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有蝴蝶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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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有蝴蝶飞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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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麻烦你把轮椅推过来,我要去化妆室。」她表情镇定,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很高兴胡因因主动对他讲话,他马上推来轮椅把她放上椅子。

她推着轮椅进了盥洗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曼发现了不对劲。

他遽然打开门,一时心神俱碎。

一把亮晃晃的瑞士刀就握在她手上。

「因因!」

「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被狮子吼吼得掉了刀子的她语带埋怨。

「我以为妳……妳……」情绪太过激动的他哽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看着他吓白的脸,「我只是把头发绞短。」

阿曼看见一地的头发。眨眨眼,他想找个合理的解释。

「你以为我想不开,要自杀?」胡因因一下猜出他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我没有你想象中的脆弱。」

她只是外表容易给人错觉,事情没有糟到要自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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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个月过去,胡因因坚决要出院。

该有的努力都做了,然而治疗师说的六成复原希望到底在哪里,一周四天的复健根本让她看不到曙光。

就算她原来再怎么相信自己会有痊愈的一天,也气馁了。

脚废了就是废了,做再多的复健课程也没用。

阿曼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没办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信心,他收拾好东西,然后推着上头坐着胡因因的轮椅下楼。

「你为什么不反对,我的腿不做复健就等着肌肉萎缩,然后终身残废了。」他的沉默激怒了因病情绪极端不稳定的她。

「我看到妳做复健时候的辛苦,妳已经够勇敢了,要是妳选择暂时离开那些治疗机械想回家静养我觉得也好,我不在乎妳是不是以后永远都要坐轮椅,我只希望妳得失心不要太重,这样就好。」

胡因因垂头看着自己覆盖薄毯子的腿。「你怎么会在乎,因为要一生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人是我。」

阿曼踩了轮椅上的脚煞车,走到她面前蹲下。

「妳这样说不公平因因,我在乎妳,在乎得耍死,我在乎妳,自私到一度希望妳的腿不要好,这样我就能一辈子拥有妳……」

她别开脸,她没办法注视阿曼。

「之前我说过我要追妳,那绝对不是玩笑话,那句话永远都生效。」他捏住她冷凉的手,有些怯弱,人来人住的走廊是满不适合表白的地点。

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般用心计较。

但是胡因因对他没信心。

他要是不让她知道他的心意,他们之间只会距离越来越遥远。

「我情不自禁把我的感情一古脑推给妳,我制造了妳的困扰,可是我照顾妳是心甘情愿的,让我照顾妳好吗?」

他的话让人动容,就连路过的病人跟护士听到都摀着心脏,不能自己。

「你说够了没,好多人在听。」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一回过神,胡因因蓦然发现有一群观众正竖起耳朵收听,赶忙阻止他。

「好,不说、不说,我们要回家了,回家以后我们多得是时间可以说悄悄话。」

「谁要跟你讲悄悄话!」

「我可以自言自语,妳负责听就好。」感觉她的态度不再强硬,沉潜了许久的本性又冒出头来。

胡因因若有所觉。她住院的这些时间不只让自己沉沦在苦海中,就连阿曼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她究竟在折磨自己还是他?

沿路上护士们知道她要出院,一个个都带着不舍的目光。

帅哥要走了,养眼的风景是她们这阵子每天来上班的精神目标,他对女友的痴情震撼了医院全部的工作人员。啊,在看过这么俊美的男人,以后要她们情何以堪的面对医院的恐龙?

痴情的男人为什么就是没有她们的份呢?

柜台、药局、排班主任,实习护士、资深护理长竟然通通跑出来送行,哀悼她们再也没有福利可享了。

上了车,两人一路直奔他们未来的新家。

太久没见到的风景暂时吸引了胡因因的目光,她显得安静异常。

直到家门前她脸上才有了波纹。

那是一间重新翻修过的日式宅子,前庭后院加起来约八十坪。

没有门槛,没有阶梯,纯粹是无障碍空间。

「这房子?」

「我买下的,妳要是想家,走过一条街就到了。」阿曼的体贴细心让她的心又受震荡。

「你没工作,哪有钱买房子?」独门独院,太奢侈了。

阿曼跟司机一同把行李搬下车,「我有工作啊,只是没碰上妳之前不够认真而已。」

付过钞,出租车走了。

「我不能住这里。」她知道阿曼没有义务照顾她,她不是他的责任。

「妳能一个人住吗?」他蹲在轮椅前,对着她的眼睛说。

「我……有家,有爸爸、妈妈。」她咬着牙。

「因爸、因妈不能照顾妳一辈子,可是,我能。」

「陶关宇是陶关宇,你是你,你不用替他做任何事情。」譬如,无怨无悔的照顾她这个残废。

「妳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我说过我爱妳。」

胡因因闭上眼,猛然转开轮椅,她没办法面对这样的阿曼。

「反正,我不要住这里就是了!」

他转过来,顺手把她滑落的发丝拨回耳边,那动作害得她不得不又睁开眼睛。

「我们回家了,妳应该高兴,起码我们不用再天天忍受消毒药水的味道,还有那些每次都把我当大餐的护士大姊们的眼光。」被人当大餐的感觉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他用人格保证。

「胡说,我看你也挺享受的。」她每天躺在病床上看得可清楚了。这叫人在福中不知福。

「天地良心,我宁可只要妳。」

触及这点,她又沉默了。

没关系,阿曼早已经练就一身功力。

「来,我们进去了,我保留了房间的选择权,让妳先选。」

「我说了不要!」

没道理的,她拿什么脸住进来?

