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想过,如果他通过测验了,她就和他回去。但是他在那测验前败了,他抛弃了她!他背叛了她!他的誓言都是假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甜言蜜语!一转身他就忘了她,爱上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但是她忘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是她所制造的,是她针对他的习性生活性格喜好所造的。那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具化,那是她自己的最完美的具化。
但是她错了,他选择了她,他背叛了她,他抛弃了她。
你在嫉妒!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大喊。
你连个不是人的东西都比不上!
更大的声音在嘲笑!
然后她做了什么?
要嘛不做,要做做绝。
她设下陷阱,将最后的测验变成陷阱,她本就熟知他的性子,又有人质在手,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视她为母,对她言听计从,他们怎么能逃过她的手心?啊哈,在听到他们的关系后那两张脸是多么有趣啊。啊哈,堂堂的创世神啊,哈哈,不过是个搞大自己女儿肚子的畜生罢了。但是为什么这么痛呢?她明明记得自己满脸得意的笑,她明明记得那个男人痛苦愤怒的眼,她明明是那么快意的嘲讽他们,用最最简单的话语就逼得他心爱的女人羞愧自杀。看着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痛苦绝望的眼神,她明明是这么痛快,为什么心那么疼,疼得连记忆都模糊起来?
她做了什么?
她逼死了他。
他死了。
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他终于死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呢?
然后该做什么?
对了,但那个男人的传承还在,他所修习的特殊功法甚至会让他再次重生。
对,她不甘心。她要不甘心。那个人还活着,还会活得很好,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还会活得很好。
(总想着不做点什么,不找个人来报复,就要疯了……)
那么,这样如何?
既然要选新身体,当然要选最好的。
这世上除了他们的后代,哪里还会有更好的?
他的基因,和她所精挑细选制造出来的她之间的后代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多美好的历史啊,真是戏剧化的一幕啊,兄妹啊,让新的他也尝尝旧的他所经历的不是也很好吗?
然而,心里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
她引导着少年,也引导着依维雅,她潜藏在心灵的阴影里偷偷的窥视着他,但是她错了。
他便是他,即便是转世重生失去记忆,他仍是选择了背叛,选择了那些根本不能和她相比的东西。
只是一具容器而已!
只是一具为她灵魂寄宿所准备的容器而已!
如果不是辰的出手,一旦得到了身体的控制,她一定会好好的玩死他。诶,一定会的。
想一死了之吗?休想!我要你生不如死。
然后是什么?
她制造出了枫,封入克莉斯的记忆,那么这个人算枫还是克莉斯呢?再加上一点怨恨如何?你不是喜欢这些卑微的凡人吗?好,我给你。一道道神谕下,一步步推上既定的剧本,一直到多罗美苏死去,多美好的结局啊。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不是最恨背叛吗?你不是最恨欺骗吗?你不是最恨冤枉吗?
现在这算什么?女人冷笑,感动的再会么?
十几年前在辰出手的瞬间,随着这具身体死亡而瞬间破碎的小小的灵魂竟敢反抗?如果不是因为力量没有完全恢复而在入主身体时连那些散落的灵魂碎片也吞掉了些的话,早就连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的垃圾竟敢挣扎!只是一瞬,连千万分之一秒都没有,愤怒摧毁了理智,她夺回了控制权,身体仍在颤抖,她却已挣出了辰的剑,握上枪。
被击退的巨剑飞上半空,只不过三尺便已停住跌势,紫色的锁链从它身上飞快的窜了出来,然后是另一道,再一道,再一道。四道锁链钉在她前后左右四角,悬在她头顶的巨剑开始融化,顺着四条锁链围起来的虚空“流”了下来,像是看不见的黑色墨汁将她四周的空气锁了起来涂上漆黑的墨色。
那墨色落在她脚边便化成了泥沼,她只是一踩便陷了进去,慢慢堆积起的黑色淤泥渐渐蔓延过她的半膝,她艰难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缓慢,那些淤泥落到了她的手上便像活了一样迅速缠绕起来。她却笑了起来,不屑,冷漠,讥诮。
隔着远远的,灿然烈焰之中,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魔神王的笑,简单而美丽,温柔而坚强,清纯中藏着倔强。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容颜,但却不是他所在意的人。墨黑淤泥扑在她的身上,活了似的澎湃起来,一个高涨从天压下,将魔神王彻底吞没,包成一个黑色的巨茧。茧表上婴臂般粗细的黑色筋络游动不已,内里更隐隐有种诡异的色泽游动。黑色巨茧下突然窜出无数道白焰,着了火一般立刻冒出烟,茧里传出她的低吟。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盘旋在巨茧外的筋络断裂开来,劲风凛冽,仿佛厉鬼哀嚎,漆黑虚空陡然照亮俩人苍白的脸。一枪刺出,风雷震动。在这虚无之所,本没有时间空间之念,但正因为没有,也就没有了快慢之分。但她是谁?她可是创世之母神魔族之始祖!
