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因师太是急怒攻心,才大开杀戒,一路上但见剑光缭绕,沿途虽有重重披麻教徒窜出拦截,但剑光过处,必有人溅血栽倒,片刻之间,便已冲出林外!只听四周喊声如雷,还不时夹杂着惨叫,想来其他二路突围的人,也全都遇上了埋伏发生激战。
小山顶上,那座大敞厅,此时灯火已熄,但在朦胧月色之下,大厅屋顶上,正有一个白衣人影,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金锣。
每一锣声,都敲得自己心惊肉跳,它虽然没有披麻教主孟寿昌手上那口金钟的震慑人心,但被自己强行用内功逼住的恶蛊,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静因师太仗着精纯内功,略为调息,连纵带跃,一口气掠上小山,箭一般朝屋脊扑去。
那在敞厅屋顶,手执金锣,指挥披麻教徒众,发动攻势的正是披麻教主孟寿昌手下那个女弟子天蛊女,她瞥见一条黑影,飞快朝屋顶扑来,不由娇叱道:“来的是谁?”
喝声未落,静因师太业已满脸杀气,落到她身前,冷笑道:“妖女,你还不放下金锣?”
天蛊女听得一惊,身形忙不迭后退了两步,娇笑道:“好啊,原来各大门派这许多高手,已经只剩了你一个啦?”
左手金锣一扬,发出“铛”的一声大震,身躯倏进,右手长剑,刷刷两剑,朝静因师太直劈过去!
静因师太冷冷道:“妖女,只怕你们披麻教,才剩下你一个了呢!”
长剑斜斜一指,只使了一招“斗转星移”,封开天蛊女疾劈过来的两剑,脚下霍地跨前一步,右手闪电抓出,抢她手上金锣。
天蛊女长剑被封,但她心思敏疾,脚尖一点,人已朝后跃出,口中格格一阵妖笑,说道:“你的来意,姑娘早已知道了,那会上你的当?”
静因师太一下没夺到金锣,脸色铁青,嘿了一声,剑随身进,寒光流动,幻出七八道银光,同时电射激飞。她这招“闪电分光”乃是“通天剑法”的绝招,似幻似真,变化神奇,使人无可捉摸!
果然,天蛊女不敢硬接,心头一怯,只觉手上一震, “铛”
的一声大响,一面金锣,已被静因师太长剑劈成两片,不,剑光缭绕,同时朝她身前卷到!
天蛊女惊骇已极,百忙之中,身子倏地一沉,往檐下滚落!
静因师太劈碎金锣,那还容她逃出手去,大喝一声:“妖女纳命!”
身发如电,剑先人后,跟踪飞落,手臂一送,朝她后心刺去!
天蛊女武功确也不弱,身子翻落,快到落地之时,突然一个急闪,往走廊石柱后面躲去。静因师太如影随形,剑尖离天蛊女身后,不到两尺,对方这一突然闪开,一时收手不及,“嚓”的一声,一柄长剑,竟有三分之一刺入石柱之中!
天蛊女心头暗暗惊凛,但这机会,那肯错过,柳腰一扭,剑尖颤动,一点寒星,闪电朝静因师太身侧刺到。
静因师太一剑刺上石柱,早已料到对方必然趁机攻来,一时无暇拔剑,右手紧握剑柄,手腕用力,身躯笔直跃起,身向上翻,使了一个“蜻蜓倒竖”之势,左脚朝天蛊女执剑右腕踹去,同时右脚在石柱上一蹬,右手拔出长剑,由下而上,迅疾朝天蛊女胸前点出!
这一手“越女刺猿”,真如电光石火奇快无比,天蛊女惊叫一声,骇得向后直退。但静因师太却在一剑出手之际,身如飘絮,一下落到天蛊女面前,右腕挥洒,青虹缭绕,划起重重剑影,飞卷出去!
天蛊女武功虽然不弱,但和静因师太相比,还是差得老远。
运剑相抗,只不过七、八个照面,身外周围,已被静因师太剑势紧紧圈住,逼得手忙脚乱,处处受制。
这一阵工夫,小山周围十里花林,披麻教徒的“啷啷”叉响,和“嗥嗥”鬼叫,已不复再闻。传来的只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厉悲号,但声音也已零零落落,荒山深夜,这种凄厉惨叫,听来分外刺耳!