阿曼不等她同意便将轮椅往里面推进。

可坐着乘凉的木质走廊,桧木梁柱的大厅,宣纸格子拉门,绿意盎然的小院……

「我不喜欢这里!」她拚命抗拒。

「那好,我还有很多房屋广告宣传单,我们以后一起慢慢找。」

还说以后,他们不会有现在进行式,更别提未来式了。「你闲钱多吗?」

「我们一起住很久,买的房子一定要妳喜欢,住起来舒服,妳的心情才会好,妳不喜欢这栋房子,我们就换。」

「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住人?」她故意挑剔。

「我们要可以一起选,一起买。」

「我是个残废,你不会想跟半身不遂的人出门的。」她要逼他看清楚,他们有多么的不适合。

「谁说的,就算不出门,网络、电视上的购物频道里应有尽有,妳要是心情好愿意赏脸跟我出门,我绝对服务到家,发誓不会半路落跑。」

阿曼知道了,她不想跟他在一起才会这样刁难他,想逼他主动放弃,逼他离开她。

他不要,就这点,他说什么都要坚持到底。

「你太顽固了。」胡因因复杂难解的看着阳光四射的屋子,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温暖。

「好久以来这是妳对我最好听的赞美了。。

「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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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下了。

两人一同吃了出院后的第一顿午餐,也把带回来的行李整理过,他把胡因因送上床,替她盖好薄被。

「我要趁着妳午睡的时候回去搬东西,要是妳醒过来,床头柜这边有水、有零食,也有时尚杂志可以让妳打发时间,晚餐前我一定会回来。」

既然要行同居之实,他也要赶快把自己的家当通通搬来,免得她又反悔。

「你既然买了房屋可以先搬进来住啊,为什么还借住朋友家?」

「我想跟妳同时间搬进来享受新居的喜悦。」他有点腼腆。

「傻瓜。」虽然这么说,她的眼却浮出泪花。

「傻人有傻福,我有妳即使当傻瓜也值得。」

「我才不要一个傻瓜。」

「可是我这傻瓜要妳……不管我是不是傻瓜怎样都要!」

「你赶快出去啦,婆婆妈妈的。」真受不了他的煽情。

「对了,我手机号码写在便条纸上,妳有事就CALL我。」他还是不放心。

「你再啰唆,天就黑了。」真是叫人跌破眼镜,完美如天神的男人也有啰哩巴唆的毛病。

阿曼不舍的出门去了。

斗室安静了下来。

胡因因沉然睡去。

这是她出事后最好的一次睡眠。

等她再睁眼时,屋子已经一片墨黑。

床头柜上的时钟萤光指针指着七点的地方。

他没回来!

他不是说天黑就回来吗?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已经跑出星星的天空,感觉应该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不料看时钟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利用手肘的力量把身体撑起,她看到床头柜上的便条纸跟手机。

打就打吧,打通电话又不会死。

电话接通了,却没人听,铃声响了又响,后来转到语音信箱,她索性关机。

她恨恨的把手机丢到一边。说什么只要开机就能找到他,说什么天黑就回家,根本是一派谎言。

还是他终于厌倦照顾她这个病人了?

厌倦每天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对啊,没道理他没情绪的。

就算他把她扔了,也是活该报应!

不对!阿曼不是这种人。

他要离开,早在医生宣布她治愈机会只有六成的时候就该走了,或者,她出事情时他也用不着赶来看她。

她记得阿曼曾经给过她他之前住的地方的地址。

因为费了极大力气和时间才爬到轮椅上,一个半小时后她来到一栋大楼前面。

她用电话叫车找来的出租车司机很热心的帮她上下车,还问她需不需要等她。怕司机等太久,她笑着拒绝了。

本来她以为会遭受的异样眼光一样都没出现,忐忑的心终于稍微放开了一点。

这是一栋有电梯的大楼,一同进出的人还好心的帮她按了楼层。

来到门口,想不到门竟然是虚掩的。

「这人……这么粗心。」只知道吩咐她不可以随便给人开门,自己却连大门都不关。

开门进去,她马上找到电灯开关。

看清简单得很空荡荡的客厅,胡因因看得有些心痛,他为什么这样苛待自己?

全部铺设木质地板的一房一厅,她在房间里面看见合衣躺在床上的阿曼。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她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潮,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烧得厉害。

这才想起来,之前她摸到阿曼的手心时就有股热意,可能那时候他就已经不舒了吧!

