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雪夜私设刑场前方跪立着最虔诚的供奉者世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唯有他回过了身发现了半里城里唯一活下来的不死之人到底是谁在推动这场相遇是神还是那个表面上纨绔却身份多重的神秘人既然山河倾覆那就如你所愿三人割掌立誓要为世人征战也为追溯被命运斩断的那根丝线毕竟漫山遍野一个下午的奔跑只为了摘到一朵最美的花戴在你的耳边是的没错全是帅哥想必你发现了要美女对不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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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花街游行()
“劼崖,快醒醒!”
白色的光圈随着睁开的眼缝突然就刺进了大脑,整个后脑勺都有“嗡嗡”的声响在转动。
耳膜像是有热气在往外冲,疼得劼崖忍不住伸进一根手指使劲地挠了挠。
“喂,小个子,快醒醒!”
他的脸正放在一块桌面上,朝下的那边被压得都快没感觉了。
一块比巴掌还厚的东西“嗙”地一下砸在了他的头顶,所有的瞌睡瞬间都碎了。
猛地抬头,一本写着《教徒修律》的书刚好落在了脚边,而远处穿着浅黄色亚麻长袍的男孩正使劲地往外跑,还回头对着自己做出了鬼脸。
劼崖抬手捂住了头上的包,这个位置的痛感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另一只手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可是,不太对劲。
他把两只手伸在眼前来回的比对,比平常看上去小了几圈,桌子离地面不高,可是却不偏不倚地刚好到自己的胸前。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正巧踩住了拖地的衣角,一个趔趄栽倒在坚硬的石子路面上。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爬在那里,伸出一根手指拨开了那本书的封面,内页的右下角写着“劼崖”两个字,既潦草又丑陋。
好痛!手道拐传回了锥心的疼痛,加上胃里天旋地转的那种恶心,这到底是回忆,还是梦?
劼崖的一双眼睛慢慢回了神,记得这个日子,是七年以前,昨晚刚下过一场雷雨,早上的时候天空有非常难得一见的多色的云,低低地挂在天空,横跨了半个借流川,只要随手推开窗户的人,都能看见。
这一天是神谕选出下一届圣女的日子,所以这样的景观,自然被说成了祥兆。
只是没想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落到了半里城。
所以快临近中午的时候,神庙那边人声鼎沸,锣鼓的敲打隔得那么远都在撩拨着人心。
念书堂的课刚上了几页,授课的供奉人便再也受不了整间屋子的叽叽喳喳,把书卷朝身后一扔,甩手就出了门。
所有人蜂拥而上挤到窗户边想看清楚些。
只见那个供奉人摇摇摆摆地出了念书堂,顺着通往神庙的路很快没了影。
整间屋子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呼喊,男孩们“乒零乓啷”地冲出了门,却依旧没有吵醒整晚没睡的劼崖。
昨夜的那一场大雨,他和子兮蜷缩在小店的阁楼里,说了一夜的悄悄话。
“你说,要是我被选上了,你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劼崖自然是拿了张嬉笑的脸把真心话连带着给说了出去。
此时他爬在念书堂的地面上,外边已经爆发出了第一阵惊呼。
根据记忆,圣女的人选已经有了,游行的队伍会举着鲜花缠绕的架子,再抬着白纱装点的轿辇从神庙那边出发,歌声像诵经一样听不清楚。
队伍的最前端有一个蒙着眼的女孩一直高喊着:“神谕……”
旁边是来自剩都的供奉人一路搀扶着她。
那个供奉人满头的白发,脖子上挂着长长的鱼钩以彰显自己的地位,鱼钩的另一头牵在女孩的手上。
然后是抬着竖琴和风笛的花车,演奏人的双眼都缠绕着统一的白纱。
不断有人向空中抛洒着一些碎纸,捡起来,零碎的文字能辨认出是来自《圣教义典》中关于圣女筛选的章节。
轿辇被三只羊拉着,羊蹄被尖钉事先刺穿,每往前走,一地的血迹流成长长的线。
羊嘴里塞着浆果以防止它们发出哀鸣,轿辇的后边坐着几个头戴藤蔓的少女,往地上不断泼洒着清水。
然后是长长的执政团,所有人的长枪上缠绕着黑布,高举起来指向了天。
劼崖还记得自己曾经站在人群中看见这只队伍沿着水道一路过去。
那一瓢水高高地溅落下来,满地的羊血被“唰啦”一声冲到了人群里,所有人的鞋袜都会被打湿,但没人敢弯腰去提自己的裤子。
他们就这么看着队伍过去,满心的喜悦和骄傲,再兴冲冲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就像是加入了盛大的庆典。
于是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猛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拖着极不协调的四肢冲出了念书堂。
这一侧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他看着熟悉的景象,只是七年前的个头所以角度显得很不正常。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欢喜地跑去游行的那一边,不安的感觉逐渐占据着整个人。
如果这不是梦,那岂不是可以改变一切?
