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稍稍观察叶天二人一番，笑了笑，问道：“两位想听曲儿？”
叶天点点头：“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但我们师姐弟没那些忌讳，只想观赏佳人才艺，还望姐姐成全。”
“哪当得姐姐二字，公子抬举老身了。”
虽说古时候“妈妈”的含义与现代不同，可要叶天这么叫人，也真有点别扭。“姐姐”二字则无妨，还能讨人欢心，反正叶天从未将谁看作低一等，否则怎会老实客气的待在外头等着。
顾琉璃学着叶天的叫法，恭维道：“唤姐姐正好了。我看姐姐这相貌，能让好多公子哥动心呢。”说完看向叶天：“你说是吧？”
你问我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叶天“啊”了一声蒙混过去，问何妈妈：“是否太为难？”
何妈妈说道：“我听公子刚才说二位是师姐弟，你们是江湖客？”
“是江湖客没错，不过姐姐无需担心我们会点三脚猫功夫便仗势欺人。”
“公子误会了，老身看二位可亲切得很。”顿了顿，何妈妈犹豫道：“只是连月来城里多江湖人歇脚，固然是热闹，却也平白生出好些争端来。”
生意不好时盼着生意好，生意好时又有别的烦恼担忧。何妈妈并非矫情，而是文人书生都有争风吃醋的时候，况且是囊括三教九流的江湖客。
听何妈妈这么说，顾琉璃不由有些遗憾：“那便算了。”
“等下，这位女公子，我安排一间雅室给二位如何？不过是在正院边缘处，而且还需委屈二位随我走角门，省得被他人撞破。”
二人不明白为什么都答应放人进去了，还要多此一举从别门走。更不明白被人撞破又能怎样。大概相关规矩真的让人太多顾忌吧。但既然何妈妈这么说，他们也无所谓。
叶天笑道：“有劳了。”
松竹馆的角门设在一条小巷上。不光松竹馆，其它与松竹馆同处一边街道的青楼、酒楼亦是如此。所以城西这边的人，又惯以后一巷、后二巷等名字称呼那些小巷。
穿过将近半里地的巷子，从角门进入松竹馆内，给人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幽静。除了与正门口一样悬挂着风灯用于照明之外，便唯独三两仆役守在此地，防止有人偷闯或偷溜。
跨过沟通后院、内院的月门，眼前景色一换，豁然开朗。整个内院为艺伎起居之所，青砖铺地，两边花草树木、假山奇石错落有致，还有活水自院中流经，水边筑有连接回廊的凉亭，水上更是架起一拱梯桥供人行走。这样的布局不仅颇有格调，而且造价不菲，松竹馆的财力可见一斑。
内院有几名女子依栏俏立，大多二八左右的青春年华。她们看见本该在门口迎客的下人领着两人从后往前走，俱是睁大着闪亮的星眸好奇观望，却也没谁上前询问。
叶天和顾琉璃跟着一路走到指定的雅间，等下人退去，顾琉璃说道：“这里的景致真是极好，又有许多佳人取悦，无怪你们男子都爱流连这些地方。”
“我也是头一回来，别说得我那么不堪才行。”
“那你得多谢我。”
“玲珑为何会与你谈及这些地方？”
“其实不是玲珑先提及的。”顾琉璃神色忽然变得黯淡，叹息道：“诗云在善堂那两年，便见过有不少女子被卖往青楼妓院。”
叶天目光一凝：“武盟做的？”
“武盟有没有参与游劝说不准，做主的是那些女子的家人。”
因夷人匪祸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寄身武盟修建的善堂苟全性命，但难免有些父母会受不住这种日子，将子女卖了换取银钱。说他们可怜，原本的生活被海匪所毁确实是可怜。说他们可恨，将子女当作货物交易也确实可恨。
这样的事古往今来太多了。就长安会的仆役里，同样有好些是卖身于长安会的。只是沦为奴仆总比沦落风尘要好些。
对那些父母，叶天除了在心里或口头上谴责一番，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去改变，又有什么资格去改变。
“所以你就想来看看？徒惹烦心尔。”
“不看看怎么知道能否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
“既然我们能在长安会里开办学堂，为何不能直接在城里开办书院？”
叶天眉头一挑：“你继续说。”
“我和玲珑也是受你此举提醒，才想到这层。”顾琉璃说道：“武盟善堂收留流民，也传授些武功，但归根结底，仍是治标不治本。众所周知，习武本身就有不少前提条件，大人小孩都逃不过。善堂有在授人以渔，却做得不够。我们可以从文武两个方向同时入手。”
叶天若有所思。
“而且不光文武，等找到匠师医师，我们也能培养一批学徒，作为以后长安会的后勤力量。”
“确实是能改善那些苦难家庭的生活，也给了他们改变未来的希望。”叶天沉吟道：“放在之前，我们是做不到的。现在有了李家那一万两，亦便有了可能。”
顾琉璃点头道：“这样还能增大我们长安会的名声，一举多得。就是不清楚武盟那边会怎么想。”
