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天鹅飞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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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天鹅飞向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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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儿!你在说什么?”小林这一次是真的恼了,“你真不要脸!你才多大,就说这样的话!”
“你才不要脸!”不料,小小的水儿竟然针锋相对,牙尖嘴利地毫不相让,“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不懂音乐,不懂舞蹈,不懂得尊重别人,也不懂得真正欣赏曲风,你只会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怎么配得上他?”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你这个小妖精!”小林渐渐慌不择言,迎着水儿绷得铁紧的小脸,一扬手就要打下去。
水儿大怒,不但不躲,反而迎上来:“你敢?”目光凛凛,一个小女孩的三亚竟是不容侵犯的。
小林恼羞成怒,咬着牙说:“你看我敢不敢?”
“小林!”曲风早已看不下去,跨上前猛地拉开小林,大声说:“她只是个小女孩,你怎么跟她一般计较?”
“她才不是小女孩,她是妖孽!”小林已经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大叫,“她是一个葛蓓莉娅!”
曲风一愣:“什么?”
“你记得舞剧《葛蓓莉娅》的故事吗?”小林恐惧地望水儿,如风鬼魅,“葛蓓莉娅远远看去是个非常美丽的人见人爱的女孩子,可是只有走近她才会发现,她根本没有灵魂,她只是一个木偶,是魔法师葛佩利乌斯老头的遮掩使她拥有虚幻的生命。那个巫师到处寻找年轻人做自己的试验品,收集他们的灵魂赋予葛蓓莉娅……”
“你的意思是说水儿是葛蓓莉娅,她只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躯壳已经被别人的灵魂所占据?”曲风愤怒,“她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她?”
“就因为她是我外甥女,我才比你更了解她!”小林叫起来,“自从她这次发病又重新苏醒后,她就完全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的水儿是安静的,羞怯的,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哪里有这样妖异?她不会跳舞,从小身体就弱,一天舞蹈都没有学过。她也不喜欢看荷花,更不会拒绝叫你曲叔叔……”
“小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在同一个小女孩吃醋!”
“我说过了,她不是小女孩,是妖孽!”小林忽然冲过去,摇撼着水儿的身体叫,“你到底是谁?你说!你到底是谁?!”
水儿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笑得小林脊背发冷,她无辜地说:“怎么?我不是你的外甥女儿吗?”她的头发散乱而脸色苍白,被小林摇得口齿不清,无辜地叫着:“放开我!放开我!”那样子,也就是一个惹了祸而惶极无助的小女孩。
“够了!”曲风再也看不下去,冲上去用力拉开小林,大声喝道:“你干什么?疯了吗?她这么弱,病还没好,难道你想要她的命?”
小林冷静下来,颓然地放开手。可是,就在她松手的一刹,水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很快地说,“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
小林忽然就愣住了。
第十四章
    小王子
今天我和几个姐妹们玩跳楚舞。
楚舞很美。真美。凄迷曼妙如寒夜月光之流丽。难怪楚灵王身为一国之君也会亲自参与,“躬舞坛前”。
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说的就是楚舞。
我也有极细的腰。一尺六寸,够细的吧?
人家说男人的手臂臂长等同于女人的腰围。我没有量过你的手臂,怕不只一尺六寸吧?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揽着我的腰于湖边漫步,我会死掉的,会化做天鹅飞走,因为承受不起那样巨大的幸福。
所以,如果你爱我,请一点点对我好,就像小王子对他的狐狸,要一点一点靠近,眼中露出温柔神色,日渐将我驯服。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曲风终于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爱上了水儿。
她的美丽,她的灵性,她的痴情和她的执着,甚至,她的脆弱、任性、喜怒无常,对他在在都是一种诱惑。当她舞蹈,他觉得简直不像一个真的人,而出自他的琴声,由他双指按在琴键上弹奏出来,飞出音箱,便拥有自己的音符,不再由他控制。
那样的诱惑是不能言喻的:明明稚嫩如初蕾,却偏偏举止风流,眼神迷乱,娇艳的脸上突兀地写着灵魂转世般的妖冶和沧桑,时不时还流过一丝恍惚,仿佛魂离肉身。这种恍惚和沧桑,也同样令他着迷。当她认真执拗地向小林宣布她要嫁给他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是颤抖而狂喜的。等她,娶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固然,她只有十二岁。可是,她总有一天会长大。十年而已。
十年后,他也不过才三十多岁,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他相信,等待水儿这样的一个小女孩长大,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她是这样聪慧、狡黠、瞬息万变,几乎每一分钟都会给他新的惊喜——同她在一起,生活是千变万化充满色彩的,绝不会感到闷。不要说十年,就算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也是值得。
她给他讲《小王子》故事,说:“曲风,你驯服我吧。”
“驯服?”
“是啊,狐狸就是这样对小王子说的。”水儿凝神思索一阵——曲风非常喜欢看她这个凝思的动作,微微扬着头,小脸上又认真又庄重,让人忍不住想抱起她亲一下——思索停当,她轻轻背诵起来:
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和其他千百个小男孩没有什么不同。在你眼中,我和别的狐狸一个样,无非只是一只狐狸罢了。可是,一旦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依赖了。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对你来说,我也是世上惟一的……
曲风笑起来,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好像充满哲理呢。而水儿那种神圣的表情,更是令他着迷。他说:“水儿,我不是什么小王子,可是我打赌,你就是那只聪明可爱的小狐狸!”
