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浓密的紫藤树下面回忆过去的四年,总觉得我什么都没有积累。
我会足够坚强。
离,我要看着你幸福。
有时候把那些纸条拿给苍水看,苍水便仓促的一眼扫过,然后笑,离离。以后不要拿这些东西给我看了好吗。我问为什么,他便会说,因为,陌陌已经和我互不相欠。
我会觉得无话可说。
在后来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去问过苍水,你还爱陌陌吗?这样的傻话,也没有把陌陌的纸条再拿给苍水看。
有时候觉得奇怪,原本苍水是我和陌陌之间的纽带,陌陌也让我清楚的看见苍水最真实的样子,而现在,我却成了陌陌和苍水之间的一根线。他们两之间的谈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和苍水在一起,陌陌迎面走过来的时候,目不斜视的穿过去,似乎根本就没有认识我和苍水。
好多个有阵阵寒意,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晚上,我总侧着头看着半扇没有被拉上窗帘的窗子,看外面或浓或淡的黑色,觉得难过。
陌陌开始把WALKMAN换成CD机,耳机里那些突然就爆发出来的高声或者接近噪音的喧哗,我站在离
她几步远的地方都听的见,那些纸条也慢慢的少了,我看陌陌一趟趟的往返于自修教室和图书馆之间,手里抱的书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和苍水在学校吃过晚饭以后闲逛,路过书吧的时候看陌陌一个人坐在最角落里,并着膝盖,上面放着厚厚的书,当我们走过门口的时候,陌陌似乎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会突然抬起头,看我和苍水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
我突然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个似乎是神赐给我的朋友,就这样被收回去了。
期中考试那几天,忙的天昏地暗的,寝室也一直开着灯,准许学生通宵温书,我回寝室的时候才发现老师讲解的试卷不知道被扔到哪了,转念想了一下,就上了四楼,去敲陌陌寝室的门,结果来开门的是杨萧,和陌陌同桌的女孩子,说陌陌还在宿舍的天台上,我听了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一句,这么晚还在天台?结果杨萧回答,你不知道吗,从开学到现在,曾陌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天台上待上熄灯以后很久,才回寝室睡觉。我又怔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谢谢,反手带上了宿舍的门。
去天台的时候,看到陌陌穿着单薄的睡衣,似乎是墨绿色格子的,在寒冷的空气里听到我的喊声回过头来的时候,头发和衣服都因为颜色浓重而湮在夜色里,只有苍白的脸庞显的异常清晰。
她对我笑,离。
陌陌手里拿着烟,旁边的宽台阶上散落的放着烟盒子,CD机,和一本物理书。
我走过去站在离陌陌两步远的地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陌陌却开始自顾自的说话了,她说,这烟叫圣罗兰,颜色很漂亮。墨绿,一直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然后就递了CD机的耳机给我,一秒钟的寂静之后,我又听到了两个月前,陌陌那晚哼唱的那首歌。
深田恭子的,《凌晨四点的另一边》。
后来,陌陌的烟越抽越厉害,成绩却是越来越好,那一次期中考试,以及后来的N次小考,陌陌的成绩都是班上的前五。
再后来,冬天在秋天离去之后迅速的弥漫了我们。
在一个很寒冷的晚上,我被冻的手脚冰凉。那天晚上,苍水把书包丢在我这里,就着寝室走廊上昏黄的路灯,我翻开了一个苍蓝色封面的厚本子。
那是苍水写了近四年的日记。
第九章
合上那个本子的时候,我没有表情,用手蘸了点凉水,拍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说没事了,好了,OK了。可以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我闭着眼睛哄自己睡罢,睡罢,但是意识也一直清醒。那些熟悉的字迹,一下子就扎进我的眼球里,怎么洗,都洗不掉。
苍水说,没有办法,我还爱陌陌,但是我会对离离好,会照顾她,如果离离愿意,我会陪她一辈子。
我一晚上都在听刚买来的CD,不停的换,不停的换。
直到东边天空微亮的时候,我才迷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同寝室的阿八叫我,我迷迷糊糊的答应着,却觉得脑袋很重,一摸,烫的要死。
我吃力的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觉得身子也像灌了铅一样,奇重无比。
阿八大声的叫着,死人了死人了,怎么烧的这么厉害,一边给我拿出感冒药什么的吃下去,然后叮嘱我在寝室好好睡觉,她们会去老师那里帮我请假。
我觉得很奇怪,我的体质一直很好。可是怎么突然之间,就生病呢,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觉得口渴,却到处找不到水,翻来翻去,居然在我床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瓶可乐,我咬着那瓶可乐的盖子想了
很久,终于想起来,那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和苍水第一次吵架的那天买来的可乐。
