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将她当作活着的生物。
少了精灵公主的叽叽喳喳,沉寂了千年的神殿一下子恢复了冷清。时缓时慢的往前走着,云的视线根本没有在那些白骨的身上停留,偶尔出现的变异骸骨战士也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只是偶尔转头看着墙壁上的花纹,有时候还伸出手去细细摸着,品味着什么。
“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希芙小心翼翼地瞧着人类青年,确信自己的话语并没有触怒他。话刚出口,这般小心翼翼的难受,又让精灵公主不由更心中委屈,却不敢表露半分。
淡淡地瞥了一眼,云答道:“找路。”
“出去?”希芙挺了挺没发育多少的小胸脯,却在云似笑非笑的神情下又缩了回去,却仍是强撑着嗫喏道,“人家、人家只是不熟悉这种以前的建筑方式嘛。”
“我没有说要出去。”
“诶?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云冷漠反驳,双眼却是迷茫的,不知在看着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找什么,也许,是希望吧,该死的命运没有玩够留下的小小的希望。小精灵,你相信吗?人死后是有灵魂存在的,只要灵魂还活着的话,就一定活在大陆的某个角落里。”
“灵魂?在精灵的传说中,我们死后会回到生命古树的怀里,直到有一天在爱的见证下重新诞生于世间。这么说的话,应该我们是不相信灵魂存在的吧?”仿佛不确定似的微微皱了皱眉,希芙歪着头道,“不过,我曾听族里的长老说过噢,在很早很早以前,在我们刚刚来到这片大陆上时,我们曾经遭遇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恶魔,它太强大了,即便我们倾尽全族之力,付出了数百位神殿护卫武士以及无数英勇战士的生命,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只能将它的肉身击碎。”
“说什么全族之力,你们被放逐到这片黑色土地上的精灵,只不过是精灵族的一部分而已”云霍地顿住,眼神变得迷惘,那是已经久远得仿佛遗忘的过去,渐转低吟,“不,或许你是对的,连精灵都早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唔?你说什么?哼!我可是听见了噢。什么被放逐嘛?我们可是被选中接受女神考验的神圣一族——夜精灵!”希芙挺起胸膛,满脸骄傲。云却只是淡淡地看着神殿的黑暗深处,淡淡回答:“哦,你们族里是这么流传的吗?”
“什么流传传说啊!太失礼了吧!这是我族精灵月祭司代代相传的真实历史,怎么能说是流传谣言之类的呢?!”希芙气鼓鼓地鼓起腮帮,仿佛已经忘记了云的恐怖。
“那么在传说,不,在你们月祭司的故事中,故事的结局呢?”云淡淡一瞥,重新恢复走动的脚步,即便没有回头,却仿佛可以看到希芙脸上的惊讶,“不必惊讶啊,既然你那么说了,仅仅只能将它的肉身击碎,那么还有呢?不能抹消的是什么?你们倾全族之力也没有做到的是什么?这跟灵魂的传说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好厉害噢!我才说了那么一点你就”
“答案。”
“你!难得人家真心夸一个人的”精灵公主被对方冷漠的回答气得半死,“哼!都被你料中了,我们的先辈们击碎了它的肉身,却无法毁灭它的存在,它把灵魂藏在‘核’当中,我们的先辈们只能选择将它封印。”
“你说封印是吗?”云突然停下脚步,希芙只感觉那一双茶色的镜片下的黑暗突然变得更深邃了,“封印了灵魂是吗在哪里?”
“诶?什么在哪里?”
“在哪里!你们把它封印在哪里?!”
