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黑石则是自小猎食,似是一头初露峥嵘的幼虎,不过是昆仑的一场外门笔试,却也打出了生死厮杀的味道。
不见血,却是战意昂扬。
西边的两人还在按兵不动,因此,虞姬便不消分心去看弋刀台西,单只看东边这二人搏杀,倒也是绰绰有余。
一旦得空,虞姬便不免分身去想,来昆仑后,相交这几人,竟没有一人是俗人,站在弋刀台上,有的是斗志和血性,端的是场场精彩。
此前,她还在想,很多从那个世界来的人,几乎失去了血性,或者说不敢去拼,也不懂什么叫做拼命。可看了这几位好友的比斗,她发现她错了,同时,她也发现她的心跳在加速。
她已不耐寂寞,刺激了斗志。
明明应该是这台上生死斗的一员,却硬是泡了几个月的澡,涂了几个月的药,哪怕是那一道道难熬的雷击,却也不如这几欲见血的比斗更加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想上台。
这样的烈性才是她热爱的地方,就像是不管花园里的鲜花多么鲜艳娇艳,对于烈马来说,能够驰骋的地方永远都只有草原和战场。
这是她无法消退的本性,有的时候,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会说,她适合出现在多少个世纪前的战场。哪怕是在生死一线中行走,也不够将她体内藏着的东西完全激活,她应该在的地方,应该是古战场,应该是生死台。
王断棘和黑石的比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他们二人的胜负简单得一目了然,因为二人拼得毫无算计花式,有的只是虎口渗血的力拼。
和之前的几场死斗相比,这一场,是另一种精彩。不是退一步便是悬崖的濒死,而是刀刀对攻的力竭,和拳脚相撞时的猛烈。
不曾取巧,结果便也只是时间问题,凶猛的攻势稍缓,场上的情势已然明显。
黑石的招法已有些散乱,那些昆仑所授的招数里,还夹杂着一些庄稼把式和猎兽手段。而王断棘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毕竟熟悉着这些武学的套路,咬着牙硬顶,足足五十招,胜负方决。
王断棘胜。
提前猜到了这个结果的虞姬自然没有什么惊讶,而季怀暖则是明显地松了口气,她很为台上的王断棘感到担忧。
当这边已经结束战斗的时候,弋刀台西的二人才突然动手,还是对攻!
随着那边胜负分出,台上陷入了难得的安静,除了这二人细细的呼吸声外,一切都好似悄无声息。
而就在下一对即将登上弋刀台东的时候,二人就像是约好了一般,突然朝着对方杀去,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身为女子的桃木走的竟然不是灵巧的路线,至刚至猛,反倒是另一边的唐日明,每一剑都透着单薄,脚下却又像是马达爆满似地向前冲,整个人显得无比的怪异。
阴阳错置。
虞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看,看似紧张麻木,可事实上,她却是在脑海中计算着这二人的出手。
如果单只看力量和速度,桃木用出了大概不过七成的水平,而唐日明也只是用出了一半的水准。
都在假装。
“虞姬,你说她能教训唐日明一顿吗?”
“如果这个桃木没有什么旁的杀手锏的话,唐日明就赢了。”
虞姬说的是事实,其实一个人用出了大概多少分力,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像虞姬他们,从一个人的手臂打弯角度,甚至面部肌肉都能读出很多东西。赢不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再说,桃木还未必会输。
“虞姬,那如果是叫你上去,你能赢吗?”
虞姬想了想,“胜负五五分吧。”
季怀暖有些惊讶地看着虞姬,“你也没有把握赢他?”