本以为被人喝掉了,但是现在却好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用牙齿咬着旋开瓶盖,一口灌下去,碳酸的气泡呛着了我的鼻子。
眼睛发酸。
苍水在那个陈旧的本子里,平和的叙述着这样一个事实,他说,我爱的,还是陌陌。
上午的课上了一半,陌陌就来了。似乎是把剩下的课全翘掉了。她在床边轻轻的叫我,阮离,阮离。
我迷迷糊糊的应着。
陌陌的手指搭在我冰凉的额头上的时候,我觉得脑袋不那么涨了,身体和神经都漫漫的放松下来,感觉很奇妙。
我拉着陌陌的手,对她说,你看罢,陌陌,或许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都留在我的身边。
陌陌又不出声,很长时间之后回答我,离,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会让破坏我们感情的东西存在的。
于是苍水写了很长时间的那本日记被陌陌带到操场的石板路那里,一吧火烧成灰烬,在那天晚上。
当时我高烧仍未退去,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操场上瑟瑟发抖。
陌陌看了我一眼,就脱下自己的灰色绒衣扔了过来。
我默默的接过来,穿上。正准备说点什么,看陌陌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踢散那些燃尽的纸灰,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那些灰色的碎片如羽毛一样四散飞扬,也注意到陌陌咬的发青的下唇。
我又把刚准备说的那些寒暄的话吞了回去,一动不动的站在原来的位置。
陌陌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前方,回过头来给我一个笑脸。
离,走了。
说完就开始朝操场的尽头走去。
我慌乱的应着,一边向着陌陌跑过去。
第十章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很早以前陌陌曾经给我一张纸条。
“不懂表达,那就不去表达。”
陌陌一直送我到寝室,然后站在楼道那里突然问我,离,要不去天台坐会儿?
我说OK,于是回寝室加了一件外套,跟着陌陌去了天台。
风大。我们靠着栏杆坐在角落里,握着彼此的手取暖,讲话。
我说陌陌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必要的,可是我总不知道如何阻止你。
陌陌抬起眼,特指今天的事情?
我轻轻的摇头,或许不是罢。
但是那是伤害,陌陌强调着,吐字异常清楚。离,那…是…对…我…们…三…个…人…的…伤…害。
我又沉默。
当我习惯承认并且接受苍水最“重要”的人不是我的时候,我所承受的东西,就已经远远不是伤害了。
既然如此,无论我爱的是怎样的苍水。苍水爱的是怎样的陌陌。我都生不得半点怨恨,没有理由来怨恨。
我对陌陌说,我认命了,认命。
我们大家都不要再做什么无所谓的挣扎。都不要妄想还能有什么改变。
比较显示的说法是,我们如此的天真。都认定了只有年少时候的爱情才能给我们温暖却又不失透明感,让我们觉得安全。
陌陌,我说陌陌你知道吗,你在陆璃去世的时候所感觉到的撕心裂肺,是我每天绝望的必修课。
…………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多爱他。
我明明一直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喉咙哽咽,用了全力才将眼泪逼回眼眶。
陌陌听我说完,一个人站起身,向另一边的栏杆那里走过去。
风吹动她的衣角和头发,她就那样背对着我站着,一动不动。
我忽然间有点害怕。也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陌陌转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泪一直一直一直在流。汹涌着。不停的往下掉。
陌陌低声问我,离你知道吗。
我已经失去了目标,没有方向,盲目的吃饭睡觉学习阅读听音乐。机械的重复着。
我原本的目标不过是好好的念书然后去日本找他。
现在呢。
我的手里空无一物却同样什么都抓不住。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会为了我和苍水的事情而变的这么痛苦我从来都不知道。
可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的是个傻瓜。
后来秋天的结束和冬天的开始,我们安逸的活在这个中庸的城市里。一直到冬天下的第一场雪,第二场,第三场。
苍水一直都没有问过关于那个日记本的事情。
我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的在一起。越发的用功K书,苍水,陌陌,我的成绩都稳定在了班级前十。
我和苍水的关系也被彼此家里和学校的老师们接受,成了学校里公认的模范情侣,走到那里,都有羡慕的眼光。
陌陌在一个大学老师那里继续学习长笛。据说那个年轻英俊的老师很栽培她。
从学校里穿出很多版本关于陌陌和那位年轻老师的师生恋的传闻。陌陌和从前没什么差别,在别人怪异好奇的眼神里塞了耳机,不屑的快速行走。
高二的那个冬天下了很多场雪,圣诞节那个飘雪的晚上,陌陌告诉我,她恋爱了。
是那个教他长笛的老师。
那一年,陌陌十八岁,那个叫彭尧的男人二十八岁。
那天平安夜,陌陌一身雪白的站在积了雪的街道上,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剪裁合体的西装,温柔的拂去陌陌头发上的雪花。
我靠着藏水,手放在他的口袋里,围着厚厚的围巾,我们四个人相互看了很久,最后陌陌打破了沉默。她拉着那个男人走过来,对我们说,我来介绍一下,彭老师,我的长笛老师。
