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愕然的看着她,眸中黯然道:“可是我没银子,你……”
“什么!”雪霏忽然尖叫,截断他的话语,脸更为阴沉,漠然道:“你没银子!你知不知道将你拖回来,还有你的伤我用了多少银子,现在你一句没有银子就想打发我?休想,这样吧,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再慢慢算,再说了你的伤也还没好。或者以后你也还可以求我帮你杀什么人!”
“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请你帮我杀人……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好想知道我是谁……”阿七黝黑的眸子中散发出空洞之色,神思一片混乱,悲伤蔓延到了心底。
欧阳雪霏依然毫无同情之色,蓦然扬起脸,撇了撇嘴,冷笑道:“这年头苦的人多着呢,失忆弄不好还是好事,小心身上的伤口,挺深的!可能你得罪了什么人,没关系,等你记忆恢复了,我们再慢慢报仇,有银子我可以帮你杀很多人。只要我想杀的人暂时还没能逃脱的。”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为何有人要杀我……是谁要置我于死地,为何我身上会有伤。”阿七嘴唇翕动着,深浓的剑眉下,黑眸十分黯沉,面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迷惘。
“不用问你是谁了,以后就叫无名氏吧,可能你从山崖坠落时伤到头了,有人杀是好事,如果天下太平谁还找我杀人!等你记忆恢复了我会帮你杀光所有的仇人,可以算你便宜点。其实像我这种最上等的杀手,出价是很贵的!”欧阳雪霏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心中却在盘算着要收他多少银子!
阿七双目微阖着,掩去了眼中蔓延的伧然和伤悲,却无法掩去眉宇间的落寞,强逼自己苦想,头却痛彻似暴裂!只剩不祥之感萦绕在心头。
“你好好休息吧,伤好了才可以有银子。”雪霏淡然的瞅着他,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脸色依然是一成不变,步履轻快的走了出去,她只是一个双手占满血腥的孤独人罢了。
无言
阿七在茫然无措中将伤养好,失去记忆的他除了那空洞毫无生气的黑眸,还有脸上那迷惘而哀伤的神情,也不现丝毫波澜,一直沉默不语。
雪霏坐在椅上,享受的喝着茶,不悦的瞟着一旁目光呆滞的阿七,美丽的脸颊黯沉得十分鸷冷,愠怒道:“你到底要何时肯开口啊?除了你刚醒来时说过二句话,整整半个月了,你竟然一言不发?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无可耐何!你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阿七仿如毫无听见,依然呆滞着,只是心中隐隐扯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着,令他眉宇纠结着,思绪也更为沉重。
雪霏怒焰攀升的放下茶杯,冷冷道:“我警告你快点说话,不管怎么样先开口总行吧!你这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你什么,我拜托你,说话!”
阿七眸光如死灰的瞥了她一眼,依然不肯开口,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脑海现在一片空白,虽然拼命用力的想,可还是枉然,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他是谁!没有记忆的他就如汪洋中的小船,只是随着浪涛飘浮着,没有方向,没有一切……真正孑然一人,孤独无依。
雪霏怒火更为炽热,手不禁重击着桌子,“你再不说话我可真不客气了!我好心救了你,先不提银子的事,你不开口是什么意思?你明明不是哑巴,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说话总成吧,这样算什么!”
她哭笑不得的盯着他,感觉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本还想着大赚一笔,岂料竟然如木头,能半个月不说一个字,可见他的能耐,真能活活将人气死,如果此刻面前有个死人,止不定还能气得活过来!
阿七依然瞟过她,继续不发一言的呆愣着,沉静的面容,依然波澜不起,只是恹恹的,精神有些委顿的盯着别处!眉宇间的阴郁也更为浓烈。
“行了,算我怕你了!不说话是吧?你再不说话我就杀了你!反正你的命是我救的!就当我从来没有救过你!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雪霏终于无可耐何的放下狠话,她心都快被气炸了,人都快疯了,怎么可以有人这么沉默!
