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但在厮杀的两人,却听得十分清晰。
方玉琪心头一紧,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故技重演,一招“通天澈地”,紧接着“横弥六合”骤然推出!
但见剑光暴涨,一大片银虹,潮涌而出!
这两招剑法,威力何等强大,劲装青年直被逼开了四五步!
方玉琪朗笑一声:“失陪!”
银光倏合,化作一道匹练,破空飞起!
劲装青年刚被逼退,也是一声狂笑,左手扬起,同时喝道:“小贼,你瞧瞧我银弹子于启辉的能耐!”
飕飕飕!三粒金丸,业已连珠般劈空打出!
方玉琪一招“长虹经天”,连人带剑,向斜刺里飞起,闻声知警,但身在半空,要旋身抡剑,已是不及!
只得猛吸一口真气,长剑抖处,闪出层层银鳞,身形借着抖剑之势,硬往上窜,拔起五尺来高!
那急袭而来的三粒金丸,正分上中下三路,劈空飞来。
方玉琪身子拔高,袭向中下两粒,从他身下打过,本来打向头部的那一粒,却因他身形上升,正好击中腿弯。
方玉琪只觉得一阵剧痛,知道此时如不能觑空逃出,势必落人人手,猛的一咬牙,身形不变,仍然向左侧松林中掠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间的事,他还没奔近松林,猛觉一阵急劲风声,掠过头顶。只听白云子的口音,已在身前发话道:“小子,你这点萤火之光,也敢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还不快快束手待缚?”
“恐怕还没有如此容易!”
方玉琪怒极而吼,忍着腿弯疼痛,一挺手中长剑,迎了上去!
白云子冷哼一声,长剑微颤,随手挥出,立时寒光电奔,闪起一道精光,击向方玉琪长剑之上!
方玉琪只觉手腕骤震,长剑几乎脱手飞出!不由心头大惊,赶紧吸了一口真气,后退了两三步!。
白云子冷峻的脸上,微现怒意,左脚猛然跨上一步,举手一剑,又随势点出!这一招看来十分平凡,其实剑随身走,变化莫定,极不易防。
方玉琪只觉白云子随手一击,奇幻之中,威力逼人!
他明知对方峨嵋三云,盛名久著,剑术精湛,自己那是人家对手?何况腿弯上又中了于启辉一弹,虽然伤势不重,也着实疼痛,但他乃是个性倔强之人,暗暗咬紧牙关,一声不哼,猛的挥动手中长剑,反而欺身直上。
剑光流动,划出一圈寒芒,宛若一朵梅花,那是“通天剑法”中的“寒梅迎春”,分袭白云子咽喉,左右“将台”与左右“期门”,五大要穴!
白云子眼看对方轻轻年纪,崆峒剑法,倒也练得十分老到,鼻孔微哼,身形不动,手中长剑一颤,一点银星,蓦然向迎面飞来的一朵梅花形剑光中刺入,迳奔方玉琪执剑右腕!
他发剑虽然在后,但去势却比方玉琪迅疾了许多。
方玉琪心头大惊,急忙收剑后跃!
白云子、峨嵋三云,剑术精湛,此时脸露煞气,那还容得方玉琪逃出手去?剑势急若流星,眼看就要点上胸口!
就在这千钩一发之际,蓦听一声划空长笑,一团黑影挟着凌厉狂飚,由空中直泻而至!
不!劲气横卷,风沙激荡!
“呛”!白云子连人影都没瞧清,手上长剑业已被这阵劲猛无俦的风声,卷飞出去!不由心头大骇,疾退三步,定睛一瞧,眼前那里还有方玉琪的踪影?
只见数十丈外的林梢之上,正有一团黑影,星丸跳跃,眨眼消失!
“又是那老贼!”
白云子切齿顿足,恨恨的叫了一声,拾起长剑,纵回厅去!
方玉琪后退不及,暗暗叫了声:“完了!”
他牙根咬紧瞑目待死,只觉白云子森森剑气,已到胸口,却蓦地狂飚疾卷,自己一个身子,竟晃悠悠地被带了起来。
不!似乎被人横挟而起,连半点力道都使不出来,风声呼呼,迎面掠来,几乎使自己呼吸被窒!