“那种东西,我、我怎么知道”
“想!想起来!”云猛地抓住精灵少女的肩膀,脸上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焦虑和急切,只是好不容易看见冷面男表情变换的希芙却只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自心底深处突然涌起。
“疼!你、抓疼我了”女孩怯怯的声音一下子化作惊怯的小鸟。一直冰冷的云却仿佛害怕着什么似的松开了手,然而,他的退却却让希芙的心愈加的疼痛。
“我、我也不知道。”看见少年脸上的神情变化,精灵公主陡地心中一紧,急急地补充道,“但是我知道先辈们在初临的肥沃草原上建造了一座宏伟的新神殿,借助女神的神威将最后无法毁灭的魔核封印在那片土地的最深处。”
“草原?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会存在生命的绿色吗?”云逐渐冷静下来,双眼回复平淡。
希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泰达希尔,那里没有草原,只有森林。在生命古树的周围,树木和花朵都快乐的生长着,长老们和姐姐告诉我,在魔界的其他土地上,是很少有这么多绿色存在的。但是月祭司是不会说谎的,她既然这么说了,所以这肯定就是真实。”不知道是否错觉,女孩心中哆嗦了一下,在她那么说的瞬间,她分明感到一阵寒气冰冻了她的身体。
“真实是吗?呵呵,真实,是吗?原来是这样吗,老兽人,所以你才会那么说是吗?你给我的答案便是这样吗?”希芙无法分清他脸上的神情是哭是笑,那种诡异的表情却让她感到莫名的疼痛。“那么告诉我吧,小精灵,在月祭司的口中,那片埋葬封印的土地叫作什么?无论它在哪里,只要它还在魔界,我就要把它翻出来!”
“不行!”希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眼瞳中满是坚决,“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将那恶魔的力量重新回到大地之上!”
“你想违逆我?”
“不是违逆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希芙陡地清醒过来,她可是高贵的精灵公主啊。
云皱起眉头,微微张口,黑暗中两点红芒陡现,转眼扩大!逼近的白骨巨剑已经斩向希芙,而飞向云咽喉的却是三枚光棱棱的骨刃!眼中一寒,骤然闪现的漆黑长剑已然斩断苍白,燃起黑色的光!
魔剑苍茫!
出现瞬间带的魔气在一瞬间内冲毁了偷袭的骸骨还原尘埃,精灵公主也被这狂猛的气流卷得飞了起来,撞上了身后的墙壁,露出了身后的暗道。
揉着身子慢慢站起的希芙惊呆了。
罩在他眼瞳上的茶色镜片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而碎裂开来,露出少年淡紫色的双眼,闪闪发光。
“淡紫色的眼睛你是魔族?!!”希芙猛地退开了身形,满脸警戒,仿佛本能。
“说什么傻话呢?”
“我不要!你、你就是长老们说的邪恶无比的恐怖魔族!啊啊,你一定是想要从我这里骗出上古恶魔的位置,将它放出来毁灭世界!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嗯嗯!来吧!魔族!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你来吧!想要清蒸还是红烧随便你!呜呜!”
额头青筋暴走,云强忍着重新召出苍茫将她砍成碎片:“适可而止吧白痴!现在告诉我,咦?这是”
希芙惊恐地看着云越来越近的手掌,拼命地摇着头,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虽然她摆出了架势,却被云轻易地解除了防御,然而,他的眼中却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存在,随手就将她扔到了身后。
希芙瑟缩着身子,眼中恐惧神色愈浓,旋即慢慢退去,惊奇之色渐浓。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脚上传来的痛楚却让她几次没站稳,差点又摔倒。一边诅咒着云的不怜香惜玉,希芙一边抬头看向云在看的那扇墙壁,心中充满好奇——是什么让他看得这么入神?竟然将自己这个大美女直接无视掉了。
“咦?这是?这个,和门口的”
“嗯啊,三千年前的古迹,兽人英雄古尔丹的手笔”云摸着墙上早已经风干的漆黑残迹,眼前浮现的却是兽人大祭司那痛苦无奈的丑陋容颜。
“兽人族已经到濒临生死的境地了,伟大的战神坎帕斯啊,您虔诚的信徒不得不违背您的教义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兽人族的未来,您的怒火请倾斜在我一人身上,但在此之前,请用您伟大的智慧指引我,告诉你谦卑的信徒,夜精灵一族埋藏的足以复兴我族的宝物在这神殿的何处?”这,这是古尔丹之前
“咦?入口那里古尔丹不是已经说?”