“可以先探下彭高逸的口风，估计问题不大。”叶天问道：“所以你想来青楼，是为了找有无合适的女先生？”
“没错。”顾琉璃狡黠一笑：“不过增长见识也是想的。”
叶天无奈摇头：“行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 背后不简单（）
时人极重名声。
像当初在长生宗，刘正风宁愿丢掉性命，都不愿回避王山的挑战。
像赵东在青江一手遮天黑白通吃，谋望山金矿也要诡计百出。
像李家强过长安会数倍乃至十数倍，为免名声受损，仍需向叶天低头。
所以建个学院接收武盟善堂无望习武的人是好事，一旦办成，长安会的名气必然激增。只是学院建于何处，还需多加商议。
在城里开办，地皮和家具、书籍、文房四宝等等的购买，以及屋舍的修筑、教师、杂役的聘请，少说要花费数百两才能初具雏形，后续的投入也不会少。万一武盟要长安会连同学子家人也接收过去，开销要再多好几成。而且长安会名气增长太快，会引起别家的警惕，谁都无法断定除了李家和连云派，就没有其他人登门寻衅。
特别是那些将驻地设立在城里的势力。即便他们不亲自出面，也能找些地痞流氓来找茬。长安会如今虽然有戍卫院，但邱如白光杆司令一个，让他住在书院，山上那边有什么事情又无法照料。把云山派的人安排过来，也要考虑到他们会否产生被排挤的想法。
在应天峰办学，好处显而易见。却敌帮撤走之后，留下的几处驻地还空置着。只要稍微规划，将包括云山派在内的几处驻地区分教学区和生活区，勾连成一片大院落，那容纳上千人都不是问题。这样不光解决了护卫力量的不足——长安会能就近照应，还能为以后的炼药阁和炼器阁提供人力，甚至可以再整理一块地来种植粮食和圈养牲畜。绝对是一举多得。
不过最关键的教师这一点却又成了困扰。教师从城里到山上，每天要走这段路途大为不便，他们是否愿意长居山上也无法确定。而像松竹馆这些还可以传授女学生歌舞、乐器、女红的教职人员，愿意舟车劳顿或定居山上的概率更小。
叶天和顾琉璃权衡利弊半天，依旧没有什么结果，只是顾琉璃从一开始的“城里办书院”，转变为偏向于在山里办“综合型”学校。毕竟她没有太多士农工商或一二三等人的概念，而是纯粹站在现实方面分析。
话题到此暂时打住，顾琉璃疑惑道：“怎的还未有人来？”
两人茶都快喝完一壶了，竟是连个小厮也不曾露面。
“莫非是黑店？”
顾琉璃白了叶天一眼：“你杂书看太多了。”
叶天笑了笑，正欲说话，忽的耳朵一动，对顾琉璃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外间隐隐约约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并且愈来愈明显，最后在门外停了数息，末了门被推开，闪身进来一女子。
两人看着女子猫身探头朝外间张望，好一会儿才退身合上房门，背对着他们呼了口气：“真见鬼。”
她转过身，脸上神情一滞，掩唇惊呼道：“你们是何人？”不待叶天二人回答，她又拉开房门到外头看了看，再进来说道：“门边没有挂起灯笼，你们怎会在此？”
挂灯笼是示意包厢有客人的意思？叶天心里暗自猜测，嘴上笑道：“何姐姐让我们坐这的。”
“何姐姐？何妈妈？”
叶天点点头：“你是这里的姑娘？我们在这等了许久，一直无人招呼，是把我们忘了？”
女子稳定心绪，歉然说道：“怠慢了贵客，还望恕罪。实在是外间有人闹事，大家都劝阻去了。”
“哦？”松竹馆规模不小，如果是普通人耍酒疯，不至于要全员去劝阻。叶天与顾琉璃互看一眼，问道：“是江湖客？”
“是，有两人醉酒，起初只是生些口角，谁知渐渐便打了起来，好些客人都被吓跑了。”女子解释两句，又道：“烦请稍等，奴家去端些酒食给二位。”
“你现在出去，不怕被他们撞见？”顾琉璃笑道：“你应该是觉得这房间好藏身，才会奔到这吧？另找地方，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你不在，正到处寻你。”
这女子相貌确实娇艳，眉宇间隐有媚态，不比陈静秋稍逊，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再正常不过了。并且她反应也是极为敏捷，见这屋里有人，三言两语便想到了脱身的说辞。
却不意被顾琉璃瞬间点破，她尴尬的说道：“公子误会了，奴家不是那个意思。”
“馆内有护卫，他们制不住那两个江湖客，是对方很厉害？”
女子有些犹豫，不晓得该不该回答。
顾琉璃展颜一笑：“妹妹不想说就罢了，要走要留也随你。遇见小二，麻烦交代添些茶水。”
那女子刚进房间时，看到顾琉璃的样子便有些困惑，此时见顾琉璃笑容如花，又唤自己妹妹，不禁迟疑道：“这位是女公子？”
“嗯。”顾琉璃颔首笑道：“可有吓着妹妹？”
“是有些意外。”女子轻捂胸口作出被吓着的模样，随即向二人福了福，自我介绍道：“奴家叫千语。”
“我叫顾琉璃，这位是我师弟叶天。”
“顾姑娘，叶公子。”女子打了声招呼，觉得这两个名字十分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听谁说过，锁着眉头回忆。
