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家寿的彪形汉子将马缰一提,“啪”的一声,坐下怒马顿时放开四蹄,飞奔而去。
小蛟儿大惊:“夫人,你们可不能去抓我爷爷,要抓,你们抓我好了,我会做好多的事,打水,端茶,扫地,甚至下河里去抓鱼,我都会干。”
美妇更是感到心头一阵隐痛,轻叹一声:“孩子,可苦了你了。你放心,我只是去请你爷爷来一下,不会为难他的。你吗,也跟我一道回去。司剑,你抱这孩子上马。”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一手将小蛟儿提起来,轻巧地放到马背上去,然后纵身上马,坐在小蛟儿的身后。
小蛟儿惊恐地叫起来:“你、你、你们要带、带、带我去哪里呀?”
青衣少女笑道:“带你回家呀!”
“回家?回我的家么?”
青衣少女格格地笑起来:“小傻瓜,怎么是回你的家哟!”
美妇一扬马鞭,对虬须人说:“龙哥,我们走吧。”自己先放马走了。
青衣少女说:“小傻瓜,坐稳啦,别摔下马去!摔下去,我就没办法再提你上马了。”说时,挥动马鞭,怒马飞奔紧随美妇身后。
小蛟儿害怕真的会从马上摔下去,一双小手紧紧抓着马鞍的边沿不放,只听见风声呼呼,两边树木向后飞逝,自己仿佛如腾云驾雾一般,又惊又怕:“姐姐,你叫马慢点跑好吗?你不怕摔下去么?”
青衣少女又笑起来,心想:这个傻气的孩子,傻是有点傻,嘴巴倒挺甜的,也会说话,自己害怕摔下去,却问别人。她心里很满意小蛟儿叫她一声“姐姐”,搂着小蛟儿说:“小傻瓜,你放心,摔不了你。”
小蛟儿听说不会从马上摔下来,略略放心。跑了一阵,小蛟儿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忍不住又问:“姐姐你们不会是锁龙帮的人吧?”
“你顶害怕锁龙帮吗?”
“害怕。”
“小傻瓜,你跟着夫人,锁龙帮的人绝不敢动你一根头发。”
“真的?你们不是锁龙帮的人?”
“锁龙帮算什么,就是他们帮主,给我家夫人、老爷提鞋也不配。我们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已算好了,他们怎敢来惹我们?”
小蛟儿大大放心了,说:“姐姐,你们既然不是锁龙帮的人,捉我回去干什么?”
“小傻瓜,说不定我家夫人看中你一副傻劲儿!”
“姐姐,我可不傻呵!我什么都会干。”
青衣少女“卟嗤”一笑:“对、对,你不傻,很聪明呐!”
小蛟儿虽然与这青衣少女邂逅相遇,但经过交淡,他有点喜欢这位轻语笑言的少女了。他从小长到现在,几乎没接触过女性,更没有受到女性的抚爱和关怀,现在第—次这么接近女性,几乎是依靠在女性的怀中,闻到少女身上散发的馨香,使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触,他真希望这位青衣少女是自己姐姐,得到她的抚爱。尽管这青衣少女将他像小鸡似的提来提去,但比起在锁龙帮时,受到那些妇女的呼喝打骂好得多了。那有像这位青衣少女这么轻谈笑语?这样亲近地坐在一起?这样的护着他,怕他摔下马去?当然,像小蛟儿这样的年龄,根本不懂得异性的关系,心里更无邪念,是人类最纯真的—种情感。至于青衣少女,只不过觉得小蛟儿好玩有趣而已。
小蛟儿问:“姐姐,你家夫人怎么会看中我的?”
“谁知道哩!”
青衣少女心里也实在纳闷:怎么夫人要带这个小孩回家的?
