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光,硬把黑衣人压盖下去。
黑衣人忍痛力斗,那有运功止血的机会,左肩血流如注,顷望之间,左边半身黑衣,已全被血水所濡。人也渐感不支,蒙脸黑布中,射出满包红丝的目光,宛如一头负伤猛兽,发了狂性。一条铁链,竟然舍生忘死,疯狂抡击,刷刷刷迎着青师太剑身,猛砸猛扑!
场中接连响起虎啸龙吟的金铁大震,青师太也觉一条右臂被他震得微感酸麻!
“哈哈!”黑衣人厉笑乍起,右手铁链一抖一送,猛地脱手飞出,向青师太当胸直贯而入。同时双脚一顿,凌空跃起,右掌趁势使出一招“雷公劈木”,往下劈落。
青师太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把兵刃当作暗器打出,两人距离极近,猝起发难,微微一怔,铁链已如标枪般贯胸飞到。
百忙中运起功力,长剑一竖,“闭门推月”,对准铁链中央砍去!
“铛!”青师太力透剑身,居然把笔直飞来的一条铁链,硬生生劈断,但她也因这一震,身躯禁不住往后连退!
不!青师大是借长剑和铁链猛力一撞之势,向后飘退,藉以闪避黑衣人的凌空一击。她虽在这一剑上砍断铁链,同时也避开了黑衣人的一招“雷公劈木”,但她却忘了还有一个黑衣人站在边上,这一飘退,正好落到另一个黑衣人身侧。
就在这刹那之间,只听身后有人喝了声:“回去!”
话声入耳,一般浪涛般劲气,撞到后心。
十八个少林僧侣,分布四周,睹状大惊,纷纷叱喝,但要想抢救,都来不及。
“好贼子,敢暗箭伤人!”
“砰!”一条人影,突然像陨星泻落,身子一挡,硬接了一掌。
青师太挫腰旁闪,回头一瞧,那个先前旁观的黑衣人,此时手上也多了一条乌光闪烁的铁链,凝神而立。
他对面站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劲装少年,手中握着一柄细长长剑,银光耀目,剑眉凝煞,朗目如电,瞧着黑衣人朗声笑道:“你们黑衣帮十大天王,在方某手下,已有两死一伤,再不退走,莫怪剑下无情!”青师太一见来的是方玉琪,不由心中大喜,忙道:“方贤侄,不必和他们多说,对付贼人,不妨开开杀戒!”
和青师太动手的那个黑衣人,运功止血,他因脱手飞出的铁链,被青师太砍断,手上失去兵刃。
此时趁大家全都注意在方玉琪和自己同伴身上,蓦地一个急旋,身向后跃,从一个僧侣手上夺下戒刀。
等那僧人惊觉,他早已一招“横渠中流”往青师太劈去。这一着,从他后跃、夺刀、发招,可说一气呵成,奇快无比。青师太话声才落,雪亮刀光,已电卷而来!
“鼠辈找死!”
青师太怒笑一声,立即举剑还击。
另一个黑衣人手握铁链,向方玉琪从头到脚,打量一阵,才冷冷的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口气倒不小,十大天王,岂会伤在你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下?”
方玉琪哈哈大笑道:“小爷对付你们几个黑衣帮的人,还用不着费什么大气力。”
黑衣人勃然大怒,暴喝一声:“小子看掌!”
左掌一起,以五成力道,对着方玉琪推出,右手铁链同时发难,一招“金鼓齐鸣”,随着横擂。
方玉琪脚下不丁不八,好似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直等掌风近身,左手一挥,“六合真气”陡然暴涨,以惊涛骇浪之势,向前卷去。
黑衣人做梦也想不到方玉琪轻轻年纪,会有诺大功力,他右手铁链刚刚扫出,连人家衣角都没有碰上。只觉一阵无形潜力,汹涌而来,全身一震,再也站不住脚,直迟了三四步!
