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瞄了几眼那几个小伙子,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腰里好象还别着家伙,心里一惊,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认错人了。”
那女的白了我一眼,跟那几个年轻人挥了挥手,说:“没事了,回去玩吧。”说完又嘀咕一个字:“操!”
我的怒火已经有点抑制不住了,一口干了手里的啤酒,咬了咬牙,忍了下来,仔细注意着那几个年轻人的动静。
半个小时以后,阿文和阿宽唱完了歌,拉我跟他们回去。我说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情,先让他们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在酒吧里喝着酒,不时拿眼偷瞄那几个年轻人。
他们中已经有人去结帐了,其他的几个人互相打着招呼,各自走了。结帐的那人正好是刚才推过我的一个。他结完帐,没有出门,而是拐进了卫生间。好机会啊。我把手伸兜里,握住了匕首,跟着他进了卫生间,反手把门锁上了。
他喝的有些迷糊了,压根没注意到我,正解开裤子准备尿尿。我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翻在地上,跟着过去拿膝盖顶住他胸口,右手掏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左手抽出了他腰间的一把片刀来。
“怎……怎么了……哥们儿?”这小子开始哆嗦,结巴着问。
“怎么了?没怎么!我就要你说一声你是傻B!”我瞪着眼睛,满脸火气。
他强撑着面子说:“哥……哥们儿,有点……过分吧……”
我把刀子在他脖子上一压,刀锋快要划破他的皮肤了,口里大喝:“怎么着!怎么过分了啊?”
那小子又一哆嗦,我感觉裤腿上一凉,低头一瞧,他竟然尿了出来。
他结巴着说:“不……不是,哥,我……我是带把儿的……要叫只能叫傻吊,怎……怎么能叫傻B……”
我扑哧一乐,收了刀,照他鼻梁上揍了一拳,指着他说:“你小子挺机灵,这次我放了你,要有下次我肯定废了你,听见没!”
那小子赶紧的点头:“知道了,哥!知道了!”
我回头开了卫生间的门,慢悠悠的往外走。我不怕他报复。因为一个人如果彻底被你击垮了,在你面前没有一点的自尊了,那么以后他再强大,一般还是不敢正面面对你的。他自己的心里会有道障碍,让他自己躲着你。
三
阿宽和阿轩的门开着,俩人坐地上争着一张报纸。阿宽把报纸扯到面前,伸着舌头使劲的舔上一下,阿轩又夺了回去,伸出舌头舔。我看着有点恶心,走进去冲他俩问:“怎么了你们?不至于饿到这种程度了吧?今儿个老板没发给你们钱啊?”
俩人抬起头看看我,嘿嘿的笑:“美女!”
我伸手抓过来报纸,正面印着一副图片,是亦菲的剧照。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莞尔回眸,眼里流露出一丝淡定的伤感。只不过嘴唇部位的颜色已经被他们两个舔的有些发白,褪了薄薄的一层纸,报纸都快要穿洞了。我握着那张报纸把手放到背后,咳了两声,说:“以后这就是你们嫂子了,别那么无礼了啊!”
