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充满了不祥的预兆,但她不愿违背枫的意愿,同样的,她也清楚,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她无法继续保持着一样的心境留在天神殿里担任守卫工作。
圣阶,对于普通人来说固然是高不可攀不可想象的高峰,但对诗来说,她毕生的追求却是在那圣级三阶之上的无上境界——圣上之阶。传说中,达到圣上之阶的人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片花枝叶都可伤人杀人,举手投足间便是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只要想想以武者之身却能达到这种境界,无疑让人感到热血沸腾。而对于学武成痴的诗来说,这便是她一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愿望。但实现这个梦想的契机出现之时,其他的事情便再也无法占据她的心灵,哪怕这种契机只是遥遥的等待悠长岁月里不知何时才突然到来的机缘。
所以她去了,没有回头。
几年的平静生涯并没有磨去她心中的意志,她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直到她的心情渐渐淡了,这一天却突然来了,来得毫无预兆。落人群的信使到来之时只是让她隐约感觉到什么,而枫的使者带来的消息却让她再无怀疑。她等待多年的时刻来了,枫曾经预言过的那个时刻——“在历史遗落的角落里遇见苍青羽翼的主人,跳出禁锢囚牢解放制约,从此死而为人,或生而为魔。”
这么多年里,她始终猜不透枫话里的意思,直道今天来到魔森,和银的那一番对话才使她突然明白过来。这里,不就是历史所遗落的角落吗?那么,苍青羽翼的主人,又是谁?是指此行会遇上的人吗?如果是,那这个人和布里亚德,又是什么关系?又是敌是友?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的那个凶手真的是布里亚德吗?
即便相交不深,但诗记得,布里亚德是个纯粹的武者,虽然残忍好杀,但他仍然有着武者的骄傲。在内心深处,诗不愿相信昔日高傲的武者竟然沦落为无原则杀戮的屠夫。同样的,她宁愿面对的是意志清醒的叛徒,也好过遇上失去理智的昔日伙伴。
从踏入这片森林开始,诗便没来由的感到不安,这种毫无理由的不安严重迟滞了她的判断力和观察力,以至于到了现在才发现银的异样表现。
悚然一惊,猛的停住脚,头顶层层叠叠绞缠掩盖的锋锐枝干密叶将视线所尽掩成了冷冽的黑暗,前后左右都是两人合抱不来的粗大树木,乍一看没有任何区别,再一看还是没有任何区别,但很显然,他们已经在错综复杂的七拐八弯之中彻底迷失了来时的道路。至少对于诗和银来说都是如此,从后者的眼中,诗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惊愕和戒备。
两位圣剑使的迟疑并没有影响到一马当先的黑暗游荡者,手中匕首若隐若现,脚下步伐不停,转眼间已将二女抛诸身后。诗和银对望一眼,立刻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等等!”黑暗游荡者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呼唤就停下来的习惯,诗也没有过和不听话的同伴配合的经历,所以她出剑了,斩断黑暗游荡者前进的道路。小心的移动脚步,银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修森身后。
修森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眼前冷漠的剑和同样冷漠的人,他感到两人的敌意。皱着眉头,他说:“你想干什么?”回答的是他身后的银,冰冷的声音里隐含敌意:“我想知道你要将我们带往哪里?”
“不知。”修森冷冷回答,不为所动,眼神却没有片刻离开过诗的双眼。
“不知?”音调下意识的提高暴露了女人心中的不安,踏前一步,银冷笑道,“连要前去哪里都不知道,呵,你就是这么带路的?我曾听说佣兵王海浦·科顿公正信诺,一旦答允必再无反悔,落人群埃德蒙亦是说一不二的世间奇男子,但如今看来···哼,哼哼!莫非海浦·科顿埃德蒙就是这般欺世盗名肮脏无耻之徒吗!”
