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殇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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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殇墓碑-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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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就看见右手上的镯子。陌陌的镯子。

    我抬起头看苍水的眼神,就明白那一瞬间他和我同样相信陌陌没有死。

    没有死。

    用力的吸进肺里,听见离肺最近的心脏深处某些东西萌芽的轻响。

    陌陌她没有死,怎么可能死,她只是离开我们。只不过不能再相见。

    那是和苍水第一次抽烟,最后我们烂醉在大街上,被城管遣送回家。

    我们说以后不要再见了。

    因为是伤害。

    有重叠的杀伤力。

    苍水那晚这样讲,唯有死者是无法超越的。好比陌陌对陆琉,好比我对陌陌,我在心里补充着。再好比渡边博子对藤井树。

    我在SARS平息之后回到了北京,那个秋天已经是大三。

    那个暑假看了很多碟片。《黑暗中的舞者》,《钢琴课》,《原罪》。也看泡沫日韩剧,轻易的打发掉时间且没流一滴眼泪。

    我的寝室有淡榴莲色的天花板,有蓝色窗帘。我习惯性紧扣左手睡觉,拇指帖在无名指带戒指的位置。那是苍水送的戒指,在我十八岁的冬天。

    右手上的那两个藏银镯子仍在。被戴的很旧。这是陌陌给的镯子,在我十七岁的夏天。

    我不断的梦见陌陌。一个接一个的,她站在高中学校的紫藤花树下面,转身对我微笑。

    她的身边是被风拂下的紫色花瓣,飞扬着。

    我总是醒过来就看见淡榴莲色的天花板,然后用剩下的时候来惆怅。

    苍水。陌陌。

    陌陌。苍水。

    如果我有一个小女儿。我将会起名叫曾陌,然后等她长大了告诉她。曾陌,是妈妈多么爱的一个人。

    时间又过去两个多月。

    苍水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丝毫不惊讶,只是问他,你回来了?

    苍水回答我,我回来了。

    我们之间已不需要解释,多余的话不必说。

    我自顾自的讲,以后要生个女儿。就叫曾陌。苍水温和的应着,恩。柳曾陌。

    我别过头去不看苍水。

    有温暖的眼泪又涌出眼眶。

    我转身从抽屉里翻从家里带过来的那盒Y。S。L,抽出一根,点上。

    我不抽烟,只是在想念你的时候纪念你。

    陌陌你看,你看你看。

    我要代替你而幸福。

    只要你时常回来看我。

    看几度梦里又飞花。

    (完)

    04。3。7(resailan)
第一章
    其实这篇东西本不应存在。

    它什么都说明不了。不是小说。散文。戏剧或诗歌的任何一种。

    若你真要认为它是一个故事。那我也只有沉默着笑。

    就随便写罢。

    反正都冒着被误读的危险。

    天堂的路口向左。第三个路口。

    本不存在的永无乡,你们非要一个理由。那只有把我的给你。

    南方以南。

    以此来告别。留一个站台。收拾收拾。再出发。

    1。司巴达的角斗场

    我不记得那个人的容貌。声音。气味。一切一切都不记得。

    没有关于这个个体的任何记忆留下来。

    只留下一个名字。

    日含

    唯一的影像,是他右手扬起的黑魔法,在那一瞬间,对我痛下杀手。

    于是我狼狈逃窜。

    夜林深邃。

    口腔里有鲜血黏稠而甜腻的味道。

    其实。

    你们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偏执。

    我也懒得逐一的叙述。

    不明白深入骨髓的沉痛。是因为,尚未懂得什么是怨恨。

    2。广场的地下道

    关于路羽。

    我总不能敷衍过去。

    这个家伙在我最难过的那个暑假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在开往各地的火车上,黑夜笼罩异乡的土地上,声色犬马的酒席上,喧闹世故的交际上。

    平时的时候一直站在我前面。走路的时候一直走在我的左边。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即使十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颤巍巍的握住我的手,伪,不要怨恨,不要怨恨。

