的双肩背包。“你拿着。”
女人恐怖的血拼购物能力！
庞华突然有些后悔了。
……
结果陈骅晟没有让他背很多很重的东西。她挑的全部是不太便宜的货，甚至还有两瓶淡香氛和配套的身体乳。连同大卖场里的两袋东西……整整三千啊！虽然这回是各付各的，但刷卡不对照查看明细金额的做派还是让庞华十分景仰——结果后来他自己也习惯不看明细了，因为，那个细节金额应该是记在心里，而不是付钱的时候攥着纸片不放。
“这个味道不错。”庞华好奇地在空气里喷了几下，结果惹来一个大白眼。
“我本来打算卖的。”陈骅晟没好气从那片雾气中来回走两步。
“……你不喷在手腕上？”他的概念里好像是这么用的吧？
陈骅晟懒得理会。
老板娘边装袋边说了几种香水的用法。
“……其实手腕更多是用来试香的。”
陈骅晟又补充了下，“只有最浓的香精，是用在有脉搏的地方，脖子、腰、膝盖弯、脚踝，都行，淡香氛，比如我手里这两个，还有男士用的比较多的、最清淡的古龙水，可以喷在衣服里、头发上。”当然喷抹在Bra上这样有趣的做法不能与男士多说。
她又示范了一把喷雾法，看得庞华瞠目结舌。
“你要不要学香水制造啊？都是化学。”
“不要！我跟几个同学一起合作搞精油成分研究，够做几个硕士论文的了。”
“那行，帮我分析一下配方。过几天我把样本给你。只能一毫升，不能再多了，因为十毫升就要一百多。”
“女人的钱真好赚。”庞华小声嘀咕着。
陈骅晟回头看看他，扯出一个冷笑，“请问，你是女的？变性了？”
“……”
查了半分钟的笔记，陈骅晟拆开自己“批发”来的两瓶洗发水，加入了些国产的薰衣草、迷迭香、松针、姜和薄荷精油。
“洗头用这个。”她递过去一瓶。唉，早知道有这个壮劳力，多批一些便宜的，反正加了精油就成好货了，自然是基底越便宜越好。
庞华算见识了她用油的手法，见怪不怪地随口问了句：“这个有什么功效吗？”因为他们两个显然用的同一个配方，这很少见。
“去屑，滋养，防脱发。人参精油的价格快赶上保加利亚玫瑰了，我没舍得买，等网店不赔钱的时候再用。”但常用的四五十种都齐全了。
“……”
陈骅晟押着庞华用新的洁面乳洗了脸，重新上清痘胶。在此之前，先拍照留底。“我要记录。过程。”若不是他非常不积极配合，应该早就有效果出来了。
“会放在网上吗？”
“只放局部。除了你和我，没人知道这是谁。”
庞华摸摸鼻子，结果让陈骅晟发现了他可怜的鼻子。
“呵呵，我进了个新玩艺，正好在你的鼻子上用。”
她找出一头是长尖刺、一头是扁圈的可怕工具，看得庞华眼都直了；再然后是消毒，先火烤后酒精，怎么看怎么让人发憷。
“看来我应该去买个消毒柜。”
“……”她现在已经像个女巫了，难道还要做个科技型的女巫？
陈骅晟才不会理财庞华的心思。她用一块化妆棉蘸了热水贴上他的鼻翼区域片刻，然后用工具的扁头，认准了毛孔，一压——
痛……但庞华没敢叫出来，
“太棒了，这一款粉刺针很好用。”陈骅晟没挤出一个粉刺或黑头来，就用酒精棉擦拭一次。“就是不能让你好好看看有多少成果……嗯，这段时间你清洁得比较勤快，所以不严重。”
这个比贴膜更恐怖！
“很好，不少贴膜弄不出来的东西也能挤出来。”
弄完，陈骅晟将冰了一会儿的小瓶芦荟汁倒在化妆棉上，往他鼻上一贴。
庞华被冰得差点叫出来。
陈骅晟却看着根据另一头的尖尖的长刺犹豫着。“试试吧。”
这回先酒精，再火上消毒，不过因为没考虑到粉刺针圈的优良导热性，差点烫到她的手指。
“好了，我来解救你。不许动！”
她抓来卫生棉球罐，手上还抓了俩，挑破庞华脸上的好几个已经开始化黄脓的包，
“痛吗？”
“还行。”
消毒棉球之后是医药级的茶树精油，然后是红霉素软膏。
好吧，她不是女巫，是赤脚医生！
－－－－－
作者个人推荐：经无数失败教训，作者仅发现ZA以及契尔氏（科颜氏）的清痘胶有效，前者性价比最高，但两者都不适合闭合型痘。
第四十九章
陈骅晟拿来镜子让他自己看。“这几个包里的脓已经挑出来了，但是我估计还会反复几次，所以你可以只点清痘胶，也可以自己用针挑破，但一定要注意消毒、上药。”
庞华看着满桌子的工具，“我能让你帮我处理吗？我请你吃意大利餐。”
“行。”很久没吃各国料理了，“再下次日本料理吧。”
“好。”
“对了，你现在的生活费是爸妈给的吧？”
“对。不过我住校，花得不多。就是硕士班要付学费。”
“你毕业以后打算干什么呢？已经研二了。”
“可能留校。嗯，可能继续念博士。”