在前面马上的美妇,这时却沉思在往事中。十年了,十年前的一段经历,几乎令她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十年前,她带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和几个忠心的家人,徒弟,抱着自己还来满周岁的儿子,为避仇敌,悄悄隐居在川东的一处农庄中。一天夜里,她蓦然听到一声惊喊:“青衣女魔来了!”她顿时吓得心胆俱碎,又惊又怒。这个女魔,难道杀了自己的丈夫还不解恨么?又追踪到这里来了?真的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她自问武功怎也敌不了这个青衣女魔,但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把心一横,对贴身丫鬟说:“翠玉,我要是遭不幸,你就带着我儿子逃跑吧,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
翠玉说:“夫人,你还是带着小少爷逃跑吧,现在走也还来得及。”
她一声惨笑:“青衣女魔专为我来,找走得了么?”
正在这时,厨房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有人高喊:“俏夜叉,你还不出来领死,等到何时?再不出来,我将你—家杀得鸡犬不留。”
原来这位美妇不是别人,正是过去湘南大侠马清的妻子——马大娘子俏夜叉。青衣女魔在桂北杀了马清,后来又在武当山杀了峨嵋派掌门人玉清道长(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同时间,小魔女也在武当山剑挑了碧云峰的叛徒覃雷。消息传来,俏夜叉又悲又恨又害怕。这时,她又怀孕在身,只好携带珠宝远避他乡。生下婴儿后,她将复仇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儿子身上了,最后,才悄悄隐居在这远避武林人士的地方,想不到还是逃不过青衣女魔的追踪,竟然寻到这里来了。她将牙一咬:“好,我跟你这女魔拼了。”提刀冲出房门。刚—出门,迎面两条汉子冲了过来,她一看,是自己丈夫门下的弟子,一个叫马标,一个叫马代。马代说:“夫人,不好了,青衣女魔杀进来了,夫人你快走吧。”
俏夜叉怒道:“没用的东西,跟我杀回去!我们几个人,难道还怕了这女魔!?”
俏夜叉首先冲了出去,火光之下,果然见一位蒙面女子挥舞长鞭,扫倒了自己的一些家人和手下。俏夜叉弯刀一摆,一招“浮光掠影”发出,顿时满天刀光骤起。俏夜叉家传的回风十八刀,自有独步武林的绝处,虽然只有十八招式,但一招可化六招,抖展出来,便是一百零八招。刀式凶狠刁钻,招招都是凌厉的杀着。俏夜叉武功虽然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境地,但也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一般武林高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近年来得到覃家寒冰掌的秘诀,刀法中又含着一股寒气,冷气逼人。她二招发出,竟然将青衣女魔逼得后退几步。初时,俏夜叉还不觉得奇异,但是交手六七招后,这位蒙面女子鞭法渐渐露出了破绽,同时鞭道上的劲力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俏夜叉疑心顿起,难道是自己武功提高了?还是这女魔的武功并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可怕和神奇?俏夜叉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美人,杀人不眨眼,不然,她怎么得了“俏夜叉”这一绰号!她一占上风,更是不让人,刀刀逼紧。蓦然,她大喝一声:“着!”只见一条手臂在火光下随同一股喷血飞起,蒙面女子一声惨叫,颓然翻倒,她的一条手臂早已给俏夜叉砍了下来。俏夜叉雪亮的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惨笑一下:“女魔,你也想不到有今天吧?我丈夫死在你的鞭下,而你死在我的刀下。这也是天老爷有眼,一报还一报了。”
“夫、夫、夫人。我,我,我,不是青衣女魔,是,是……”
俏夜叉一怔:“你是谁?”
“我,我是,是……”
俏夜叉不容她说下去,用刀尖挑开了她的面巾,在火光之下一看,又是一怔:“是你?”
“婢子该死,是、是、是马代叫我、我、我扮的,以、以为这样,便会将夫人吓、吓、吓跑了!”
“你们这样做为的什么?说!”
“婢子该死,是、是、是为了那些珠宝。”
俏夜叉大怒:“该死的东西。”她一刀将这女子劈了,急忙奔回房间,一看,翠玉已倒在血泊中,马标也横在一边,而床上的婴儿和珠宝,早已不见了。俏夜叉不由从头凉到了脚,珠宝不见,她还不在乎。可是孩子,却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她将来的希望和寄托,她远避仇敌,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她发狂地呼喊起来:“孩子!还我孩子!”
