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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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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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有一对老年夫妇站了下来,他们似乎要去悉尼探亲,向工作人员打听起飞时间。 
“还有十分钟登机。” 
女孩机械地回答了一句。 
十分钟。 
黄晓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像火一样,甚至比火还要炽热燃烧着。她站了起来,走了两小步,又坐了下去。 
黄晓竹抬起手腕,当她看到黎杨送给他的手表时,眼泪夺眶而出,流到脸颊上。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流泪,一直觉得心态已经平静了,除了思念,还是思念。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按着熟悉的号码。 
黎杨正在海南。杨雅娟彻底康复之后,他买了一张机票,直接飞到了三亚。 
入住酒店之后,他除了一天吃两顿饭,其它时间都呆在房间里昏昏入睡。他像得了嗜睡症,没有太多清醒的时候。 
其实是他潜意识里害怕清醒。 
清醒的时候,黄晓竹就清晰地站在面前。当他想到自己已经放弃她,放弃将来的幸福,内心就有一种无法控制的疼痛。然而睡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即使在梦里,他也能看见她,听见她说话。 
黎杨走出了酒店,沿着海边走着。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深蓝色的海面上泛着青灰色的光亮。没有风,海平静的波动着,冰凉的海水偶尔掠到黎杨的脚,很快又退去了,脚下的沙子跟着海水退了下去。 
黎杨蹲了下去,他捧了一把沙子,朝着空中扬了起来。沙子落在他的头发上,眼睛里,他用手揉着,感觉到眼角的湿意。 
远远的看见了几重阴影高高地矗立着,黎杨朝那边走过去。几个人在阴影下照相,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黎杨仿佛看见了两个字。 
天涯。 
他的心紧紧悬了起来。以前每次听到天涯海角这四个字,都觉得充满了诗意,现在却觉得是冷漠的,甚至充满了残酷。 
海角。 
黎杨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的脚深陷在沙子里,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黎杨一动不动地躺在沙滩上,他静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黄晓竹的影子似乎浮在月亮上,飘飘欲仙地朝他走过来。 
黎杨坐了起来。铃声依然响着,他茫然地拿出手机。 
黄晓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禀住呼吸,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只剩下全身心的血液,波涛汹涌地流动着。 
“黎杨,我是晓竹。” 
她说出这句话,有种似曾隔世的感觉。其实也只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对于她来说,耗尽了一生的力量。   
去悉尼(2)   
黎杨迅速站了起来,沙子舞动着,触碰着他的脚。 
“晓竹,晓竹……” 
“我现在在广州白云机场,我要去悉尼了,马上登机。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和你说再见,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何年。” 
“晓竹……” 
黎杨摇晃着身体,慢慢地向前移动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喊着她的名字。 
“我要结婚了。” 
黄晓竹的声音飘缈地传了过来,很快又消失了。黎杨听清楚了这五个字,他拿着电话,摇摇晃晃地走着。海水漫到了他的腰上,他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手机掉在海里,在水面上漂浮着,慢慢地飘远了,消失在深不可测的黑色里。   
初到悉尼   
经过整夜的飞行,飞机终于到达了悉尼机场。黄晓竹从机舱里走了出来,看着整条长廊的英文广告,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武汉,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国家。 
陈启文打开家门,桌上放着一束黄玫瑰,黄晓竹笑着走了进去,低下头,玫瑰的清香淡淡的缭绕着,她闭上了眼睛。 
