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天以一个姐姐的身份教训凌风“不要欺负我们杨柳,你这样公开调情,给杨柳带来很大的烦恼了。省省心吧!杨柳绝不会喜欢你这种花花公子的。再说,人家早就有个大款情哥哥了。”临走又加了一句:“真搞不懂,你那些花花心思,花花肠子,偏对着这么个呆头呆脑的木头,你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筋有问题。”边说边笑乜了凌风一眼。
凌风仍找机会和杨柳搭讪,只是接受田天的忠告,换了温和的方式。想到杨柳可能受到的伤害,他的心也会泛起微微的痛意。自从心中装入杨柳后,他觉得自己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从扭头不理到冷言相讥,杨柳也由戒备排斥到轻松应对,偶而也会结伴同行言笑晏晏。
有天杨柳问道“你也喜欢席慕蓉吗?”
“谁?席木荣,”凌风怔了一下,“那个一年级女生?”
前阵子是听柱子说过有个什么荣的新生挺红火,不仅人长得漂亮,街舞也跳得一级棒,引得男生们一窝一窝跟在后面赶,大有取代田天的势头。
“唉,那样的小姑娘轮不到咱这样的老头了,咱们现在只能追你这样的老太太。”乘机想拉杨柳的手,杨柳忍着笑推开他。
“你以为你幽默呢,老是这样油嘴滑舌的,只怕连老太太都追不到。”
“那你教教我怎样才能追到你这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凌风又乘机靠过来。”
“讨厌,问你个问题,你老是打岔。”
看着杨柳真有点动气了,凌风赶紧讨饶:“你想知道什么,本智能百科保证有问必答,有疑必解,若有点小差错,那只是一时的信息拥堵,和质量绝对无关。现在请听提示音:按1是语音回答,有时为可疑答案; 按2是书面回答,有时为模糊答案;按3是心律回答,必定是标准答案。请按提示操作,为保证质量,请慎重操作。谢谢。”
看着凌风面无表情模仿着机器人的语调,杨柳终于畅快地大笑起来。巧攻得手的凌风也快活地随着她一起大笑起来。
杨柳边笑边无奈地摇头, “唉,你这人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呢?”
“嘀嘀,请输入问题,请输入问题。”
“也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们男生,尤其是你,怎么会读席慕蓉的书,怎么也喜欢那首诗的,”
“操作提示,为确保答案正确,请输入详细信息。”
“就是你作树的样子的那首。”
凌风在脑海里翻了半天,“哦,你说的是青春痘才开的那首?!”
这首诗是他根据一个女孩给他的情书窜改而成,他怎么能知道作者是谁呢?!
“对呀,我也最喜欢这句,顶好的创意。”
凌风没说出那是一个朋友由 “情窦初开”引出的无心口误。下次该好好请这家伙喝次酒。
又一次临分手时,杨柳突然说“你那些花样蛮吓人,不过也都蛮感人。你这样骗了几个女孩?”
“如果说只为你一人而作,你信吗?”
“为今晚的月色,我相信。谢谢你。”以“木”闻名的杨柳柔柔地对他笑了一下,真心诚意地说。
凌风的心热了一下,他最喜欢的就是如此纯净的笑容吧。还有如此纯净的心态 :喜欢就是喜欢,不藏着掖着摆姿弄态,这样的道谢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心甘情愿的。
处之泰然后,在看不见凌风的时候杨柳还会左顾右盼起来。一向抬头看天,低头看地的杨柳忽然间变得明眸善睐了。
爱睡懒觉的他会偶然出现在湖边,那是杨柳早起背外语的地方。摇头晃脑来一段《哈姆雷特》或来一首英文诗。一天,他左手拿了随手摘的一朵黄菊,右手插在口袋里捏着自己忙活了几天的产物,心焦地等着杨柳结束她的早读。
杨柳转头看见他,笑道:“今天准备背几首诗呀?”
“那要看你愿意了?”
“怎讲?”
“我有一千首要背给你的诗,就看你愿不愿听呀。”
“行了,我可没时间和你耍贫嘴。”
“好吧,我带来一首秋风的诗,和一首流水的诗 ,你要听那首?”
