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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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玉女-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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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凌峰皱眉道:“我向来不用暗器,波妹既如此说法,就随便弄上一把飞蝗石吧!”

说完,伸手抡起一块碗大山石,双掌一合,击成无数碎块,握在手中备用。

柴玉芝道:“小妹自知功力薄弱,为了报仇,曾苦练了两三件厉害暗器,如今且拿这洞中怪物,开斋试手,让它尝尝我的‘七星封喉弩’吧!”

她边自发话,边自从怀中摸出一个杯口粗细,八九寸长短的黑色铁筒,持在手内。

窦凌波笑道:“好,章兄准备了‘飞蝗石’,芝妹要让它尝尝‘七星封喉弩’的滋味,我就送这怪物一掌‘铁翎箭’,倒看它有什铜筋铁骨,是否消受得起?”

话方至此,洞中又是一声儿啼!

随着这声儿啼,一线银光,带着一股奇腥气息,从洞中飞射而出。

长尾小黑猿动作十分敏捷,拉着窦凌波的衣襟,电疾后退丈许。

章凌峰、柴玉芝二人,自然同一齐行动。他们退后数丈许,注目细看,只见在那黑暗洞口,出现了一条奇形小蛇。

不,“奇形”两字,没有问题,但这个“小”字,却似乎有点失当。

因为这条蛇儿的蛇身虽细如人指,长度则约在一丈以上。

通体银白,蛇头又阔又扁,其形如铲,不见双睛,却在它那铲形扁头之上,有七点小小三角形的暗蓝星光,不住闪烁!

章凌峰与柴玉芝从未见过这等奇形怪蛇,但仅从外貌看来,已知毒性极重,凶厉无比!

窦凌波则识得这种怪蛇来历,全身一震,秀眉立皱地急急叫道:“章兄、芝妹,千万小心,这是极为罕见的‘银线七星蛇’,不单毒性极重,周身坚逾精钢,宝刀利斧,所不能断,只有头上七星凶睛,是它制命要害,芝妹的‘七星封喉弩’,或许可派点用场,但千万不能容它近身,风闻这种怪蛇,会喷毒呢!”

长尾小黑猿听得不住把头连点,似是表示窦凌波之语,说得丝毫不错!

章凌峰侧顾柴玉芝问道:“柴姑娘,‘七星封喉弩’的弩箭数量,多是不多?倘若用完……”

柴玉芝接口道:“我炼了七七四十九根毒弩,是在筒中,可装七次,为这‘银线七星蛇’,用上两筒,无甚么关系,章大侠不必顾忌,你要我怎样施展?”

章凌峰道:“对付这等毒物,必须以毒攻毒,才易收效,柴姑娘请准备停当,伺机瞄准它那七星怪目施为,如今先由我和波妹,用‘飞蝗石’和‘铁翎箭’,对它撩拨一下,等它凶性大发,主动攻人之际,柴姑娘便比较容易得手!”

柴玉芝连连颔首,从怀中又取出一只莲蓬形暗器,扬眉说道:“我还有一枚‘夺命金花’暗器,其中是装了无数淬毒金针,索性一并……”

窦凌波不等她往下再说,便摇了摇头,向柴玉芝含笑说道:“芝妹不必再浪费这枚‘夺命金花’,因为你的‘七星封喉弩’,既淬剧毒,只要打瞎一只三角怪目,这‘银线七星蛇’,也没有命了,何况除了三角怪目以外,此蛇身上下,坚逾精钢,不必另外对它多费手脚的了!”

柴玉芝闻言,自然听从窦凌波之言,把那枚“夺命金花”收起。

这时,章凌峰扬眉道:“波妹舆柴姑娘注意,我给它一掌‘飞蝗石’,看看是否可把这‘银线七星蛇’激怒?你们把握机会,随时出手!”

话音一了,掌中两把碎石,已如满天花雨般,向盘在黑暗洞口的“银线七星蛇”密洒而出!

章凌峰因知毒蛇厉害,是以凝足实力,贯于双掌施为。

这样一来,虽然只是一些碎石,又舆漫空钢钉,有何差异?

那条“银线七星蛇”,因凶毒异常,平日无论虫兽飞禽,或其他蛇类,都对它十分畏惧,几曾受过如此撩拨?故而只是盘踞在洞口发威,想不到这面前的三人一猿,竟敢向它先行动手!