“夫,夫人……”
一阵微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呼喊。她回身一看,原来翠玉并没有断气,只是受了严重的刀伤,一时昏厥了过去,俏夜叉的狂呼,将她叫醒过来,俏夜叉一怔,慌忙从血泊中将她抱起来,用手封住她伤处的穴位,喂她服下一颗刀伤丹,急问:“翠玉,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去了哪里?”
“是马,马,马代……”
“是马代抱走了他?”
“不,是,是……”
翠玉伤得太重,又昏了过去,俏夜叉大急。这时,俏夜叉两个弟子冲了过来:“师,师父,大,大,大火。”
俏夜叉一看,火已烧来了,便说:“你们两个先把翠玉抱出去,好好抢救她过来,这房子不要了,我追马代这贼子去。我不亲自碎尸了他,誓不为人。”俏夜叉说完,从窗口跃出,纵身上了瓦面。举目四望,只见西南两条人影急奔,其中一个,似乎是马代的身形。于是俏夜叉急展轻功,往西南追去,一直追了两个山头,才追上黑影,俏夜叉大喝一声:“马代还想跑吗?快将我儿子放下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马代回身一支金镖发出,俏夜叉将弯刀一摆,便将金镖打落。马清在生前曾以金镖、宝刀而称雄湘南,他传下的弟子,自然也不弱。可是,就是马清本人的武功,也不及自己的妻子,马代的金镖,又怎样伤得了俏夜叉?俏夜叉反手一支金镖,却击中了马代的左肺,令他翻倒在地。另一个黑影倏速跃起,从马代身上取下背包,打算夺路而逃。俏夜叉在他要夺路时,一支金镖激射而出,刚好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之处,连惨叫也来不及,便倒地而亡。俏夜叉从他手中取下背包,以为背包中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一看,却是些金银珠宝。她怒喝一声:“马代,你将我的儿子弄去哪里了?”
马代自问必死,闭目不答。俏夜叉又急又怒:“你以为不答我就拿你没办法吗?我先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老娘不信你是钢铁打造的汉子。你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马代见仍有一线生存的希望,问:“夫人,我说了,你真的不会杀我?”
“好!你说。”俏夜叉压下一肚的怒火。
“夫人,我没有抱走小少爷。”
“什么?那我孩儿去了哪里?”
“小人不知道。”
“该死的叛贼,你到现在还不想说实话吗?你不相信我会饶了你?”
“夫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马标和我刀砍了翠玉后,小人去取珠宝,马标奔向小少爷下手。蓦然从窗口跃来一个人,武功高极了,他出手一掌,就将马标怕死,再也爬不起来。小人见状不妙,提起珠宝便逃出来。要是说小少爷不见,恐怕是那人抢走了。”
“那人是谁?是不是你的同伙?”
“不是,小人绝不敢讲假话。”
“那人生得怎样,是男是女?”
“小人逃命要紧,怎敢回头,也不知他是男是女。”
“该死的东西。”俏夜叉恨得举起刀来。
“夫人饶命,夫人不是说饶我一死么?”
“你这欺师灭祖的贼子,还想活命么?我孩儿要不是你们,会丢失么?”
俏夜叉刀光一闪,便将马代劈了,急忙抽身赶回去,她虽然不完全相信马代的话,但有一点,与翠玉的话相符。俏夜叉一路暗想:谁救了我的孩儿,将他抢走了?是不是我门下的弟子?可是我的弟子没有一个像马代所说的那么武功极高,看来是马代作贼心虚,误将拍死马标的弟子认作一位武林高手。
俏夜叉带着—线希望赶回来,所住的房子,已被大火烧为灰烬,她的一些弟子和家人都聚集在一棵大树下,一见俏夜叉回来,一下涌了上来。俏夜叉看了看,见众人手中并没有抱着自己的儿子,心不由又凉起来,急问:“我的孩儿呢?”
众人愕然:“夫人,你不是去追赶马代寻回小少爷么?没寻到?”
俏夜叉急了:“翠玉呢?翠玉去了哪里?”