静因师太经过这一阵疾奔、搏斗,血脉流行加速,蛊毒已积极在体内发作,只觉心口一阵烦呕欲吐,头脑也逐渐胀重,心知自己已难久持,长剑突然一顿,厉声笑道:“天蛊妖女,今日是你们披麻教悉数就歼的末日,你且听听四周情形!”
她这一停手,无非借着说话之时,暗吸真气,强行把蛊毒压制下去。
天蛊女也松了口气,耳听四周情势,果然不对,心头更是惊慌,暗想:自己再不退走,恐怕也凶多吉少,眼珠一转,欲退反进,猛地银牙一咬,娇喝道:“姑娘和你拼了!”
长剑振动,倏忽之间,朝静因师太接连攻出五剑!这五剑也可以说是她情急拚命之举,剑光出手,真还绵密凌厉。在她想来,这五剑至少也可把静因师太迥退一步,自己就好趁机逃下山去。
那知静因师太乃是崆峒派有数的高手,崆峒以“通天剑法”
名震武林,静因师太隐居九华数十年,很少涉足江湖,剑术一道自有她的独到之处,只是她生性好静平日不以此自眩而已。
天蛊女攻出的剑势,虽然急骤凌厉,但静因师太却微微一哂,嘿道:“妖女,你死在眼前,还想怎的?撒手!”
右手一挥,“叮”的一声,天蛊女的剑势,一下被直荡开去,剑身直落,有如泰山压顶,当头劈下!
天蛊女只觉右臂被震得一阵发麻,对方荡开自己长剑,迎面劈来,心头一惊,再也顾不得手臂酸麻,咬紧牙关,奋力往上迎去!
“叮!”又是一阵金铁交震,天蛊女柳腰微挫,双腿一软,差点往下跪倒,接连后退了两步,才堪堪把对方剑势架住,一时吓得花容失色,手臂不住的颤抖!
静因师太早已启了杀机,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突然又向下沉落五寸,锋利长剑离天蛊女头顶已不足一尺。天蛊女拼命支撑,只觉对方压力奇重,自己实在无法支持得住。
不过眨眼工夫,她粉颊通红,娇喘连连,一粒粒汗珠,像水一般滚滚直流,同时手上长剑,也因对方的逐渐下压,缓缓低落!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天蛊女骤觉对方剑上压力,突然浮动,月光之下,只见静因师太脸色苍白,浑身起了一阵痉挛。
这正是蛊毒在她身上发作的现象,天蛊女瞧得大喜过望,正待抽剑反攻……
“妖女……”静因师太毕竟功力深厚,蛊毒发作,心头一阵迷悯之际,突然灵光一现,双目精芒暴射,剑上真气大盛,往下劈落!天蛊女再也抵挡不住,口中只惨叫了半声,血光喷处,往后便倒,静因师太也因用力过猛,身子晃了一晃,跟着扑倒地上!
这时,小山四周,已是一片死寂,除了山风吹来,花林中飘出浓重的血腥气味之外,听不到半点人声。各大门派赴会的群侠,和披麻教徒众,在这十里花林的落魂崖中,可说是同归于尽。
但在静因师太扑到天蛊女身上不多一会,从东首花林中忽然遮遮掩掩掠出一条娇小人影。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绿衣少女,肩上斜插着一柄短剑,一双点漆似的双瞳,不住东张西望。脚下匆忙朝小山顶上奔来。当她一眼瞧到静因师太一身血迹,伏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她娇小的身躯微微一怔,心头不自觉的有些害怕,但她仍然走近前去,把静因师太从地上扶起问道:“老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静因师太此时蛊毒已发,再也说不出话出,只是瞪着两只眼睛,往她直瞧。
绿衣少女见静因师太没有作声,口中“哦”了一声,慌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磁瓶,用手指拈了一些粉末,涂到静因师太鼻孔之上,说也真灵,静因师太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刺鼻孔,直下胸腹,身不由主地打出两个喷嚏,神志立时一清,睁目问道:“姑娘是谁?”
绿衣少女两只乌溜溜眼睛,盯着静因师太急急问道:
“你这位老人家可是静因师太老前辈吗?不知方玉琪大哥在那里?”