“说已经得到了?”嘴角咧开轻笑,手指沿着那苍老的痕迹慢慢书画,云转过方向,沿着三千年前古尔丹走过的道路,走向深邃的黑暗,“这是古尔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留下的记录吧。嗯,在他还没有得到那强横的力量之前,那么,让我看看吧,古尔丹,你看到的是什么。”
微潮的空气中渐渐泛起的是三千年前残留下的血腥,地上静静躺着的白骨保持着完整的模样,一如当初他们倒下时一般,即便是已经沉睡了三千年的时光。
第十四个转角,断续了的苍老笔画又再次出现在墙上,是他们歇息时的记录吗?
“我们别无选择了,有翼族的侵犯,现在,那群卑鄙精灵想要占据我们的家园。坎帕斯,您教授我们谦卑,他们却将那当做懦弱!战神的子民不会回避战斗!我们战斗了,所以今天才能到达这里,将那群该死的精灵赶出我们的家园,驱逐到边缘的岛屿。夜精灵守卫最森严的神殿啊,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是不是就是那群精灵使用的那强大的神秘魔法力量?我希望是,所以我来了,为了我族的未来”
下意识地让开那些兽人战士的遗骸,仿佛便是已经没有了心的少年也为他们的英勇无畏而感到敬佩。云陡地停下脚步,不用回头,他也可以看见,那缓缓站起的身影双瞳中逐渐亮起的红芒。
云轻轻叹息:“是我的错吗?如果我没有走进这条道路的话,你们就不会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而变成亡灵的奴隶。那么抱歉了”红炎骤闪,白骨化焦炭瞬间粉末,回鞘的剑归入虚无。越往里去,道路越宽,转角越多,地上躺着的白骨在少年的手下还原成尘埃的也越多。
第二十六个转角处,云停下脚步,希芙乖巧地跟着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那些苍劲的笔法,渐渐显得零乱,仿佛显示当时古尔丹的心情的慌乱迷茫还是无奈。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战士们倒下了,祭司们倒下了,小鬼们战死了,这些都是我族的希望啊坎帕斯,他们都是您忠诚的信徒。如果这是您对我偏离了战神教义的愤怒,为什么不将这惩罚降临在我的身上?!坎帕斯”
“很愤怒的言语呢”希芙下意识地喃喃着。
“嗯,为什么?”
“诶?没,只是,只是这么感觉到,那种透过笔迹扑面而来的痛苦,让我很难受”
云淡淡地瞥了精灵少女一眼,眼中奇异神色一闪即逝,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道:“走吧。”
第三十四个转角,笔迹已变得潦草,只有那股愤怒龙飞凤舞地迎面扑来!
“莫倒下了,高雷也倒下了,敬爱我的弟子,陪伴我的朋友们,因为我的一意孤行一个个倒下了。该死的精灵们,这是你们的陷阱是吗?!骄傲的高贵的夜精灵啊,你们真是该死!你们竟然勾结深渊魔物,让恶魔将我忠诚善良的子弟们变成了亡灵!违逆他们的意愿让他们背上白色的杀戮屠刀。我可怜的孩子们,在光荣的战死之后却被迫沦为恶魔的奴隶,向他们生前所拼死保护的同伴挥出屠刀。破坏死者的安宁肆意玩弄死者的尊严让你这么开心吗?恶魔!那么等着吧,我以兽人大祭司的名义起誓,你等着!我一定会来到你的面前!”
“恶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里是”云猛地突然省起,望向希芙。
“怎么了?”精灵少女疑惑地看了看少年。
云转开了头:“不,没什么。”
“感觉好诡异哦。”
“嗯?”