阿宽和阿轩翻翻白眼,“切!”了一声,一齐对我竖起了中指。
我笑了笑,扔给他们五十块钱,让他们去买些酒菜回来。屋里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我把报纸放在桌子上,掏出匕首,沿着剧照的四周把照片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平展着放在钱包里,每次打开钱包都可以看到她。
夜深了,我仍然亮着灯,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钱包。这小女孩儿在剧照中的样子确实让人心动,恍若仙女一般,不着一丝凡尘。我曾经看过她的几部电视剧,喜欢是喜欢,不过从来没有这么个异样的感觉。我盯着照片,仿佛在她在盯着我,眉目和嘴角也变了模样,似乎是在对我微笑。不由自主的,我将嘴唇轻轻凑了过去……瞬间脑子里显现出白天阿宽和阿轩抢着拿舌头舔报纸的画面,一个激灵,马上停止了动作。我又苦笑了一下,拍拍脑袋。确实是日子过的太无聊了,以致于经常浮想联翩,太容易沉入臆想中生活了。
邢二又跑过来找阿宽他们玩儿,我们四个又弄了一地的酒菜,喝着侃着。刑二也是属于北漂一族,在北影那儿混,待了有五六年了。以前他好象在那儿混的不错,住楼里,做个小老大,领了一帮的群演。他们还是有组织有纪律性的,活像一黑社会。据他讲,他头两年可风光了。联系血头,组织群演去卖血,他们一般叫“插管”,血头给了钱,他扣一些,往上边交一些,然后剩下的才给那些卖血的同志们。还要安排人去医院排队挂专家号,熬上半夜挂到一个,转手卖几百块钱,提给排队的人三四十块,剩下的上交一部分,自己留一部分,滋润着呢。群演的演出费,他们也得从中取上一部分。不过后来北影里边他们住的那栋楼上出了人命案,结果这群人全被赶了出来。现在他在北影附近跟人合租的地下室,仍然组织着群演,联系业务,只是抽头少了些。
喝着酒,邢二眯着眼,醉醺醺的说:“九哥,弟弟我当年……可威风了!……”
我哈哈一笑:“知道,知道,你讲过一次了。”
“嘿嘿,有时间我带你去北影玩儿,就你这身西装,这副派头,只要印个‘某某摄制组导演’的名片,去北影门口随便找个女孩聊几句,耍点手段,十个有九个上钩的,嘿嘿!弟弟这副德行,还经常得手呢!”他醉醺醺的,抽着烟,眼神开始迷离。
阿轩骂了一句:“你丫都不怕遭天谴啊?缺不缺德?”
邢二眼睛一瞪:“我不骗,早晚被别人骗了!别人不骗,早晚得落那些导演手上!反正她们想进这行,肯定得走这一糟!干脆我先给她们些经验得了!”
我愣了愣,问:“都这样吗?那你说这么多的女明星都这样?”
邢二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有钱能办成事,没钱有权人也能办成事。没钱没权的,要是不走这条道就红了的,不能说没有,咱也不清楚,只能说还真算她们的运气好!”
我咬牙切齿:“妈的,比流氓还流氓!我回去告诉那帮朋友,别做流氓了,改行,做导演去!”
我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关于亦菲的消息,搜索她的照片,搜索关于她的只字片语。偶尔,也会自己去写,敲打下臆想中和她相遇的画面,一些破碎而且凌乱不堪的胡言乱语。
经常在我对着她照片看的时候,我会紧皱着眉头,心里不停的想,不会的,不会的,她那么单纯,那些导演和演员不会那么丧尽天良的……然后一个人喝闷酒,像个神经病。
阿宽和阿轩诧异的摸我的额头,小心翼翼的问:“九哥,怎么了?”
我沉着脸说:“没事,没事——那群狗日的,我早晚砍了他们!”
俩人愣一下,对视一眼,撇撇嘴角,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突然间回过神来,把自己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似乎精神分裂了一般?这日子真是无聊,竟然又让自己陷入了臆想的世界里……
我站起身来,走去对面的房间,口中喊:“阿轩,阿宽,走,喝酒去!”
俩小子猴子一般跳了出来,吆喝着:“走走,走!”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你没事了?”
我哈哈大笑,“逗你们玩呢!真以为我神经了?”