    然而事实总是相反。

    爷爷去世的时候眼睛已经瞎了有三余年。我看阳光怎么都照不进他深凹的眼眶里面。觉得异常恐惧。

    我叫伪。没有姓氏。

    爷爷是个巧手的匠人。善制木,烤银。

    他的手在平时一直颤巍巍的抖动着,但是在做起那些细致的活,比如篆刻木梳上的花纹,镂刻银器上的字样,那双手就像变的被神明控制一样,稳定,干燥。有条不紊。

    当然,如果这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

    当然,那些事情都是十年前或者更久远的事情。

    当时我七岁,或者更年幼。

    生命本身携带而来的那些记忆被时间冲洗的异常模糊。

    我是在十七岁的夏天遇到路羽。那时候我和一个叫日含的男人分手。

    因为本质的相似。

    镜子里的双子。

    反复来回的诉说如同缠绕神经的呻吟。

    就好比灵异故事里的无面,背后是墨黑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部。

    然后那个女子转身,正面仍然是墨黑的长发,风一起,就飞扬散开。

    幻灭消失。

    呻吟在疼痛产生之后发生。

    却没有任何意义。

    我拿这个比喻我和日含的关系。

    于是我提出分手。

    本就是两个城市里的人。

    以为能彼此取暖,事实是相互压抑。

    然后路羽在那个躁热无比的六月对我微笑。

    叫我的名字。

    伪。

    让我带你离开。

    我不相信有离开这样的说法。因为离开的只是肉体,依附存在的魂灵将停滞的某一地。

    想要离开,便只有扼杀。

    扼杀上一个存在的魂灵。

    没有人能漠然如实,坚强到足够面不改色。

    于是惆怅。

    但是我是伪。虚构伪造的天才。

    所以我也回应他一个笑容。

    我说。

    好。

    那你带我走。

    离开。

    爷爷的眼睛在我五岁的时候瞎的。

    因为操劳过渡。

    所以我痛恨那些妇人,崇尚莫名其妙的理念,拿高价换取爷爷一刀刀手工镂刻出花纹的木梳,银器。

    总觉得那些东西是粘着血的。

    或许是心里滴出来的血,或许是眼睛里流出来的。

    爷爷的眼睛瞎了之后,他的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神经质般,细碎的抖动着。

    当时看了尚未懂得悲痛。

    只感觉神明不再眷顾爷爷的手,残忍的将他的精神支柱连同精神一同抽空。

    剩下来一个苍老的空壳。

    这些模糊的记忆随着成长的持续进行,成为生命中无法诉说的隐痛。

    无法诉说而不是不说。

    这是已经认证的事实。

    路羽在夏天的时候遇见我。

    后来每每说起,他便笑。你穿着麻布的裙子在天桥上抽烟。

    然后我问你要烟,你给我一枝。

    没有记错的话,是美国制造的单剑。

    我便回他一个的确如此的笑容。

    之后便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那时候我已经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当九月到来的时候。

    爷爷给我留了一笔钱。不多,却足够我上学。

    那个夏天,定格下来的东西,是路羽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以及离谱的高温,人群里撒发出汗水的嗖味,菜市场到处废弃的腐烂蔬菜,干涸的摆出终结的造型。

    我们拥抱,接吻,激烈做爱。

    疼痛让我记住发生过的一切,时常恍惚自己是不是还在温暖潮湿的成都。是不是还在日含的怀里。

    人的虐性从不覆灭。

    所以我恍惚。

    恍惚到一定的程度,觉得那个夏天绿的刺眼的水杉树叶。恍若离世。

    路羽最经常性说的一句话,便是伪。你让我心疼。

    我自然不知道心疼因何而来。

    或许。

    心疼是他自己。

    我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惨烈介入他的生活。

    于是他心疼。

    我丝毫不内疚后悔。

    因为从离开日含之后就懂得一个道理。

    人和人在一起。持续那种关系,不过是为了各需所求。
第二章
    3圣彼得大教堂

    

    我偶尔写一些廉价的广告文字,偶尔的偶尔去酒吧陪酒,维持物质生活。

    这些路羽不曾知道。

    他有他宽裕的家庭,有父母和一群叫不准称呼的亲戚,来彼此支持应付着过日子。

    路羽肯陪我做很多事情。

    这让我异常感激。

    比如在凌晨去马路上抽烟,去废弃仓库自拍,去地下现场看演出,去那些已经被喷上拆字的危楼上画涂鸦。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只是陪着我。他什么都不做。

    安静的看。

    有时候沉默的叫我害怕。

    当然。现在我来一个字一个字敲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路羽早不在我身边。

    拖沓和没有承诺的感情或身体交易让彼此厌倦。

    于是疏离。

    我告诫自己不能忘记。

    于是在大雨频临这个城市的时候出去奔跑。回忆。一旦想起。就赶紧记录。

    能想到的一些闪断出现的侧脸,不说话,紧抿嘴唇。

    路羽曾经半真半假的问过我,伪。嫁给我好不好。

    我回答好。

    我说好啊。

    然后呢。

    路羽问然后什么。

    我笑笑,说没什么。

    然后什么。然后什么呢。然后的然后还有什么呢。

    一切都是虚妄。

    路羽在我生病的时候哭过。那时候高烧不退,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也一并引发。

    路羽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凉。

    他一遍遍的叫我,喃喃自语。

    伪你不能有事。

    伪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于是我睁开眼睛,问他。

    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路羽的眼睛是瞳孔和瞳仁一色的墨黑不见底。

    他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吃了你的尸体。然后连同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我说好。

