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那一层冰寒面具,早在这几年被杜诗柔给扒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在她脸上所呈现的只剩下一片祥和的气息。多年来的诸多事件,已让她慢慢学会包容和宽恕,让她学会淡然自处,学会遗忘人生应有的苦难痛楚,遗忘这些年来的爱恨情仇……
真的学会了吗?她不知道,只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都是她最难捱的时刻。只因为每到深夜,她的灵魂总会穿越时空,回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往事中去独自饮泣伤痛。
“看来我是还没告诉你,我并没有签下那份离婚证书,于情于理,我们还是合法的夫妻,所以我有足够的权利约束你的行为。”辛震天的脸上浮起一抹诡笑。
“就算我们是合法的夫妻,也已经分居五年了,于法我可以提出法律诉讼,要求合法离婚。”她相信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充满了自信,她真的该重生了。可刚刚听到他并没有签下那一份离婚证书时,真是让她心中窃喜万分。
“你……你真是强词夺理!”他眯起眼直看着韩敏,他发现她真的有点不一样了。蓦地,他的脑中飘过一丝阴影。“你该不会是交际花吧?”
该死!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是靠什么生活。一个女人想要在异国坚强地生存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利用女人最原始的本能去赚取一些生活费!
难道他当初自私的以为他们之间需要冷静缓冲一下,而这一个想法,却将她从他的那一个地狱,推到另一个人间炼狱去?
相见的满心欢喜已隐没在止不住的猜忌里。他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很不应该,可这一股火焰自然的烧起,令他无法控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韩敏掩不住巧遇他的心喜,不过她不懂,为何他的神情又变了?
她伤心的转身欲离去。
“别走!”辛震天一把将她扯到跟前。“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交际花。”他的语气温柔,却和他悲愤的面容背道而驰。
“我是!你满意了吗?”酸楚满布韩敏的眼瞳,可刹那间,她换上娇媚的神态。“你需要服务吗?”唇畔有着娇笑的风采。
既然他说她是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交际花,那她就扮演这个角色吧。既然两人之间只剩下不会交集的平行线,她只好死心,劝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她是配不上他的。
如果他认为她是个妓女,她一定会努力的扮演好这个角色,让自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地位,她会好好劝自己死心。
早在他知道她所有的过往,她便决定绝不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她知道他们不适合,一点都不适合……
辛震天的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来回于韩敏若隐若现的娇躯上,像是在确定韩敏的回答。
沉默了半晌,“脏!”他随即甩掉韩敏的手,没注意到她眼中的酸涩。
“如果不需要服务的话,请不要拦住我的去路,我还得去服务其他的客人。”她又换上另一张脸,像是一只高不可攀的孔雀,翘首摆姿,娇媚百生。
“下一个客人?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尽管这五年来,他一直不断的督促自己收敛自个儿的脾气,原以为自己已经收敛许多,却在韩敏如刀割般的话语刺进心坎里时才猛然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你是我辛震天的老婆,我两个孩子的妈,你居然恬不知耻地在外面做了这么多年的交际花,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八,你要我如何自处?”
去他妈的收敛;到了这一刻谁也无法让他平心静气的坐下来。交际花?这个字面上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这些年出入多少的大小宴会,他岂会不知道这个意思?说难听一点,不过就是高级应召女郎罢了。
他为了她,将自己完全地沉浸在事业之中,甚至为她守身五年,不!不能完全说是为了她,应该说,他已经无法对其他的女人有所冲动。换言之,再也没有女人能够引起他的遐想,只因她的倩影始终萦回不去,占据他的脑海,让他无法做出任何一件背叛她的事情。
他过着犹如鳏夫的生活,而她却每天花枝招展,流连在缤纷的夜生活中,这教他如何忍受?
他想念她每一寸细嫩滑腻的肌肤,无法忍受有人碰触了她的身子,即使是碰触头发都不能接受,可她却自甘堕落,教他如何忍受?
韩敏看着他风雨欲来的怒颜,便二话不说地打开门,逃也似的走出去。
她不明白,这五年来她以为她已经蜕变,但多年来的相思一兑现,才知道自己被打回了原形,依然是那一只他所不屑的毛毛虫。
唉!怎会误以为自己已经蜕变成灿烂花蝶,能够自信满满地在他的面前展现斑斓花纹?
真是太奇怪了!她向来最恨他的无聊逻辑,可现在她却觉得有一点温暖,是啊,真的有一点点温热的深情滑过她的心窝。
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但也足以让她惊诧不已。就连她的心脏似乎也不受控地狂奔,这感受几乎要让她断了气。
一思及此,韩敏停下脚步,往后瞟了一眼,看着空洞的长长廊道。
他……终究没有追出来。
甩甩头,企图甩掉心中的那一份失落。
五年来首次见面,想不到竟是这般下场,是她的心没死,仍然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在心底深处遗留下一份哀戚?
交际花?