那样的他却还忍着不适帮她搬家,做好所有家务才离开。

「阿曼……」她叫。

「唔……」他虚弱的反应。

「你人不舒服怎么不说?」这不是追究的好时机吧,果然,昏睡的阿曼没了反应。

他生病,她得负上责任的,几个月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就算无敌铁金刚也会垮掉。

胡因因转到浴室,费尽力气拧了毛巾又回到房间,足足花了二十分。

她用毛巾替出汗的他擦拭额头,也替他解了扣子,指尖在他精健的胸膛停了一下。

原来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连胸部也都好看哇!

他外形颀长,精壮的体格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饲料鸡,而是满山跑的放山鸡,有料得很呢。

她发现自己的反应像花痴,赶紧眨了眨眼,眨掉不该有的遐想,接下来用毛巾把他全身擦过一遍。

擦到半途,她实在忍不住用指头戳了戳他看起来很有弹性的腰部,ㄉㄨㄞ ㄉㄨㄞ的,好……好玩唷。

慢着,她可不是来玩的。

要是让他感冒更加严重就罪过了。

她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把浩大工程完工。

擦好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的汗,就连贴身的衬衣都湿了。

看着他不再曲着身体,像是舒服许多的放松下来,她才放下心来。

这一放心,握着毛巾的手发软,硬是支撑着的腰也开始抗议。

坐着轮椅办事,竟然这么不方便。

可是她好象克服了。

缓慢的转着轮椅,接着她打开屋子内全部的窗户,让晚风去除闷热的气流。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自怨自哀都像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吹散不知所踪了。

休息了片刻,她把冰箱剩下的食物通通搬出来,幸好瓦斯炉的高度还在她的能力许可内,她用心尽力的为阿曼煮食。

这是她第一次为男人下厨房。

她用心又愉快。

好久、好久,她终于又有活过来的感觉了。               下一页

          

          

                          第六章            阿曼的感冒来得快去得慢,所有的疲累跟病毒一起爆发的结果就是病情拖拖拉拉,拖过了夏天。


原来,看起来是健康宝宝的他不生病则矣,要是生起病来就会没完没了;平常人感冒,吃药、休息个几天大概就没问题了,他则不然,高烧过后,鼻涕、咳嗽连绵,到秋天过了一半才渐渐有起色。

「医生说你的体质跟别人不同,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像这样病了谁照顾你?」胡因因盯着他把三餐该吃的药吞下肚子。

「贝林。」基本上他真的是健康宝宝,这样烂如泥巴的状况少之又少,一手五根指头算得出来。

看出她不解,他自动解释,「他是我的专业代理人,当然啦,我不是很能让他赚钱的客户,不过他也没意思要放弃我,另外我还有四个死党,一起创业,现在他们个人头上都顶着一片天,我算是最没成就的那一个。」


「想不到你也会谦虚。」

「我要是没有几项优点,妳怎么可能会爱我。」

「你又不正经了。」

「是妳觉得我不正经,我可是百分之一百的严肃。」

「阿曼,我还不了解你。」

「我不难懂,我其实很简单。」他只是孤寂太久想要一个伴。一个心灵的伴侣。

「我们这样被凑在一起,我真的不明白,你大可不必的。」她有好到让阿曼这么优秀的男人守着她吗?

「我知道要妳一下忘了陶关宇是不可能的,我的优点不多,可是这份耐性还有。」要把一个人从心上忘记重新接纳另外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他不知道,但铁杵总能让他磨成针的。

难得有心人,他知道自己有心。有心,天下就没有能难得倒他的困难。

「这不关陶关宇的事。」干么要扯到陶关宇,他们三人是魔咒吗?一定要紧紧系在一起?

「我本来不想说,以免刺激妳,不过,这种事情早晚总是要传开的,陶关宇昨天跟另一个党国大老的女儿订婚了。」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与其让她在电视、报纸或其它地方看见这消息,他还不如亲自对她说。

「揭我的疮疤你很得意吧?」明明说好不提的,这样算什么!

陶关宇一星期前把离婚协议书托律师送来,她早就心中有数。其实不管他跟任何女人互定盟约都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可是她就是有气。

胡因因不知道自己气的是谁。

她以前究竟看上陶关宇哪一点?

「我没有要揭谁的疮疤,陶关宇是我大哥,他是长子,政治婚姻本来就是他的宿命。」阿曼说完才发现,原来水深火热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这些年他会不会对家中那些哥哥偏见太深?

「陶纽曼!别在我面前提你大哥。」她的心已死绝。

从今以后陶关宇这人都不在她耳朵、心中接收。

「我有答应过不再提他,可是,我怕他订婚的消息传出来让妳看见,让妳不舒服,要是我来说,妳可以把气出在我身上,而不是自己。」他深深看着她,熟知她的性子。

她转过去。好一下声音才从长发下方飘出来,「谢谢你,我说过我没有那么脆弱。」

阿曼走到她跟前蹲下,凝视她长长的睫毛,语意诚恳。「妳就让我照顾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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