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躲不开我的怀抱,也不愿离开,只是还有着羞涩,额上布满了红霞,加上衣裳凌乱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一向保守的意维坦公主竟是羞得晕了过去。
也幸好她晕了过去,不愿意她见到我疯狂血腥的一面,而刚刚还高贵的伯爵少爷呢?在听到“龙”的一瞬间,他的脸便整个儿垮下去了,换作谁也都知道他所依仗的一切在我的面前是毫无用处的。
但是,人总是要挣扎着努力争取那最后一丝生机的,他也不例外,于是他像狗一样的趴在面前,疯狂的检举着曾经欺负过克莉斯的人,追逐我而来的老师和学生们所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突然从教室中狂奔而出的诸神之子一手抱着克莉斯,一手持着皇剑清吟横在金发少年的脖子上,而金发少年正跪在地上,一边哀求着一边数落着众人平时的战绩。
我脸上的笑容越发变得和蔼起来,然而我的眼神却更加冰冷,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缩紧,带着金发少年的声声惨叫,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亦没有人阻止,神之子要杀的人是不会有人认为他没罪的。
但是那缓慢行刑的恐惧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入众人的心间,刻在他们的脑海,金发少年不断回响着的惨叫呼号以及最后的呻吟都将成为他们今生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而我所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动手之时我并没有丝毫后悔,六年来的教育,在动手之后我便本能的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后果以及应对的办法,并迅速做出抉择。
是要为克莉斯报仇,还是将她带走?要我再将她丢下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是绝对不可能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我恨恨地想到。
根据金发少年所提供的,星舞学院里身为贵族而没有欺负过克莉斯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就连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师,有不少都因为觊觎克莉斯的美貌却又遭到拒绝而怀恨在心,至于更多的人,也如一般人一样看不起这所谓的公主殿下。但是克莉斯姐姐是这么的温柔,生为意维坦人又不是她的错。
我的心整个儿揪了起来,我知道伊维雅皇后即便放过她,也不会让她过得多好,只是天真的以为在星舞学院里她便可以获得她所期盼的幸福。我终于知道我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多么的无知。
幸福,又有几人能真正定义她的含义。
幸福,原本就不是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得住的全部。
每个人所认识的幸福,更会因各自的经历、追求的不同而得到不同的解释。
只要想起克莉斯姐姐忍受着我的误会,忍受着我最后的绝情,忍受着被众人戏辱的痛楚,忍受着比我思念更浓烈更强烈的思恋,我便感到自己是个大混蛋!大白痴!
而最惨的是感情的突然转变,令我有点迷惘茫然不知所措,我并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也如克莉斯姐姐对我一般,即便分离,我所有的也只是思念。
然而,我却又自私的希望她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永远陪伴着我,永远不离开我。这是否就是跟姐姐一样的感情呢?!
终于,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金发少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场的人也同时松了一口气,那种凄厉的惨叫声,是人都会受不了的。
而这时终于有负责人出现了,不,应该说出现的人我相当的熟悉,那是我的父皇龙行天,而他身边的人我虽然并不认识,但他的身份却不难猜,而事实证明我猜的并没有错。
“我是星舞学院院长库尼因,请问太子殿下,不知这位同学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以至于你连等待审判所裁决的时间都没有便执行了他的死刑。希望殿下可以为我们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有我不希望殿下在学院里做出什么有失礼仪的事情来。”库尼因正色道,而他旁边的龙行天正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我抱着克莉斯微微欠身行礼,不管怎样,恭敬点总是有好处的,然后毫无畏惧的对上这个以公平著称的校长的双眼,坦然说道:“校长大人,你好。未到星舞之前,我便早已听闻星舞学院是整个雪舞大陆上最为出色的学院,是每个求学者心中的圣地,是坎布地雅最为璀璨的明珠,星舞学院毕业出来的学生更是我雪舞帝国的栋梁之材,我一直对贵校心存向往。在今天之前,我是雪舞的太子,是诸神之子,今天起我更是星舞的学生,试问这样子的我,怎会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意妄为呢?当然,更不会轻易做出有损我皇室威严的行为。”
校长大人的脸色缓和了点,就连适才看着我血腥表演的老师学生们都纷纷点头。这几年的教育还真是没有白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用上了,我心中微微苦笑。
眼见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平民学生增加的速度更是贵族的好几倍,心中一动,想起金发少年死前曾经说过的话,贵族里欺负过克莉斯姐姐的人屈指可数,那么平民呢?平民中是不是没有,至少也比较少,证明他们对克莉斯姐姐的排斥要比贵族来得少。