辛震天的心里头不停地重复这字眼,脑中一次又一次地浮现污秽淫荡的画面,怒极的他抡起拳头就往门板击去。
砰的一声,门破了,却无法消除他心中阵阵高升的火焰。
“不!”辛震天怒吼出声。“我不会再放弃了!该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谁也抢不了。既然老天给我这么一个机会遇见她,没道理还要再次放弃。”是啊,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怎能不把握!
“对!我一定要将她带回台湾,我不会再这样放任她,她合该是我的!”语毕,辛震天面露微笑,不是商场上尔虞我诈的虚伪笑容,而是这几年来唯一真诚的微笑。
他知道他可以除去心里的那些疙瘩,他们铁定可以在一起,只要有她在身旁,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必须好好策划策划,绑架她回台湾!
第十章
韩敏匆匆忙忙地回到住处,只见到杜诗柔心急如焚地在客厅不停地来回踱步。
“诗柔,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韩敏不解地望着杜诗柔的举动。
“姊,你跑去哪儿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了。”杜诗柔将韩敏搂入怀里。
她真是快要急死了,就怕自己的鬼主意出纰漏,自己怎样无所谓,就怕害了韩敏出事。
“诗柔,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告诉我,先把我放开。”韩敏受不了杜诗柔热情的拥抱。虽然知道她因为从小住在外国的关系较开放,但韩敏就是没和人搂搂抱抱的习惯。
“我太担心了嘛,你到底跑哪儿去,我都找不到人,只好告假跑回家里看看你有没有回来呀。你到底跑哪儿去了?说!”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杜诗柔立即展开她的追问。
“我?”韩敏闪避着杜诗柔的咄咄逼人。“也没有,我……只是到你们的集合点去找你们,找不到人我就回来啦。没什么事,你别瞎操心!”她支吾其词地回答。
“真的?”杜诗柔看着韩敏,似乎真的没发生什么事。“那就好,害我差点担心死。”
韩敏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诗柔有所隐瞒,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对诗柔坦白。
“明天还有一场宴会呢!”杜诗柔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什么宴会?”韩敏心不在焉地问。
“跟今天一样性质的。”
“又是交际花?”韩敏一听到和今天一样性质的工作,不禁瞪向她。
“姊……对不起!”杜诗柔将两手合掌置于胸前。
“对不起什么?”
对于诗柔突如其来的举动,韩敏被搞得一头雾水。
“其实今天的性质不是交际花,只是一般的招待工作。”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是交际花?”
“因为如果我说是交际花的话,你一定会不放心……然后……”
“然后我就会因为放不下心而跟你一块儿去!”看着诗柔点头如捣蒜的样子,她果真没猜错。“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因为宴会里招待的都是一些很有背景的人,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好,我想……”
“你打算将我和别人送作堆!?”韩敏瞪大眼。“你就这么急着想把我赶出去?你可以明说,用不着用这么卑劣的办法。我走!我现在就走!”
看着韩敏转身就要走,杜诗柔的心狂跳了好几下,赶紧从韩敏身后揽住她。“我不是要你走,我从来就没有要你走。”
韩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杜诗柔。“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希望能够转移你一点注意力,你就不会一天到晚一直想着那个负心汉,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快乐一点……”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我不需要再替自己找一个感情麻烦。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最喜欢的生活,你不要瞎操心。”韩敏叹了一口气。韩敏向来最清楚诗柔的善解人意,可是不知道她已经想到这个层面来了。
“我叫你回去找那个负心汉你又不肯,可是你又会一个人傻傻地发呆,所以我才会想利用这一次的机会,顺便也让你散散心。我不喜欢看你那么落落寡欢的样子。”说到最后一句,杜诗柔像是一个撒娇的娃儿般嘟起嘴。
“我……”韩敏从来没想过,诗柔已经将她看得如此的透彻。
“不过,明天的宴会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你不用替我担心”
“不,我和你一块去。”韩敏的语气十分的笃定,让杜诗柔困惑不已。
韩敏心中所打定的主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打算和辛震天再见一面,想将他的容貌深刻的印入她的脑海之中,不让自己有遗忘他的机会。
“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辛震天的女人?”屈克派韦森淫秽的边舔着凡妮莎丰满的胸脯边说。
凡妮莎娇吟了一声,“我确定,我是不会看错的,那个婊子的脸,我绝对不会忘记,也永远忘不了!”她语带愤恨地说。
“不过,我终于知道辛震天那小子为什么会舍你就她,那个妞十分清纯诱人,和你是不同的风韵。不过,我是比较喜欢你这一副骚样,骚得够劲、骚得我心痒痒的。”
屈克派韦森一个长驱直入惹得凡妮莎娇喘连连。
屈克派韦森在心里盘算:只要让他撂倒辛震天,他一定也要尝尝那个东方女人的味道。
“可是,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虽然是做作的呻吟,但也得要恰如其分,否则要是让屈克这老头识出破绽,就什么也不用谈了。
“放心,整垮那个东方小子也是我的心愿之一,我的心腹早已潜入他的公司里,明天应该就可以给我回应一些消息了,你尽管放心。”屈克派韦森腥臭的气息,全都吐在凡妮莎的脸上。
“是吗?”
