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握刀交由双手握刀,身上外放的气势却是快速收缩下来。
刀上笼罩的内气也是缓缓收敛,仅在刀锋处凝为薄薄的一层。
这时候陈浮生的剑气已经到了鼻前,萧镇远不慌不忙,以退为进,碎步拉后,避过剑锋,然后就是一刀最为简单普通的立劈。
这看似普通的一击效果可要比方才那华丽的刀法要强上许多。
凝实沉练,甚至在身背后都隐隐浮现出一道赤虎的身影。
这赤虎正是他的武道混合了二十年纵横沙场的血煞之气而化,至刚至烈,乃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他是看到了陈浮生这一剑之后,见猎心喜,才会如此。
刀剑相交,却没有传来意想之中的金铁交击之声。剑气与刀劲竟是彼此有如冰雪消融缓缓抵消。
而刀剑旁的的虚空则是绽放出无数青绿色的竹叶、赤红色的焰火,美得不可胜收。
赤刀绿剑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然后双方似心有灵犀般,同时变招,萧镇远刀速猛然加快,身随刀走,用出了滚刀术,一刀快似一刀,每一次刀光还未加身便回掠而去,将身前一丈之地愣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陈浮生则是双指一并,再屈指弹剑,青翠欲滴的绿竹剑便有如灵燕绕梁般自行脱手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赤虎刀断()
《青蚨剑典》中的驭剑手法已经使出。
九天剑派以剑闻名,自然在飞剑之术上别有研究,《北冥逍遥诀》中就有一套配套剑诀,只不过陈浮生还未有时间练习,目前自然还是《青蚨剑典》用起来最为顺手。
而且他感觉北冥真水配合上青蚨剑典的驭剑手法竟是别有一种妙用。
而对面的萧镇远却是感觉越发别扭起来,他只感无论自己的刀势有多猛多快,而陈浮生那看似柔弱无力实则坚韧的剑光却好似水流根本斩之不断,更是无孔不入,每次剑光与刀劲相互碰撞,都让他感觉自己的真气被磨去了一丝,虽然数量不大,但一点点积累下来就不再是一个小数目了。
而陈浮生的剑光却是一次胜过一次,将他的刀网逼得一步步缩小,原本困敌杀人的刀光却反而将自己困住了,让他这个向来在沙场上横冲直撞的大将军竟也感觉到束手束脚。
他却是不知,五行之中,金行锋锐第一,善于攻坚;土性敦厚,护身卓有奇效;火势刚烈,杀敌最强;而水势浩瀚,最耐久战;木属之类则大多有着噬灵夺元的特殊功效。
北冥真水乃是天下七大真水之一,而绿竹剑却是一件纯纯粹粹的木属飞剑,以水生木,这效果自是一加一远大于一,再加上在这水面之上,水精之气源源不断,陈浮生只会越战越强,绝不会疲乏。
但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三十年不知道多少次从生死一线间走过的萧镇远却是本能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两者间的气势差距将会越来越大,最终只有败亡一途。
他自然是绝不心甘情愿的。
低吼一声,萧镇远将一身浑厚真气催至最大,抛去了一切顾虑,刀光一转,已是将赤虎与本身合而为一,直直撞了过来。
这一招刀意立意不算上乘,刀术变化更是不算顶尖,可却是萧镇远当年在战场之上,精力与真气尽皆枯竭,面对强敌时无可奈何的拼命之举。
然而这一招误打误撞,却是无形中契合了什么关节,非但死里逃生,将强敌尽数歼灭,立下了真正足够压服一切反对意见的战绩,更是一举突破了先天屏障,真真正正地感应到了天地之机。
此后十年,萧镇远极少动用此招,但每次使用,都力求一刀杀敌,刀意愈发凌厉霸道,从未有人能够从中活下来。
这招有着如此来历,威力自然也是强横至极,满天刀光被这一招吸摄进来,萧镇远的身体则是显见得膨胀起来,赤红真气流动不休,短短数息,便已经运行了足足一个周天运转。
然后一刀劈斩下来,瞬间不知崩灭了多少碧绿剑光。
面对这惊天动地的一刀,陈浮生也是忍不住暗中叫好道:“这一招已经快要突破了感应的道理,自行生出某种变化出来,如果不是这萧镇远不明修行之机,让他继续推衍下去,倒真有可能创出一道法武合一的神通雏形出来。”
不过现在吗?
陈浮生轻笑一声,原本飘摇的绿竹剑自行落入手中,面对这凝聚力如此之强的一刀,还是剑在手上更加保险一点。
然后识海之中,空空如也,放空了一切心思。人剑合一,挺身直刺,却是大自在天子剑中的最后一招——无双无对,一剑倾城!