陈启文走到她身后,伸出手紧紧搂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长发里。黄晓竹的身子紧张地绷紧了,仍然镇静地站着,任陈启文搂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声沉闷的叹息,陈启文松开手,把她的行李拖进了左边的一间房。 
“晓竹,你睡在这里,这是你的衣柜。” 
陈启文打开衣柜,黄晓竹打开行李箱,熟练的把衣服拿了出来,一件件的整理好,陈启文在边上站着,似乎还有话要说,黄晓竹抬起头看着他。 
陈启文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打开大门,大声说了一句。 
“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整理完后好好睡一觉。我先去诊所看看,晚上回来。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面包。” 
七点钟不到,陈启文回来了,他站在房门口,没有推门,轻轻喊了一声。黄晓竹连忙爬了起来,整理好头发,走到客厅。 
“我来告诉你煤气炉的用法。” 
黄晓竹硬着头皮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厨房。她从来没有做过饭,从小就很怕火,更不敢用煤气炉。陈启文给她示范了一遍,黄晓竹胆战心惊地把手伸了过去,扭动了开关。手被烫了一下,很快缩了回来。陈启文没有看见,他打开了冰箱。 
“里面有很多中国菜,我比较喜欢吃鸡。” 
黄晓竹委屈地应了一声,刚刚到悉尼,就要开始做饭,她不知道远在武汉的父母如果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吃饭之前,陈启文教会了黄晓竹使用各种电器,包括洗衣机,烘干机,吸尘器等等。黄晓竹知道,从第二天开始,她将开始使用每一种机器。 
吃过饭,陈启文本来说带黄晓竹出去转转,后来又觉得有些累了,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黄晓竹坐在另一个沙发上,陈启文抓住她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身边,手始终抓着黄晓竹。 
陈启文握着黄晓竹的手,来回的揉捏着。他喜欢她,第一次有喜欢一个女人的感觉,他想抱紧她,亲吻她,心里充满了渴望,身体却是软弱的。他皱着眉头,突然甩开黄晓竹的手,点了一根烟,深沉地抽了起来。 
自从进了家门,黄晓竹始终觉得陈启文奇怪,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看着他抽烟,她以听不懂英文电视为由,进了自己房间。刚刚洗完澡,穿上睡衣钻进被子里,陈启文走了进来。 
黄晓竹蜷曲着身子,双手紧握着,她紧张地看着他。陈启文走到床前,把她的手拿了出来,捏在手里,身子慢慢倾了下去,贴在黄晓竹身上。 
黄晓竹抖动了一下。 
陈启文的脸挨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着。他突然又坐了起来,焦躁地握着拳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黄晓竹听见他带上了门,在被子里伸直了腿,吐了一口气。     
浮动 第四部分   
谜底揭开(1)   
黎杨得知黄晓竹去了悉尼,匆忙回到武汉。这座城市里,虽然没有了黄晓竹,至少还有她的气息。 
黎杨刚刚到杨雅娟家楼下,戴玉打了一个电话,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 
她高声尖叫着。 
“你在哪里?” 
黎杨从车上走了下来,抬头看着母亲的阳台,灯亮了,几盆花草的枝叶在夜风里摇曳着。 
“我在母亲家楼下。” 
“太好了,我正要去你母亲家里,我给我父亲打电话了,他马上就到。” 
黎杨不知道戴玉葫芦里究竟还要卖些什么药,他没有兴趣多问,挂了电话以后,朝楼上慢慢走去。 
黎扬还来不及和杨雅娟说话,戴玉就来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戴洪远跟在她身后,站在门口,杨雅娟惘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看着戴玉,戴玉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眼神,像猫一样,有种诡异的神气。 
“戴玉,你说有重要事情要和我们说,现在人都到齐了,每个人都在等你开口。” 
戴玉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冷冷地看着戴洪远,突然转过头,看着杨雅娟。 
“我要和黎杨离婚。” 
戴玉的声音很轻,字字句句却无比清晰,杨雅娟惊讶地看着戴洪远,戴洪远也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戴洪远才清醒过来,走到戴玉跟前,拍了一下她的头。 
“疯丫头,又瞎说什么?你还嫌你闹得不够。” 
戴玉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戴洪远。 
“我已经觉得到时候了,也不想再闹下去了。今天我很认真地宣布,我要和黎杨离婚。” 