要知静围师太只是蛊毒发作,此时经过了两个喷嚏,胸腹之间烦满顿解,头脑一清,试运真气,然已通畅无阻,所中蛊毒似已全解,心头不禁大奇,目光瞧着绿衣少女说道:“方贤侄,不在这里。”
绿衣少女举头四顾,急道:“那么他在那里?”
静因师太道:“方贤侄并没到九宫山来。”
绿衣少女听说方玉琪没来,似乎微感失望,停了一停,才道:
“我是师傅叫我来的,因为大师兄、大师姐另有要事,不克分身,这是‘乌风草散’,专解蛊毒,你快救醒他们,要快跟我走了,天一亮,就来不及啦。”
静因师太听得疑信参半,抬头问道:
“尊师是谁?怎会知道贫尼等人被困此处,要姑娘前来搭救?”
绿衣少女苹果脸上,泛起两个酒涡,稚气十足地眨眨眼睛,咭的笑道:
“我师傅就是九阴夫人咯!”
第二十七章 恩仇了了
万里长空,一片蔚蓝。
迎面金盆似的斜阳,照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底下是茫茫的浮云,真像铺着厚厚一层棉絮,瞧不到山川形势,也隔绝了十丈软红。
凛烈罡风,吹到身上,几乎耐不住天外奇寒!
方玉琪和莲儿两人,自从骑上大白、小白,它们就振翅长鸣,扶摇直上,这时候差不多已经飞了快整整一天了。
两人心中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茫茫云天,除了自己两人,比翼双飞,什么也看不到,就是连说话罢,声音出口,就被强烈罡风吹散,那想听到什么?
两头白雕虽飞行又高又快,朝底下瞧去,因为平平整整铺着一层白云,不知道自己飞得多高,是以在心里倒产生了一种安全感,好像距离地面不远,同时也因为金盆似的太阳,迎面照射而来,从而可以想到白雕飞来的方向,向着正西。
渐渐发现遥远的地方,正有一点白影,缓缓移近。在阳光反照之下,那点白影,幻出瑰丽异彩,五光十色,闪闪发光,好像半空中镶着一粒钻石。
白影在逐渐扩大,那是两头白雕和它接近了。终于,可以清晰看清,那是一座耸入半天的冰峰,白皑皑的挡在前面!
寒风越来越浓,方玉琪、莲儿坐在雕背上,也渐渐有点顶受不住。心中只是沉思着,这两头白雕,不知要把自己两人带到什么地方去?白雕飞行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在空中略一盘旋,敛翅往云雾中降落。
方玉琪低头往下瞧去,只觉云层极厚,瞬息之间,满身都被包没,眼前只是白茫茫的,瞧不见什么,云气落到身上,沾衣欲湿!
转眼飞落云层,那是一座白玉似的山谷,奇花异草,红紫相间,恍如锦绣堆成一般,奇丽清幽,叹为观止。草地上还有两大三小,五只梅花鹿,正在悠闲地站立。
两只白雕才一飞下云层,便引吭长鸣,一齐敛翅,徐徐落到草坪中间,蹲在地上,意思好像要两人下来。
莲儿首先跨下雕背,舒了口气,打量着四周,奇道:“玉哥哥,这是什么地方了啊?”
方玉琪跟着跳落,正待答话,瞥见左侧林中,飞出两只白鹤,在空中盘旋,它们和白雕好像是多年老友似的,互相嘶鸣。
两只白雕堪堪等两人跨落地面,一声长鸣,竟然和那林中飞出的白鹤,振翼飞上,冲霄而去!
方玉琪一时不由大急,连忙高声喊道:“大白……小白……
快飞回来!”
但大白小白和两只白鹤,早已飞入云层,去得没了影子。
莲儿抬头望着天空,急道:“玉哥哥,不知大白、小白,会不会再飞回来?”
方玉琪搔搔头皮,只好安慰的道:“它们和两只白鹤,好像老朋友似的,我想,只要白鹤飞回来了,大白小白,也一定会跟着回来的。”
莲儿掠着鬓发,愁形于色的道:“大白,小白要是不飞回来,我们怎么好?这里还不知什么地方,离开桐柏山,一定很远很远了,如何回去呢?”