等到它觉得不对,整个蛇身周围,已被章凌峰凝足真力所洒的碎石布满!

这种情况之下,任凭那条“银线七星蛇”怎样灵活厉害?也无法逃得万石击体之厄。

它通体坚若精钢,宝刀利斧,亦不能断,自然不怕这些散碎乱石袭击。

但那七只三角形的凶目,却与其他蛇兽的眼睛一样,是必须善加保护,难挨重击的全身最脆弱所在!

“银线七星蛇”一见乱石罩身,立时将七只三角凶睛,一齐闭上。

这种动作虽然快捷,仍未及时,七只凶睛中的靠左两只,竟于尚来闭阖的刹那之前,被章凌峰所发碎石,恰巧击中!

一声极难听的儿啼起处,“银线七星蛇”头上的七点三角星光,一齐不见,全身也化为一根银线似的,向那发石打它的章凌峰,电疾凌空穿去。

章凌峰知它凶毒,早作预防,碎石才一出手,人已右飘丈许,并向窦凌波、柴玉芝连打手式,要她们避过正面!

窦凌波提防“小黑”向“银线七星蛇”衔仇拚命,乱了步骤,遂拉着这只通灵小猿,闪身纵向了左面削壁以下的一株巨树之后。

柴玉芝则因有任务在身,手握“七星封喉弩”弩筒,人往右闪,舆章凌峰采取同一行动。

三人一猿,既分左右闪开,那“银线七星蛇”的飞射之势怎肯就此干休?

不肯干休,必须继续追袭,但在继续追袭之前,它又非先看清仇敌章凌峰如今何在不可。

于是,这条“银线七星蛇”,不能老是闭目作战,必须睁开它那已瞎却两只,还残余五只的三角凶睛!

柴玉芝算准它必定有此一着,所冒险等待的,也就是这个机会。

柴玉芝虽舆章凌峰同向右闪,却没有章凌峰闪得远,只略为避开正面,手持“七星封喉弩”筒,比准“银线七星蛇”的落身所在。

“银线七星蛇”的残余五只三角凶目才开,柴玉芝的弩筒立按!

“铮!……”

蛇开眼舆人按簧,是同一时间的动作。不,略有先后,严格说来,应该是蛇一开眼,人立按簧!

七线银光,疾如电闪,那五只三角凶睛,立刻又瞎了三只!

“银线七星蛇”痛得全身乱抖,怒极之下,不顾一切地,飞身向柴玉芝横扫而去。

柴玉芝站得距离“银线七星蛇”,本不甚远,一击得手之下,心中狂喜,未免略为分神,加上“银线七星蛇”怒极狂攻,动作如电,等她惊心欲避之际,已然稍晚,似乎难逃这蛇鞭一击之厄!

幸而章凌峰始终都在注意情势变化,一见柴玉芝处境危殆,赶紧纵身横跃而来,并在半空中便高声叫道:“柴姑娘不必闪避,尽量提气上纵,我会接应你脱出险境!”

柴玉芝耳中闻言,身形立拔,章凌峰恰巧纵到,半空中,伸手一带,便把柴玉芝带得飞出丈许,落在窦凌波和“小黑”左近。

“叭!”的一声巨响起处,碎石如飞,四散星飞!

这是“银线七星蛇”一记扫空,收势不住,以致把块矗立巨石,击得粉碎。

倘若柴玉芝人被击中,则纵不被击得腰骨折断,也非被扫成肉饼不可!

章凌峰身形落地,向窦凌波叫道:“波妹,你招呼柴姑娘,我去再加上两记重手,把这条凶毒蛇儿除掉!”

说至此处,柴玉芝摇头接道:“大概用不着再劳动章兄费力气了,我那‘七星封喉弩’是为了炼来报仇之用,毒性甚烈,见血封喉,这怪蛇已被打瞎三只凶睛,片刻间,必会死亡,无须再对它加甚重手的了!”

章凌峰听了柴玉芝这样说话,遂不再行动,遂与窦凌波等,对那“银线七星蛇”,遥遥注视。

果然,那“银线七星蛇”于扫碎巨石之后,凶威大减,在地上不住扭来扭去,彷佛难过已极。

窦凌波手中牵着“小黑”,侧顾柴玉芝,含笑说道:“芝妹‘七星封喉弩’的威力真强,这‘银线七星蛇’果已毒发,眼看死在即刻……”

这时,“小黑”突然似欲挣脱窦凌波的手,目注“银线七星蛇”,喉中发出了“呼呼”声息!

