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真相大白,漱月暗暗嘲笑自己,原来自己受了这样多的生死大劫,不过都是因为别人的一个“以为”,是不是自己以前太冒风头了,才会有这样多的“帽子”扣给自己,这老贼恐怕还不知道她害的少福晋也是她本人吧。
乾隆也一时难平心中的思绪,良久,他叹口气:“先送天牢吧,该关的关,该杀的杀,该封的就封吧……”
侍卫将已经完全瘫了的哈尔齐拉了下去,乾隆只是牵过漱月的手,柔声说:“小月儿啊,该去看看你额娘了,她这半年可天天想你,若知道你回来,一定快活的不得了啊!”
漱月眼泪汪汪,又跪了下去:“对不起,皇阿玛,孩儿不肖,半年都没回来看看,让皇阿玛、额娘伤心了。”
乾隆一笑:“孩子啊,是朕一时糊涂,让你这半年受了不少委屈。关家没欺负你吧,如果有什么,你和皇阿玛说,皇阿玛给你个公道。”
漱月一怔,思及关憬秋万般柔情,却是一句后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乾隆转身看着永璇,故意放大了声音说:“永璇,你妹妹的事情你都跟我说全了吗?在定北侯府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因为你和关憬秋就逃的了吗?”
永璇也跪下:“儿臣知罪,只是妹妹……”
“皇阿玛,关家对我很好,对我真的很好,是他们保护了孩儿的周全,他们应该有功才是啊!”漱月抢过话,直给乾隆磕头。
乾隆摇了摇头:“月儿啊,你的眼睛可比以前深多了啊,以前你的眼神的多么的清澈与灵动,你知道你的眼神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吗?”
漱月流着泪不说话,乾隆继续说:“你们都起来吧,看着你现在的样子,皇阿玛也心疼啊!皇阿玛也有年轻的时候,明白你们的哀怨与深情,永璇没说你的心事,但从他讲的那些故事来看,却能看出有更不一般的故事,就算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从关憬秋对这件事情异常热忱的身上,从很多人在议论的关大将军谴走青梅竹马的表妹的事情上,朝夕相处的你们怎么能没有故事。憬秋啊,你出来吧。”
一直靠在内门边听着这里状况的关憬秋听着乾隆如此的一段话,本来已经呆了,他甚至想,皇上可真是一位知己,听到乾隆喊他的时候,他眼圈已是红了的,他走了出去,一眼就锁住自己朝也想暮也想的月儿,他抿着嘴压抑着自己汹涌的感情只与漱月眼神交流着,然后在乾隆面前跪下,大胆的说:“皇上圣明,求皇上成全了我们吧!”
漱月和永璇同样以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乾隆,乾隆看着眼前这三个年轻人,沉默了许久,然后很是威严的说:“你们以为朕是什么,让朕随着你们的游戏摇晃么!”
三人忙磕头,关憬秋说:“臣不敢,只是臣与公主彼此心已相许,再无他人,所以斗胆求皇上关成全。”永璇也说:“皇阿玛,念在他们的真情的份上,给妹妹幸福的路吧。”
乾隆嘴角一动:“永璇,你说他们间尚是清白,可是真的?”
“确是真的。”
“那好,婚书还在,无其他原由,和硕公主仍要嫁去察哈尔。”乾隆说的斩钉截铁,漱月大呼一声,磕下头来:“皇阿玛,我不去……”
乾隆断然的说:“朕的圣旨何时是儿戏,这两族间的连姻事关重大,岂是能讲儿女私情的。你是皇家的女儿,你还能不明白?”