心中猛然一惊,这小子真还是个劲敌,他那会认得出对方使的,是玄门上乘的“六合真气”?还以为自己不该一念轻敌。方才一掌,只使了五成力道,才上了恶当。身形一停,立即跟着扑到,口中喝道:“好小子,瞧不出你真还有点门道。”
身临切近,铁链脚印,又是一招“左右逢源”斜扎过去。
方玉琪一连会过几个十大天王中人,知道他们招式奇诡,不易对付,当下力透长剑,“玉柱回旋”,横迎着架开铁链。这一下,又把黑衣人震得后退一步。
黑衣人两次被震,厉笑一声,手腕连翻,一连三招,同时打出,只见一片玄影,恢然洒开,往方玉琪急攻而至。
这三招,都是独特怪招,方玉琪微微一怔,他本来想试试自己功力,不使“大罗天剑”,能不能胜过人家?那知对方突出怪招,眼前一片链网,纵横交叉而来,急忙连架带闪,才把黑衣人三招攻势让开,但自己已是被人家逼退了两步。
黑衣人一击得手,心中大喜,嘿道:“小子,你尝到太爷的厉……”
话声未落,耳中只听方玉琪哈哈笑道:“你别高兴!”
跟前忽然银光电闪,一片剑风,已自四面八方卷到。心中方自一惊,陡听寺外响起几声呼啸。
黑衣人铁链一横,大声喝道:“住手!”
方玉琪“大罗天剑”刚刚出手,闻声只好收起剑式,冷冷的道:“你是不是怕了?”
黑衣人两道眼神,从黑布孔中像要喷出火来,狂笑道:“太爷容你多活一天,老七、老九,咱们走!”
方玉琪冷哼道:“你们走得了吗?”
话一出口,手横银练剑,拦住去路!
正当此时,墙头上忽然纵上四五条黑影,人影才现,已有一个苍老声音喊道:“方老弟,这几个鼠辈,只是来打个头阵的,放他们走罢!”
方玉琪一听喊话的正是锺二先生,手上长剑一收,大声喝道:“你们还不滚!”
黑衣人厉笑道:“三日之后,保你们五大门派鸡狗不留,你凶什么?”
话一说完,转身跃登墙头往外飞去。
此时青师太、樊太婆,都已占尽上风,但两个黑衣人,也立即虚晃一招,跟着往寺外掠出。
东方已吐鱼白,大家折腾了一夜,除了殿前罗汉阵中有三个少林弟子负了些轻伤之外,所幸并没多大乱子。
相反的,今晚来人,许天君瞧到七个披纱女子,便自行退去。
黑衣帮十大天王,则两死一伤,铩羽而去。
大家对方玉琪的武功,都感到无限惊奇。
锺二先生捋须大笑道:“江湖后浪推前浪,今晚若非有方老弟予敌重创,迭建奇功,咱们五大门派,当真栽到了家。”方玉琪正待谦让,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好似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来,一把握着他手腕,急急的道:“方老弟,老夫方才和贼于动手之时,伤佛见到老弟所使剑招,和老夫师门极相近似,而且博奥精微之处,老夫练剑数十年,根本连梦想都无法想到,老弟那套剑法,不知是何名称,传之何人,能否见告?”
他平日傲慢自大,目无馀子,这回言词之间,说得极为诚恳,一张古月似的脸上,也流露出希冀之容。
方玉琪自从在九华山初次和神州一剑相遇,第一个印象,对这位老气横秋的剑术名家极为深刻,始终和他有点格格不入。此时见他辞色恳切,倒反而觉得自己成见太深,同时也知道无法隐讳,只好据实说道:“晚辈这套剑法,名为‘大罗天剑’,出之一位前辈异人莲峰老人所传。”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脸上露出一片迷惘,低低的道:“‘大罗天剑’!莲峰老人!哦,方老弟,你是这位异人亲手所传?不知‘大罗天剑’共有几招?”
方玉琪答道:“大罗天剑共有三十六招,晚辈这套剑法是莲峰老人叫晚辈小时候一位故人代为传授的。”
司徒昌明奇异的道:“方老弟,你认识这位异人?”
方玉琪道:“晚辈小时候在东海一个岛上,见到过他老人家。”
“东海一个岛上?”