“至于我此刻仍紧抱着我的礼仪老师……克莉斯公主殿下,这实乃是无奈之举,望校长恕罪,且听我将事情慢慢讲来,也好让大家都明白今天的事情。”我先丢出了这么一句话,将有心人想把事情压下的可能性掐灭,然后开始平静的叙述事情的经过,当然真气的事情是不能跟他们说的,就当是我突然之间察觉到这件事,反正我一向有着神秘的特权,一切只要推到那从未见过面的诸神身上,一切便搞定了。
“但是,”眼见众人被克莉斯突然冒出来的身份吓了一跳,我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也不给龙行天解释的机会,话锋一转,用一种悲痛而又失望的严厉声音说道,“今天,在这片圣洁的殿堂,这对罪该万死的畜牲竟然企图玷污它的荣誉,他们”
接着一整番表演下来真是声色俱动,金发少年兄弟俩直被我骂得体无完肤,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穷凶极恶罪无可赦的恶魔,虽然我丝毫不露克莉斯姐姐粉嫩肌肤的做法引起了某些人的怀疑,但是怀疑归怀疑,他们终究也不敢问出口。只看我今天竟然为克莉斯大动干戈,与我冷面王子的称呼向来不符,便可以知道克莉斯与我关系匪浅。
更何况,我始终紧紧抱着她,丝毫将她放下的意思都没有,一幅她是我的的样子,而再加上适才刚见过那嗜血狰狞的一面,谁又敢上前询问这么敏感的问题,万一被我当作对克莉斯图谋不轨被斩了也是活该。而且,地上还明显残留着克莉斯身上刚刚被撕得破裂的衣衫碎绸,正是意维坦的衣料,正是铁证如山,其他人即便疑心再大,也不敢在已被挑起同仇敌忾情绪而又明显有我撑腰的平民学生们面前提出质疑,那几乎便等同于自杀了。
诸神之子在平民百姓心中,早已是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了。又有谁敢质疑神的决断,对狂热的宗教分子来说,那跟亵渎神灵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而且现在我这位神灵的手上还握着世俗间的权利以及人界中最为尊崇的地位之一。
而那些平民学生平日里与贵族学生之间的怨隙源来已久,再加上我有意无意的将打击的目标从金发少年两兄弟往众多贵族子弟的头上引,就像是一颗火星落在了炸药群里,轻易的便将平民学生的积怨点燃,然后顺理成章的将解释我杀金发少年原因的审判会变成了批判贵族子弟的批斗会,再加上平民学生的疯狂支持,对面的那群高贵子弟,竟被我骂得全无还口之力。
甲方唱罢乙登场,骂完贵族骂平民。
最后我话锋一转,将话题直接引进“为我雪舞帝国兴盛而读书”这一大义旗下,不分平民贵族全部鼓励赞赏了一番,更暗捧了学院的老师一把,终于成功的调动了全场老师以及学生的积极性,我这才悠悠然的回到最先前的话题上,轻描淡写的几句“为我贵族铲除害群之马”,“将仗势欺人之徒绳之以法”给轻易打发了,甚至到了最后群势汹涌的老师学生们“逼”着龙皇当场下令将那早已吓昏了的金发少年的弟弟拉下去斩了,又革去了他们的父亲帝斯奇孜的爵位,宣布将他赶出坎布地雅,永不录用这才作罢。
借着疗伤之名,我终于光明正大的将克莉斯以我礼仪老师的名义带回我的太子宫中,留下一堆烦恼的事情让龙行天跟库尼因头痛去吧。
轻抚着克莉斯姐姐不复往日灿烂的金黄发丝,竟然带着些许枯萎的感觉,却仍然温暖。受惊的小脸苍白中却隐隐的泛着一抹晕红,却不知是激动,还是害羞。
六年不见了,克莉斯姐姐。
由于我的及时赶到,克莉斯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在大悲之下复又大喜,剧烈的情感波动,原本便已经很衰弱的她在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会晕掉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身体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将她接回来之后,东德殿那边的反应。其他人都好说,只有母后最难办。六年的成长,我却始终猜不透母后心中所想。
看着一时半会仍醒不过来的克莉斯姐姐,我心中立下决定,往东德殿走去。
“参见母后。”我见礼后退到一旁,心情起伏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方面,我知道以母后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她的决定,既已决定了抹去克莉斯在我心中的存在,她便不会容许克莉斯在我的身边出现,甚至更有可能直接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金发少年所说的,像这种属国质子就算每年消失个一两个也不会有谁真的去过问什么,毕竟每个国家留在雪舞的质子人数都绝不会仅仅只有这么一个。而克莉斯姐姐的衣服简单到不比普通贵族好到哪里去,想来即便在她的国家也是属于不受宠的人,这样子的一个属国质子若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真的是无人问津了。
另一方面,这么多年来的教育以来,我已深知躲避并不能改变什么,等待赐予只会失去得更多。机会,是靠自己去争取回来的。虽然我无力反抗,也不会反抗,但是这是母后教学的良好教材,只要我运用得当,保住克莉斯姐姐绝对是有可能的。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我想赌,我也必须赌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是话到临头,我却开始犹豫。若是赌输了,我是没什么,克莉斯姐姐却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若不赌,就凭着克莉斯姐姐今天无意中所说出来的那几句话,无论我有没有将她带回来,我的心中还有没有她,伊维雅皇后都绝对不会放过她。
因为知道了我心中仍这么着紧她的伊维雅皇后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克莉斯的感情羁绊着我。而最好也是伊维雅皇后最常教导我的方法莫过于让她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不管我心中有没有她都不再重要,因为她已经消失了,即便有,也已成为过去。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伊维雅皇后平淡却带着威严的话语传入我的耳内,轻轻的震痛了我的耳膜。
“你是为了克莉斯而来?”