阿七无波的脸上依然不见任何反应,目光轻轻投向她,含着渺茫的歉意,随即又被茫然所取代,须臾,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弧度,嘴唇微微翕张,终究还是没迸出半个字。
雪霏额际青筋几欲暴裂,瞬时抽出腰间的软剑,搁在阿七勃子上,颤抖着声音道:“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早知道不应该救你,我现在杀了你倒还要痛快,简直快被你给憋死!你下到黄泉也别怪我,是你自找的,我可是给过你机会说话,是你自己不说。”
阿七眸子黑幽幽地平视别处,一动不动的任她处置,没有记忆的他真的痛苦万分,这样活着也没意思,其实死可能还是种解脱,思毕便道:“随便!”
雪霏神色微微一征,旋而怒火俱消,暴笑道:“我杀人之前别人都是跪地求饶,这倒好,救了你反而说随便!杀人之前我总会问他们,想死还是不想死!现在看来我要这样问了,你想死还是不想死,亦或者随便!挺有收获的你竟然说话了!”说完笑不可支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第 7 部分
相逢何必曾相识
欧阳雪霏渐渐的习惯这样沉默不语的阿七,可仍是精打细算着他应该还她多少银子,对她来说同情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可是他那惺松而迷茫的眼眸却牵扯着她的心。
“喂……我刚接到任务,是笔大生意。”雪霏黑如子夜的眼眸轻扫着那张依然茫然的脸颊。
“哦。”阿七轻轻回着,继续呆愣着,似乎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明鸷的面庞,只余浓浓的神伤。
“你应该问是什么生意,不过这次好奇怪,对方竟然不知道要杀什么人,只给我一条线索去查……天涯海角我要上哪去查,不过还好价钱真高,能出这么多黄金,可不是平凡人。”雪霏美目瞬也不瞬,直盯着他,轻浅说着。
阿七依然面无表情,黑眸暗沉,道“那你就去。”其实心里早就嫌她聒噪,只想早早将她打发,那样就能平静的回忆了,省得耳边天天响个不停。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告诉你也没有关系,风国曾有个传说,皇帝会生下脚踏七星之子,可是这七子竟然被人调换,所以有人出高价寻找,找到再解决,我就可以得到几千两黄金,真是高价……”说到黄金,她才露出陶醉痴迷的眼眸,微微一拂长发,万种风情不言而喻。
“少做杀孽,”阿七眸光依然清浅,语气温和而淡然,除了知道她是杀手外,对她依然一无所知,她既不说,他也懒得问,只是偶尔会瞥见她眼眸中渐涨的杀气与恨意,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时常满怀心事。
“我杀的全是男人,男人都应该死,负心薄性,为了权利、为了皇位可以抛弃任何一个女子,真该死……什么地位身份而不能在一起,全是骗人的……如果……”雪霏蓦然警觉已说得太多,沉下脸,抿唇冷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幽光,是啊……男人都应该死!想到这心突然阵阵扯痛……
“或许吧……”阿七依然淡然的说着,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只是感觉她也是个伤心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又何必多问?