“千语姑娘是有个姐妹叫千寻？”叶天突然说了句谁都get不到重点在哪的话。
被这话打断思绪，千语笑道：“叶公子说笑了，奴家和一众姐妹的名字均由何妈妈所取，为的是贴近我们歌舞艺伎身份。千寻二字虽有韵味，却不想干，自然是没有的。”
“的确是说笑，千语姑娘无需介意。”
千语见二人气度不凡，又平易随和，不由大有好感。她有心干脆藏身在这，然而转念一想，要是连累二人卷入麻烦，那却太不应该了。
念及于此，她说道：“请二位再稍等片刻，等外间风波平息，奴家再随何妈妈来赔罪。”言罢便要离开。
顾琉璃喊住她：“那两名江湖客什么修为？谁占道理，又谁占上风？”
“奴家不懂。馆内护卫长有六品修为，手下十数人皆为八品，他们本制住了一人，不料另一人却是与这人联手，护卫们便不敌了。奴家离开时，那两人尚且处于对峙状态。”千语说到这神情一黯，苦笑道：“至于道理，奴家近日患了烧热刚退，本无需见客的。”
六品武者在启阳可以开宗建派了。叶天暗忖：居然有六品武者做护院，看来这松竹馆背后有点不简单啊。
听了千语的话，顾琉璃不由有些愤慨，也没去想这节，板着脸说道：“那两人还晓得先一致对外？不过我估计他们修为高也有限。你且留在这里，若他们寻来，我们倒正好试试他们有几多斤两。”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章 教训教训（）
顾琉璃路见不平想出手帮助，叶天自然不愿拂了她意。
听千语所言，那两个江湖客的修为大概也就六品的样子，比自己二人高也有限。加上还有馆内护院在，倒不虞有什么问题。
只是叶天心里有些不解，问道：“我听何姐姐说，似乎这段日子总有武者生事。官府那边不管？这可与武林事务无关。”
“若是找商家麻烦，官府尚且愿意出手。若是江湖客借场地打斗，官府便要我们去找武盟。”千语解释道。
“好一个‘借’场地！那武盟又如何讲？”
“武林大会在即，城里武盟的人也抽调不出太多人手，每晚只有二三十人分作四五队在各处巡逻。何妈妈应该遣人去请了。”
启阳城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东海第一都。如今名声固然已经不复存在，但城池的规模却没有改变。二三十人能照顾到多大范围？
叶天极度失望的叹气摇头。
这时候，外面渐渐闹腾起来，有人喊道：“怎的还打到这边了？”
千语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松竹馆正院有前后两栋楼。前楼三层，一层为大厅，二层为屏风隔座，三层为雅室。后楼是“回”字造型，仅两层，除了二层有一边是表演台，其它地方均为雅室。
叶天他们所在的房间就贴着表演台。由于甚少会在后楼安排歌舞演出，所以此处的确是角落。别说此处，若非这段日子外来人口大增，便是整个后楼都少有用到的时候。
刚刚喊话的人也在二层，却不似叶天这边偏僻，而是靠近前楼，早知晓那边有人打斗。不过那语气，分明没想到打斗者还会从前楼打到后楼来。
叶天与顾琉璃对望一眼，都决定出去看看情况。千语不好阻拦，唯有暗自祈祷不要惹起什么注意。
二人走出房间，凭栏俯视，只见一瘦一壮两名男子，正在一层中庭相斗，回廊上围着好些人观看。一群服装统一的汉子护在围观者身前，大都鼻青眼肿。何妈妈便在其中一名护卫身后，满脸焦急，不时回头张望外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相斗的两位看着年龄没有多大，应该不到三十的样子。但他们修为是实打实的六品中期，光这点，放到整个武林，都算得上不错了。也无怪得知千语今日不见客仍要强人所难，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在启阳他们的确有资格自以为与众不同。
两人没带兵器，用的均为拳脚功夫。
瘦的那个学的灵巧一类，在长宽各达六七丈的中庭里，施展起来如鱼得水，自在随心。他清楚对手在体格上优于自己，始终采取游斗的方式，并不如何与对手正面交锋，慢慢消磨对手的内息。
壮的那个就学的刚猛一类了，每招每式都虎虎生风，好不威武。也打得十分沉稳，进退有度不见莽撞。瘦子游走中伺机朝他腰身扫来一腿，壮汉防守虽不及，可调动内息护体，加上本就结实的皮肉，完全不惧瘦子一两次反攻，硬生生抗住了。
他们一个消耗更多体能，一个消耗更多内力，目前仍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接下去谁先落败都有可能，就看谁能想到法子打破僵局了。
千语小心翼翼来到顾琉璃身后，透过顾琉璃和叶天两人的间隔空当往下看，只觉得中庭江湖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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