劼崖握紧了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的心异常清楚地在对自己说:“这一次,你绝不能再像曾经那样袖手旁观!”
对了!往常散学有一条近道可以很快地到达那里,不用经过水道,只要从拥挤的集市穿过去。
好在今天那里也是空荡荡的,算上最后一条巷口被人用箱子给塞住所以绕道的时间,他依旧很快地推开了那家小店的门。
店里没有人,桌面摊开了一尺藏青色底的花布,一端被裁减了一半。
架子上是成卷的布料,桌子后面的小门过去是摆放着染缸的庭院。
那里有棵老树,树的一半挂着他做的绳梯,从那里爬上去,是子兮的屋顶小花园。
他遵照记忆在这里找到了那个身影,子兮的右手还提着水壶,水在地上洒了出来都没有察觉。
因为隔着花园的栏杆,刚好可以看到游行的队伍在街道的尽头出现。
“喂!别傻站着,快跟我走!”
劼崖冲上去拉了她的手,从小店后门很快地奔了出来。
“干嘛!”
“你不是说不想被选中吗?我带你走……”
劼崖带着她站在街口听着不断接近的歌声,要是往相反的方向跑,就不会被抓到了。
于是这两人绕过熟悉的水道往神庙的那头一路飞奔。
一路上都是以前游戏时无数次途径的路线,按照规则,只要避开所有的抓捕快速地登上神庙的台阶,再大喊一声:“回家!”就可以取得这一局的胜利。
劼崖可是这个游戏的老手,就连只玩了一次的子兮,也在他的带领下成为了最后逃脱的人。
这两个人都是极小的个子,可以从废弃的水道中钻过去。
再加把劲!
快到了,只要过了这里。
劼崖扑在地上用胳膊肘一路前行,子兮在他的前面,狭小的空间里全是两人的心跳声。
这是一条埋藏在神庙前的管道,刚好一个人的大小,一头在干枯的水道里,曲曲折折拐了又拐,全程都很黑,连动物都不敢进来。
只要十分钟,就能看到另一头的光点。
出口被子兮用家里偷出来的破布给蒙上了,布的一半埋在土里,颜色又脏,很不起眼。
从破布的窟窿眼里钻出来,要不了两三步,就可以跳上台阶。
“快!别怕,直接出去!”
他在后面呼哧带喘地催促道。
等到子兮先从窟窿眼里钻出了地面,他再手脚并用地跟在后边,还没等站稳脚跟,两人已经被眼前团团包围的人群给吓傻了眼。
这些人都用白纱蒙着眼,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而且一句话都没有。
零碎的纸片依旧漫天地掉落下来,就连那三只流血的山羊都仿佛凝固住了。
子兮在身侧转过头来看着他,双手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身子往后边一个劲地躲,一张脸都被吓青了。
为首的那个女孩在供奉人的搀扶下来回转了转头,然后笔直地伸出一只手,指着她高喊了一声:“神谕!”
供奉人随即把脖子上长长的鱼钩取了下来,冲着子兮所在的方向抛了出去。
轿辇背后立马窜出了几个人,两三下就从劼崖手里一把将人给夺走。
人群一波接一波地围上来爆发出呼喊,那阵眩晕的歌声又开始了,混杂着清脆的乐器。
他跪行了几步扑上前去想要抓住子兮的腿,却因为这具只到常人胸前的身体,就像是以卵击石。
眼看着子兮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塞进了轿辇,还奋力地甩开束缚回过头来冲着他大喊:“劼崖!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
人群重叠过来将他挡在了外边。
没过多久,山羊一路远去。
纷乱的人群也随即远去,只留下劼崖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还在止不住地发抖,嘴里却依旧喃喃地念叨着:“我答应你,我一直都在……你要我仗剑,要我打伞,我全都依你……”
只不过,这个地方,这场回忆,这个奇怪的时间点,连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像这样举起手来,用尽全力,却也只是徒劳地抗击。
也难怪,无论再怎么重来,七年前的自己,都只是比书桌高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而在那之后,劼崖被赶出了念书堂,只听说山羊被人挖空了双眼,依据神谕的指示,它们会自己找到通往剩都的路,一直这样流血然后冲洗着地面。
据说等到攀上神庙的那一刻,山羊会跪倒在地断了气,而轿辇中的人,也就成为了圣女。
所以她再也没有了消息。
劼崖苦涩地摇了摇头,眼前无比熟悉的半里城,开始在视线里慢慢化为了灰烬。
看来长夜将去,这一场奔跑仍然没有带来任何意义。
而天光重新亮起之后,他又会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床上苏醒,然后浑浑噩噩地独自生活下去。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后的半里城将不会再有人入梦,更何况他还蒙在鼓里。
直到有一个人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劼崖……快醒醒!”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人影正俯在他的床前,脸色和外边的黑夜一样的难看。
这个人看着他醒来不禁露出了一丝松懈的笑,随即又皱紧了原本就很凝重的眉头:“是我!明彻!快起来,有人从黑烟那边过来了!”