窦凌波猜出这只通灵小猿心意,不肯放手,反而牵得更紧地,含笑叫道:“小黑不要着急,这条怪蛇业已重伤,垂死在即,你这时和它拚命,多么划不来哩。”

说话间,那条“银线七星蛇”,已停止扭动,仅剩下两只三角凶睛,也倏然闭合。

窦凌波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怪蛇死了,小黑若想在它身上,有所泄愤,你就去吧。”

话完,把手一松,“小黑”便像脱弦急矢般,一纵而去。

章凌峰剑眉一蹙,高声叫道:“小黑小心,这怪蛇像是诈死!”

这句话儿,把窦凌波、柴玉芝二女,都听得一怔,对章凌峰投过了讶异询问眼色。

灵猿“小黑”,却未加理会,毫不停留地,依然视准“银线七星蛇”,电疾扑去。

就在“小黑”扑到距离挺在地上,业已不动的“银线七星蛇”仅约五六尺远之际——

“噗”的一声,先从“银线七星蛇”的口中,喷出一缕黑烟,迎向“小黑”。

窦凌波失声叫道:“不好,这条怪蛇,果然诈死,它……它竟然对‘小黑’喷毒……”

这位“酆都玉女”,关心“小黑”,业已情急,但章凌峰反而笑吟吟地接道:“波妹别急,‘小黑’通灵,它适才听我揭破怪蛇诈死,已有戒心,这样纵身猛扑,恐怕是故意诱敌!”

听至此处,已有事实证明,证明章凌峰所说之语,全是正确判断。

原来那条“银线七星蛇”,虽是诈死,却也毒发,只剩奄奄一息!

在这种情况下,它无法求逃,更无法求胜,只是想捞同一点本钱,或人或猿,随便拉上一个来垫背陪死而已。

“小黑”首先扑来,“银线七星蛇”遂在张口喷毒以后,勉竭余力,扬起半截身躯,跟着向“小黑”咬去。

“小黑”猛扑之势,果是故意诱敌,半空中略一偏身,便闪过“银线七星蛇”所喷毒液,跟着双爪一伸,又将随后攻来的蛇颈七寸部份,扣得紧紧!

一声厉啸之后,“小黑”利爪双分,显示了它这异种灵猿的天生神力,竟把那条业已死了大半的“银线七星蛇”,扯成两段,洒落一天血雨。

窦凌波看得连连鼓掌,为“小黑”喝采,并对章凌峰扬眉叫道:“章兄,我有两个问题!”

章凌峰道:“波妹有甚问题,尽管提出来。”

窦凌波道:“这两个问题,均属眼前之事,第一个便是章兄怎知‘银线七星蛇’诈死?”

章凌峰笑道:“因为我发现它于停止扭动后,所残余的两只三角怪眼,闭得太快,不像是垂死时的徐徐闭阖。”

窦凌波“哦”了一声,指着如今正弃去两段蛇尸,正在草树上擦拭双爪血渍的灵猿“小黑”笑道:“第二个问题是章兄怎知‘小黑’已有戒心,它飞扑之举,只是故意诱敌?”

章凌峰笑道:“这问题的答案,更是简单,因为我提醒怪蛇可能只是诈死之际,‘小黑’曾向我眨眨眼睛,岂不表示它业已注意,所以明知故犯,只意在诱敌而已。”

柴玉芝也在一旁赞道:“章兄观察入微,真够细心……”

章凌峰道:“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这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何况波妹与柴姑娘均全神贯注,手握利器,准备继续攻击,心情自较紧张,我则业已撒出两把‘飞蝗石’,在一旁无事静观,自然容易看得比较清楚一点!”

他的语音至此略顿,目光向窦凌波瞥了一瞥,轩眉笑说道:“波妹所提出的两项问题,业已经我解答,如今我也要提出一项问题。”

窦凌波嫣然笑道:“章兄有甚话要想问我?”

章凌峰摇头道:“这问题不是向波妹请教,而是准备向灵猿‘小黑’提出。”

说至此处,转向“小黑”问道:“小黑,我看你对于这条‘银线七星蛇’,恨毒甚深,却是为了何故?”