司徒昌明听得全身一震,他记得师傅说过,师祖当年因师傅真气不足,对那套神奇莫测的剑法,无法练全,是以只教了十二招,当时曾有如想大成,若干年后可去东海寻他之言;但后来师傅在黄山因力敌商山四异,勉强使用剑气,伤及内腑,饮恨而没,没有再去东海的机会。自己为了完成师傅未竟之志,曾花了数十年工夫,找遍东海每一个岛屿,始终找不到这位老人,此时一听方玉琪提到东海,不由急急问道:“方老弟你可记得那叫什么岛?”
大家见神州一剑问得如此迫切,也感到暗暗惊奇。
方玉琪道:“莲花岛。”
司徒昌明和所有的人,大家谁都没听到过“莲花岛”这个名称。
但司徒昌明却神色庄重,自言自语的道:“也许就是师祖!”一面又抬目问道:“方老弟,那么令友定是莲峰老人的衣钵传人。不知他传你这套剑法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
接着又连忙解释道:“诸如,令友曾和你说过这位异人的来历,或者他在数十年之前,可有一位记名弟子等等?”
方玉琪故意好似思索了一下,道:“这位老人,以前曾在黄山莲花峰住过。”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不错,晚辈那位友人,在传晚辈剑法之前,曾说老人以前也收过一位记名弟子,因限于天赋,只学了十二招剑法……”
神州一剑神色一喜,紧张的道:“他可曾说出姓名?”
方玉琪道:“好像叫公冶……”
“玄!”神州一剑没等方玉琪出口,急急补了一个“玄”字。
方玉瑶点头笑道:“老前辈说得不错,就是公冶……”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没等方玉琪说完,突然扑的一声,往方玉琪面前跪了下去,口中大声说道:“弟子司徒昌明,拜见师叔!”
他这一举动,在场老一辈的人,早已听出端倪;但几个年轻的,却瞧得无限惊奇。
方玉琪急忙闪开,一面急急叫道:“老前辈快不可如此!”
神州一剑那肯站起,一面又道:“方师叔请恕弟子不知之罪。”
静因师太瞧得过意不去,连忙笑道:“司徒道兄年高德劭,快请起来再说!”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脸上一片肃穆,恭恭敬敬的道:“闻道有先后,岂能从年龄衡量,方师叔是司徒昌明的长辈,礼岂可废?”
方玉琪被他闹得俊脸通红,急得嗫嚅的道:“老前辈这般称呼,晚辈如何敢当,何况晚辈只蒙莲峰老人收为记名弟子!”
司徒昌明正色道:“先师当日也只是师祖的记名弟子。”
锤二先生知道司徒昌明为人,在旁笑道:“方老弟,武林之中,首重师道,司徒老哥说得不错,你还是认了这位师侄吧!”
方玉琪尴尬的点点头道:“晚辈敬遵老前辈吩咐,那么也快请起来咯!”
他一时那好称司徒昌明做师侄,只好含糊的说着。
神州一剑心中一喜,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叔”,方始站起身来,而且对方玉琪辞色十分恭谨。
广明大师双手合十,向神州一剑笑道:“阿弥陀佛?老檀樾数十年苦心,终于找到了一位师叔,贫衲也想找一位师叔,好光大少林门户呢!”
他这一说,把大家都引得笑了起来。
锺二先生看看天色已经大亮,也笑着说道:“如今这个时候,总该再没有贼人来了?大家也辛苦了一个晚上,不如先到里面用些早餐,也好休息了。”
广明大师合十道:“不错,贫衲差点忘了,里面已替诸位准备好了早餐,再迟怕要凉了。”
大家一夜劳顿,也全都感到腹中饥饿,这就鱼贯进入精舍。
果然敞厅上已摆好两席碗筷,一锅热腾腾的稀饭,两笼素包,当下各自入席。
锺二先生呷了一口稀饭,攒眉叹道:“黑衣帮十大天王,昨晚虽然铩羽而去,但听他们临去时的口气,恐怕三日之后,还会大举来犯,尤其敝师叔和七宝大士门下,都在少室现身,莽莽江湖,看来真有一场浩劫哩!”