咫尺天涯,咫尺便是天涯。
茧上龟裂刚刚开始崩裂,枪就刺到了胸前。
他温和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温柔,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她的脸,那是未曾用魔法遮掩的雪舞帝国末代公主凌的容貌,脸上还残留着当年的青涩,只是那怯怯的楚楚可怜的清秀面庞却咬牙切齿一脸狰狞。
枪尖顶在胸口,白炽烈焰尽敛握在掌中,魔神王望着他温和的脸庞,眼角刚一模糊她便惊醒过来,手下意识的一用力,枪便刺进一分,血便渗了出来,胸前一片殷红。
他伸出手,不带劲力,动作缓慢,便连一个孩童都可以随便躲开。天下无敌的魔神王却怔怔的看着那缓缓接近的大手,呆呆愣愣。直到那温暖粗糙的触感传到神经,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惊叫着拍开了他的手。
看着他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她突然感到双颊发烧,灵魂深处那一缕残魂在颤抖,那是幸福。不是她的幸福。
她胀红了脸,不知是羞恼是愤怒,她笑,冷笑,大笑,枪尖再刺进一分,她咬牙切齿道:“用爱唤醒?这么恶心俗套的套路!除了这你就没有其他招了吗!龙!”
“我爱她,有什么恶心的?”云温柔的微笑着,冷漠的凝视着,“像你这样的人,大概不懂什么叫爱吧?”
呼吸一窒,魔神王脸色雪白。
云放开了手,满脸温柔,只是他不是看她,在他的眼里映出的是那个女人的脸,是那具容器的下贱灵魂。
还是一样。
时光流转,时事变幻,他还是选择了别人。他温柔的目光在她心口钝钝割裂。
“杀了你。”
身体分开,魔神王放开枪身,红颜散去,一脸苍白。张开双臂,雷霆从天而降,虚空之中被闪电包裹的她仿若天人,苍白发青的闪电缠绕在她身周,紫炎熊熊,烈焰里女人的脸扭曲模糊,那属于另一个她的阴魂又窜了出来。她冷着眼看他,看着他温柔却不属于她的目光,冷冷开口。
魔神王的身影开始模糊,云身上就窜出了火,永不熄灭的创始之焰落在他的身上便开始燃烧,护身真气在一瞬间就被烧透了。巨大的热量从身体各处涌出,被点燃的细胞基因在颤抖着,想要挣脱主人的身体回归原始。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是时间到了吗?他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前方半空,魔神王身后漂浮着一道虚影,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孔,只是更显成熟和坚毅。
他看着他,就像他看着他。
云点了点头。
然后他突然笑了,虚影一闪已消失无踪。
云脸上一变,双眼中露出沧桑,他静静的看着怀中紧锁的身影,看着她愤怒又快意的笑,看着她恶毒又绝望的眼,看着她怯怯的狠毒的表情,突然低下头。有了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吗?她冷笑着便要避开,即便是已豁出全力,只凭闪避她仍有自信不让这卑微的凡人触碰到她的嘴唇。但是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温柔的唇已贴了上来,将她的惊骇震怒全部堵了上去,那条舌头就这么冲破她唇齿的紧咬,卷起她的小香舌粗鲁的扫荡。