他记得今天傍晚误救恶穷神归驼子之后,曾被他带着自己飞纵疾掠,但和此时相比,快速程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难道自己另遇奇人出手相救?这又是谁?
要想瞧瞧清楚,但那强劲风力,迎面扑鼻,连眼皮都无法抬一下。恍惚之间,身形突然一停,双脚已落到地面,耳际响起一个宏亮的笑声:“哈哈,小友,你怎么又撞上了峨嵋的牛鼻子?”
方玉琪蓦地一惊,睁开眼来,自己身子已在一处破庙之中,眼前站着一个须发如戟,浓眉圆眼,状似叫化的驼背老头。
这不是恶穷神归驼子是谁?
他头上轰的一震,脚下也踉跄了半步,陡地目射凶光,一看自己手上,还紧握着长剑,一声低吼:“老贼,我和你拚了!”
长剑疾抡,猛向归驼子兜胸刺去!
这一下,归驼子被他弄得莫明其妙,闪身一让,急叫道:“小友,你怎么啦?”
方玉琪一剑刺空,挫步旋身,刷刷两剑,又往归驼子身前刺到。
归驼子再次闪身,让开剑势,一双大环眼,注视着方玉琪,讶道:“小友,你这是怎……?”
“老贼住口”!
方玉琪满脸怒容,手上长剑颤动,大声喝道:“你害死恩师,我方玉琪与你势不两立,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
归驼子脸现惊诧,洪声问道:“小友,你此话从何说起?”
方玉琪咬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贼……”
“哈!哈!哈!哈!”
归驼子突然发出一阵裂帛怪笑,直震得方玉琪双耳嗡嗡作响,心头一惊,立即运功戒备抵御。
只听归驼子大声道:“小友,你把老夫当作何人?哈哈,归驼子恶播江湖,仇遍天下,但生平作事,还从没抵赖,尊师和老夫道路虽殊,并无粱子可言,老夫怎会无故加害?何况苍松子一代宗师,武功已达化境,老夫即有加害之心,{谢绝收费会员网站转载}也不是一两百招就可分出胜负,诚如小友所说,尊师遗书之中‘心脉将竭’,恐怕……唔!天都一会,昆仑、武当、峨嵋、崆峒、少林五派掌门,已只有古月和尚一个了,十年,果然不出十年!难道……真是……”
他说到这里,脸上也同时流露出无比的惊诧。
方玉琪从他脸色上瞧来,似乎并没有假,何况他说得也对,师傅只说“心脉将竭”,并没指出仇家是谁,可能连师傅自己都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暗算?
这和怀玉山庄的樊太公,在和峨嵋三子叙旧之际,突然心脉枯竭一样,不但峨嵋三子一无所觉,樊太公自己,恐怕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飞下一片红叶,如果不是凌云子说出当年紫霞真人死后,丹室中也发现一片红叶,有谁知道这是有人暗中加害?
那么此人武功,简直神出鬼没,高不可测,那么果然不是恶穷神归驼子所为?
他心念闪电般掠过,只听归驼子忽然住口,似乎言有未尽,而且好像因五大门派四个掌门人之死,引起他某种猜想。
但从他惊诧的神色看来,这种猜想,还含有谈虎色变的恐怖成份,和他高傲成性的为人不类。
方玉琪江湖经验虽然不足,但他乃是绝顶聪敏之人,鉴貌辨色,心中不由一动,故意冷哼道:“老贼,谁信你鬼话?你在怀玉山庄出现,正好樊太公也在此时心脉枯竭致死,凶手如果不是你,还有谁来?”
归驼子听得脸色一变,大环眼睁得滚圆,大声问道:“小友,你说什么?双拐樊长江死了,他……他也是心脉枯竭?”
方玉琪怒道:“谁还骗你不成?樊太公方才和峨嵋三云还谈得好好的,就突然死去!”
“又是一个心脉枯竭!”
归驼子伸手抓着一头乱发,突然点头道:“唔!不错!樊长江也是参加天都之会的人!”