越过修森肩头看了银一眼,诗微微蹙眉,就算是敌人这般辱骂也太过了些。更何况现在连是敌是友都尚未确定,明面上修森仍是落人群派来配合她们的人,银的这番辱骂却连落人群的精神支柱海浦·科顿都指名道姓的骂了,怕是这次“合作”要破裂了。眉头更紧,此刻诗更担心的却是银变得极其怪异的情绪,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僻地,可没有擅长情绪安抚的牧师。她可不想同时对上两个失去理智的圣阶——
不,也许是三个。
话一出口,银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是话一出口自然无法挽回。修森平静的表情却完全出乎银的意料之外,甚至是诗的意料之外。难道修森一点都不在意海浦·科顿的声誉?
“落人群如何,世间自有公论。至于海浦大人的声誉?”修森笑了一下(如果那能算笑的话),身周竟仿佛荡起波纹一阵阵扩散开去,“我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微风的吹拂无法触动高山的根源。在很多人还在啃*的时候,大人就已经名震天下了。比起某些人,显然世人早已有了更客观准确的评价。”
看着修森身旁隐若实质的力量波动,诗眼瞳微凝,果然么,又一个圣阶!
银沉默,海浦·科顿成名之久大了她一辈有余,他的名声又岂会因她一介小辈的妄自评论而受损?人们只会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无知。隐隐踏前半步,身上气势缓缓透出,将修森那刚初进的圣阶气势压退,诗淡淡接口:“对于佣兵王阁下的义助我等不胜感激。只是我们已偏离了魔域扁舟又前行了半日多,此刻早已是在魔森腹地,只是这附近地势阴诡,而且前后左右路途极像,我等有一小小疑惑望君能给予解答,不知您是如何保持住不迷失来路?”
眉头微皱,修森冷冷答道:“我不记得来路。不需要。”
“什么?!”银大怒,便连诗也微蹙起眉,对修森明显敷衍的话语不满。如果不记得,那她们又怎么出去?修森却是理也不理,往左走了几步,低下身来找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还轻轻的放下手掌贴着草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在这半天内,类似的动作银和诗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了。见修森不答自己反而蹲下去不知在干什么,银大怒,便要出手教训他一下,却被诗一把拦了下来。银不满地朝诗看去,却见诗松开了皱着的眉头,显然是想到什么。
“诗,你?”
看着前方恢复前行的修森,诗紧跟向前,银一呆,狠狠的跺跺脚,快步跟上,和诗并肩而行。
诗头也不回,紧紧的盯着身前的身影,低声答道:“他的确不知道方向,他使用的是游荡者的古追踪术,沿着对方留下来的痕迹追踪行踪。”银微怔,脚步一缓,竟是马上被拉开两个身子的距离,几步赶上。“那不是很落后的追踪方法吗?”她皱着眉,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诗,追问道,“从千年前第一龙皇发明了气息追踪法之后,它不是就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抛弃了吗?”
“存在即道理。”诗没有回头,清冷的话音里却透着一股极少有的傲,“对圣阶来说,掩藏气息是最基本的能力。便是龙皇陛下自己也曾经说过,气息追踪对达到一定实力的人来说只有相对的准确!你认为只有我们的话,能在这么大片的森林中找出达到圣阶的敌人吗?”