虞姬动了动手指,“胜负率,永远都做不得数,到了生死关头,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季怀暖还待说什么,突然眼前好似一个快进,擦肩,随后二人背对着分开,剑上都没有一丝鲜血,很多人根本就不曾看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虞姬眼中,胜负已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章 连环锁(上)()
胜负的决出似乎用了很久,又似乎只用了一刹那。
桃木抿了抿唇,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情,只是垂下了眼睑,走到身侧几步远处,弯腰,捡起了被挑落在地的剑,沉默地走下了台。
血在手掌上蜿蜒而下,和手指纠缠不清,最后淋漓地滴在地上,又融入了弋刀台,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
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比试,一早,虞姬就知道,唐日明会赢,结果也正是如此,可偏偏,就是这场比试让虞姬的心都跟着震颤,原本干燥的手掌心多了几分黏腻,心潮起伏。
季怀暖眼中的虞姬,是一直在冷眼旁观着比斗,即便说着唐日明会赢的预测,也好像毫不在意。而她不知道的是,虞姬恰恰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桃木赢。
在桃木走下台的时候,虞姬看着唐日明脸上那不做掩饰的轻蔑和倨傲,不由得闭了闭眼,深呼吸才让自己趋于平静,而不是公然向唐日明邀战。
她在说服自己,现在和他决斗,并不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她没有绝对的胜算。甚至她还可以大胆地猜测,唐日明故意挑衅地看着她,就是为了激她此时上台。
且不说输赢与否,单是打断比斗,恐怕就足以给昆仑留下个足够恶劣的印象,她不能这么做。
可她同时也在心里称赞着唐日明,他可真高明,刚才的一场碾压式的比斗,再加上这毫无掩饰的激将法,已经足够撩拨到了她的神经,让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是阿喀琉斯的脚一样,每个人都有弱点,也都有一个致命点。
若是别处被攻击到了,也不过是回敬几眼,甚至还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若是被人射中了脚踝,那便真是戳到了痛处。
“木峰长老,您看,坐在台下的这位师妹双颊发红,又如此专心致志地看着我的比赛,想必不是想要和我切磋一番,就是我的仰慕者了”唐日明突然开口,对着某位长老如此说,熟稔地叫了他的名字,语气也是熟识,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随即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看向了虞姬。
季怀暖本想替虞姬说话,可左手却被虞姬握住,显然是示意她不要说话。
季怀暖心知打嘴仗,自己没什么胜算,而且她对虞姬还是很有信心,只是此时,她也不知道,虞姬的打算究竟如何。
只见虞姬忽然龇出了一整排的大白牙,朝着唐日明笑得十分灿烂,可看见着笑容的人,却又觉得像是被一只凶兽盯上了一般,心中一惊。
“这位师兄,还未请教。”
“这位师妹如此可是不好,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可还是当初我给你送过去的,怎么现在竟然把我忘了?还是师妹故意”唐日明故意咽回了后半句话,教人浮想联翩,“哦,我忘了,师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方才木峰长老还念过我的名字,不是吗?”
虞姬不着痕迹地扫了那位木峰长老一眼,笑得好像更开心了,“哦,原来是你啊对了,前些日子出门,被一阵大雾遮得迷了路,远远瞧着高处的树上好像站了个人,原本我还没想起来那人是谁,今天看见了你,我才突然想起来看看,我就说我记性不好不是?见谅了。”
“嗯?你”
“这位唐师兄,虽说我有幸把你给忘了,可我这不是已经想起你来了吗?你就不必再站在台上展览了,大庭广众,影响不好。”虞姬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打断了唐日明的话,嘴下却没有丝毫的留情。
至于那个木峰长老,她则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他。
一丘之貉。
无论如何,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个木峰长老也无法再开口了,而虞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即便是他和唐日明有什么猫腻,他也只能就着唐日明的话,顺水推舟地算计她,若是叫她公然针对她,呵呵,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虞姬故意作出了一副女人吵架的样子,堵了唐日明的话,又逼得他不得不从台上下来。
唐日明抛过来的炸弹,被虞姬完美地接住,并扔了回去,而且,这炸弹里边,她可还是加了点料的,就不知道唐日明还能不能吃得消了。
唐日明憋了一肚子坏水地下了台之后,一边气闷,一边反省着自己。
按理说,他本不应该完全陷入了虞姬的节奏中,甚至他才是设局的那一方,怎么偏偏占了个先机,却在交锋中输了个一塌糊涂。而且,之前虞姬说的什么大雾,他根本不知道虞姬在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曾站到什么树上。唐日明转念一想,这定是虞姬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让自己在一头雾水当中完全随着她的节奏,真是狡猾!
这一边唐日明气得咬牙切齿,一心想要找虞姬报仇,而另一边,刚才被虞姬顺带算计了的木峰长老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被算计了的意思。
而季怀暖一边在心中替虞姬叫好,一边也有些担心,抛开唐日明不提,虞姬就不怕那个长老的报复吗?毕竟,他还是昆仑的长老,要想整一个昆仑的外门弟子,简直就像教导主任找一个学生麻烦一样的简单。
而且,现在的这个学生,还没有家长。
但是她看着虞姬,发现虞姬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担心,甚至看都没再看木峰一眼。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她怎么忘了,虞姬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这般做,想必心中早有打算。
而事实上是,虞姬根本在想好了找人帮忙之后,就彻底将这个人抛在了脑后,她在想别的事情。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后,习武的三十二强比斗很快就结束了,而接下来,虞姬告别了季怀暖,来到了鸡腿老师所在的房间。
而巧的是,当虞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平时见姬儒风的房间时,姬儒风正抄着一根油腻腻的大鸡腿大快朵颐,将为人师表的模样败坏殆尽,地上,还有一个盘膝而坐,一脸无奈的温良。
“嘿嘿,老师,我撞破了某人的秘密,找您求保护喽。”说话的虞姬一脸纯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章 连环锁(下)()
“你是说,那个叫桃木的丫头没有使出全力?”姬儒风再次将没吃完的鸡腿揣回了怀里,在衣服上又抹又搓了几下,拍了拍手,这是觉得手是干净了。
选择性地忽视了姬儒风这邋邋遢遢的造型,虞姬放肆地翻了个白眼。
“没错,虽然最后赢家可能依旧是唐日明,不过她也确实不曾拼尽全力,一定还会有底牌在手。”
“底牌?”