“流水的诗 。”
“我可真的离不开你了,你总能猜中我的心事。”凌风郑重地拿出那个宝贝。
“哇噻,真漂亮!送给我的?!”杨柳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当然是给你的,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呀。”
在郊外杨柳喜欢拣些图案别致的卵石,花月湖之行的回程中凌风帮她拎着,顺手拿了一个。那天在寓室闲着没事,就用油彩绘了一个傣家少女在蕉叶下跳舞的图案,干后再涂上两遍青漆。没想到一时的心血来潮竟给杨柳这么大的快乐,凌风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凌风偶而也会惦记起接送杨柳的那个神秘男子,可总也无缘见面。一次听柱子说:杨柳被一个男的接走了,杨柳说是回去给奶奶做寿。凌风找个借口想追出去看看,可柱子笑着说别费劲了赶不上了;还有一次唱完卡拉OK,和田天一起结完帐出来,凌风看见杨柳站在昏暗的拐角和一个扶着车门的男子说话,因为天黑隔得远,看不清样貌。
秋游后,杨柳和田天的关系疏远了很多,杨柳不再跟着田天来参加聚会了,有肖娟娟加入时会被硬拉来。有着凌风的守护,没有了针对杨柳的恶作剧,却会拿他俩无心的言行开涮。
手快的凌风总是抢着为杨柳挟菜,嘴快的肖娟娟故意一脸委屈:“帅哥呀,这里有几个美女呢,你做绅士能不能彻底一些!”
柱子边为肖娟娟布菜,边说:“绅士是需要美女培养的,你也这么甜蜜蜜地对我眨眨眼,这么温柔柔地叫叫我,我早就成绅士了”
“呀,呸,你也配呀。”
“配你正好。”这两个冤家又要开始无休无止地斗嘴,
“唉,真后悔呀,早知道也让那豆儿滑呀滑的,赚了酒喝还能骗个帅哥,划算。”田天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家在笑声中又想起了那次比赛用反手挟豆子,输了罚酒,本来筷功就差的杨柳被灌了几大杯啤酒。柱子学起杨柳一个劲讨饶的样子“‘饶了我吧。哥,好哥哥,求你帮我喝了吧。’别忘了,我可也是你哥。”柱子得意地冲杨柳晃着脑袋。
杨柳恨恨地看着柱子,突然说:“娟儿,你看咱们昨天的那只气球,挂在那树梢儿上呢,我去给你拿下来”这是柱子醉酒后指着月亮大叫的经典妙语。
于是大家互相调侃起来,“啤酒,啤酒,在啤酒的惊涛中,我听见心花拍岸,”这是凌风的杰作。
但主题还是围着凌风和杨柳在打转。每当说到凌风与杨柳的微妙情态时,田天就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一个让杨柳出糗的场面。一向大咧咧的杨柳被羞得抬不起头来。凌风越是打岔,众人越起哄得厉害,而近来愈来愈寡言的张一帆突然开口了‘你满月的脸,在潮汐中清瘦,任秋风的愁绪,拍碎一池幽思’,杨柳温柔纯情,还富有才情,老兄还是你有眼光。”他拍了拍凌风的肩。
第一章 又见红颜
如果是三千个轮回,
才换回那一刻的相遇;
如果那一树繁花,
只为思念张挂;
你为何还会别声惊梦,
扬鞭而去;
任流水敛去那满地花痕……
如果记忆的粉红已浅淡作雪,
如果依稀的笑语已远逝随风,
你为何还要蹄声追梦,
踯躅不去,
让春风笑破你怅惘的心事……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夜读崔护《题都城南庄》有感兼作题记
。凌风再见到扬柳时,已是八年之后了,当年的那只丑小鸭真的会变为美丽的白天鹅,这是凌风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那天凌风是信步走进那家新开的合资旅行社的。咨询台前一个脚蹬白色长靴,身穿今年流行的玫红色裙装,一头栗色卷发的年轻女郎正在询问一些问题,温润的嗓音频频扣动着凌风的心弦。凌风不由得打量着那个陌生的背影紧拉着这根温暖的声线回溯。
‘好,我走了。‘
‘慢走,杨姐。‘
当那张白晳明秀泛着笑意的脸转向凌风时,凌风的心为之一振,‘杨柳?!‘
瞪然一惊后依然是唇边的笑涡荡漾,眼中的水纹依依。‘哦,你好!真巧,在这儿遇见你。‘
虽然不是沧海桑田的巨变,时间还是施了最好的魔术。当年那个不修边幅的,丢三拉四的毛丫头已变为衣着光鲜、举止合度的精致女人了。
却不过凌风的恳请,杨柳推掉了后面的约会。
‘你好像和她们挺熟?‘
‘对,这儿的老总是我朋友。‘看着凌风追问的眼神,她补充:‘你不认识,是我在法国时的朋友。‘
找了最近的一家茶楼临窗而坐,凌风不由得又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张熟悉中透着陌生的清秀面孔,由衷地说了一声:‘你变化好大!‘
