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
陈浮生轻笑一声,头上便自现出了一口铜钟,法力略一催动,就有清越之音响起,远远传出不知多远。
没过多久,便有七八头体长数丈的逆戟鲸破浪而来,在三艘沙船前齐齐停下。
打个唿哨,这些鲸鱼有如士兵般鲸尾一甩,方向倒转过来,陈浮生再次伸手一指,就有海水自行凝成二三十丈长的绳索,一端套在鲸身,一端则是系在船头。
一声令下,绳索一张,鲸鱼便有如牛马一般拖动着沙船向前行去,船身一荡,速度何止倍增。
之前陈浮生不肯用这一手,是因为登州港口人员太多,难免会吓到凡人,如今已经远离了港口自然就没有什么忌惮了。
“有了这些鲸鱼在前面开路,恐怕用不了一个月,我们就能顺利到达新罗。”
慧超略一感应船速,脸上就是一喜,不过他不知道如果陈浮生愿意,船速还能再增一倍,不过这样子他吸摄海水就没那么顺手了。
看着孟讷等人先后登上船头,诗兴大发,做出几篇诗赋,陈浮生暗自摇摇头,将神念扩张到海下,将看到的生物接连不断的收入到大阵之中。
海中的生灵与陆地上截然不同,陈浮生除了少数几种有名的鱼类之外但有大半都不认识,自然不肯放过这填充大阵的大好机会。
“可惜了,这座大阵演化的越完全,威力虽然也随之变大,却越来越不合斗法之用。”
陈浮生看着这座生机日益强盛起来的两部十界金刚胎藏曼陀罗大阵,欢喜之余也有些可惜,毕竟这座大阵的本质是用来封印强敌,但被他补入了五方五行阵后却是向着真正的洞天开始演化。
只不过世间任何一个修行者都不会用一个洞天与人斗法,那样实在得不偿失。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仰仗这口戒刀与蒲牢钟才行。”
陈浮生叹息道。
大齐与新罗百济之间是片半封闭的海域,海水浅,开了灵智的妖怪也没有多少,这三艘沙船体型不小,更是载有数百名人马,气势逼人,便是偶有几个开了灵智,修成气候的妖怪见了陈浮生驱鲸航行的手段,也一个个早就见机躲藏得无影无踪,一路上安稳无比。
倒让陈浮生想要顺手再降服几个妖怪的计划打消。
船行不过一月,就出了这片海屿,绕着这片孤悬的岛屿行了半周在新罗通往东海的伽倻津停了下来。
本来陈浮生是打算沿带江过百济直接前往新罗的,但这个想法却在孟讷的暗示之下打消了。
“灭度大师,我们这一次虽然出使新罗,但朝廷还没有决定介入到这三地之间的争斗中来,我们如果从百济中过去的话,有了蔡千户手下的那一百水兵,难免会被新罗打着我们大齐得逢旗号大肆宣扬出去,使得朝廷下一步变得被动起来,我们还是绕过去吧,这样虽然耗时久些,却是难得的稳妥。”
陈浮生但是明白孟讷的为难,他这一次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三地的形势,为朝廷下一步如何动作提供依据,也顺便给自己的官场生涯添上一笔资历,自然不希望有什么别的意外发生。
这些对陈浮生而言不算什么,他也乐得从谏如流。
见船队按照自己的意思在这里听了下来,孟讷心下一定,请过了新罗使团留下的那位副使夜川:“夜川大人,我们不日就将到达新罗国都徐罗伐,两国通交乃是大事,还望大人能够派人前往新罗,告知国主,做好接应之事。”
“这是自然,便是孟大人不说,夜川也会如此。”
“既然如此,那么就由贫僧二人来做这件事如何?”
宣了一声佛号,慧超站出道:“去国离乡十数年,贫僧也是有些怀念徐罗伐,顺便也让我来向灭度师兄介绍一下我新罗风物。”
“两位师父有着法力在身,不过毕竟不是官身,不若就由士信郎与两位大师一同动身如何,毕竟慧超师父离开我斯卢这么多年,国中的情况多少也有些变化。”
夜川想了想,开口建议道。
“这样也好。”孟讷斟酌再三,也觉得这样安排最为妥善。
三人之中,金士信出身新罗王族,却是兼了大齐的副使,陈浮生出身大齐,点过探花,这一次却是作为法师的身份进入了新罗使团当中。
慧超出身新罗,却早已离开国家十数年求取佛法,更在大齐生活过几年。
这三人合在一起,基本上各方立场就齐全起来。
陈浮生当即点头,这本就是他的主意。
船到了伽倻津后,那些皇商就各自派人下船,而那一百名水兵,却是坚守在船上。
孟讷、沈醉则是开始整顿起使团来,大齐乃是上国,他们作为使臣代表了大齐的颜面,在没有通知新罗国主准备好的情况之下,他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这样子陈浮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自然是不如下船直去新罗国都打探那颗元珠。
第二百七十四章 牝鸡司晨?()
“一别十数年,故土依旧,贫僧却是再也没有当初年少的勇气了!”