她的闪避全然成了无用功,抬手欲打却连方位都被提早预知,他一把就抓住从不可能的方位打出的手,将她制住。她狠狠的咬下去,却被那人灵活的躲开去,那份熟练和习惯让她突然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狠狠摇头——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她被抓住双手,纵横天下的魔神王一下子变成了无力反抗的小绵羊,她蜷缩着,满眼迷茫,神色变幻,一忽儿柔柔怯怯,一忽儿面色如火,时而怨毒愤怒,时而凄楚哀婉。
但是这种感觉——明明,明明是那么温暖,那么熟悉。
是幻觉吗?若是幻觉的话怎么会这般温暖?若不是幻觉怎么会看见幻影?若是幻影怎么会这般真实?方一张口就尝到咸味,双颊冰凉,蒸腾的雾气遮住了眼。迷雾后面,男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如过往。
泪水汹涌。
她死死咬牙,力量一松,无尽的烈焰连她一起包裹进去,瞬间淹没。
时间静止。空间崩裂。
停滞的银河重新开始流动,星辰宇宙开始陨落。圣山上的天空突然变了颜色,万里无云的蓝天一下子阴下脸。无尽的煞气四面八方涌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地变色,雷霆咆哮。朗朗白日,刹那间变得比黑夜更加幽暗,被黑光笼罩的罗密得变成了血色,浓浓的血腥味从风中传了过来。四女望着愤怒的天空,花容失色。
山峰在颤抖,仿佛片刻前的圣山一般,所有的山峰都开始脱起了“外衣”,大小不一的岩石崩裂开来,重重的砸在大地,轰然巨响。大地在震动,不堪忍受痛苦悲鸣,自地心窜起的裂缝迅速拉扯开来。脚下大地突然崩裂,猝不及防之下奈莉希丝已跌了下去,满脸错愕。她反应奇快,手在缝壁上一抓便要跃身而起,地底却突然传来一股古怪吸力将她往下吸去。手一软,浑身力道全无,一松手跌了下去。
最靠近她的是岚,当大地震动之时,身经百战的她便感觉不对,脚下更是有一种诡异的力道让她毛骨悚然,大地裂开的瞬间她下意识便跳了开去,等到发现奈莉希丝摔下时再要动身却已来不及了。绯羽紧随其后,当奈莉希丝跌下时她紧跟着跳了下去,左手风之哀伤残剑右手水之圣剑双剑齐齐向下掷出。两把皆是举世神兵,锋锐难当,入岩壁如切豆腐一般无声无息的插进奈莉希丝下方岩壁,奈莉希丝堪堪跌到双脚踩在剑身上。电光火石,绯羽反身脚尖在岩壁上一点身子电射而至,一手捞起奈莉希丝,小脚在剑身上一点,人已向上跃起,另一手向上一抽,两根肉眼不可见的细细银丝半空中一曜,两把神兵已抽出岩壁飞向绯羽。
绯羽顺手接住风之哀伤残剑归鞘,握紧水之圣剑克雷亚,迎上砍断天空中不断落下的巨岩。脚尖在落石上连点,提气纵跃,眼见便要跃出裂缝。地底传来的怪异吸力却猛地加强,更让绯羽难受的是,身体力量正在不断消减。
铿!