他说到这里,一面向方玉琪道:“小友,尊师之死,使老夫联想起一件事,不知小友可愿意听吗?”
方玉琪悻悻的道:“你说!”
归驼子伸手拂了拂拜垫上的积尘,坐下身子,徐徐的道:“小友,你也坐下来憩憩!”
方玉琪收起长剑,在恶穷神归驼子对面一张拜垫上坐下。
只听归驼子干咳了两声,又道:“这是江湖上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差不多连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如果到今天还没有归山的话,恐怕也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时至今日,却证明确是事实。
不过就是像小友尊师,和武当宁静真人、峨嵋紫霞真人、昆仑清虚道人四位先后仙去的人,到了临终之时,怕也并没想到如今五派掌门人,硕果仅存的只有少林古月大师,他可能也决不会联想到这件事上去。”
方玉琪见他说了半天,依然并没说出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来,而且听他口气,好像谁都没有想到,只有他一人知道,心中颇为不服,冷冷的道:“那么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知道了?”
归驼子乱发蓬松的脑袋,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差不多!其实老夫也是适才听到小友之言,才偶而想起来的!”
他微微一顿,接着问道:“小友可知十年之前,五大门派掌门人集会黄山之事吗?”
方玉琪虽曾听师傅提起过十年前五派掌门曾有黄山天都之会,但究竟为了何事?师傅却从没说过,自己只知道那次集会,乃是互相研讨武功,公开交换心得的一种集会。
师傅当时曾经把崆峒派失传已久的“离合神功”,提出讨论,从那时开始,师傅就加紧研练“离合神功”,这些事情,只是师傅平日吐露的片断。
方玉琪想了一想,抬头道:“黄山天都之会,乃是五大门派公开交换武学心得之会罢了!”
归驼子又打了个哈哈道:“不错!天都之会,确实是五大门派五位掌门人,把千百年来各派秘而不宣的武学心得,作了一次半公开的交换,说这是半公开,因为只限于与会的七个人!”
“七个人?”
方玉琪十分惊奇,五大门派只有五个掌门人,他却说与会的共有七人,那么还有两人是谁呢?”
“不错!一共是七个人。”
归驼子点头应了一句,接着又道:“一个就是今天突然暴死的怀玉山庄老庄主双拐樊长江,另一个是两年前就失踪的飘浮子!他们两人,是应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邀请而参加的,当时邀请的还有神州一剑,但他并没有到场。哈哈!小友,你可知道当时尊师等五人,为什么要邀请一剑、双拐,和三奇中的飘浮子,为什么要把五派不传之秘的武学,在会上公开?”
方玉琪听得甚为出神。
果然,这些事情,自己从未听师傅说过。
归驼子咽了一口口水,郑重其事的道:“这是为了武林中一件不寻常的大事!”
“不寻常的大事?”
方玉琪至表惊异,随口问了一句。
归驼子笑道:“不错,这原是一件不寻常的大事,只是事过境迁,一晃十年,谁也淡然遗忘了;不想十年之后的今天,这件不寻常的事果然出现,可惜竟没有一人想得起它来,而且纵目江湖,知道这件大事的人,已只剩下两个。”
方玉琪这会再也忍耐不住,脱口问道:“这两人是谁?”
归驼子大笑道:“哈哈!那就是少林方丈古月大师和老夫两人了!可惜古月大师当局者迷,还没有想到,那么普天之下,实在说起来,{看武侠,请到清风阁}却只有老夫一人。唔!小友,你也许不信,老夫既非名家之人,何以知道得如此详尽?哈哈!说起来也极为平常,一个在江湖亡混了几十年的人,只要把平日得到的一鳞半爪,串连起来,岂非就是事实?这叫做江湖经验!”
他说得口沫横飞,但究竟是一件什么不寻常的大事呢?他还是没有说出。
方玉琪迫不及待的道:“那就请告诉在下,究竟是一件什么大事?”
他显然对恶穷神归驼子疑心渐去!