慧超和尚双足一落地,便自忍不住开口感叹。
“怎么,这里就是大师的故土么?”
陈浮生好奇问道。
“不错,我们面前的这一条江本命就叫做伽倻津,准确来说,我不是新罗人,而是一名伽倻人。”
慧超叹口气,如是说道。
“慧超大师,此言差矣,伽倻早已与我徐罗伐合为一体,不分彼此。大家都是斯卢的子民,哪里还有什么伽倻人的说法?”
一听这话,金士信当即出口反驳。
“原来如此,这个慧超和尚原来是亡国之民。”
陈浮生暗自点头,对于一路上慧超与金士信两者之间的矛盾洞彻于心。
“斯卢、百济等都信奉我佛门教义,却都不如我伽倻,始祖首露王的王后普州太后据闻便是天竺公主,生下十子,七子入山化佛。我也是因此自幼便定下了礼佛之心,前往天竺古地,也不知昔日的同伴好友如今怎么样了。”
“慧超师父的朋友是谁,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认识?”
慧超与金士信并非一代人,之前慧超也只是告诉了法号,是以这金士信还真不知道他的确切来历。
“我那位好友也是真骨出身,号为舒玄郎,士信郎应该听说过。”
“舒玄公么?”
金士信摇摇头道:“现在他可不是真骨,早就被太后降为了六头品。”
“这是为何,当初我金官伽倻归入新罗之时,可是早已说明王族之后世代为真骨的?”
一听这话,慧超和尚便是一惊,苦修数十年的佛心彻底无影无踪,急忙开口询问。
“是万明夫人,舒玄与万明夫人野合生子,太后才会如此行为。”
“原来如此。”
慧超和尚宣了一声佛号,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我们先去找附近的城主,让他派兵护送我们去金城面见国主。”
精神一振,金士信开口建议。
“何须如此。”陈浮生摇摇头道:“孟大人与使团几百人都在船上等着,我们还得快些赶路才对。”
见金士信还要再说,陈浮生也不搭理,直接将其收入大阵之中,转而看向慧超和尚:“接下来就要有劳慧超师兄在前面指路了。”
“我不擅飞遁之法,还要有劳灭度大师带契我。”
到了新罗,慧超气质就是一变,变得慷慨豪勇起来,显然他也是急于见到那位骨品被降的好友舒玄公。
两人都是修行者,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犹豫,直直向着金城而去。
新罗地域远不能与大齐相提并论,就算陈浮生的速度提的不过是平时的四五成,不过六七日也已经抵达了这新罗的首都金城。
不过这一路上倒是让陈浮生明白了为什么这新罗国主一定要请高僧前来超度亡魂。
“阳气不盛,鬼气森森,更是有着那些不如骨品的平民与贱民奴隶的滔滔怨气,如果不能找个方式平息下去,只怕这新罗国迟早要就此覆灭。”
“到了金城就好了。”
看出了陈浮生的神色,慧超解释道:“我们来时经过的区域大多属于是昔日的金官伽倻与大伽倻,虽然伽倻国覆灭已久,但新罗国毕竟不能一视同仁因而这里的民怨自然极重,再加上这里临近百济之地,每次交战,这里都首当其冲,自然显得要乱上许多,过了大倻城就要好上许多。”
慧超所言不错。
“咦?”
陈浮生在金城外停下脚步,仔细向前望去。
“怎么了,灭度师兄,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出来?”
慧超看着陈浮生神态变化,跟着停下脚步,他已经知道陈浮生颇为精通望气之法,至于他虽然把眼识修成,看微小遥远的实物不在话下,但对于所谓气运、军气这些就力有未逮。
“这新罗国主膝下无子,原本我还以为将会是以婿继承国位,但看这气运莫非要出一位女王不成,这岂不是所谓的牝鸡司晨?”
陈浮生乃是修行之人对这些不太看重,但也知道远古之时,部落之中以女为尊,族长多有女子继承,甚至姓氏血脉也是根据母系的一方来确定,只不过到了后来男性逐渐取代,自从开国立朝之后,历代国主更是从来没有女子担任的例子。
这新罗国虽然人数、疆域乃至文化都还远远未发展到有真龙之气形成的地步。
但毕竟也是割据一方勉强形成了一条蛟龙。
如今这蛟龙虽然精神还算健硕,却也是垂垂老矣,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在它旁边还有着三条小小蛟龙,其中最大的一条得了近半的气运,气势高昂,已经不必老蛟龙弱上多少。
三条蛟龙各个气质皎洁,气质文弱,不现勇猛之意,显然都是雌性,代表了新罗国主的三个女儿。
不过在这一大三小四条蛟龙之外。还有着几只猛兽虎视眈眈,作势欲扑,显然这新罗国的局势也不是那么安稳。
“也只有再新罗这种部落发展出来的蛮夷之地,才有此像,否则女子落生,本命哪有龙蛇之相,也不知那条气势最强的是哪位公主,最后又能否胜过那几只猛兽成为新罗史上第一位女王?”