手一抖,水之圣剑克雷亚差点脱手而出,绯羽一惊,双足在落石上一点纵起,胸口突然浮起一团闷气,眼前骤然一黑,一块三丈方圆的大石当头压下。她奋起力量向上挥剑。剑石相交,力量竟已衰弱至尽头!绯羽猛然长啸,鼓起余勇,力道竖转横,借助互击之力将俩人从石下移开,眼冒金星,身体力气全无,那近在咫尺的边缘却永成天涯。她奋力向上伸出了手,壁沿却离她越来越远,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猛的壁前出现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绯羽勉力抬头,青叶公主白发玉颜近在眼前,眼中却透着一抹古怪。
轰隆。
一声巨响,岚转身闪过,轻叱发力,将俩女一把拉起,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便见得绯羽满脸惊恐。半截山峰从天而降,正正的向着三女呼啸而来!岚脸色大变,一手抱起一人,身法全开,向前疾奔。她的身法已是当世有属,但当此大自然之威又岂是她区区凡人所能抗衡?一道雷霆轰然劈下,不偏不倚竟直冲着三女当头劈下。岚避之不及,被劈个正着,若不是反应奇快再最关键之时施出法诀堪堪卸掉大半力道,怕是要当场身亡。即便如此,全身麻痹的她再也无法向前奔跑,奈莉希丝和绯羽又力量未复,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绝望,愤怒,不甘,他就在这里,她们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岚瞪大了眼,怒视着咆哮的天地,仰天怒吼:“啊!!!!!!!!!!!!!!!!!!!!”
黑影放大,山峰压下。
与此同时,雪舞大陆陷入了狂乱之中。北原冰峰,罗曼草原,雅特城都,意维坦,雪舞大地处处天灾,山倒水倾,大地裂开,洪水暴发,雷霆电闪,天崩地裂。无数占星师卜算者将这一天视为纪元末日。无知的凡人们在四处奔逃,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明的拯救,悲观的人跪下等死,勇敢的人带着重要的人拼死逃亡,野心家一边踩着别人的尸骨一边收买人心。许多人死去,被洪水冲走,被山石砸压,被地裂吞没,被烈火焚烧,更多的人在死去。
这不是禁咒,它比禁咒更恐怖。
这是天地震怒,是创造这世界的神明的愤怒。
依维雅望着天空,天空坠下的星星拖着长长的焰火,粉身碎骨的砸了下来,多罗美苏草原着了火,绿野变成了火海,狂风乱舞,更涨火势。魔族法师们联手施放了大型防护法阵将整座新魔城笼罩起来,魔族战士们飞上了天空,将冲着新魔城而来的陨石斩落。天地之威赫赫如斯,谁敢挡谁能挡?谁怜苍生?
长公主大张双翼,飞上天空,细长魔剑挥舞天际,防护法阵压力一下大减,新魔城的居民们不管魔族人类血族矮人齐齐欢呼。
意维坦天空下,惘然心死的少年茫然漫步,崩塌的殿宇对他毫无影响,檐角壁石若有砸下,在少年身旁便莫名其妙的自动爆散开来。他一路行来,竟无一丝尘埃沾染他的衣角。布雷的明珠里,他茫茫穿梭,恐惧的宫人们无人有暇关心他这么一个游魂一样的人。自从被女王陛下发现并带回来之后,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了女王的特许,没有人去在意,在这种时候更不会有人去自找麻烦。除了早已关注的人之外。
“你要去哪里?”华丽冠冕下,威严的女王远远的望着。
少年游魂似的向前走着,头也不回,恍若不闻。
“你不是要为她报仇吗?就这么走了?她的仇呢?不报了?”
少年脚步微顿,女王凤眼里光芒闪烁,语声越发轻柔。
“留下来,你是她的弟子,百合骑士团的继承者,你是碎雪剑法的传人,天资聪颖,不到二十便已踏入圣阶,再有本皇的帮助,未来雪舞,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少年停下了脚步。
女王心中一松,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本皇膝下无子,唯有君思一女,她又与你一见投缘。呵呵,留下来,未来意维坦之王,雪舞之王的位置,还能逃出你的手心么?”
少年转过身,他低着头,看着双手,他还是个少年,双手并不大,除了握剑时磨出的老茧,这双手更像是成年女子的小手。他抬起头,一双眸子空空荡荡的,像是人没有了灵魂,眼底深处却有一点灵光微微闪烁,让他的眼瞳看起来越发深邃,也越发凄凉。
“我的手很小。”他说,“握不住太多的东西。”
女王心沉了下去。
“她曾经问我,人到底要有多大力量才能拥有幸福?”他笑了笑,年轻的脸庞却仿佛百岁老人般苍凉,“我一直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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