“化学？”
“……还没想好。”
“那就念个化学吧，再弄个工作室，嗯，我打算注册一家工贸公司。”
“需要注册资本的吧？”
“可以调头一些。”陈骅晟没有多讲。
“虚假出资不太好。你毕竟是律师。”
“不用了，你怎么向你爸妈交待那么一笔钱。”
“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奶奶给过我一笔钱，说是供我念到博士后。只要不买车，”不交特别会花钱的女朋友，“出资后你再慢慢撤出来。”
“好，你占三成股份。记得给我身份证复印件，还有些注册文件要你签名的。”
这些年相处下来，陈骅晟基本上清楚他的为人，虽然不是什么大肚能容，但骨子里是豪爽讲义气的。
“好。”
“你还是念化工更有趣一些。”更实用，至少对她而言。
“嗯，我会考虑。”
“记得所有的发票都保留着。”
“好。”
晚饭陈骅晟作了芹菜青豆牛肉炒饭配番茄蛋汤。因为个别菜实现煮熟，加上用的不粘锅，耗油少、淀粉适中、膳食纤维和蛋白质足够，总体上可以说比较健康的。
“你需要电脑吗？”
“我用所里的电脑。”
“我打算买一个台式机，现在用的笔记本电脑不太够用。要不放你家吧，我的宿舍里地方太小。”
陈骅晟犹豫了一下，“我爸妈有时候会过来住的，那时你不方便上门的。”
“那我用笔记本好了。嗯，网店早点做起来就好了。”
“……电脑的事先放一放。我其实还缺个合作的工作室，做一些成品，监测分析，还有做少量的冷制手工皂，要么帮我去化学系看看吧，硕士博士应该经常做点实验的。”
“我记得有两个同学自己在做一些化妆品试样，我去问问。”
“好，尽快。”
吃完，某人还滞留着不想走，提出要想下公司的运营方向，还有客户营销。
说实话，庞华是学霸，但商业方面差了一大截……
周日，陈骅晟在家想了一天的手工皂，还去网吧泡了三个小时。
周一，快递掉一批包裹，她的网店上了五颗心，上把顾客中开始有了回头客和主动介绍来的新顾客。
然后，庞华法来不幸的消息：实验室条件有限，分析检测包括手工皂什么的，不行……但是他信誓旦旦会亲自动手。
他会“亲自”添乱！
陈骅晟嗤之以鼻，懒得理睬地去考路考。
小路考大路考的，统统一次性过，教练还特意安排她来开比较难的左转和上坡路段。她牢牢谨记手动档轿车的操作特点，幸好没出现熄火和溜车之类不能通过考试的差错。
接着，她自己亲身做美容会所新手的培训教材，嗯，试验要多少个疗程才能让鼻翼脸颊的毛孔收敛变细。
好容易一趟趟地跑，把陈氏工贸有限公司注册下来后，她找了律师事务所楼上的财务公司代理做账。
“陈氏工贸公司啊……你不想做大？”老板封黎女士亲手把律师证交给她，然后很没良心地让她替自己去做义务工。
“不想，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陈骅晟笑眯眯地送上一大一小两罐精油护手霜。“这是我的新作。”
***
陈骅晟在庞华脸上挑破去脓的痘又新生出来两轮稍微小一点的红包时，逼着他口服高锌片、烟酰胺和小麦胚芽油。
后者本来想抗议来着，结果被拖过去付了上千块钱——还是超级内部折扣价——用激光打掉一堆印记、三天不能出门后，不得不乖乖地吃她指定的保健品。这批外国货来路不太正宗，因此陈骅晟还在找渠道。
不过她终于有资金去批发那个贵死人，却可以口服的台湾产高端芳疗产品。
庞华觉得她疯了，把脸上抹的东西往嘴里倒。
但是！她逼着他也吃！
“别叫我吃油膏！”庞华吓死了。
“这个不能吃。”
陈骅晟用棉签沾了些抹在他的嘴唇上，然后换一只棉签，在自己嘴上用。
“果然不错，可以做唇膜。”她拒绝了折扣价做芳疗培训，无他，价格咬手。
“……好吧，对了，我的化工专业论文的开题报告通过了。”
“太棒了。还有，你的出资，我已经大部分都打回你的账户了——你真不打算投资？”
“我怕赔本。你有好的建议吗？”
“新股。大盘股。黄金。房产。你之前居然都存的活期……实在是……”果然，人在某方面特别天才，那么就可能在其它地方蠢才了。
庞华茫然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你小区里的房子多少钱一平方？”
“你的钱不够。”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他借钱还自己住的这套房子的贷款。