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同慧超尽数说出,淡淡道:“我是看这新罗的国都之地果然气运不浅,将来如果有机会,确实大有兴盛之相?”
这句话陈浮生也没有说谎,自他们出海以来,大齐气运便随之分出一部分在这几百人身上,一旦他们到达金城,新罗与大齐的气运就会勾连,得了这股气运的输送,新罗确实会在短时间内国力大增。
“两位师父,请问你们是哪间寺院的僧人,来王都所为何事?”
两人都是生面孔,口音也不是新罗方言,在城门口旁若无人地交谈早就被人注意到了,当即便有一个守城的兵丁上前打听来历。
如果不是僧侣地位不低,他们两人也是一望便知气质不凡,说不得早就有人将其拿下。
毕竟按照金士信之前所说,贱民胆敢违令入城,可是杀之无罪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金城门前,骏马翩翩()
虽然听不懂对方再讲些什么,但陈浮生一眼就明白这位守城兵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身上可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罢了,也是时候放他出来了。”
心念一动,陈浮生将袖袍一摆,金士信就被放了出来。
陈浮生便道:“金施主,我们已经到达金城了,接下来就要多多烦劳你了。”
金士信这几日被陈浮生收在袈裟里面,只有到了夜晚,陈浮生不喜欢赶夜路,才会将他放出来,不要说吃喝方面,便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是他之前被陈浮生打入了一篇《金刚三昧转轮经》多少也得了些好处,这几天简直能够将他逼疯,心中推算着快到金城能够解脱出来的他早就等得不耐烦起来。
他自然不敢对陈浮生有什么意见,但见到熟悉的环境,心中也自振奋起来,冲到守城兵面前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陈浮生听不懂他说什么,慧超虽然明白,不过他自刚才便只是笑而不语,显然不欲插手其中。
不过片刻,那位守城兵便自转身向前奔去,留下三人。
“两位大师,耐心等待片刻便是,一会儿就会有人前来接我们。”
金士信整整衣冠,恢复了翩翩风度,自信地对着陈浮生二人说道。
仿佛是为他这句话做证明,未及片刻,就有一个官吏紧赶着凑上前来,然后就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七八匹骏马齐齐在城门口停下,紧跟着从马背上翻下来几名青年,衣着光鲜华丽并不逊色大齐官宦子弟,显然与金士信一般都是新罗贵族子弟。
“好马!”
只不过陈浮生的眼光却是放在了他们身下的马匹之上。
陈浮生自然不懂什么相马之术,但他雅擅望气,自是看得出来,这几匹马各个精气旺盛,堪称百里挑一的骏马,便是比他在草原胡人那里看到的马匹来也不逊色。
他这一路上行来,所看到的新罗骡马大多比大齐的同类要显得矮小这些,这几匹却是身长体高,殊为难得。
“这一定是耽罗的良马,他们这几人看起来与金士信关系匪浅,出身自然也极其不凡,能够弄到这几匹马,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慧超和尚对新罗了如指掌,只是一眼就猜出了大概,为陈浮生解释道。
“耽罗岛吗?”
陈浮生暗自点点头,他与孟讷、沈醉还有慧超和尚、金士信这四人多少交谈过几场,已经不再是一无所知,当慧超和尚点出来历以后,他便迅速想起了这个耽罗岛是什么来历。
新罗、百济与高句丽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乃是半岛,一部分与中土大陆接壤,一部分环海。
然而这耽罗岛却是一块不折不扣的岛屿,孤悬海外,位于新罗的西南一侧,
其中极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战马,这耽罗岛气候湿润温和,草场宽广优异,盛产柑橘和马匹,号称“家家桔柚,处处骅骡”,便是中土王朝之前也曾在此牧马,新罗、百济与扶桑都极为重视。
耽罗岛被大齐人唤作州胡国,在两朝之前历来是中土王朝的属国,只不过同样因为战乱,和高句丽一般,后来建立的王朝失去了对其的掌控。
不过与高句丽妄图割据自立不同,耽罗岛既没有这个实力也缺乏必要的运气,先是被百济趁机降服,后来在新罗全盛的时期,前来朝见法兴王,被纳入新罗的掌控之中,期间甚至还有着倭人在其中插手。
“士信郎,这两个和尚是你从上国带过来的吗?”
与金士信交流几句,便有人好奇地指着陈浮生二人向金士信询问。
好在同样拜法兴王所赐,僧侣与佛教在新罗很受崇敬,因而这几人也没有因为陈浮生二人轻视了自己就有所不满。
“放肆,要称呼大师。”
回头小心打量了陈浮生一眼,金士信这才向几人介绍道:“这位慧超师父乃是我新罗人,十数年前乘船前往天竺求取佛法。至于我身边这位大师非但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大齐的探花,更是法力无边,他们两位都是听说大王去大齐请高僧超度恶鬼,因而特地前来施法的。两人都有着一身神通,不是凡人。”
几人齐声住口,仔细端详起陈浮生与慧超来。他们都是与金士信一齐长大,自然知道他有多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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