劼崖跟着他迷迷糊糊地翻下了床,抓起一身衣服就奔到了门外。
此时半里城的夜晚,正像往常一样闪烁着零碎的星光。
只是宁静里透露出一丝不寻常。
劼崖刚转过了身,一个老妇人就从门前飞速地跑过。
她的身上还穿着夜里的衣服,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一脸惊慌的表情。
这个人劼崖认识,就住在这条街的另一头。
他赶紧一把扯住了那个叫明彻的人:“怎么回事?”
明彻抬手指了指半里城的西南角,那里,天幕间正露出了一丝清澈的湛蓝。
没想到半空中翻滚了上百年的黑烟,如今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劼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明彻在边上猛地拍了他一掌:“别傻站着,所有人都要疏散到地道里,跟我来……先到神庙前集合!”
他赶紧踉跄了几步,跟在明彻的身后跑入了人流。
就这样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劼崖被人伸手一指,分派到了一只二十人的小队之中。
他前后回头看了看,神庙前聚集的,大多都是像他这样的青壮年纪。而队伍里从石阶上开始,已经有神庙的供奉人,一手提着框子,在沿途分发着一些铁镐之类的东西。
明彻被分在了另一只队伍,和其他人一样,他的脸上全是悲壮甚至还有一丝亢奋的表情。
劼崖忍不住笑了笑,像这种乌合之众,心里多少都会有点看戏的情绪,更何况平时在念书堂里人都读傻了,今晚要是真上了战场,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怕连死是什么感觉都来不及细致地想一想。
正巧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高喊了一句:“你不信是不是?你给我等着……谁跑谁是孙子!”
说到底,这种事情在大多数人心里甚至就是一场游戏。
于是他只能沉默地退了一步,和这群吵闹的人站在一起,跟随着神庙的指示投入了最初的抵抗。
只不过劼崖猜想的也没有错,半里城在天亮之前就被攻破了。
但是今晚似乎注定是个扭转命数的日子,陆东人站在半里城入口的时候,整个城镇也已经空无一人。
其中的蹊跷当然也只有后人才知道。
据说这一晚,双方势力根本就没有正面碰过头。
就在劼崖压低了身姿,远远注视着这群人的时候,有两个漆黑的身影,正从半里城后边的山石小道中一路飞奔而来。
等天亮过后这两个人离开,整个半里城,居然再也没有剩下一个活口。
除了被这场征战所选中的劼崖。
而当时他只是不小心回过了身,就在南方的入海口看到了她。
女孩看上去跟分别时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发髻上还戴着他亲手采摘的花。
她站在那里掌着灯,像是在等他。
很多年前,劼崖满脸无赖地拽着女孩的手,身旁的人嘻嘻哈哈地调笑着,而他的眼里,却只有女孩的一双眼睛,就像不久前恍然在山花丛中看到的那样,清澈透底,写满了他的心。
他抬起一只笨拙的手,指尖上是他刚摘回来的花。
漫山遍野一个下午的奔跑,只为了摘到一朵最美的花。
他把它别在女孩的发髻间,然后一别就是好多年。
而此时夜色尚早,关于这场相遇,还是让我们先从入侵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2。 半里黑烟()
虽说是城,在陆东人的眼里,不过是个长宽约半里地的渔村。
就座落在入海口,城内曲曲折折的巷子,沿着水路两岸修得低矮严密的房屋。
昨夜打捞的鱼沿着房檐挂了一排,小队领头的男人伸手掐了掐依旧软嫩的鱼肉,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渔村。
士兵们以十人为数,乘坐的小船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半里城的水道。
虽然气氛无比的压抑,可这群人脸上,分明写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就像是什么东西马上要从嘴里喷薄而出,连脸颊的肌肉都情不自禁地跳动起来。
趁夜来袭的,是青牙军的云台前军,越老将军此番派了越跋出征,刚过地界,他便下令扎营,只命负责突袭的前锋队进城勘察。
这只队不过几百人,裹着黑色的长袍,衣襟用金丝勾烫的花烙写着一个“青”字,怀里抱着长约五尺,浑身漆黑的长刀。
陆东玄巳王朝的黑牙军卫,分为“赤、青、荼、银”四军,除去“赤牙”外,其余三军均由三位将军分别统领。
而黑牙刀作为军卫的专用佩刀,如同这世袭的将军位置一样,也是代代传入后人手中。
玄巳王朝在陆东,与陆西刚好是两块对角相连的大陆。
半里城位于陆西的南方入海口,一半在水中,是两地接壤的唯一出口。
两地之间虽是相连,却隔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上空终日弥漫着一道黑烟。
对陆东人来说,这道黑烟守护的是对岸的领地,却更像是一个诅咒。
偶尔有从自由城邦流传过来的一些精巧物件,自称历经生死跨越远海到大陆彼端的商人,坐在屋檐下吆喝着自己的商品,嘴里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