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问明白了之后,小道士自然再没兴趣听王族老说下去,两人随便打了个招呼,就狼狈而逃。留下意犹未尽的王族老,在那英雄寂寞。
关键的线索找到了!两人心中欢喜。那么大的墓地找到自然不难,明天进去一看,说不定真相就会大白。
只是还没回到住处,小道士就发现自己的屋里多了一人,正是李里正。
李里正一见到他,依旧笑得跟弥勒佛一样:“仙长去哪儿啦?让某一阵好等。”
这与人打交道,小道士实在勉强。心中有了怀疑后,面对着李里正的热情,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身边的张麻子机灵,抢着说道:“有劳里正费心了。不才与仙长嫌屋里闷,去外面溜达了一下。”
李里正看着他,想了一想,一拍那圆脑袋:“原来是你,张大官人,某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来过。”
三人坐下后,闲聊了一会,李里正一副有话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张麻子机灵,找了个借口出去。等他一走,李里正那一直笑着的脸,就垮了下来:“仙长,某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道士说道:“哦,里正有何事?但说无妨。”
李里正还在犹豫,纠结了再三后,终于一咬牙:“仙长,是这么回事,某一直觉得,这所谓的极阴之地,可能与,与某有关。”
啊!小道士大惊,这一出,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开了口,李里正就全盘说了出来:
“是这样子的。我爹爹本是在三牛村长大,后面因为一场变故,就去了外边闯荡。经过了几十年的奋斗,积累了一点身家。”
“后面不幸,我爹爹得了重病。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叶落归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必须将他葬在三牛村,绝不能让他在外面作个孤魂野鬼。我含泪答应下来。”
“我爹走后,我就请了人,扶着他老人家的灵柩回到了三牛村。村里人起先不许我爹爹下葬,是我出了一大把钱,重修了祠堂,这才肯了。”
“想到我爹爹在外面辛劳了一辈子,我就寻思着,让他葬得风光点,于是请了和尚、道士,热热闹闹地办了三天法事。法事一过,我还提着鸡鸭,去了趟隔壁村,想请那的风水先生帮选块好点的地。”
“在风水先生家,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人,他自称姓赖。赖大师说我是个孝顺的人,愿意出手一次,帮我这个忙。我听这位大师谈起风水,的确像是个高人,就答应了。”
“赖大师拿着罗盘绕着村子转了一圈,说村子南边有块地,是块宝地。不过这宝地有点特殊,得花一笔钱布一个风水大局。若布了这局,我的子孙必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不布这个局,这块地也就一般般。”
“我当时问他,布这个风水大局得花多少钱?赖大师说,这事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给他的费用可以不计,我只负责请人、买材料就行,别的全部交给他。”
“有这等好事在,我当时虽然也心疼钱,但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于是就请了三十几个劳力,用了三个多月时间,在后山里修了座大墓。”
“这墓修好后,我高兴了好几年,觉得自己总算为子孙后代办了件大好事。可没想到几个月前,村里忽然闹鬼闹得厉害。乡亲们不知道我在后山布了个风水大局,就没想到这上面去。只有我心里很不安,可,可又不敢跟乡亲们说。”
“仙长,不是我李三贵胆子小,实在是,那鬼都闹出了好几条人命。我若是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乡亲们定然会将我爹爹的墓给平了。我,我这为人子的,怎能让我爹爹蒙受这种屈辱!”
“仙长,我今天把这事说出来,一是相信仙长是好人,再是相信仙长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想请仙长去墓那边看下,看是不是那个风水大局出了问题,才惹出了这等祸事。”
小道士万万想不到李里正竟会说出这番话,并且还说得是合情合理,有依有据。于是,他糊涂了。
实在不能从李里正的话里挑出半点错处,小道士只能说道:“李里正,多谢你对贫道的信任。只是风水之事,贫道实在了解不多。刚刚跟贫道在一起的那位,出身风水世家。贫道的意思是,请他进来商量一下,你看如何?”
李里正犹豫了会,说:“行,既然仙长信得过他,那某也信他。”
将张麻子叫来,把事情说了后,张麻子问:“李里正,那赖大师是隔壁村的人吗?”
“不是,某听那风水先生说,他也是无意中遇到赖大师,见是同行,与他交流了一下后,大是钦佩,于是请到家中作客。”
“哦,那赖大师长得什么模样?”
“不高,身材消瘦,长得像只猴子似的。第一眼看过去,还贼眉贼眼的,不像个好人。”
一听这描述,张麻子就是“咦”的一声惊呼,小道士问:“兄弟知道是谁了吗?”