“小黑”一声悲啼,目中泪光闪烁,竟一纵七八丈的,向那峭拔高峰驰去。

窦凌波不防“小黑”要走,一把不曾抓住,连声急叫“小黑”,“小黑”也未加理会,不消多久,便消失在那峭拔高峰的树丛内。

窦凌波对此通灵小猿,十分喜爱,见此情形,不禁好生心痛地,向章凌峰白了一眼道:“章兄,都是你,你把我的‘小黑’问得跑了,看你是怎样赔我一只?”

章凌峰目注“小黑”去处,剑眉双蹙,略一寻思后,方对窦凌波笑道:“波妹不要着急,我看这只灵猿,颇能择主,对你已有感情……”

窦凌波急急接道:“我也觉得它对我甚是投缘,但它为何要逃走呢,那样连声叫它,它却不肯回头!”

柴玉芝道:“也许它不是逃走,只是有事……”

一语未毕,手指那座峭拔高峰叫道:“窦姊姊快看,那不是你的‘小黑’回来了么?……咦,它双爪之间,还抱了甚么东西?”

窦凌波舆章凌峰一齐抬头,循着柴玉芝的指示看去,只见“小黑”身形,快得宛如风驰电掣,转眼间,已从峰上凌空飞降。

到了近前,窦凌波、章凌峰、柴玉芝等,方看出它爪间抱的是只已死去的较大黑猿。

柴玉芝指着那只已死去的较大黑猿,向“小黑”问道:“‘小黑’,这是不是你的妈妈?”

“小黑”点了点头,窦凌波这才恍然大悟地,向章凌峰说道:“章兄,我明白了,‘小黑’的妈妈,定是被那‘银线七星蛇’害死,它才对那怪蛇,那等痛恨地,誓死相搏,报此血仇!”

“小黑”听得从目中流下两行泪水。

窦凌波向柴玉芝叫道:“芝妹帮帮手,我们打个坑儿,先把‘小黑’的妈妈埋掉。”

埋完那已死黑猿,窦凌波便把满面泪痕的“小黑”,紧紧抱在怀中,并偎着它那张小毛脸,低声说道:“‘小黑’,你已经没有妈妈,以后便跟着我,不再离开好么?”

“小黑”连连点头,紧偎在窦凌波的怀中,对她十分亲热。章凌峰灵机一动,向窦凌波笑道:“恭喜波妹,从如今起,‘小黑’便真正是你的了,我想问问你的小黑,它是否能够帮我们作件事情?”

窦凌波微笑道:“章兄说那里话来,你怎么措辞遣句,这样客气?我的就是你的,有甚么事儿,你尽管吩咐‘小黑’就是。”

这几句话儿,听在章凌峰的耳中,令他遍体栩栩,觉得十分受用。

其实别的话儿,全是多余,尽在那句“我的就是你的”区区六个字儿之中,已可领略到这位“酆都玉女”对于“仙霞逸土”的柔情蜜意。

窦凌波见章凌峰满面含笑,双眼盯着自己,彷佛有点出神,不禁“咦”了一声,诧然叫道:“章兄,你为何出神,你要吩咐‘小黑’甚么话儿,怎不说呀?”

章凌峰俊脸一热,赶紧向“小黑”问道:“‘小黑’,‘巫山巫峡’一带,猿猴甚多,虽被凶人残杀不少,大概总不致被杀绝了吧?”

“小黑”摇了摇头,表示猿猴还有许多,不会被凶人杀绝。

章凌峰道:“你能不能帮我去叫一些来,不必太多,约莫一一三十只,也就足够了。”

“小黑”连连点头,立刻从窦凌波怀中挣落,闪身疾驰而去。

窦凌波知道灵猿识主,既已对自己表示追随,自然不会离去,便颇为放心,不加阻拦地,向章凌峰一注,含笑问道:“章兄,你要‘小黑’去召集二三十名同类则甚?难道想组织一队猴子兵么?”

章凌峰笑道:“这群凶邪,既敢对我们生事寻衅,必非等闲之辈,组织‘猴子兵’有何用处?我只是要聚集二三十只猴子,叫它们大哭一场!”

窦凌波皱眉道:“要叫猴子们哭?”

章凌峰接口笑道:“‘巫峡啼猿’凄厉异常了,本是闻名天下的绝景之一,何况它们有那多同类,无辜惨死,也应该大哭几声,表示哀悼才是!”

窦凌波眼珠一转,会意笑道:“我明白了,章兄莫非是想藉猿啼之声,把那杀猿凶人,引来与我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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