这一招的剑意倒是和萧镇远的搏命一招有着共同之处,都是舍弃了身在一切事物,专门放在手中的刀剑之上。
原本他对这一招的领悟也不过是粗浅的皮毛,但是糅合了夔门之下的那一道剑意,再亲眼见证了萧镇远这一式刀意之后,心中也是有了不少领悟,这才将这一招使用出来。
这一招几乎可以算是陈浮生纯用武艺的顶峰了。
然后带着一抹绿意的剑尖就正正的撞上了赤虎刀的刀锋正中央,遇到阻碍的刀剑同时释放出剑气刀劲狠狠向前压去。
陈浮生感觉很不好受,这很好理解,无论修行者炼就了什么样的奇功妙法,最基础的技巧是不会改变的,他直刺的力道也绝对不可能比对方借着自上而下的蓄势更强。
更何况对方的真气比起他而言还要深厚不少。
如果说陈浮生只是感觉不好受的话,那么萧镇远就可以说是难过的要吐血了。
这一刀刀借人势,原本是要将眼前的一切尽数斩开。
但是陈浮生反应如此敏锐,竟是强行从中打断了他这一刀,这时候他的刀蓄力还没有完成,远远没有到那种圆满的境地。
而且陈浮生的绿竹剑更是死死抵住了赤虎刀中间最不受力的中间一点,截住了他的气机运行,让他仿佛骨鲠在喉般不上不下,往日随心所欲的真气单是调动起来就极为困难,更不用说什么趁机抢攻了。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动用一两手刺激体内气血的秘术,强行调起身体的潜能,来压服陈浮生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极轻微的细小声音。
但在陈浮生这两个大行家耳中,自然能够感觉到许多东西,更何况手上的感觉也自不同起来。
是刀断的声音。
赤虎刀上,以陈浮生剑尖所指的地方为起点迅速延伸出去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纹几乎要布满了整个刀身。
陈浮生下意识一收剑光,原本在刀劲剑气下还能勉强维持完整的血红长刀当即碎裂开来。
金铁碎屑纷纷洒落河面,顿时升腾起一片白雾,这是刀身上沾惹的萧镇远内气所致。
看着手中仅剩下一个刀柄的萧镇远,陈浮生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这最后的结局居然结束的如此滑稽,由不得他不想笑。
萧镇远身为一国大将军,所用的赤虎刀材质自然不凡也是由名家亲手量身打造。再有了他的内劲灌输原本是切金断玉,锋锐无匹。
但毕竟远不能和业已通灵的绿竹剑相提并论,再加上他的内气与陈浮生的北冥真水恰好走得是针锋相对的火属一脉,在这一冷一热的交替作用之下,这件难得的宝刀就这样被彻底毁了开去。
第一百六十章 有商队向靺鞨而去()
既是如此,胜负已分。
陈浮生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他自然没想着要干掉这位镇北大将军,否则也不会放弃使用法术了。
现在在测试一下自身实力的同时,也在萧镇远面前好好显露了一把。
萧镇远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失望,这一次非战之罪,单论武艺,陈浮生未必能够胜过他。
不过他也知道陈浮生是留了手的,要不然单是那些法术就足以让他头痛不已,自然没有继续动手下去的欲望。
而且这一次交手,陈浮生固然从他的刀意中领悟了不少,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陈浮生那最后的一记“无双无对,一剑倾城”也让他印象颇深,他有感觉,如果能够将这一招化为己用,他这一招杀手锏威力还能再增长近一半,现在的他急着去闭关苦想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在其他上面。
抛下光秃秃的刀柄,萧镇远随手一拱,,提气扑纵,便如只神俊苍鹰般掠过水面,大踏步而去,竟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眼见萧镇远身形走远,陈浮生自然也不会呆在这里浪费时间,跟着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在平平无奇中度过,陈浮生每日除了培育体内的北冥真水就是演练法术,时不时地画上几张符备用。
而萧家叔侄俩就好似忘记了二人一般,从来没有人来过,倒是让叶信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等到北风呼啸如刀吹来,大地也被冬季的第一场雪覆盖的时候,陈浮生所在的这一对兵旅也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好生浓烈的意念!”