方玉琪何尝不忧急,先前只是安慰她的话,给莲儿这么一说,不禁剑眉微皱,沉吟道:“别的也不打紧,只是玄黄教开坛日期,只剩了四天时间,锺老前辈他们,早已动身,我们要是赶不上,才糟糕呢!莲妹,我们就在草地上坐一会吧,看看大白、小白是不是会回来,真要不飞回来,我们就得立即赶下山去!”
正说之间,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竟敢擅入长春谷来,还不快滚?”
声音娇婉,仿佛是一个少女的口音。
方玉琪回头瞧去,只见左侧林中款款走出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腰间挂着一支短剑,生得眉清目秀,看去只有十四、五岁光景。
莲儿没等方玉琪开口,说道:“我们方才骑白雕游玩,因这里好玩,就歇上一歇,等会坐骑回来,自会走的,你凶什么?”
方玉琪因这座山谷,好像全是白玉生成,谷中又是万花竞放,鹿鹤同游,心中原想定是高人隐居之所,这时眼看这白衣少女,一身打扮,又和琼宫公主手下的云儿霓儿相同,原待问清楚对方来历再说。
那知莲儿听到对方出言不逊,气忿头上,抢着开口,自己话到口边,只好咽了下去。
白衣少女给莲儿一说,不由桃腮一绷,叱道:“你们真是不长眼睛,长春谷是什么地方,岂容凡夫俗子,污了仙境……”
莲儿不待她说完,坐着的身子,一下跳将起来,喝道:“小丫头,你给我住嘴,我们不过骑雕闲飞,偶落此地,暂时歇脚,又没毁了你们一草一木,你居然口出不逊,长春谷又待怎样,我们偏在此不走,看你把我们怎样?”
白衣少女气得脸上通红,怒道:“好啊,你们真敢在长春谷撒野,真吃了豹子胆啦!”
回手一按腰间短剑,一道银虹呛然出匣,斜睨着方玉琪、莲儿两人喝道:“你们再不走,姑娘要不客气了!”
莲儿一下欺到她身前,冷笑道:“长春谷怎样?你要和我动手,还差得远呢!”
声到人到,伸手就朝她短剑夺去!那白衣少女不知莲儿使的“飘香身法”,会有恁地快速,眼前一花,人已欺到身边,心头一怔,赶忙翻腕削剑。
莲儿那还容她出手,右手突然加快,一下把她那柄短剑,夺了过来,随手往地上一掷,娇笑道:“我当你有多大本领,原来长春谷也不过如此!”
白衣少女被她夺去短剑,不由呆得一呆,差点急得要哭,弯腰拾起短剑,退了几步,羞愤的道:“是好的,你就等着瞧!”
说着,急急从身边取出一面玉碧,“叮”“叮”“叮”一连叩了几下。
清声才一传出,忽然从林中飞出三条白影,一齐落到少女身边,那是三个服饰年龄和白衣少女仿佛的少女,她们瞧到方玉琪、莲儿两人,方自一怔,其中一个问道:“芳儿,他们是谁?”
先前那个,敢情就叫芳儿,急急说道:“芬儿,他们到长春谷撒野来的,方才我叫他们出去,他们不但不肯,还和我动了手,快把他们拿下!”
莲儿冷笑道:“你们长春谷讲不讲理,想倚多为胜?哼,你们就一起上来试试!”
右边一个叫道:“对,把她拿下!”
芬儿在四人中,好像年龄较长,她瞧瞧莲儿,挥手道:“好!”
“呛”“呛”“呛”“呛”!四个白衣少女同时倏地分开,把方玉琪、莲儿两人,围在中间,也同时各自从腰间掣出短剑,芬儿娇声喝道:“你们擅入长春谷,还不束手就缚,真要我们动手吗?”
方玉琪眼看她们四人服饰、兵刃,全和云儿、霓儿相同,心中更是怀疑,她们会不会也是雪山琼宫中人?心念转动,急忙叫道:“莲妹,你不可造次,她们……”
莲儿瞧她们布成阵势,把自己两人围在中间,心中更是有气,撇撇樱唇,回头浅笑道:“玉哥哥,你别耽心,我只是教训教训她们,我不会伤她们性命的。”
说话之间,皓腕一抬,飞起一道青澄澄的剑光,招手道:“你们要动手,还不快上?”
芬儿蓦地跨前一步,右手一振,挥动短剑,其余三个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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