银沉默,当然不能,只要布里亚德铁心躲藏。
“跟紧了,他不会等我们。”诗一拉银,躲过横向伸出的一枝怪异岔枝,加快了速度。银微一用力,挣开了诗的手,有些恚怒的道:“那就让他一个人去送死好了!”她高高地抬着下巴,像是只骄傲的小公鸡,呃,母鸡。
没有我们,他算什么东西?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表露无疑,这是圣阶高手的骄傲,也是天神殿十二圣剑使的骄傲!虽然诗显然不这么想。“他也是圣阶。”诗只淡淡丢下一句,留下静静呆立的银,不再理会。对于同伴,她有提醒对方事实的义务,但她并不准备因为银的愚蠢平白竖立起强大而不必要的敌人。而一个突破圣阶保持中立的顶级黑暗强者,无疑便是此类人。
即便是在这暗无天日无法辨别方向的魔森之内,修森仍是毫不迟疑的飞快移动着,偶尔微顿之后往往是更加快速的前进。诗打从心里不愿与这样一位精通古追踪术的圣阶游荡者为敌,特别是在这座步步危机的森林里!至于银的骄傲?诗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十二圣剑使是为了守护人类所制造的兵器,骄傲这种情绪本就不该是他们该拥有的。
诗斜眼瞥去,却意外的什么也没有看见!诗突然明白过来,从深入这片森林后便一直感到的不适感是什么。那是武者的第六感,战斗的本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压制住了。这种侵袭无声无息,更是缓缓渐进,若不是此刻银突然停下而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恐怕她也不会去注意到这个细节!猛的停下脚步,诗感到了不妥。虽然她不曾来过魔森,但她也知道魔森并不是这样的!
是陷阱?!
一有了判断便毫不犹豫,双手一抖,腰间垂着的两条粉红丝带已飘然而出,一红一蓝两道气息瞬间攀上柔软的丝带,发出猎猎的风响,一道夺向修森的背心,而另一道已袭向他的脖子!
身后风声骤响,黑暗游荡者不退反进,瞬间加快速度竟是快了一倍不止,一步跨出已到了树后。右手从怀中抽出,一道银光已斩断了时间,插向诗的咽喉!
好快!双手急挥,丝带和银光撞在了一块,却发出仿佛金戈一般的铮响,而裹着丝带的红火蓝冰竟被压得退了一退!静止的瞬间,诗已经看清了,那是一把飞刀!而它还在前进!
挡不住,那就不挡!手腕微动,眨眼已是十七个翻转,将强攻来的飞刀剩余的劲力尽速转为横向消解,但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双手上已然短了大半的丝带便是明证,而以诗为中轴的两边地上更是已然变成了蓝冰与红火的两个世界!
两只手先从树的背后伸出,手上空空的别无他物,修森缓缓的从树后转出身子。诗小心的戒备着,心中的警戒却已经悄悄的放松了几许,只是那震惊却更甚——他才刚踏入圣阶!
并指为剑,削去毁掉的带子头,腰间的丝带却似乎没有减短一点,诗收起敌意——幸运的是,至少目前看来,他似乎不是敌人。
“银不见了。”诗言简意赅直指事情发生的本因。
“那不是你该出手的理由。”一般人应该是这么问的吧?但修森不是一般人,所以他皱眉,摇头:“你的同伴太冲动,她不适合这片森林。你们为什么而来?为正义?还是为真实?”
诗沉默,她说:“我为力量而来。”
修森似乎有点惊讶,脸上表情微动:“为什么?”
“是预言。”
“那个小女孩的?”修森皱眉,黑暗中人相信自己手中的匕首胜过虚无缥缈的预言。
“你知道?”诗有些讶异,枫的身份即便是其他神殿中人也并不清楚。修森却点点头,话语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讥诮:“世界上本没有秘密。”
诗点点头,她不是银,对落人群的情报能力并不感兴趣,她很清楚目前重要的是什么:“银不见了。”
修森很直接的回答:“我不需要废物。”微顿,似乎考虑了下,他又说,“不过她可以为我们拖住一个方向的进攻。或者,也是一个不错的诱饵。”秀眉微蹙,却不是为了修森所说的那个原因,那庞大的压力让诗感到一阵难堪:“这么强?”
“这么悠闲的聊天可以吗?”修森瞟了她一眼,冷冷笑道,“我们再不回去的话,那白痴女人可是会死的!”
诗悚然一惊,蓦然回首,阴影处一片黑暗,一如狰狞巨兽已张开腥臭的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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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很快的降临了。
听不到一点声音的森林里仿佛死地。并不是没有过一个人独处,但莫名的,银突然感到一阵寒冷。背上一阵冰凉,猛回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环眼四顾,前后左右都处在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有一双血红的眼正满怀恶意的盯着她!