‘老了那么多?!‘依然是红润光洁的脸上闪过一抹记忆的磷光。
‘对,是老了,又老又硬还带放射性。难怪最近看眼科的人很多,原来眼球都被你刺伤了!‘久已冷冻的心情在热热的凝视中打开。
依然是不置一词的淡淡的笑容。依然清澈的双眸似有涟渏闪过。小心地避开彼此,泛泛地聊着同学间的旧事,交换着某个熟人的近况。在凌风的陈述,杨柳的附和中有往事的风不断掠过。时间的断点虽然被回忆焊接了起来,却脆弱不堪。在不时的沉默中,杨柳避开那探询的目光,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或盯着窗外的景色尽力找一个新的话题。
凌风深深地看着杨柳,真想有时光隧道啊,就这样地深深地深深地钻进去,应能回到从前吧。很想问一句:‘结婚了吗?‘却发现自己既没有提这个多余问题的胆量,也没有承受预想结果的勇气。凌风很想谈谈自己,无奈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虽然拼命用一句句不相干的话来麻痹时间,天色还是在一点点地暗下来,凌风终于看到了那只伸出来握别的不再熟悉的小手。年龄还是悄然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以前那双肥嘟嘟的软乎乎的总被自己攥得红红的小手,如今握在手里却感觉肉薄皮涩、板结生硬。在再三地叮咛要保持联系啊,凌风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肯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的女人慢慢消逝在人海中。
一丝凉意随着最后一声道别残留在喉中,结成一根细溜溜的冰刺,久已麻木的心在隐隐的痛中慢慢苏醒。
扑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本收藏着青春的影集。留有杨柳身影的照片已经不多了,基本上都是一些集体留念之类。终于找到一个野炊时抓拍的镜头,正面的田天优美地微低着头编着一顶花冠,近景侧坐的她正叼着一根野草在傻笑,扭曲的脸上依然带着玩笑中涂上的烟垢。看着满脸天真,充满稚气的脸颊,凌风的思绪也慢慢潜回到那个充满青涩的年代。那是个怎样放纵和肆意的年龄啊。
第四章 爱神牵着情敌来
虽然有着田天的殷情打搅,他们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好多年未见的雪也赶在新年前一天送来真心的祈福。也许是被第一声惊喜的叫声扰动,午后稀落细碎的雪花慢慢地又大又密起来。仿佛开始是一个调皮的玩童随意拨打着云絮,后来换了一个手巧的姑娘,经过精心地裁剪,空中从漫天飞舞的茉莉,到尽情绽放的雪莲。那飞扬着的雪花吸引了一双双渴慕的双眼,催开了一张张生动的笑脸。全校都是呼朋引伴,觅友寻侣的闹腾声。凌风在杨柳的宿舍前堆了个举着手的雪人,手里高扬着:“酸了!酸了!酸了!”的字体渐大的黄布条。不知是被他的执着感动,还是被难得的雪景吸引,近来有点咳嗽的杨柳还是答应了凌风的初次约会。
下了大半天的雪,地上也开始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和同学疯玩了一阵雪中混战后,凌风不想浪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拉着杨柳向僻静的湖对岸走去。莹莹雪光中,他们比赛着背咏雪佳句,背不出的人脖中会被塞入一粒冰凉的雪珠或被逼用眼睛夹雪。凌风发现平时显得内向的杨柳疯起来也会是活力四射,并且还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在他们并排倒向一片平整的雪地时,震得松树上的那层积雪划啦啦滑了下来。凌风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我们来一次雪葬吧。“哇噻,好棒的主意!” 杨柳欣然而动。敞穿着一件大红色羽绒衫的杨柳象一团火闪耀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中。
不一会儿,凌风除了脑袋全身都盖了一层厚厚的浮雪,“哎,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来个最后的吻别呀?”凌风故意严肃地努了努了嘴。杨柳笑着捏上他的嘴,“不许破坏气氛!”