关憬秋只是看着漱月,他的泪终于留下,难道一切都没有转机吗?漱月也是看着关憬秋流着泪。乾隆叹了口气:“不是朕不成全,一个父亲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呢?只是怕和硕公主不嫁过去,又会有人找理由起争端,新疆叛乱眼看着就要平定了,阿睦尔撒纳却往沙俄那逃去了,这都可以慢慢收拾,但据报回疆那也已经蠢蠢欲动了……”
漱月闭上眼睛,痛苦地思索着,良久睁开,向着乾隆磕了三个响头:“皇阿玛,孩儿一早便知道皇家女儿身上是有担子的,所以半年前就下决心,只要能为大清尽一份力,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何况现在孩儿已经体会到什么是真爱了,这对我已经很是不易了,孩儿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孩儿不是自己的,全听皇阿玛吩咐。”
关憬秋惊呆了,他望着漱月发神,喃喃自语:“不……”
漱月泪眼婆娑地望着关憬秋,露出一丝深情的微笑:“下辈子我不要做公主,你也不要做将军好么?我们做对……咳咳……平常的夫妻……咳咳……”漱月突然捧着胸咳起来,乾隆和永璇紧张的迅速上前去,关憬秋更是抢先一步将漱月搂在怀里:“月儿,你怎么了?你还没好全吗?你的药呢,你的药呢……”
漱月努力地摇了摇头,抱紧了身边的这个男人,好久没闻他的味道了,原来自己是这样地眷恋身边的人,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漱月脸上,她抬起头,擦去他脸庞的泪水:“你要好好的,我的心是你的,我去那是断断活不长的……咳咳……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一直等你,等到你满头白发的时候再来找我……咳咳……”
关憬秋搂着漱月,摇着头:“不……”漱月继续艰难地说着:“你可以娶别人,但别告诉我好吗,还有别娶茗蓝,否则……否则……咳咳……”
“我不娶,我不娶,除了你我谁都不娶!”关憬秋激动地喊着。
漱月的手渐渐无力,她重咳了几声,眼睛渐渐阖上,关憬秋喊着漱月的名字用里摇晃着她,乾隆大惊失色:“太医,快传太医……”
尾声 秘密花园(全书完)
三个月后,喀什噶尔大清军营。
“兆惠将军一路奔波辛苦了。”身穿盔甲的关憬秋对带军前来汇合的兆惠拱拱手。兆惠也回礼:“关将军辛苦,皇上这次下旨,命在下为定边将军、车布登扎布为副将军,前来平定南疆回部叛乱,关将军可以回朝复命了。”
关憬秋策马赶回京城,三个月前,边关加急的折子来报:清朝平叛大军西进时,大和卓布拉呢敦、小和卓霍集占在叶尔羌和喀什噶尔乘机叛乱。关憬秋请旨带兵南下,也许他希望可以立一次战功,可以有一份转机,也是从那天起,他再未与漱月见面。三个月了,不知道漱月的身子有没有调养好,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想出别的办法,可以收回赐婚察哈尔首领布丹尼的圣旨。
北京城就在前方了,关憬秋的心越发地悬了起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抱着希望,却怕失望更大。北京城人潮涌动,甚是热闹,似乎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关憬秋行走在去往紫禁城的路上,耳边却听得旁人的议论。
……
“最近京城可真是好事多哦。”
“可不是嘛,前些天和硕公主的送亲队伍那样浩荡的出城,比上回还壮观呢。”
“那是,听说和硕公主上次差点出事了,所以这次要多放点炮仗冲喜的。”
“对啊,所以说京城这些天红光满罩呢,说是靖北将军打了个小胜仗回来,皇上用兆惠将军替换他,就是说要他回来完婚的。”
“完婚,会是哪个府上的格格啊?听说他把以前的心上人送到江南去了,上次娶了个福晋好象也退婚了。这回是?”
“这回的可真厉害呢,是个公主,还是个固伦公主,似乎只有皇后的女儿才能封固伦公主的。”
“怪不得我路过定北侯府的时候,见那在挂红绸子、红灯笼了,看来这个靖北将军越来越发达了。”
“是啊,皇上可看中他了,这个固伦公主据说都没建公主府,说是以一般媳妇一样孝敬公婆,真不简单。”
……
关憬秋脑中嗡嗡作响,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什么和硕、固伦的,他只要他的月儿,月儿呢,她真的走了吗?不可以,不可以的!
关憬秋进殿面圣,乾隆说,他征战有功,特赐固伦公主与其完婚,今日正是黄道吉日,待回府稍微休整一下后,轿子晚上就抬去。
关憬秋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僵直地站在那,永璇在身边轻咳提醒他,他方开口:“臣,不能……”
乾隆大怒:“你有什么不能的,你要抗旨吗?”
“臣不敢,只是臣心已死,怎能再委屈了公主。”
乾隆依然以很是气愤的口气说:“委屈不委屈是公主的事,一个固伦公主连公主府都不要,直接住你府上,你还想求什么……”
关憬秋只觉得血液凝固,再也听不到声音也再说不出话来,世界对他一瞬间仿佛没了意义。
永璇忙上前圆场:“关将军一路劳累,对此惊喜一时难以接受,不如先让他回府歇息,来日他定会来感谢圣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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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固伦公主已经由几个宫女送入畅心居内,火盆也踏过了,酒也喝过了,果子也吃过了,该进去揭盖头了。
几个月没进畅心居,这里却是物是人非,他不禁苦笑,曾经这里的女主人都到遥远的另一芳去了,又何必拉上另一个公主制造这看似繁华的场面,皇上是嫌这闹剧中的人还不够伤悲吗?