“够的够的！我看到有四十平方米的那种，再问爸妈借点就可以了。”然后就可以过来蹭饭吃！他塞勒满嘴的蘑菇鸡肉意大利面。陈骅晟的手艺相当不错，挺简单的食材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陈骅晟看了看屋子里堆的东西，“好。顺便放一些箱子在你那里。”
“……行，没问题！”这样能否就不要加他吃一堆奇怪的东西了？
“嗯，这个，别忘记吃掉。”陈骅晟在去洗碗刷锅前，拿了一盖子，五片药片给他吃！
五片！
庞华咽了咽口水……天哪，自己会不会得吞咽障碍啊？！
***
陈骅晟尤记得一点点自己在信访挂职的经历，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似乎最严重的一次是上了年纪的员工回家后猝死，家属说这个是工伤，但不论资方还是社保或是医院，任何一方都不承认。结果家属想抬了装在棺材里的尸体来要求政府作主，最后以危害公共安全的嫌疑拉走——先把尸体火化了再说。因为家属死活不同意重新由法医解剖扯查死因，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在面对一大群誓死要维护XX权的各色人等时，陈骅晟这个毕业一年、刚拿到律师证的新手，表现得让司法局的处长都侧目。
“我是陈骅晟。”一脚踢走声称因女儿不同意X规则而没当成三家医院护士的中年妇女，陈骅晟获得了一个递名片的机会。她对此类结交没多大兴趣，所以态度平淡、不卑不亢，不过基于一天时间需要共同扶持的想法，她给每位人士送了一小罐护手霜，不论男士还是女士。
“我自己做的精油护手霜。”她这样说道。
几乎人人都打开来，嗅了嗅，还有当场抹的。
“哇，真滋润！”
有一个人称赞，其他人都跟上。
男士们笑着打算回家孝敬人，还有一位跑来又问陈骅晟要了一小罐回去的。好吧，按年龄来讲，
陈骅晟是在场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不过以真实心理年龄……咳，她绝对是最老的，也因此她的态度略微有些奇怪。
“小陈哪，你做律师多久了？”
“她刚拿到证，连年检都没做过呢！”另一位替她回答。
“哦，好，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所里来啊？我觉得你将来肯定可以做到合伙人！”
陈骅晟笑着摇摇头，“我不那么喜欢当律师，这个只是兼职。”
“兼职！”
“兼职？”
一起喝茶休息的男女们都震惊到了。
“那你本业是什么呀？”
陈骅晟指指她手里的护手霜，“做这个。不过赚钱太少了，不够养活自己，所以去封所那边打工。”
“……”
“……”
“好，现在的年轻人有志气，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嗯，不过我学的是法律和英语，总要学以致用的，不然对不起爸妈出的学费。我的生活费倒是大部分靠做家教和奖学金。”陈骅晟讲的是大实话，也没有多少自夸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实事求是。
“F大的奖学金？不容易！”
“要是我儿子能像你这样懂事就好了。”
“生活费自己挣啊？很辛苦。”
“你学英语？”终于有人问到重点了。
“对，大四的时候考过专业英语八级，去年过的司法考试，然后今年刚拿到英语自学考试的学位。”
“八级……然后你坚持要做护手霜？”
“还有进口的精油，脸上身上用的保养品，还有手工冷制皂，我用的原料都是非常好的。顺便卖一款台湾的高级精油产品。不过如果有翻译方面的现场翻译之类的，可以找我，一小时只要一百五。”
“……嗯，为了喜欢的东西！”一位司法局的女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工皂还分冷制？还有热制的？”
“对，你看那些透明的、很香的、造型很漂亮的皂，是皂基皂，可以用机器做，比较便宜，泡沫很多，但是脸上用了还是会干。冷制手工皂要贵很多，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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