“是。”
“你想跟我做交易?”
“”
“你想要我拿她作测试你的工具而保住她的性命,甚至还想借此把她留在你的身边保护她?”
“”
“哼!天真!”
冷汗潺潺而下,心中不由一阵绝望,我自以为精妙的计策在伊维雅皇后锐利的目光下就是如此简陋不堪,她早已经算好了一切,等待我的到来,那克莉斯她?
我脸色大变,转身便欲离开,连行礼都忘了。
“你放心,我还没有派人去。”显然她已猜透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她继续用那令我胆战心惊的语气说道,“虽然想法是天真了一点,但已经有点样子了,这几年终于还是没有白学,不错不错。作为奖励,我答应你这次不合理的要求,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绝望中突闻佳音,我大喜过望,道:“多谢母后。”
“但是,这是你自己的要求,你自己便要做到,如果被我发现你并没有做到你所说的,那么你就准备永远也别想见到你的公主姐姐了。”
我一凛,心中掠过克莉斯姐姐甜美的笑靥,颓然地点头,无奈应道:“是。”
行礼告退,转身走出东德殿,一股恶寒,背后隐隐传来伊维雅皇后令我毛骨悚然的低笑:“强逼着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冷漠地对待着深爱自己的人,不错不错,确实是比我的办法好多了,果然没有白费了我这几年辛苦教导,哈哈,哈哈哈”
回到太子宫,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克制的伤痛,轻抚着克莉斯姐姐娇美的面容,我轻轻的告诉自己,从她醒来的那刻开始,她只是我的老师,也只能是我的老师。
在克莉斯姐姐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轻声道:“姐姐,原谅我”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星舞时我赶到时我听到的那一幕。
克莉斯的衣服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她的脸上倏然褪去了惊慌和惶急,只剩下满脸的坚定,她拔下了她头上唯一的饰品,一只尖利的钗对上了她细嫩的咽喉。
她凄厉的喊着,像是断翼的天使,凄美地守着自己仅存的所有,“这是她所允许我为他保留的唯一一样东西了,如果你们连这都要夺走的话,那就先拿走我的命吧!”
“克莉斯!”我大叫着惊醒过来,撑着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不由自主地伸手擦了擦额头,却发现早已全湿了。
即便如同以往一样,睡梦中的一切仍然模糊,但梦中那道不顾一切守着自己的凄美倩影,身上那隐隐传来的淡淡味道却是这般熟悉,即便已经苏醒过来了,却仍消散不去。
嗯?
低下头来,原来香味的来源是这里啊。
绯羽正趴在我的床前,头枕着双手,沉沉的睡着,竟然连我的大叫都没有将她吵醒。略带疑惑的望向她,却发现她的面容竟是憔悴消瘦了许多,心疼地爱抚着她苍白的脸蛋,我轻轻地将绯羽抱上床铺,抱进我的怀中,同时一只手放平,让绯羽枕着。
呆呆地望着绯羽那张仿佛许久未见的动人俏颜,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另外一张相似却绝不相同的脸庞,那一模一样的幽幽沁香如诅咒般纠缠着我的心。
克莉斯姐姐,你到底,是我的谁?你到底在哪里啊?
羽儿,你跟克莉斯姐姐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啊?
你的身上又为什么会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温馨味道?
这是上天对我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让我对着天天对着与克莉斯姐姐相似的你,
守着你;守着她,
看着你,却看不见你;
想见她,却看不见她。
但是即便真的是惩罚也罢,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失去她。
轻攥着绯羽散在我手臂上的缕缕青丝,透着窗儿,依莉娜淡淡的银光披在她的发上,一恍惚间,我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身影,是我的记忆中被封印得更深的她,却也因此更加的深刻。
是谁?你又是谁?
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你,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般,一寸一寸,一片一片,被撕得粉碎,比碎雪更加的彻底将我的心完全摧毁?然后你身上那浓得让我甜蜜的淡淡清幽,却又让我一点一点的愈合,最后,又再一次将我撕碎。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种仿若无尽的痛楚
这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
愣愣地转头,透过那单薄的窗,望出去:雪,纷纷扰扰的下着,落在那仍傲然挺立的树上,像是披上了白色的衣衫,像是靠在床头的那把青叶剑的主人,那个自称岚儿的女子一样,一身的白,也一身的冷,自信而又倔强。
只是初遇,竟然可以这般了解?
淡淡苦笑,也许我们认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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