水儿不理他,继续背下去:
“狐狸说,‘你要驯服我,得非常耐心——开始,离我稍稍远一点,就那样,远远地坐在那边草地上。我会先用目光不经意地瞟你,这时,你可别说任何话,因为语言是误会的根源。
但你得一天比一天靠近我……”
“就像现在这样?”曲风笑,轻轻揽住她的腰。
水儿微微颤了颤,仍然背诵着:
你能在每天同一个时间来就更好。比方说,你每天下午四点钟来,那么,我三点就会开始兴奋起来。而且,时间越近,我就越兴奋。而一点到四点,我又会变得焦躁不安,急得要死。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快活!但是你要是任何时间都可以来,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欢迎你的心情了……
曲风渐渐郑重起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我遵守时间,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来看你。”他凝视水儿,“我不来的时候,你是在等我吗?”
水儿终于将眼光转向他,眼中充满了泪,她说:“曲风,我等你,又岂止这些日子!”
他为之倾心——她的思绪这样旖旎曲折,如小径通幽,迷宫重重,十年等待,又怎会觉得闷?
曲风很认真地向小林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自己与水儿的十年之约,还有《小王子》和那个关于“驯服”的故事。小王子说:“如果你给一朵玫瑰浇过水,它就成了宇宙间惟一的一朵玫瑰。”这句话让他心动,因为,他的天鹅,也是惟一的呢。
小林诧异地望着他,好像看到一个麻风病人:“她疯,你也跟着疯。曲风,我看你越活越小了,上次是什么《珍妮的画像》,现在干脆讲童话故事了,你不如改个名字,叫‘曲疯’算了。”
“是有点儿疯狂。”曲风微笑,“但是,反正我也不急着结婚。何必那么认真呢?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十年呢,十年中的变化,谁又能知道?你急什么?”
“我才不急。”小林的脸红了,咬着牙轻轻骂,“这个小妖精!”
自从那次争吵后,她就再也不肯和水儿见面,每次提起她,只有一个代名词,就是“小妖精”。
这段日子,她一直利用业余时间在刻苦地学钢琴,不到一个月,已经可以生涩地弹完整首练习曲了。这使曲风有些好奇,他从她的教程中可以看出,教她弹琴的老师,是认真而负责的,这在按时取酬的钢琴班里是很难得的。因为学生学得越快,毕业得也就越快,学费自然也就省下了。所以通常的琴师都不肯让学生太快入门,总要玩一些花俏来拖延时间,好多赚取几个课时才罢。他问小林:“你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才特别呢,是个瞎子。”
“瞎子?”这答案颇出曲风意外,不禁更加好奇了,“一个瞎子教你弹琴?”
“是呀。”小林因为曲风对她的学业感兴趣,也来了兴致,介绍得格外详尽,“其实开学的时候,我们老师本来是位老教授,同时每个学生又有一位辅导老师。辅导我的那位,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盲姑娘,名字叫阿彤,是教授的关门弟子。本来我不同意让一个盲人教我的,可是教授说,阿彤是他所有学生中琴艺最好的,有一点名气……”
“没错。”曲风想起来,“我的确听说过一个叫阿彤的盲女琴师,大赛上得过奖的。我在报纸上看过她的消息。”
“就是那个阿彤。她人很冷淡,很少笑,也不爱说话,但是教琴挺认真的,说得比老师还详细。所以后来我就请她教我了,学费省了一半呢。”
“那是很正常的。一方面,在某种官能上有缺陷,往往影响到性格的发展,多半表现为沉默寡言。但是另一面,她也必然在另一种官能上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你的这位阿彤老师,眼睛不能看,可是耳朵一定比正常人敏感得多,如果她把这种精力专注在弹琴上,将来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曲风正色说,脸上显出罕见的认真。
小林有些得意,因为曲风很少这么认真地和她谈话,也因为老师这样出名,徒弟自然也很光彩。“阿彤说,今年秋天还有一个大赛请她参加,不过,她担心自己会失败。”
“为什么?”
“因为……”小林想起老师的理由就忍不住笑了,“她说她不懂得爱情。”
“哦?”
“真的,她说,她的参赛曲是一首最简单的《致爱丽丝》,每个会弹钢琴的人都会弹,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弹得好。如果想弹好,不仅要技巧纯熟,还得真正理解曲中的含义。可是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无法想像恋爱的滋味,又怎么弹得好爱情的曲子呢?她还很认真地问我,到底什么是爱情呢。”
曲风也忍不住笑起来,对这位从未见面的阿彤充满了好奇和尊重:“那么,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我说,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可是,我却知道爱上一个坏男人的滋味,又苦又涩,很不好受呢。”小林故意说。
曲风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下次上课是什么时间?”
“怎么?”