凡妮莎嫌恶的侧过头去。
天啊,她现在多么想念辛震天年轻结实的身躯,多么怀念辛震天强而有力的臂膀。
该死,如果不是那个婊子的介入,她何须落得这般的田地?
可悲的是,如果不是辛震天的薄情寡义,她现在又怎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原来韩敏在饭店房间所撞见的交欢男女,就是凡妮莎和屈克派韦森这两个老相好。而这一栋饭店原就是屈克派韦森的名下产物,因此他们到此处偷欢,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而他们之间之所以这么情投意合,最主要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搞垮辛震天。
自从五年前离开辛震天的怀抱,凡妮莎便马上投入屈克派韦森的怀里。不为什么,只为了说服屈克派韦森和她站在同一个阵线。
凡妮莎的魅力和淫荡轻而易举便收服屈克派韦森,但另一个原因是,屈克派韦森老早就对辛震天怀恨在心,因为他不能原谅辛震天抢走属于他的光彩。
为了赢得美人心和争得那一口气,他可以不计一切代价。
可是凡妮莎却不怎么相信他的计划。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她太了解辛震天的精明干练,他不可能笨到让人有机会毁了他的帝国。
以他这几年的成就,谁敢明目张胆的对他挑衅?
屈克派韦森不打算暗地里攻击他,选用一个最差劲的谍对谍方式,只因他想向辛震天炫耀他的财力。
天啊,真是够愚蠢的了,屈克这个老糊涂难道都没有发现,辛震天这几年的才气纵横,早已为他打下良好基础;而且依他现在的财力,怎会把一个美国饭店大王看在眼里?
他那种烂把戏,连她都骗不过,更何况是辛震天那只精明的狐狸?
早告诉屈克必须要赶紧将辛震天除掉,无奈这个老头对自己信心十足,一点都没有将辛震天放在眼里。
要对付那种完美无缺的人,就得使出杀手锏;得往他的痛处打,否则就像隔靴搔痒,岂有快感?
会场上星光灿烂,衣香鬓影。
今天是屈克派韦森要宣布新的大型开发案的大好日子。
所有受邀前来的宾客,将会场前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下车,杜诗柔和韩敏又马上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今天韩敏故意穿了一袭连时下名模也不敢轻易尝试的长袍礼服,开钗之高,只要随意一个小动作,仿佛就要被窥尽所有;而上身的单薄衣料,几乎只要一个俯身,她那美丽的胸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为什么要穿着这一袭撩人惹火的礼服?唉,不过就是为了连戏罢了。
如果辛震天真把她当交际花看,何不就让他错到底,过了今夜,他们就真的毫无瓜葛了。
重逢的感觉很好,但是现实不允许她再痴人说梦;他不可能接受她,所以就别再让自己心有期待。
真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他忘怀,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对他的这一份情,竟然日积月累不曾稍减。
她放任自己周旋在宾客之间,粲笑如花,努力的扮演着交际花的角色,直到她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灼烫的视线,逼得她不得不回头寻找来源。
韩敏一回头,便和辛震天对上眼。
是他!是他一直带着怒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懂,她真的不懂!为何他看起来那么怒不可遏?为何他会用那几乎可以烧死人的火焰,焚烧着每一个围绕在她身旁的男子?为什么?
停止!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只要扮演好她的角色即可,其余的就别管了。
韩敏勉强的收回视线,继续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
辛震天紧抿着嘴,看着韩敏放浪的行为。
她真的放浪吗?只有他才知道。
而一旁不知死活的马歇尔又不停地聒噪着:“你看,那就是我昨天看到的瓷娃娃,够美吧,我可是没骗你哦!”
他眼睛死锁着韩敏,舍不得离开。
“我知道。”辛震天不悦地瞪视着马歇尔肆无忌惮的注视着韩敏,活像一只发情的公狗!“你去准备一下待会要上场的文件。”
“我都准备好了,连联邦调查员我都已经联络好了,就在外头待命,只等着屈克派韦森上台发表他的最新开发案,就能罪证确凿的将他逮捕归案。”
这可是本世纪末最大的丑闻案,他一直很期待那一刻的来临,因为这是他和震天布下已久的陷阱,他这一次还特别拉震天一起来“观礼”,怎么也不能错过这出滑稽爆笑剧。
不过,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的视线已经锁在四处翩舞的瓷娃娃身上。
辛震天的眼神紧紧锁着韩敏,看着韩敏若隐若现的躯体展露在大家面前,他带着怒意的嘴角不经意的抿成一直线,这是他发怒前的最后通告。
该死的女人居然这么不知耻!早知道就该搭一早的飞机回台湾,免得让他站在这里受苦。
受苦?去他妈的受苦!他居然感到一种被抛弃的郁闷,真是见鬼了!她爱当交际花他也没办法,他今天只是来看屈克派韦森的笑话,管她韩敏是怎样的角色,他干嘛在意!
可是他就是该死的在意,她是他的老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行,他不能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