最后一捧雪落下来,除了两只眼睛和鼻孔,凌风整个人被一层薄雪掩埋了。杨柳开始致辞:“这里埋藏的不是一个英雄,也不是一个美人,没创什么宏业,也没留什么伟绩。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干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为着一些细微的感动,他被美击中倒下了。让所有的眼泪都开成花瓣,为他送行。”
叽叽咕咕念念有辞地磨蹭了会,杨柳拍了拍他的肩,“嘿,感觉怎样?”
此时凌风裸露的肌肤正在由寒凉转为燥热,脸上有温热的雪水淌下。他忍着,故意一动不动。杨柳急忙拂开他身上的浮雪,又拍拍他的脸,看看;还是没有动静,又扒开他的眼睛,探探他的鼻息,……凌风忍住脸上被拂来拂去的痒意,忍住那双温柔的小手拍打面颊时心中的甜蜜骚动,最后忍住由耳朵到手臂由轻到重被掐着的痛感,装着失去知觉的样子,不时偷看着杨柳的表情。雪光映衬的这张脸显得更加柔和了,因忙碌和着急颊边还飞着两片红霞。
杨柳真有些急了,跪在他身边凑近他的脸“喂,真的!假的!你不要吓我。凌风,凌风……”尾音里已拖着一副哭腔。凌风不忍再骗她,突然抬起头,在她冰凉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怔忡中清醒过来的杨柳才明白自己被愚弄了,她气恼地捶打着凌风。凌风看着她这副瞬刻间由急转惊,由惊转喜,由喜转怒的娇嗔面容,觉得心中的热血再次阵阵上涌,他按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拉过杨柳,将自己的唇盖上那张因为生气而微嘟着的充满诱惑的双唇。可是杨柳却推开他,转过身抽泣起来。
凌风从后面环抱住杨柳,正想温存地道个歉,这时,却忽然听到田天的声音,“看这里好奇怪哟,有各种动物的脚印唉!这是鸡鸭的爪印,这是牛蹄印,这好象是企鹅的脚印,这扭扭曲曲的一定是蛇印了,这几个是什么呢?”那是凌风背不出诗受罚的结果。连他凑巧知道的袋鼠的脚印都看出来了,凌风还真有点佩服田天的广闻多识。田天猜不出的一定是凌风瞎画的传说中的麒麟的脚印。凌风又回想起杨柳出完题后那副扬扬得意的可爱样子
声音已近,“凌风你真不棍气,这样好玩的游戏,怎么只带杨柳一个人玩呀?现在玩什么呢,我们可不可以加入呀。”凌风看了张一帆一眼,张一帆无奈地耸耸肩,摊摊手。今天凌风是刻意地避开田天,没想到还是给她找到了。四个人又在雪地上混战了一通。杨柳有些软软的提不起精神。
当晚杨柳就因急性肺炎挂急诊入院了。在雪地中耽搁太久,受凉加上受惊 ,杨柳一直高烧不退。迷糊中有时还急挥着胳膊喊着:“凌风,凌风,别吓我……”凌风的心在又悔又急中备受煎熬。那些戒备、防护的硬壳在这几声切切的呼喊声中驳落怠尽,委化成泥。
第二天早上烧终于慢慢退了。清醒后的杨柳在看到守在床边的凌风时,眼神开始变得水气氤氲,幽幽渺渺的,仿佛那晚眼睛吃的雪全留在这清粼粼的眸中。凌风双手紧握着杨柳微凉的小手,双眸紧追着那有些游移的眼神,觉得自己已软软消融在这泓碧波中,再也没有独立的形体了。
“可恨的丫头,报复心这么强,我吃的这一吓可不比你小哦。”
杨柳对他无力地笑了一下,颊边现出两个迷人的酒涡。
“为了补偿,让我尝一尝这美酒”杨柳急得直摇头,用眼神示意地看了看同病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