张麻子说:“从相貌上看,可能是他,人称赖猴子。这赖大师虽然不是出身风水世家,但一身本事的确不凡,为人也是亦正亦邪,不好说的很。不过这人一向是在湖北路那块活动,倒很少来川蜀这边。”
“对了,李里正,”张麻子问:“那赖大师布下的风水大局,你能不能画出来。”
李里正苦着脸:“某对风水之事一窃不通,那墓地动工时只去过几次,后面就懒得管了。张大官人要某画出来,这个,某只能画出一个轮廓。”
说完李里正找出纸笔,随手画了几下,就递给小道士。
小道士接过一看,我去,不过是,中间一个大点的圆圈,四周布着四个小点的圆圈。这么简单,能看出什么东西?
不料张麻子一见这图,竟全身剧震,猛地一拍桌子,大叫道:“是了,不才明白了!”
他指着这五个圆圈说道:“这是个风水大阵,名叫‘四星邀月’。我叔叔临死前说的五个字‘极阴之地,四’,这个‘四’字,指得必定就是它,四星邀月!”
“哦,这个风水大阵很厉害吗?竟能养出好几块极阴之地。”小道士问。
张麻子解释道:“四星邀月不是养极阴之地用的,它是个聚气的阵法,还是个非常高明的风水阵法。”
“这看风水,要看地形,要观地气。好的风水师可以看到地气,并能利用地气。真正高明的风水师,却能够运用阵法,改变地气。比如‘四星邀月’风水大阵,里面的每颗‘星’都能汲取周围的地气,然后四颗‘星’再把汲取到的地气,汇聚到中间的这颗‘月’里面,让这处的地气,非比寻常。”
小道士摇头,表示不懂:“既然这阵是汇聚地气用的,那怎么能养出极阴之地。”
张麻子一拍大腿:“仙长你想啊,这阵既然能够汇聚地气,那把它变通一下,是不是就能汇聚阴气?只要布这局的人,即精于风水之术,又擅于养鬼之术,那这事就大有可能。道理是相通的嘛!”
小道士凝神一想,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我师父说过,地上是我们人居住的地方,叫阳间,阳气足。地下的阴气要渗透到地上,需通过某些通道。这些通道类似人体的脉络,叫阴脉,其中阴气十足。阴脉穿过某些特殊的地方,在因缘巧合之下,就可能会产生极阴之地。””
“所以,如果这三牛村下真的有一条阴气流经的通道,再如果这四星聚月大阵真能汇聚阴气,那么,”小道士手一指:“这四颗‘星’,都能形成一个弱一些的极阴之地;而真正的极阴之地,必定是在这,”他的手指,在那颗“月”上用力一点。
张麻子一拍掌:“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知道是四星邀月大阵就好办了,不才定能找到那处所在。”
“走,我们这就去瞧瞧,那真正的极阴之地里,藏得到底是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100 无影无踪无数的阴鬼
天还没亮,一行三人出发。
来到南方树林那,还没走上多远,李里正就指着东方某处说道:“这墓室的路就在这。”
张麻子一看,那处只见杂草杂树,不由奇道:“路在哪里?”
李里正脸一红,讪讪说道:“说来不怕笑话,某每去一次墓室,便感觉那儿更阴森了几分。这样几次之后,某实在不敢再进去。后面的三年就在此地,朝着墓室方向烧些纸,磕几个响头就草草了事。这地儿草木长得快,没两三年的功夫,原来开好的路就没了。”
张麻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道士却若有所思。
这处地方,他有点眼熟。想了想,小道士忽然想起,那天和大智禅师、赵大瞎子去寻那极阴之地时,就在这里,路边忽然跳出来一个疯子。那个疯子当时正站在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死死地指着东边,叫道:“空坟,有鬼。没人,有鬼。鬼。”
压下心中的疑惑,小道士跟着李里正向墓室走去。李里正手里拿着把柴刀,当先开路。他体态痴肥,体虚力弱,没砍上几下就气喘吁吁。张麻子大不耐烦,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柴刀,嗖嗖嗖地一路砍,一路大步前行。
行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找到一个山洞。李里正指着洞口说道:“这洞极大,一路向下,墓室就建在洞里面。”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仙长、张大官人,某就带到这吧,怎样?某手无缚鸡之力,不像两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那里面寒气逼人,某实在禁受不得。”
小道士说道:“李里正,劳你费心,带到这就可以了。”
李里正大喜,忙从怀里掏出些还热乎着的大白馒头:“这是某连夜做的,两位可能要在洞里呆上些时候,带上这个,万一肚子饿了,可以充下饥。”
小道士道谢后接过。
看着李里正一脸憨笑地走远,小道士问:“这个人,兄弟怎么看?”
张麻子答道:“他的为人、做事和说得那番话,实在是挑不起半点毛病。”
小道士想了想,点了点头。
张麻子拿出罗盘,左看看、右看看,缓缓前行。小道士对风水之术知之甚少,只好无聊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山洞里才开始出现墓室的痕迹。再走了一阵,张麻子断然说道:“这墓室根本就不合规制,只是掩人耳目,骗骗那些不懂的乡民罢了。”
小道士皱眉:“看来我们的推断没错,那赖麻子果然有问题。”
行了一段,来到一处开阔地,张麻子停住不走。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时不时在洞壁上敲敲。
小道士问:“怎么了?”