房间里突然静寂下来,报纸落在地上,被风掀起来,沙沙地响着。黎杨仍然安静地坐着,他似乎没有听见戴玉的话,也或许他对这些话早已麻木不仁了,黄晓竹走了,离婚或者不离婚,没有多大的意义。他的生活将会沿着这一点朝前走下去,无论怎么走,结局都一样。他看着自己的手,笑了起来,走到阳台上,伸手捋着山茶花的叶片。 
花已经谢了,叶片依然是青绿色的,灯光照在上面,像镀了一层釉似的,有层暗哑的光泽。 
“戴玉,你和黎杨都不是小孩子,别再开玩笑,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杨雅娟强压住内心的怒火,严肃地站了起来,她想到厨房给大家准备茶水,刚走了一步,戴玉一把拉住她。 
“我是真的要和黎杨离婚,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杨雅娟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她赌气朝后面退了一步,重重坐在沙发里,瞪了戴洪远一眼。黎杨没有兴趣听戴玉谈论爱和不爱的话题。经历了黄晓竹,他知道,爱情其实是内心深处悸动的依恋,如果有这个人,生活充满阳光。如果失去了,人生也失去了意义,如同一颗干枯的树,虽然活着,却没有生命的力量。 
“我不爱黎杨,我要马上和他离婚。我已经收到了悉尼大学的通知书和澳洲的签证,很快就要去留学了。” 
黎杨听到澳洲两个字,心脏纽缩在一起,又缓缓的打开了,那种熟悉的疼痛涌上来。他回到客厅,在椅子上坐下来,胳膊肘放在扶手上,脚搁在另一只脚上,满不在乎的坐着。他过去很想早点离婚,现在却不着急了。 
“黎杨,我觉得我对不起你。” 
戴玉的手放在毛领子上,来回抚弄着。 
“但是,这一切你都不能怪我,要怪你只能怪你妈妈。” 
她的手指突然停下来,眼睛里燃烧着怒气。 
“为什么怪我?” 
杨雅娟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戴玉,微笑地问了一句。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要问我吗?你害死了我的妈妈,今天还要来问我?” 
戴玉突然站了起来,脸色通红,她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冲到杨雅娟面前。黎杨已经领教过戴玉的疯狂,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挡在杨雅娟前面。 
戴洪远也走了过来。 
杨雅娟推开黎杨,她从戴玉手里拿过照片,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递给了戴洪远。黎杨对这张照片不陌生,他曾经在杨雅娟的影集里看到过。戴洪远拿过照片,心里全都明白了,他无话可说,悲伤地摇着头,拉着戴玉就朝外面走,戴玉冷笑着,挣脱了戴洪远的手,回到杨雅娟跟前。 
“我妈妈一生都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中。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从小就恨这个女人。母亲去世之后,我偶然看到这张照片,才知道你就是她一生的敌人。怪不得我那亲爱的父亲在家里,有事没事就拿着那本书,原来是为了想你。” 
“戴玉,不许乱说。” 
戴洪远摇摇晃晃地靠在墙壁上,大喊了一声,戴玉回过头,冷笑了起来。 
“舍不得我说她了,妈妈这一生,过得多么悲惨,这么年轻就走了。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所以我也不让你好过。假装和你的儿子结婚,折磨他,他痛苦,你就会痛苦。就像当年我的母亲痛苦,我痛苦一样。现在黄晓竹和别人结婚了,你儿子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里。这都是你造成的。是你自己毁了你儿子的幸福。” 
杨雅娟惨淡地笑着,她的身体因为内心剧烈的激动颤抖着,她几次想要站起来,刚刚抬起了腰,又坐了下去。 
她看着戴玉。   
谜底揭开(2)   
“我从来没有想过破坏你母亲的幸福,你父亲也是如此,过去的故事我不想再提,只想告诉你,自从你母亲进城之后,在她去世之前,我和你父亲没有单独见过一次面,甚至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别的我都不想和你解释,你走吧。至于你要和黎杨离婚,那是你的自由。” 
戴玉没想到杨雅娟如此平静。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当她说出这番话,杨雅娟的神情。杨雅娟坦荡的平静让她突然之间不知所措,她怔怔地站着。 
杨雅娟站了起来,缓慢的移动着步子。 
“我还要告诉你一句,戴玉,你父亲当年救过我的命,我本想以身相报,为了成全你的母亲。没想到,你的母亲不但不感激这种成全,甚至觉得痛苦。我无法理解她,更无法理解你。”   
卖花风波   
黄晓竹忙完了家务事,百无聊赖地坐在阳台上看书,隔壁阳台上坐了一个亚洲女人,正在整理着鲜花,看见黄晓竹,热情地送了一束花。 
“你好,我是Anna,从香港来的。我母亲在楼下的shopping centre有一家花店,我今天休息,帮她插一点鲜花。” 
“我以前在国内学过一段时间插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反正我每天都在家里,没有太多事情。” 
“是真的吗?” 