他们又竖起中指,戳到我面前来。
白天,我开始带着他们两个出去到处逛,欣赏风景,玩儿。老在屋里闷着的话,那我还来北京干嘛?家乡那边又不是没房子让我闷。而且老闷着的话,我估计北京又得多一个疯子。我来这儿来可不是为了给这里的精神病院送钱来的。
人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自然是要去转转的。第一次到长城,好汉不好汉的区别倒没发现,就有一感觉:好大的一个露天公厕!我到的大多地方洋溢着一股尿臊和屎臭味,扰的我兴致全没了。
那段时间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雷同,我没了刚到时的新鲜感。原来,我不是追求一种生活,而是想追求多种生活的新鲜感。或者说,我想要的生活,是每天都不同,每天都会新鲜的生活。现在再向往的东西,等到天天重复着面对它的时候,一样会枯乏无味,会厌倦。
还好有着阿宽、阿文、邢二还有他们的几个朋友陪在身边,多少有些不舍得。否则,我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去尝试另一种生活了。
为了解闷,我时常跑去北影,找到邢二,让他带我去片场,充个群演,换了服装,从街的这头,走到街的那头,然后再拐回来走一遍,运气好了的话可以在镜头上现出模糊的半张脸来。
这样的日子,同样的无聊。最可悲的是,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连个寻找的方向都没有。人活着似乎应该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自己属于什么,然后向着自己所属的世界,努力奋斗。然而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让空虚慢慢侵蚀大脑。
昏黄的灯光,香气弥漫,使这家咖啡屋显得特别有情调。喜欢这家店是因为它的店名叫“九天之外”。而我,就叫“九天”。店开在一条并不热闹的街上,旁边是一家装潢公司,右边是油漆店,在这种环境下,咖啡屋显得与周围特别不谐调。然而这里安静,人少,却使它有着一份独特的气质。
我是心情郁闷着随便溜达时发现它的。乍一看见,愣了一下,心想着这店不是专门为我开的吧?反正无聊,就信步走了进来。然后就喜欢上了这里。
一直觉的这种地方是高雅人消磨时间的场所,而我这种人,只适合去酒吧迪厅里凑热闹,或者干脆买瓶二锅头自己缩一角落里去独饮。现在却改了这么多,也想着提高点品位,稍微小资一下了?我不问自己。一直以来我都是被自己的感觉主导大脑的。
许久以后,我开始相信,这店,是为我开的。
四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呼吸着饱含咖啡浓郁香味的空气,望着窗外偶尔经过的自行车和行人,思绪混乱,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一副副破碎的画面,有曾经的记忆,也有臆想的片段。
恍惚间,眼睛的余光落到刚刚进门的一个女孩子身上,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沉思。那女孩带着顶棒球帽,压的很低,一副宝石蓝的墨镜遮住了双眼,皮肤白皙,个头儿很高。她进了门,走向里面靠墙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我突然间断了思绪,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回事?我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偏偏又不知道是什么!我开始皱起眉头,双手拇指紧紧的安在太阳穴上,努力去想,到底我想起了什么?
片刻,我突然记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猛回头,仔细盯向角落里的女孩。
虽然帽子和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是,我每日里盯着钱包和电脑上的图片看,早就把她的模样刻在了心里。那鼻子,那嘴巴,还有裸露着的下巴,分明和亦菲一模一样!
可是我还是不敢贸然的确定,怕如果不是的话,唐突了美女。
她发现我在看她,对我微微一笑,低下了头去。
我微笑,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引起她注意,等她抬头又看过来的时候,我微笑着张口说“亦菲”两个字,并没有说出声音来,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
她愣了愣,点点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不要声张的姿势。事实上,咖啡屋里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就只剩下服务生了,既然我已经认出了她来,说不说出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我笑了笑点点头,心情异常兴奋,本想过去同她聊两句,不知道怎么的,却十分紧张,没有敢站起身来。
亦菲端着咖啡,竟直接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呆了半晌,看着她在我对面坐下,竟然连句礼貌的客套话也忘了讲。
“其实我很喜欢靠窗的位置,坐这里你不介意吧?”她看着我,笑着说。
“怎么能呢……我知道你要来,就先坐这儿等你了……”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一般我在紧张的情况下,就容易贫嘴。
她轻轻一笑,指了指帽子和墨镜说:“这样你都能认出我来啊?”