    很好。

    非常的好。

    说完以后,轻轻合上眼睛。

    沉入黑暗的前一秒钟。感觉到如爷爷一般轻颤的手,轻抚在我的额头上。

    我当时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不会难过了。

    真的不会有怨恨了。

    可是幻觉怎么可能当真呢。

    我不骗你。

    从不骗。

    伪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微笑。

    笑的时候觉得吃力,因为没一根神经都没有力气。

    后来,路羽陪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们拿黑白胶卷记录那些一闪而过的时光。

    然后好不犹豫的继续前行,穿行而过湍急的忘川之水,一身狼籍却微笑着说很好。

    路羽是爱我的。

    我至少在那半年如此坚信。

    暂且不论,那到底是情爱,还是爱情,或者什么都不是。

    路羽教过我一种很过瘾的抽烟方法。

    不间断的猛吸,每一口烟都吞进肺里,一根烟一口气吸完。

    的确很过瘾。

    不愧是路羽。

    可是我不明白路羽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抽烟的方式。

    烟草呛人的直接侵入身体的最底层。

    先是手脚的酥软,然后是全身,最后是精神。

    我第一次那样抽烟的时候,重心不稳的栽在地上,然后费劲的抬头,看到路羽眼眶里依稀的闪亮。

    重重的跌下去那一瞬间的疼,和麻木酥软的身体触感交织在一起,异常上瘾。

    路羽是隐忍的孩子。

    遇见我的时候他十六岁,就已经有三十六岁男人的心志。

    不动声色,沉默,懂得避重就轻。

    我不明白一个温暖的家庭为什么会造就出这样的小孩。

    在后来的后来。

    四月。在学校里请了几天假。我回合肥。

    我仍和路羽在凌晨三点钟的空旷马路上抽烟喝酒。

    他不再关心我最近做什么,有没有生病吃药,不再关心我是不是喜欢他,需要他,依赖他。我打电话叫他出来,可是他总是敷衍。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变了。

    路羽不否认的笑。

    可后来我明白我错了。

    路羽怎么可能被时间改变。

    是我,一直没有了解他而已。

    我从未相信过承诺。

    却需要承诺。

    于是转身而归。

    这个曾经说要在我死后吃掉我尸体的家伙。最后还是以他一贯漫不经心的方式,抛弃了我。

    我讨厌繁复和拖沓,厌恶懦弱逃避的人。

    转身先走。

    是留一点点的余地给路羽和自己。硬要算上的话,还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半年里的无数个黑夜。

    我仍记得在暴雨来临的天气里路羽讲过的话。

    他认真的说伪,我的伪。

    为了你我可以放掉所有的东西。

    我早明白这不可能。

    因为路羽总是付出的一方。而我从不给予。

    不平衡的东西永远不会长久。

    四月,芜湖总是奇怪的天气,要么艳阳高照,要么阴雨如晦。

    我在CD机里塞王菲的CD。一首但愿人长久。我反复的听。

    我学中文。

    除了中国古汉语这门课,其他的一律不去。

    我晃荡在芜湖的每一个角落里,长江大桥,破旧教堂,拥挤小巷,混杂在陌生的人群里感受温情。

    我会注意那些小贩席地贩卖的伪制古董,一遇见就蹲下身仔细的翻找。

    希望能找到爷爷遗留在人世上的东西,爷爷的仿造手艺堪称一绝,很多古董银器赝品做出来,专家亦难辨真伪。

    但是我记得,所有的银器和木梳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点着三个排成一行的点。
第三章
    时常在经历过很久以后想起当初发生的种种细节。

    比如M。

    M。

    M是女孩。我在上初中的时候认识她,因为一枚莲花银戒。

    那是爷爷做出来的戒指,细致精美,每一瓣花托都雕刻的异常清楚,十四岁那年的冬天,戴在M左手的中指上。

    我一眼认出,有血脉相连的默契。

    果断的和M交涉,我说M你要什么我都和你换,我必须得到那枚戒指。

    M楞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那一块钱罢。

    我不觉得丝毫不安。因为M她没有说要送我。

    我们是在交换,虽然并不等价。

    我在很久之后明白那枚截至是M在父亲在M十岁生日哪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花了大力气才从一家银楼重金购得,爷爷的手艺从不徒有虚名。那枚戒指被银楼当成压店一般的宝物,便是证明。

    M亦很宝贝那枚戒指。随身佩带四年之久,从未离身。

    但M轻易的看出我眼睛里的只捉,好不犹豫的以一块钱的价格于我交换,让我带走。

    M聪明。她是在与我交换,而不是施舍。

    从小到大,我都空有骄傲的自尊。

    我和M成为朋友,是因为她够简单。

    我们厮混在一起,打发剩下的那一年初中,然后考进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同组同桌。

    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在交谈或者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干。

    我们从不向对方借取耳朵和眼泪。

    因为我们都鄙视倾诉的价值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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