“你要跟着我找寻,寸步不离,我倘若走了你会有危险,因为有人早已盯上你了,除了我没有人能保护你,他会杀了你!”雪霏的话让阿七摸不着头绪,他从未出门,也从未得罪过别人,怎么会有人盯上他?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不明白。”平淡的黑眸中终于泛出诧异好奇之色。
“他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雪霏直言不讳的说着,忽然娇笑起来,一张美丽的脸颊也似花光般,笑得格外花枝招展,只是眼中却泛出点点泪光……
她的脸更是带着讽肆的笑意,泪纵然坠落,语气颤抖道:“一个抛弃我,却要我永远属于他的男人,一个霸道无理,狠炽非常的男人……”
“我们走吧……”阿七站起身,此刻心生怜惜,对他而言她总算是一个恩公,虽然话颇多,更不想她再回忆痛苦的往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走吧,我们离开火国,前往风国,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这个地方对我来说简直是地狱。”雪霏抹干脸上的泪痕,将胸中波涛汹涌的痛隐匿了起来。
身份
古道西风,黄土飞扬,火国官道上驰着二骑快马,临进国境城门时,马蹄倏扬,嘶鸣声中,雪霏先行跳下了马,浅笑道:“下马吧,进入这城里,然后再出城便是临国了,多日行程真累,我们先行休息片刻。”
“恩……”阿七牵着马缰,微微笑道。
雪霏璀然一笑,调侃道:“不错嘛无名氏,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能回上一二句,这样才像话,就一个恩公而言,你可要对我十分敬重才是,我还未向你追讨银子……”
“如有康复之日,定当双倍奉上!”阿七淡然的笑道,笑颜很轻,仿若碧波的涟漪,在他眼中救命之恩岂是银子可以了却,恩亦比海深。
雪霏嘴角一扯,朝他挑眉轻笑,娓娓地说道:“双倍啊,不错!总算没白枉我对你这么好,照顾你可真是费力气,尤其那时候你简直是半死不活……”
阿七双眉微微一挑,是诧异而无耐的神情,这女子怎么话如此之多,天天要说个没停。
雪霏并不理会他是否在听,自顾的说下去,从相救到现在的种种又复诉了一次,直到官道上又快马驰来了些人,她才杏目圆瞪的停止。
六个人行至她眼前,便恭敬的行礼,为首的人温顺道:“主人得知您要出国境,物派小人前来传话,他说绝对不能出国境,如果您出去了他就无法保证您的安危。”
“滚开!我是死是活与他毫无瓜葛,回去告诉他别再假惺惺,我不吃这一套。如果他再敢派人跟着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雪霏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们,那原本堪称柔和的眸光尽逝,取而代之的是如火焰燃烧的炽眸。
他们只得惨白的脸面面相觑,半响才小心翼翼道:“主人不是派人跟着您,而是保护您……他说如果您有什么万一,那么小的便是性命攸关,请您就委屈求全跟我们回去吧。”
“叫、他、去、死!”雪霏轻眯着眼,语气危险,一字一顿厉声道。
六人脸色更为惨白,声音微颤,道:“请跟我们回去吧,主人有交待,如果您不回去我们便不能回去,如果您一意孤行他会亲自前来……主人还吩咐如果您再跟身边的男子在一起,就算五花大绑也要将您给请回去!”
“五花大绑还叫请吗?回去告诉他,身边的男子跟定了,如果他敢对他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我会亲自了结了他!”雪霏根本不以为然,甚至出言恫叹着。
六人继续面面相觑,为什么主人每次吵都是派他们来传话,直接了当站在她面前说不就行了?偏偏二个人都是避而不见,次次千里迢迢赶来准是挨骂的份,却偏要将她的言行一字不漏的传达……真是命苦。
雪霏眉心紧拢,清莹的眼眸中掠过两簇怒焰,右手突然抽出软剑,厉声道:“快滚,要不此刻你们便性命不保,回去告诉他以后别再派人来传话。国境我是出定了,如果他敢亲自前来,我一定会杀了他!绝不食言!”
阿七轻浅的笑着,无可耐何的摇了摇头,依他看来,雪霏对那个男人的恨挺深的,咄咄逼人的咒骂便可知晓了,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会令她如此恨意炽热?