“夫人,婢子在这里。”
原来翠玉躺在树下一副床板上,俏夜叉不理睬众人愕然不明的目光,急奔到翠玉跟前问:“翠玉,我孩子是谁抱走了?”
“夫人,婢子也没看清,婢子在倒下地时,只听到马标一声惨叫,仿佛是一个青衣人抱走了小少爷,以后婢子便昏迷了过去,再也不知道了。”
俏夜叉一听,几乎软瘫下来,看来是一位路过这里的武林高手抱走了自己的儿子,令她略为放心的是儿子仍活在人间,可是这位路过的武林高手是谁?要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一定不会将孩儿交回来的。
俏夜叉想了一阵,见天色大亮,只好带着众人离开,同时派出人手,在附近百里打听儿子的下落。一连几天都没有音讯。俏夜叉完全失望了,知道在附近百里内,绝不会有儿子的下落,只好暗暗派出人手,到远处打听。一幌便几年过去,她转辗来到了湘西,下嫁给这一位虬髯汉子。想不到在这里,骤然看见了小蛟儿,感到小蛟儿的眉目,有几分像自己,更有几分酷似孩儿死去了的父亲,疑心顿起,便停下马来盘问……
俏夜叉从沉思中醒来,轻轻自语说:“十年了,一个婴孩在十年中变化多大呵!这孩子会不会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她心中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要是一位武林高手抱走了,十年来,起码会传授给孩子一点武功,可是她看出这孩子半点武功也不会,才犹疑不决,不敢骤然相认,先打发人去将这孩子的爷爷叫来盘问。
小蛟儿不知道在马背上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感到自己时而穿过一片树林,时而越过山峰,后来又转进了一条几乎望不见天日的峡谷中,过了峰谷,前面是深山群岭中一片空阔地带,在一座山崖下,有一处极大的庄园,青衣少女说:“我们到家啦!”
小蛟儿一看,在一条山道上,竖立一座石牌坊,上面刻着三个笔飞墨舞的大字:“流云庄”。穿过牌坊,再走过一条越涧的石桥,没几步,便到了流云庄的大门前。小蛟儿听到有人高喊:“老爷和夫人回来了!”顿时有四五个家人打扮的汉子奔过来牵马。
青衣少女一手将小蛟儿提下马来,说:“跟我走。”
小蛟儿不敢出声,只有乖乖地跟在司剑身后,走进大闪。他感到这个庄园顶大的,不但有很宽阔的大院子,还有水池子和果园,一些亭台楼阁,都是依山势而建,楼阁之间,还有飞桥相连。处处有回廊、曲桥。小蛟儿暗想:这一家人好富呵!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又偏偏在这没有人烟的深山大谷中?他跟青衣少女来到一间院子里,青衣少女将他交给了一个肥胖高大的中年妇女,说:“明嫂,你给孩子洗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我再来带他走。”
明嫂眯起一双眼睛打量着小蛟儿,说:“这孩子顶秀气的,这是谁家的孩子,怎样将他弄来的?”
司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夫人在半路上将他捉回来的。明嫂,这孩子顶精灵的,你小心别叫他跑了,不然夫人问我要人,我就交不了帐啦!”
“嗨!你放心,就算这孩子会飞天,他也逃不过我手心。”
肥胖的明嫂一张肥肥的大手将小蛟儿拎起来:“小鬼,你到了我手里,别打算跑了,小心,我会将你的一双脚砍下来,煮了来吃。”
小蛟儿听了又惊又怕,心想:“这胖猪似的女人怎么这样恶呀?她会吃人么?便说:“你快放了我,要跑,我在路上不跑了么。”
明嫂可不管他,像拎鸡似的将他拎进了后面的厨房里。—到厨房,明嫂—只手将他高高地拎起,另一只手便“哗啦”一声,将他的衣服撕烂了,剥了下来。
小蛟儿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脱衣服洗澡。”明嫂说着,又—下剥去了他的裤子,只听见“当啷”两声,小蛟儿藏在裤头上的碎银落了下来。明嫂“咦”地一声,“你这小鬼身上还藏有银子啦!”
小蛟儿大窘,急忙用手遮盖自己的小鸪鸪。这个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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