彭尧,这是阮离,旁边的是她的男朋友,柳苍水。
那个叫彭尧的男人温和的笑着,和苍水握手,我突然觉得那个笑容熟悉至极。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拉了陌陌,说我们一起去逛街。
大家玩的都很尽兴,朋友给陌陌和我买热狗面包,看着我和陌陌开心的相视而笑,哈着热气大口大口的吃。
彭尧站在旁边笑,很温暖的。
苍水也体贴的将纸巾递过来,气氛和谐的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第十一章
那个叫彭尧的男人笑着伸手和苍水握手,我突然觉得那个笑容熟悉至极。走过去拉了陌陌,说我们一起去逛街。
大家玩的都很尽兴,彭尧给陌陌和我买热狗面包。看我和陌陌相视而笑,苍水依然温柔的将纸巾递过来,气氛和谐的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不想是真的。
但是我却看到陌陌的笑容,开心的动作,凑过来对我说MEERYX’MAS的时候,我用力的抱住她。
冰凉的面颊贴着我的脖子。
抱着抱着,喃喃的在她耳边说,陌陌,对不起,陌陌,谢谢你。
苍水是经年不变的温柔尔雅,既不大声的狂笑,也不发呆走神,从他深深的黑眼睛里面,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们在教堂等待新年的钟声。
记得很早就以前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在教堂钟声敲响的那一瞬间对上帝祷告,那个愿望就能实现。
我看到陌陌和彭尧挚诚的脸,闭合的眼睛以及重叠在胸口的手,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有种热泪盈眶的错觉。
我的陌陌终于不是我的,有了自己新的爱。并被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带向遥远的彼岸。
陌陌,我,甚至苍水,都相信,那个叫彭尧的男人,承载的,是陌陌一辈子都花费不完的幸福。
我们为此觉得欣慰和安心。
忘记用尽千辛万苦用力挣来的幸福。
记住我们以为不能承受的孤独。
聆听,回顾。
不是快乐不要眷顾。
后来我们总有很多机会在一起,彭尧或许真是大我们很多的人,偶尔在我们三个高谈阔论的时候,会淡定的笑,用极缓的语速告诉我们,很多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和不切实际。
完全是成人化的思维方式。
苍水和彭尧抢着付帐的时候,彭尧便笑,我已经工作了,而你还是学生。苍水会笑一下,不再坚持,沉默着坐回去。
苍水还未成熟。孩子。不会客套。不会做作。
其实我不知道苍水还是很在意的。
那个冬天,在寒假过完以后,苍水拿出一枚细细的铂金戒指,拉过我的手,郑重的带在无名指上。
我抬头看苍水。
这是我寒假打工的钱。工作得来的。
苍水说的极为认真。
我等待苍水继续说下去,比如嫁给我,我会比彭尧强,给你幸福之类的。
但苍水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我站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抬头看显的透明的天空,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决定学医科的专业,是高三开始的那个秋天。之前大家的日子过的正常安逸。我和苍水,陌陌和彭尧。
很多个晚上我仍和陌陌在一起。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女生宿舍门口种满紫藤的长廊,或是五楼的天台。
我问陌陌,不爱陆璃了吗。不爱苍水了吗。
陌陌一边抽烟一边笑,爱,爱,都爱。可是阮离,怎么可能出现的每一个人我都用尽全力的去爱。
我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有昂起头,听长风拂过头发的声音。
没有办法知道,这样下来,这样的生活,对陌陌是好事还是坏事。
问起彭尧,陌陌只是笑,没有声音。
当我们迎来高三第一轮模拟考试的那一天,5月8日,彭尧和同校的一个教英语的女教师结婚。
对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陌陌只字不提。
我只知道,彭尧婚礼开始的时候;陌陌和我们坐在同一个考场里,天昏地暗的做试卷,我的位置就在陌陌旁边,我看见她眼睛很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试卷上面。
考试结束以后下午,陌陌摔掉了跟了她很多年的长笛。
那一次的成绩,陌陌掉到了20多名。
我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出声。
就快要高考。
陌陌在我的追问下,只肯说,大家要的东西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然后就摆摆手,叫我别问了。
背过身去抽烟,YSL,圣罗兰。
高三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通知书告诉我,我和陌陌进了同一家学校,北京的医学院,而苍水,也在北京的一所大学,两所学校只相隔了八站路。
我愈来愈相信这是宿命。
我们三个。
那个暑假,陌陌如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掉,只到开学前才回来,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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