陈浮生望着面前高耸古朴的观塞,忍不住暗赞一声。
也不知自何时起,胡人每逢上水草不盛的年景就在冬季降临之前屡屡侵略犯边,劫掠着人口财富,这胡人长年生活在马背之上,弓马都是宛如天生,几可以说是人人皆兵。
而历朝历代莫不以农耕为重,虽然器械军备远胜过连铁锅都没有几口的胡人,但这天生的悍勇之气是怎么也比不上,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龟缩起来,被动防御。
就算偶有几位不世出的名将,能够将胡人打得抱头鼠窜,但,一旦追到了茫茫草原之上,这胡人就当真是游龙归海,根本不可能除尽。
所以这千年下来,两族的战争也几乎成了一个固定模式。
每隔十来年,天时不好,胡人得不到足以供养全族的食物撑不过冬天或者出现了什么强力人物将松散部族整合起来野心大作的时候,就要趁着天寒地冻赶来劫掠。
无论是成功突破防线抢到了需要的财物,还是在城墙之下将多余的老弱人口消耗掉,都足以保证部族可以持续下去。
而如果这一方国力昌盛,又遇上了雄主名将,那么胡人在被打痛几次之后就纳贡臣服,乞求在边境开设榷场,互通有无,然后双方就会过上几十年风平浪静的安居日子。
然后一等国力衰落下去,就又是新一轮的攻防展开。
往返循环,从不间断。
这些像钉子一样插在胡人前进道路上的边塞都是千年前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调动了全国之力所建,为的就是拒敌于关外,避免他们可以长驱直入中原腹地,造成生灵涂炭的破坏。
这些色彩斑驳,遍布剑孔刀痕的城墙也不知见证了多少场腥风血雨,更是所有百姓心中最为强大可靠的倚仗,无论是哪个王朝当政,这份心念都永不会更改。
有了上千年的心念寄托,可以说这些原本普通至极的边城却是隐隐之间变得不太普通起来,在这里面无论是军容还是士气都会有着稍微的增强。
可以说是兵家的至宝,不过对于普通人和修道之人就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如今的大齐与胡人部族之间倒是维持了一个相对的平衡。
大齐虽然深入草原力有未逮,但守住边关却是绰绰有余,双方这几年都是每年来上两三次试探性的攻击,还没有爆发过全面的大战。
得利于此,榷场也没有完全关闭,再加上几家和大齐关系交好的部族,米盐茶布还是基本上能够维持供应的,甚至大齐那些商旅在草原许多部族之中都会享受到贵宾的待遇。
“浮生你不在城里呆上几天吗?”
叶信指挥着手下的兵卒休整好,诧异地看着陈浮生。
摇了摇头,陈浮生道:“算了,你也知道我急着赶路,在里面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转不如早些动身的好。”
不用想陈浮生也知道这些边城之中和贡院、皇城仿佛多少都对于这些法术神通的施展有着无形的压制,如无必要,他自是不会主动前往这些东西。
“那你不妨多等几天,”叶信想了想,依旧坚持道,“据我所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些商队打通了军中的路子去和那些胡人交易,我倒是可以和他们打声招呼,把你也塞进里面去,总比你一个人两眼一抹黑地到处乱撞要强上不少。”
“这个时候去草原,我听说那些不是基本上都是在秋天的时候出发吗,草原上的路本就不好走,现在第一场雪都下了,只怕更是困难,怎么还会有人做这种生意?”
陈浮生倒是很好奇。
“他们主要的交易对象不是胡人,而是靺鞨人。”叶信看着陈浮生纳闷的样子笑着开口解释,“你不是说你那个门派远在白山黑水之外吗,那靺鞨人可就是居住在白山黑水里面。里面许多特产都要到这个时节才会出手。他们就是赶去靺鞨那里,在那里待上整整一冬,等开春之后再原路返回,顺便把胡人手里压了一冬的毛皮压价收走,和你再顺路不过。”
陈浮生也是知道这靺鞨生活在北地苦寒之地,虽然勇猛尤胜胡人但人口稀少,对于中原的威胁极小,而且他们虽然有着不少名贵的特产,包括最出名的靺鞨三宝,生活困苦,尚且不如胡人,如果能够从他们手中收购到熊胆、鹿茸、人参这些东西运到中原,确实可以好好赚上一笔。”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讨论()
“老爹,咱们真得要带上那小子一道吗,先不说咱们谁也不知道他来历和为人怎么样,单是多了这么一个累赘就要花不知多少精力,一看他样子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保不定就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少爷想要去外面开开眼界,咱们可不能答应这件事。”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猛地用大手一拍油腻的桌面,一面愤愤不平道。
这里是勒马城外一处小小的镇子,充斥着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客栈,专门为那些跑草原这条路的商客准备。
其中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面里面,就有这样一场对话正在进行。
“大铁,你给我小点儿声,生怕让人听不见怎的?”
大汉的对面是一个身形略为佝偻的老年人,听了大汉的一番抱怨之后,皱皱眉头,将抽完的的旱烟杆往桌面上一敲,呵斥起来。
老人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有着足够压服人的威望与资历,见他开口,那个大汉,虽然脸上犹有不甘之色,却是再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见自己的训斥起到了应有效果,老人重新往烟锅里塞进一撮烟丝用腰间的火镰点着,猛吸一口,然后才把头转向一直保持安静的右手边,开口问道。
“老二,这件事你怎么看?”
被称作老二的却是作一身游方算命的打扮,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极不寻常。
只见他轻敲桌面,将众人注意力尽数吸引过来以后,这才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咱们本来就没有拒绝的本钱和余地不是吗?”
围在桌边的七八人都是商队里面经验最足、阅历也最厚的一批,自然明白老二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走草原的商队依着势力的强弱,泾渭分明地划分了三个档次。
最低档的就是那些败了家业的破落户和名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都没有的穷人,完完全全是拿命拼一把富贵的存在。
这种三五成群的小团伙数量最多,分合的也快,运气好的走上几次就能回家买上几亩地从此罢手,或者往上走一走,进入第二级,至于运气不好的自然是直接倒在草原上的命。
像老人带头的这一对就是第二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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