Anna激动地笑着,黄晓竹认真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几把花,一会儿工夫,她就完成了三盆花。Anna高兴地跳了起来,兴奋地搂住黄晓竹。 
“你帮我妈妈工作好吗?她正好需要请一个人。” 
黄晓竹每天呆在家里,一直都觉得很闷,插花又是她喜欢的工作,她犹豫着,看见Anna兴奋的脸,点了点头。 
Anna进房间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就跑了过来,拉着黄晓竹往shopping centre走。穿越了火车站,走过一条步行街,黄晓竹跟着Anna到了一家花店,她看到了整面墙的玻璃,五彩斑斓的鲜花,娇艳的盛开着。这是她一直想要的花店,她笑着走了进去。 
老板娘兰姨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看见美丽乖巧的黄晓竹,还没说话,就喜欢上她了,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向她介绍各种花的名称。有些花黄晓竹认识,有些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帮兰姨包着花,她的手指灵巧的摆弄着彩色塑料纸,很快就包好了一束花。兰姨开了一辈子的花店,面对黄晓竹的手艺也自叹不如,她眉开眼笑地拉着黄晓竹的手,请求她马上开始工作。 
黄晓竹笑着答应了。忙碌了整整一天,沉醉在花的世界里,忘了时间。等到花店关门,她回到家里,陈启文已经回来了,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黄晓竹进门,他坐了起来,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你去哪里了?” 
黄晓竹关上门,站在门边上,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向陈启文讲述了一遍,她没等陈启文说话,走进厨房准备晚饭,陈启文突然站起来,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你不许出去工作。我不希望你去帮别人卖花。你马上告诉她,你不能去上班。我不需要你出去挣钱,我可以养活你。” 
他生冷地看着她。 
黄晓竹靠在墙上,惊恐地看着陈启文,眼泪涌了出来。陈启文松开手,走到门边上,打开了大门。 
“你现在去告诉她们。” 
黄晓竹委屈地拿了一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倔强地摇摇头。她已经答应了兰姨,而且喜欢这份工作,喜欢兰姨这个人。 
“我已经答应了他们,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我不会耽误做家务的时间。” 
黄晓竹弯腰从冰箱里拿出菜,陈启文扶着墙,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看着黄晓竹。他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人,也有倔强的一面,他不好再说什么。潜意识里,不希望黄晓竹出去工作,只是不希望她和外界接触过多。 
“我觉得你不应该出去工作,如果你觉得闷,可以出去逛街,买衣服,女人都很欢shopping。” 
吃晚饭的时候,陈启文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他还是想说服黄晓竹放弃去花店工作的打算。 
“我说过,我已经答应了,不能出尔反尔。而且,我非常喜欢花,在那里工作,我觉得很幸福。” 
陈启文沉闷地放下碗筷,赌气冲进了里屋,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黄晓竹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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