我嘿嘿一笑:“你只露一根头发,我差不多也能看出来,我可是你的铁杆粉条!”说着,我指了指灯,“光线本来就暗,这里也没外人,眼镜摘了吧……为革命,保护眼睛,提高视力……”
亦菲又笑了笑,依然那样的淡定,从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轻轻摘下墨镜,开口问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啊?”
“九天——恩,这家店专门为我开的!”我扬起眉毛,盯着她眼睛。
“呵呵,你做什么工作?”
“我?……我是坐家……”我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反正我又没说假话。
“哦?”她显然来了兴致,双肘支在桌面上,两只手托住腮,往前凑近了一点,“你都出过什么书啊?”
“我……曾经在杂志上发过点文章,但是,后来致力于纯吻学的研究……现在纯吻学没市场,所以……”我这话一点也不假,若干年前我还上初中时,曾在一校园杂志上发过一篇征友启事呢!
她张口又要问,我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现在忙什么呢?”
她喝了口咖啡,调皮的笑笑说:“刚拍完一部古装戏,快累死了,要休息一段时间!今天闲的无聊,就出来散散心啊。”
“也不带十个八个的保镖?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发生危险啊?”
“怎么会呢?呵呵,我觉的很安全啊。”
“那……比如说……只是打个比方,比如说我是个流氓,今天,就在这里,一眼认出你来了,那等你出了门,我就跟着你,看到四处人少的时候,我就……”我坏笑两声,盯着她:“那你不就危险了吗?”
“呀!你刚才那副表情还真像流氓……”她故意大吃一惊,“那我得赶紧离开了……”
“不,不不!”我赶紧摇头,“我只是打个比方,事实上,我可是大大的良民。”
她一脸坏笑,我才明白刚才她是在逗我,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亮起,一切都笼罩在一股蒙蒙胧胧浅淡的色彩里,似乎天地间只有这种温馨的感觉。窗外起了风,吹扬起一片沙尘游荡,有树叶应和着风声轻舞低坠,也是一片枯黄的色彩。未曾凋谢的树叶立在枝杈上,左右摇摆着“沙沙”作响……这副画面很美,轻柔温暖。以至于我后来每次回想的时候都不太确信自己的记忆,仿佛这是在梦中出现的。或者,在我的臆想中。
我盯着她禁不住的笑了,咧咧嘴,把手伸向她面前:“借你电话用一下,好吗?”
她眼珠转了两圈,像个孩子般的撇了撇嘴,皱起眉头轻生嘀咕:“这也太俗了吧?一般的电影上都是这样的……”
我脸色一红,不仅汗颜——我本以为这样会很有创意呢。
“哈哈——”我干笑两声,猛的一瞪眼睛,咬牙切齿低吼:“打……打……打劫!电……电……电话……号……号码……留……留……留……下!”
几个服务员突然间就冲这儿跑了过来,有些慌张的盯着我,问亦菲:“小姐,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我呆了呆,马上坐好,揉了两把脸把它恢复原型,强笑了笑:“没事没事,闹着玩儿呢!”
亦菲愣了一下,转尔忍不住的“扑哧”一声,掩口大笑。
几个服务员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又回去了。我掏出手机来,开始给亦菲拍照。
“合几张照,不介意吧?”我扬了扬手机问她。
她轻轻点头,已经平静了下来,嘴角挂着有些职业化的浅笑。
我赶紧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头略微向她侧了一些,抓着手机猛拍。
“呜呼哀哉,此生足矣……”我紧皱眉头,盯着手机上和亦菲的合影,昂起头,做大义凌然的样子。
“哈哈……”亦菲又是忍不住的笑:“你可真有意思……真好玩……拿来我瞧瞧。”
我把手机递给她,伸手将咖啡端到这一边来,就在她身边坐下不动了:“嗨,现在要是有记者拍到你,明儿一早娱乐版头条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