“我送你去,顺便见见你这位阿彤老师。”
“好啊。你们俩算是同行,惺惺相惜,说不定会成为好朋友呢。”小林很大方地说。一个盲女,她才不担心会成为自己对手。而女人对于不是自己对手的另一个女人,通常是很乐意表现大方的。
第十五章
    魔高一丈
舞蹈是什么呢?
当一个人用心跳舞,她便不再是她自己,而只成为一个躯壳,听从舞蹈的支配。她的心是空灵的,在与天地对话,于空气间寻找一种平衡。
这空气也是特殊的,有其韵律。
那韵律,来自你的琴声。
最怕别人伴奏了,常常让我在排练时完全找不到舞蹈的感觉。就好像在天空中滑翔,时时遇到逆气流一样,不能行云流水,翩跹自如。
你请了一个星期假没有来,我天天都无精打采的,舞蹈也救不了我。
柴可夫斯基创作了《天鹅湖》的舞曲,可是因为德国编导朱列津格尔的拙劣修改与死板排舞,致使首次演出以失败告终。直到柴可夫斯基去世一周年,彼得堡玛林斯基剧院首席编导彼季帕同助手伊万诺夫为了纪念这位音乐大师,重新编排《天鹅湖》,这出名剧才大获成功,流传千古,不致因为平庸导演的失误而明珠暗投,永被蒙昧。
想想看,如果不是彼季帕的重演,那将是舞剧史上多么巨大的损失。而可怜的柴可夫斯基,竟然未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天鹅湖》演出成功,又多么令人遗憾。
好的音乐不能没有好的排舞,同样的,失去你的音乐,我的舞蹈也就没有了灵魂。
我爱,请弹奏起来吧,让我的心随你的琴声飞舞到天涯。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林家姐妹,曲风和水儿,一行四人来到郊区的一栋楼房,随小林曲曲折折地上了三楼,敲开一户人家。
曲风打量着,从外面看,这户人家同所有的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廉价防盗门,一样的猫眼和门铃,然而推开门之后,他却大吃一惊,看到了一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这的确是一位地道风水先生的家。所有的布置都按照五行八卦的格局来摆设,到处是桃符、宝剑、罗盘针和照妖镜。而小林口中的那位韩师傅,则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五官分开来看倒也不怎地,可是放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的委琐,让人看了不舒服。小眼睛小胡子,像老鼠;回避着人的眼睛不肯正面相对,你一回头,却发现他在偷窥,那神情也像老鼠;忽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处处都像鼠。
曲风强抑住心中的反感,和大林一左一右牵着水儿的小手,听小林在同姓韩的交代来意——来之前分明已经谈妥了的,可是当真一家四口上门后,姓韩的却又吊起来卖,装疯卖傻地讨价还价。
水儿忽然骂出一句:“妖道!”
曲风只觉痛快,忍不住莞尔一笑。
小林狼狈地回头看他们一眼,有些下不来台,对师傅说:“如果你不肯,就算了,算我们白来。”
姓韩的立刻便换了副面孔,说:“来都来了,怎么会不肯呢?这位小妹妹一脸乌气,印堂发黑,分明是被邪魔缠身,我又怎能见死不救呢?算了,当我积德,就便宜一点了。”敲敲里屋的门叫出一个蜡黄脸色的女人来,要她帮忙摆道场。
那女人大概是他老婆,一出来立刻凑向男人嘴边小声问了两个字,曲风从口型判断出,那句话应该是“多少?”男人伸出右手比了个数字。女人便满意地一笑,状极委琐。曲风只觉作呕,一分钟都难以忍耐,对自己竟然答应小林来这里十分后悔,弯下身对水儿说:“如果你不愿意,我立刻带你走。”
水儿感激地看着他,小手在他手上安慰地拍一拍,傲然地一笑:“道高一迟,魔高一丈。我才不怕他们呢!”接着,微一蹙眉,又忧伤地说,“其实,我倒真希望他是有道行的,可以替我告诉你我是谁,免得我一直说不出口。”
“什么?”
曲风一愣,不等回过神来,小林已经过来把水儿拉走了。
道场已经准备好,韩师傅令水儿躺到法桌上去,在她周身点满蜡烛,又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放了一只镜子一坛水。他说,这水是显形水,这镜是照妖镜,等一下,他施展降魔大法,就可以从这镜子里看到缠住水儿的妖怪的真面目了。
小林紧盯着镜子,内心十分紧张,忍不住双拳紧握,半张着口,两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镜子,生怕错过了妖怪显形的好戏。
曲风忍不住讽刺:“你还真以为等一下镜子里会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不成?”
小林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韩师傅念念有词地作起法来,一会儿喝酒喷火,一会儿化符念咒,一会儿又舞动桃木签做出种种穿刺姿势。曲风十分不耐,觉得这些和港片电影里看到的驱魔镜头没什么两样,却没有电影里好看。加之房间里没有空调,又打不开窗子,却到处是火,早已将他热出一身大汗,低低抱怨:“这样热,也不知水儿受得了受不了?”
水儿分明已经有些受不住,却硬忍着,额上渗出大滴的汗来。没完没了的议式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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