姬儒风显然对这个词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显得兴致勃勃,虞姬心道不好,不过表面上还得保持平静,甚至略带了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嗯嗯,是我的家乡话,就是不能提前知道,最后必杀的手段。”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真的是很好奇,小臣,你的家乡到底是在哪里?”
而一旁盘膝而坐的温良也抬头看了过来。感受着一强一弱两个电灯泡的注视,虞姬的头上也开始冒了汗,这个问题要是解释不好,搞不好她会直接被系统抹杀。
“这个嘛”之前有好几次,虞姬都是打着哈哈就蒙混过关了,夏侯长生不是好追问的性子,申不凡也是个妙人,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其余那些人和她关系一般,不会深究,可现在面前的这两位,显然今天是不好糊弄了,这可怎么办!?
正在虞姬恨不得直接抓耳挠腮之际,突然灵机一动,随即脸上换了一副有点难过的表情,“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儿,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走啊走的,到昆仑,才算有了半个着落。”
这话说的不假,只是脸上的难过有些半真半假。
说实话,若不是今天实在是不好糊弄过去,虞姬可不想说这么些话。倒不是什么揭开伤疤,只是她实在不喜欢把这些事拿出去说,若说是一点都不在乎,那断然是谎话,可她也不会像她说的那样,没着没落的可怜。
孤独,有时候并不需要人理解。
“对了,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那种能洗掉脸上胎记的东西啊?”
虞姬半是有意转移话题,半是认真地拉过温良问道。
“听说过。大概是几年前吧,我奉师尊之命,去凤麟洲除恶。途中听到一间茶肆旁有吆喝声,说是内服外敷,七日便可祛疤生肌,我寻思着,兴许也能祛掉那胎记。”
温良说得十分诚恳,显然还在努力回忆途中经过的地方,可虞姬却是越听越不对,尤其是当她听见温良断断续续地回忆出了那人吆喝的是什么“疤痕立消”、“不要万两黄金,不要千两白银,只需五十两,便可得赠神药”云云,虞姬已是忍不住扶额忍笑。
听到这儿,显然姬儒风也听出来了,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温良,“温良啊,你觉得这人说的是真的?”
温良回答得十分诚恳,“我听他说他祖上是世代药医,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幸得恩人相助,这才祖传神药贱卖,以此算得上是偿还恩者恩情。那人说的时候热泪盈眶,嗓音嘶哑,该是不假。”
虞姬那边已是捂着肚子笑翻了天,若不是此时还要顾及些这位师兄的颜面,只怕她早已笑得房顶都掀开了去。
“小、小臣,你怎么是我说错了话?”
这几个月中,温良和虞姬混得算是比较熟了,而在姬儒风的威逼利不诱之下,不得已,和他走上了唤虞姬“小臣”的不归路,也是让虞姬的内心颇为愤慨,但每次一见到温良磕磕巴巴地叫这名字,虞姬又觉得好笑,想听他多叫两声才好。
听见温良这么认真又带着不好意思地发问,虞姬连忙摆摆手,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笑着爬起来,一边还要忍着笑解释,“没有没有,哈哈哈师兄,你真是太”话还没说完,一想起刚才温良一脸认真地回忆那人是怎么卖假药的,虞姬就又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科技发展了,可有几样东西还是没有从此消失,比如街头样子极老的娱乐城,还有一些并不怎么健康的小食品,还有的就是这些零零散散的撂地摊的、卖假药的,或者是那些跑江湖的,都和她们这些人一样,都是跑江湖讨生活的。
而这时候,这些卖假药的并不再是单纯地骗人买药,而是变成了一种复古的独特风景线,掏钱的,大多也都不是为了什么“包治百病”,而只是单纯地图个乐子。
结果,在一个修仙世界里头,还有一位修士被骗了,简直让虞姬乐不可支。
“对、对了,师兄,那你为啥没买药啊?”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虞姬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这么努力地在回忆,而且还没有被别人拆穿,就一定是当时没买,而不是买了送人了。所以虞姬简直十分好奇,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位单纯的师兄抛弃了“神药”的呢?
“说来惭愧,因为当时我忘记带银子了,就”
温良还没等说完,虞姬已经彻底笑翻了天,就连旁边的姬儒风也是彻底就抛弃了他那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形象,师徒二人就这么在温良面前笑得肆无忌惮,直把温良笑得满脸通红,可除了猜到这两位是在笑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最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温良解释完,就看见温良紧紧地抿着嘴唇,脸憋得通红,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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