“真的嘛。你看,看着这些古尔丹留下的叙述,就好像在重复传说中的故事一样。传说变成了现实,这不是觉得很诡异吗?就像是从历史中走出来一样呢。”
“是吗”云淡淡笑了笑,即便仍距离遥远,那金戈交接的脆响,却仍是清楚地传进他的耳内,犹如塔进神殿前老兽人最后的话语——“伟大的战神早已经将一切都写好轨迹,你也好,我也好,不过是既定的命运中渺小的尘埃而已。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去吧,少年。”
眼瞳中迷茫散乱,少年的眼望向黑暗的最深处,已经,没有转角了。
“黑暗的背后不是只有光明,也许,是更深沉的黑暗”
“什么?”
“没什么,走吧,他们也该等得不耐烦了”
————————
“远方的客人啊,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
银色的月刃在虚空中滑动着,照亮了少年的半边容颜,露出的,却是淡紫色的双眼,那一只没有智慧的骸骨在挥出怒吼的瞬间被肢解,震撼全场,只有格罗姆露出果然如此的苦涩笑容。从少年身后怯怯走出的瘦削身影却让玛维忍不住惊呼出声——“殿下?!”
淡紫眼瞳扫过场中存活的人,匹格祭司在接触到少年目光时突然浑身一冷,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躲到了格罗姆的身后。被截断的目光正对上老兽人无奈的眼神。
云暗自微微皱眉,他问:“老兽人,你早已看穿我身份?”
格罗姆缓缓摇头。
云轻笑:“那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格罗姆说道:“不要小看多出那几百年的经历,人生是我们最好的导师。”云冷冷一笑:“那几百年的经验是否有告诉你会发生现在这般悲惨的局面呢?”
格罗姆痛苦地闭上眼,握着剑的手却更紧!
兽人十三祭司,除却在外主持祈福仪式的大祭司,进入神殿的祭司们只剩下匹格祭司一人,兽人们最重要的传承差一点便要失传。大祭司啊,这便是您所预见的宿命吗?
“所谓命运,不过是无力改变现实的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你说是吗?恶魔猎手尤利安!”云抬起头,身后红炎闪动,掠过银白发丝向着尤利安疾射而至!
月刃舞动空灵之轨,斩落红炎黑箭,紧闭的双眼颤动眉角:“那要怎么办!”
“一,坐以待毙,接受该死的命运,认命地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命运将你所珍爱的一切夺走,最后用命运麻醉自己,或死,或生不如死。”云竖起食指,举步上前,向着高台环廊走去,银色光华已透出指尖,锋锐暴闪,仿佛传说中雪舞银月重新洒落光芒——在这黑色的土地上。
“二,自当奋起逆天,纵使背负叛徒污名,粉身碎骨,一世清名不再,也要与这不公世道一争!”尤利安苍桑一笑,舞动银轮却仿佛新月,高悬夜空。一上一下截然相反的两个男子,昂然对视着,用着视而不见和不视不见的两双迷茫双瞳,仿佛看透彼此的执着!
格罗姆低低叹息:“为此,恶魔重临世间。”
“那么,你来,也是为了那东西?”尤利安问,声音中已只剩冰冷。
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无暇的手掌中,他却只看见血红色的涟漪。“兽人族的传说中,祭司拥有招魂的秘术,我来,是为了那缥缈的希望。”
头颅微移,看向格罗姆的方向,尤利安冷笑一声:“招魂秘术?兽人族有没有这种东西,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老兽人!怎么?对你的新朋友这么吝啬吗?”
“这是,什么意思?”云转过头,双重的目光犹如重叠的利箭冷漠如冰,泛着危险的光芒。格罗姆偏开头,尤利安的声音却让他的努力变为徒劳。
“他知道啊。”尤利安的声音淡淡的,平静得仿佛讲述着1+1等于2,“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啊,招魂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啊。”
“那,所谓的招魂,灵魂安抚,是什么?”云声音淡淡的,一如尤利安一般,冷漠得好像空气。
“灵魂战歌吗?安抚灵魂的亡灵礼赞吗?”啪的一个响指,尤利安平静地注视着,用没有睁开的双眼,嘴角露出的却是仿似不怀好意的微笑,“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呢。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