仇见
六人单膝下跪,脸色如死灰般难看,小心警慎问:“您真的不回去吗?如果您不回去就请恕小的们无礼了,只能强行拦住您,请恕属下无礼了。”
雪霏冷漠的瞥了他们一眼,转而牵着马缰朝城里走去,空气中传来那慵懒的声音,“有种他自己前来,看我取不取他性命!没事就给我滚远些。”
六人如着雷殛,一弹而起,脸部肌肉纠结着,紧跟着她身后,丝毫不敢放松,对阿七亦有明显的敌意。
进了城门,再往前走些,大老远便看到了一块高高挂起的酒楼招牌,雪霏轻快的朝里走了去。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店小二颠乐的小跑上来,接过马缰,殷勤的笑着。
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雪霏道:“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上来,身后这六位大爷付帐!好吃的尽管上,他们有的是银子。”
六人继续面面相觑,脸色由死灰转变成哭笑不得,瞬即恢复平静,表现得异常忠心,应道:“是,您请随意。”
“好勒!客官稍等,马上就到。”店小二见状吆喝一声,白布巾往肩头一搭,转头张罗去了,依他经验看来此女非富即贵,一定要将店中最贵的菜全上齐。
阿七漆黑的眸子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抿了口茶,沉吟道:“我如此不讨好,想不到还能跟着你大吃大喝,恐怕灾难还在后头。”
“已经来了……”雪霏亦抿了抿茶,眉尖亦衔了隐忍的恨意,这该死的男人终于肯出现了!话完旁边便来了一名男子,毫不客气的坐下,六人立刻恭敬道:“主人。”
此男不仅气宇轩昂,还有颀长健硕的体魄,比起阿七毫不逊色,五官倜傥中犹添三分狠戾,全身散发着邪魅的气息,面无表情瞥了阿七一眼,慵懒开口道:“跟我回去吧,你还要闹到何时?整整半年了。”
雪霏牙咬得格格做响,手掌立刻朝他一挥而去,切齿道:“我曾向上苍起誓,如果再见你必定取你首级,方磊受死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男子原来名叫方磊,他只是闪躲着,怕伤她分毫,柔声安慰道:“我们本就没有深仇大恨,不过就是娶你时,没说明身份罢了,你何必如此视我为恶敌,真是荒谬。”
雪霏冷冷一笑,抽出腰间的软剑,在空中划出着数个优美的弧度,挥动着数朵银花闪耀,冷淡而不夹温度道:“包括你还有几十个侍妾,包括你还有个变态的老娘,这些你可从未说过,受死吧。”
六人早已冷汗涔涔的颤抖着身子,一旁安慰道:“您就别难为主人了,他也有苦衷,自从娶您之后,他从未再宠幸过其他夫人,毕竟……”
“闭嘴,谁再为他说话,当杀不误。”雪霏声音轻淡着,但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令他们不期而然地感受到森森的冷意直窜心田。阿七只是无耐的瞧着,兀自饮着茶,真是一对难解的冤家。
店主更是一旁哀求道:“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别打了。要不您出去打。”万一在店里闹出人命,那可是求神拜佛也无用。
为首的人从怀里抽出一包银子,放到他手中,道:“放心吧,死不了人,气消了就停了,你当看热闹就行了。”
店主眼发光的接过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乐呵呵道:“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没事尽管打吧,”这些银子就算是开几年店也未必可以赚到……
山雨欲来
二人交手过百招,雪霏仍无停下的念头,反而是攻势更为强悍,剑气直逼方磊,亦毫无停息之念,店里众人皆平息静气的盯着他们,一眨不眨。
半响后,雪霏终于停下,亏她自命第一杀手,居然伤不到他分毫,真是丢脸到家了,目眦欲裂地怒视他,切齿道:“给我滚远点,我再也不要见到你,真是可恶。”
方磊英俊帅气的脸颊依然见不到任何起伏,语气淡然道:“我既然敢来就没准备走,不要试图惹恼我,否则后果自负,以往的耐心都已被你磨平了,真是太胡闹了,死不改悔,这次你不回去也得回去,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将我擒回去,否则我对你绝对不会手下留下,你如果有时间大可以和我耗着。”雪霏毫不客气的坐下饮茶,不以为然道。
方磊深不可测的眸光在阿七脸上打转着,不紧不慢地接道:“只是为了这个男子你就不回去?既为人妇便要遵守礼节,成天在外疯疯癫癫,你成何体统。”
“你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