死寂之中,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呆立不动,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撰紧。银不敢动。她刚想动身,立刻感到一股沉重的杀机冷冷锁住她的气机!那冰冷的杀气就像是紧贴着肌肤的剑锋,冷得她浑身寒毛都倒竖起来!
银惊恐的望着不断远去的背影,她想张口大呼,两人却已经远去,渐渐窒息的感觉好似被生生抽干了身旁的空气。手,颤抖着,紧攥的光明圣典也无法为她提供多一点温度。或者,是渗出的汗水隔绝了温暖?
嘀——嗒——
空气骤然一轻,银突然恢复了呼吸的能力。沉重的杀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银用力喘气,张口就要呼喊,粗糙的触感却猛的袭上脖颈,将未出喉咙的话语拦腰截断!即便是在剧变之中,银仍是应变奇速,只是脚步一错,身形诡异的扭转,全身肌肤变得好似蛇皮般滑腻,往下一溜便要脱身!
只是对方却好似对天神殿的战法极为熟悉一般,竟已事先料到她的方向,手掌只顺势一滑就切断了她的退路!心一凉,左拳同时反手挥出,身为圣阶高手应有的实力在短短的刹那间便已提升至极限!却空荡荡全然没有受力的地方,全力击出的力道落到了空处!就在这时,变故突起,手肘上骤然传来一记冷抽,左臂力道全失,扭曲成诡异的倒L形状。
闷哼一声,银难受得直想吐血!被扼住的咽喉卡住了呼吸的通道,冲到喉间的血从口中涌出,流过苍白的五指,另一部分倒流的血液却呛得银连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只留下呜咽的尾音变成了剧烈的干咳!
布里亚德?!!!心念电转,银立刻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不错,在这魔森之中有这般实力又这么熟悉天神殿战法的人,只可能是布里亚德!如果是布里亚德的话,他只剩一只手!而这只手正抓着她的脖子!
眼中浮起一抹决绝,银不再犹豫,右手力道暴涨,一直攥在手心中的光明圣典猛的暴开一点光芒,瞬间便照亮了阴暗的森林!四页灿色的金光带着呼啸向后穿刺而去,而银的手中仅剩一卷轴轴心模样的圆筒状物事!仔细看去,那金色的光芒竟是从那毫不起眼的圆筒状物事身上发出的,若是靠得近了,你会发现,那光芒竟是以那圆筒物事为轴心不断倒流,就像是太阳神罗密得的羽翼!
脖颈处传来的力道骤然加剧,眼前一黑,晕眩感瞬间侵袭,右臂处突然传来剧痛痛得她想大叫出声!只是她已被卡住,只发出近似哭泣的呜咽,右袖一空,连着手肘半只右手已被卸了下来。离开了主人身体的手中物事光芒一顿,瞬间黯淡下去。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不断远去,耳旁呜鸣声不断,心中突然浮现的却是久远得早已被彼此忘却的曾经,那一对翩翩舞剑的青春少女。
恍惚之间,她仿佛听到了谁的声音,却已无力分辨。突然,掐住她脖子的手一松,她摔倒在地。还未涌上死里逃生的巨大喜悦,就被剧烈的咳嗽给打断,冲出的废气和对流的空气发生了剧烈的碰撞,耳旁脑海不断回响激荡的轰鸣,将这位侥幸未死的圣剑使折磨得差点又晕了过去。习惯性的想用右手撑地,断口处插上地上碎石将断臂时的痛苦忠实再现,下身一湿,银连愧疚都未想起就已经晕了过去。
她也没有看见那惊鸿一现的绝世一剑挡住了紧追而上的杀招,还有那独臂男子动若脱兔的恐怖身法,却赫然都是天神殿秘典中的不传之秘!
诗的速度很快,便连修森也不得不叹服,这不算短的距离里走过的路线这位圣剑使殿下竟是一路毫不停留的走过,显然是牢记在心。事实上他们离开银的身边也不过只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已,但她们回来时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银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