固伦公主安静地坐在床塌上,如同当日代嫁过来的漱月,关憬秋的心境竟也和那日有点类似。这难道就是一个轮回吗?四周的人都散去了,没人来打搅公主与额驸。他抬头看窗外的月亮,月儿你到了哪?你是否能看到这同一轮明月?月儿,你还好么?
不想再叹息,也不想去揭公主的盖头,他转过身去,对着一袭红衫的公主,黯然地说:“不知固伦公主与和硕漱月公主感情如何,但我心中只装的下月儿,我曾经对月儿说过,我心中只有茗蓝,可是后来是月儿让我明白,习惯性给自己暗示喜欢谁和真正心里有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再也不可能放下月儿而对公主您好。月儿说她嫁到那边是断断活不长的,那我又岂能活太久。我可以保证对公主十分尊重,因为至少你是月儿的姐妹,不过我还是希望公主能免去给关某的一些特权,还是建个公主府,一来固伦公主不用自降身份,二来不用每天强颜对着这个冰冷之地,我仍然会尽义务给公主请安的。”
说完这些,关憬秋紧握手中漱月的玉佩,等着固伦公主的回复,虽然他觉得这样做对公主很不公平,但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公主没答话却轻轻地呜咽起来,关憬秋没来由的心一颤,但他咬着牙说:“对不起。”
“谁要你谁对不起了,什么活的长活不长的,你是咒你还是咒我啊?”盖头下的新娘子说话了,关憬秋一惊,仿佛一滩死水被溅起了波澜。新娘子继续说着:“你若喜欢赶我走,我这就回宫让皇阿玛给我建个公主府去,不要破这个例让大家耻笑。”
关憬秋上前一把掀开盖头:“啊,啊,我是做梦还是眼花了,月儿,是你,你没嫁去察哈尔,那固伦……难道你们又换身份……这,这好吗?”
“谁说是我远嫁啊,你那么希望我嫁给别人么?”漱月在红烛下眨眨眼睛,分外妖娆。
“不,不,虽然不是,我怕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怕一睁眼就破灭了。”关憬秋将漱月紧紧搂在怀中,他仿佛要将漱月揉进自己的身体中,这样才能证实这一切的真实性。他声音也哽咽起来:“告诉我,这不是梦,你再也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
“我透不过气来了。”漱月的声音缓下来,抱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懈丝毫。她依偎在关憬秋怀中,柔声的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这回没有谁代嫁,所以大家都是奉旨,都改不了的。”
“那,那赐婚给察哈尔的是谁,固伦公主怎么又……”关憬秋松开手来,拿起那块玉佩注视着漱月的容颜。
“自然说只有皇额娘的女儿可以封固伦,可是皇阿玛偏心,晋封我为固伦漱月公主,自然就与以前圣旨里说的不合了。皇阿玛封了宜贵人的大女儿为和硕嫁去察哈尔。所以就这样了。”漱月解释着,也接过那块玉抚弄起来。
“皇上真是给我开了个这样大的玩笑。”关憬秋终于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好久都没有这样放纵去笑了。
“皇阿玛是故意的,我们把他弄的好被动,他得找个人出气的,你别往心里去。”漱月娇羞地靠进关憬秋怀中,尽露女儿态。
“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急呢,你说我们经过了多少事情才可以在一起,不去想无关紧要的东西了,我们不如……”关憬秋的嘴正想往前凑,却听见床下咯吱咯吱的响,有女子的声音传出。关憬秋很是恼怒,大喝一声:“出来!”一会,两个人影从床下钻出,却是沁芳、沁荷姐妹,见爷冒火的眼神很是恐怖,沁芳忙说:“不关奴婢的事,是老祖宗让我们这样做的。”
漱月娇羞地侧过身去,沁荷行了个蹲礼:“公主吉祥,前些天接到圣旨说公主要下嫁,安公公特来传皇上口喻,说完婚前千万可别让爷知道一个字,后来福晋进宫打听,才知道公主就是以前的少福晋,老祖宗说,要奴婢进房听新人说话,这样吉利,他们外面躲着就好。”
关憬秋站起身来,猛然打开门,见不远处一伙老的少的慌忙撤退的身影。他回过头盯着那两个丫头,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于是她拉起漱月就往外走。
“去哪?”漱月踉跄地跟出去,她的喜服有些累赘。
关憬秋干脆一把将漱月横腰抱起:“去马场,然后去没有那些讨厌的人打搅的地方。”
漱月一笑,似乎心有灵犀:“秘密花园!”
关憬秋将漱月抱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对,我们的秘密花园,那里将会成为是只属于我们的最美丽的地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