归驼子右手抓着头皮,蔼然笑道:“小友,你当然知道江湖上有一剑、双拐、三奇、四恶、五大门派的说法,其实三奇中的瓢浮子,和老夫最为莫逆,老夫三年来走遍大江南北,就是为了追查故友突然失踪的原因!老夫前面曾经说过,瓢俘子是当年参加黄山天都之会七人中的一人,那么天都之会,究竟为了什么?他自然源源本本的告诉老夫了。”
方玉琪点了点头,只听归驼子又道:“那该是十年以前的事了,据说五大门派的五位掌门人,各人都在他们的静室之中,亲耳听到有一个娇脆的女人声音,在耳边说话。”
方玉琪睁大眼睛,“哦”了一声,问道:“这女人声音说些什么呢?”
归驼子道:“这女人声音,十分清楚的告诉五位掌门人,限五大门派,在十年之内,宣告解散,退出江湖,否则徒取灭亡!”
“啊!”方玉琪当真闻所未闻,怵然而惊!
归驼子又道:“当时尊师还在崆峒,后来据尊师等五人会面之后,推算日期,前后只有五天之差,以五大门派掌门人像尊师等五人,一代宗师,何等功力,居然有人在他们耳边清晰说话,不但一无所觉,竟然连人家影子也没瞧到。这且不说,试想武当、嵩山、峨嵋、昆仑、崆峒,这五座名山,相隔数千里,此人居然在五天之内走遍,这等脚程,简直不可思议。”
方玉琪又“啊”了一声。
归驼子又道:“五位掌门人,就因为受到这一警告,自知本身功力,和人家相差甚远,这才相约有黄山之会,同时也柬邀一剑、双拐和三奇中的瓢浮子参加。”
方玉琪又“啊”了一声。
归驼子又续道:“哈哈!还有呢!尊师等七人到达天都峰,交谈之下,发觉此事非同小可,而且也弄不清何以对方限他们十年内解散五大门派,退出江湖?这中间究竟有着什么阴谋?
“这个女人声音到底是谁?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出来。
“他们几经磋商,觉得对方既有十年限期,大家如能在期前把各大门派的秘学公开,共同研究,到时大家联手对付,也决不致应付不了,于是各派不传心法,也就在这次会中公开交换,那知奇事却又在此时发生了!”
“啊!”方玉琪全神贯注,无意之中,把上身往前凑近了些。归驼子又道:“正当尊师等七人各自述说本门秘学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杀劫,是人为的,挽救杀劫,也是人为的,人力原可胜天,但凭诸位区区一点武学,和那个孽障相较,相去何啻天壤?’
“尊师等七人全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一代掌门,这个苍老声音,突如其来,发自身后不远,大家竟会毫未察觉。回头一瞧,只见离大家一丈光景,站着一个手持竹杖,银髯飘胸的黄衫老人!凭五派掌门和樊长江、瓢浮子等七位见多识广之人,居然不知人家是何来历?
因为当时人们所遭遇到的敌人,是一位武功莫测的神秘人物,大家自然早已提高警觉,何况后来各人报告本门心法,更是各大门派不传之秘,是以七人全是面对峰巅,他们身后,已是飞鸟难渡的百丈削壁,这样只要有人登峰,大家全可瞧到、那知这银髯老人,偏偏会在他们身后现身!”
方玉琪越听越离奇,急忙问道:“老前辈,后来呢?”
他对归驼子也改了口。
归驼子微微一笑,又道:“当时因为事出突然,尊师等七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武当派宁静真人首先稽首道:‘无量寿佛,老施主仙驾莅临,定有指教,贫道斗胆,想请教老施主名讳,如何称呼’?
“银发老人微笑道:‘老朽与世相隔,不用姓名久矣!’
“少林古月大师也连忙合十道:‘老檀樾上体天心,既以挽救杀劫,事属人为见勉,不知可否赐示一二?’
“银髯老人微微点头道:‘诸位如有雅兴,可到莲花峰瞧瞧!’
“莲花峰?”
方玉琪听到莲花峰三字,不由惊叫起来。
归驼子瞧了方玉琪一瞧,解释道:“黄山三十六峰,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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