瓢浮子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必担心,许天君和祁连门下,虽在少室同时出现,但这两方互有因果,也许可以互相牵制。
可虑的还是玄黄教,昨晚除了令师叔匆匆来去,主脑人物一个未见,已把咱们困扰了一个晚上,黑衣帮的十大天王,无非好大喜功,只是前来探探虚实之人,其中恐怕另有高手。”
青师太道:“道兄是说关外的黑衣帮主?”
瓢浮子点点头,又摇头道:“这也只是贫道推测之事,十大天王既到中原,黑衣帮主亲自赶来,也在意中。不过贫道认为可能其中还有一个和玄黄教九阴妖妇沆瀣一气的魔头,似乎在玄黄教开坛之前,向四处邀约帮手。”
锺二先生张目道:“这又是谁?”
瓢浮子道:“贫道只是有此感觉,因为像令师叔许天君,像关外的黑衣帮,一个是数十年没有出山的人物,一批是从不踏人关内一步的神秘组织。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赶来,岂非玄黄教正有人四处邀约能人而何?”
静因师太愤怒的道:“这可能就是先师兄的逆徒龙步青所为!”
瓢浮子摇头道:“这倒和龙步青无关。”
方玉琪奇道:“那么老前辈说的是谁?”
瓢浮子双手一摊道:“这个老道就无法知道了,不过照情形看来,九阴妖妇犹自坐镇玄黄教总坛,既未出马,这些几十年不出的魔头,决非九阴妖妇门下一个总坛主龙步青所能请得动。那么显然四处邀人的另有其人,而且此人在过去的身份地位,也决不会低于九阴妖妇之下,是可断言。”
锺二先生手捋长须,沉吟道:“这又奇了,道友猜测的人,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吗?”
大家的目光,都瞧着瓢浮子,于是瓢浮子又补充道:“其实九阴妖妇,也只是近几个月才出现的,从前又有谁知道江湖上有九阴夫人其人?但这个人能够把像令师叔许天君、祁连女妖七宝大士以及黑衣帮的人拉出来,不但声望地位,不会低过九阴妖妇,容或还凌驾九阴妖妇之上。”
锺二先生抬头道:“如此说来,这人可能和敝师叔是同一代的人,这……还有谁?倒真令人难以想得出来!”
樊秋云突然插口道:“诸位老前辈,晚辈猜想,这人一定是七指煞君。”
“七指煞君!”
锺二先生重复说了一遍,他心中早已怀疑,替九阴妖妇奔走约人的,除了七指煞君,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但因方玉琪说过,此人被莲峰老人禁闭黄山五十年,不准他再和五大门派为仇,是以未便开口。
“唔!”瓢浮子似乎也有同感,轻唔了声。
方玉琪心中也不禁动摇起来,自然不好再说。
大家沉默有顷,忽见一个灰衣僧人气急败坏的跑了进来,向广明大师躬身道“启禀方丈,方才据前往山前换班的师兄们来报,昨晚值岗寺前左右两侧林中的二十四位师兄,已悉遭敌人暗算。”
广明大师浓眉一剔,问道:“当时他们可有求援信号?”
灰袖僧人摇头道:“师兄们因方丈有谕,如果敌人不闯入设伏范围之内,不得露出形迹,昨晚第九、十两段林中,始终没有动静。”
广明大师又道:“他们中了何种暗算,可有查明?”
灰袖僧人道:“值班师兄们已把二十四位师兄的法体运回,是被敌人用重手法击毙的。”
广明大师脸罩寒霜,挥手道:“你传谕轮值弟子,赶速返岗,严密戒备,殉难弟子,暂交法事堂办理善后。”
灰衣僧人领命退出。
早晨的阳光,和照而清新地照人窗棂,但每个人脸上,却都笼罩着凝重之色。
尤其是昆仑名宿锺二先生,此时身为五大门派的领袖,眼看五大门派的人,已全在这里,其中还包括了五大门派以外的高手,如神州一剑、蓑衣丈人、青师太、飘浮子等人。
但对方连正主还没出现,就把少林寺扰得鸡犬不宁,而且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了的魔头,像师叔许天君,像祁连女妖,像关外的黑衣帮,接二连三而来。
没有出面的,还不知被勾引出了多少,道消魔长,群魔乱舞。
三日之后也好,端午之后也好,自己这边,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当真不堪设想……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