张麻子没有回答,蹲下来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开始写写画画。计算了好一会儿后,他把树枝一丢:“没错,应该就是在这,我们好好找找。这里应该是某颗‘星’跟‘月’相连接的地方。”
“这么说,那‘月’应该就在附近,可贫道怎么感觉不到,此处有什么异常?”
“这‘月’里面既然有了不起的秘密,布局的那人,必然会做些遮饰。”
“那怎么找?”
“只要找到四‘星’的位置,自然就可以确定‘月’的所在。”
说着,张麻子举着火把,凑到一处洞壁那细细观看。好一会儿后,他忽然大叫:“在这!”
小道士在他手指的位置处凝神一感知,点头说道:“这处是有不对,阴气明显要比别的地方浓郁几分。”
张麻子放下背后的包裹,从怀里掏出一柄锄头。那锄头形似鹤嘴,短柄,锋利异常,挖出土来,快得很。
片刻后,张麻子放下锄头,往洞壁上猛力踢了一脚。只听“哗啦”一声,那块看似厚实的洞壁,竟整个地垮了下来,露出一条通道。
两人猫着腰,从通道中钻了过去,再在通道尽头挖了一会儿后,踢开那处的洞壁,跳下来一看。
这地方,竟是小道士和守真子,上次大战七个阴鬼的地方。
小道士大喜,赞道:“兄弟果然了得。”
张麻子得意地一笑:“那当然。不才这一身本事,可得了我叔叔八分真传。”
说起他叔叔,张麻子神情一黯,叹道:“若不是我叔叔对某实在有大恩,不才这等性格的人,是不会冒着这等风险,为他报仇雪恨的。”
两人找到慧德大师的尸首,感叹一番后,将其好生掩埋,并立石为记。
从原路返回后,再用了大半个时辰,张麻子将四‘星’的位置一一确定。张麻子再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细细计算起来。还走到一处,算一处,直到最后停下。
张麻子用脚一踩:“如果不才所料不差,这‘月’定然是在下面。”
小道士惊道:“竟是在地下。”他俯下身子,凝神感知了下:“这处的阴气,跟别的地方并没有区别啊!”
“呵,这必是用了阵法,遮住了气息。”
“哦,那怎么破这阵?”
“何必去破它,直接挖开就是了。”
小道士一愣,然后苦笑,乖乖地站到一边。
随着锄头的挥舞,没多久,便有泥土簌簌落下。张麻子和小道士见状赶紧跳开,找了块大石头,抬起,狠狠砸去。
便见“轰隆”一声,现出一个大洞。洞里,竟还开凿出了向下的阶梯。
张麻子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盏,极是精致小巧的青铜油灯,用火折子点亮。那灯也不知道烧得是什么油,发出的火,竟是幽蓝色的。张麻子拿着这灯往那洞口处一靠,还刚凑到边缘,那幽蓝色的油灯火,竟瞬间熄灭!
张麻子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后退几步。
“怎么了?”小道士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张麻子声音发抖:“仙长,这洞,洞下面必有,极厉害极厉害的恶鬼。”
“极厉害,有多厉害?”
张麻子稳住心神,讪讪一笑:“仙长,你道术精深,捉鬼之术天下无双。这下面仙长大可去得,不才还真去不得。”
说完他小心地解释道:“不是不才爱惜自己的小命,实在是帮不上半点忙不说,还会碍了仙长的事。仙长,你看怎样?”
小道士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张麻子大喜,道谢后,急急忙忙地离去。
小道士摇了摇头:这人啊,是精明也能干,但这胆子,还真不大。
既然知道下面有“极厉害极厉害”的恶鬼,小道士也不敢怠慢,准备妥当后,才登阶而下。
下到洞底,举目一看,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山洞。这洞深处地底,本应是寂静无声,可竟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挖泥土。
小道士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左手三清铃,右手铜钱剑,胸前八卦镜,身后拷鬼棒,一点点地挪了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只是这洞中阴气极浓,浓得眼前总似有一层大雾。小道士伸出手看自己的手指尖,都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切。
这小段距离,并无丝毫异样发生,小道士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异变突生!
无声无息、莫名其妙、毫无任何预兆地,他胸前,遭受了重重一击。
这一击,很重!剧痛中,小道士身子往后就倒。他立即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法衣白光大炽。白光中,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一尺的距离内,有一个浑身黑气弥漫、眼里腥红一片的黑影。
竟是阴鬼!
这一吓,小道士直吓得毛骨悚然:开什么玩笑!阴鬼凑到面前了,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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