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醒来,那双眼便稍离了一些,于是许若雪便看清了那张,极致可爱的脸。
这份可爱,轻松地感染了许若雪。
于是许若雪笑道:“早啊,红颜。”
“啧啧,你真是可爱的无敌了,怪不得我夫君那么……”
话说到一半,许若雪猛地醒悟过来。昨晚发生的事,一幕幕地袭上她的心头。
她眉尖一跳,原本笑到一半的脸上,立时杀气纵横!
聚功于手上,许若雪一咬牙,就想一掌毙了朱雀儿。
可那双大大的眼、那张可爱的脸,还在那么天真、那么纯洁地看着她。
许若雪的手动了又动,终究,不忍心!她毕竟是侠女,而不是魔头。她是可以sha ren不眨眼,却绝不敢滥杀、嗜杀!
闭上眼,两行泪从许若雪的眼角滑落。
朱雀儿奇怪地问:“姐姐,你哭什么啊!有人欺负姐姐了?”
许若雪摇头:“没,我只是想哭。我哭自己时运不济,所托非人。”
朱雀儿皱眉:“所托非人?主人很好啊,他可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主人。”
许若雪哽咽道:“他有时是天下最好的夫君,有时却是天下最坏的夫君。有时若雪爱他爱的要死,有时若雪恨他恨的要死。”
朱雀儿苦着脸:“姐姐在说什么,红颜听不懂。”
许若雪说:“不懂才好,若是你懂了,那就最是不好!”
“不懂好啊!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人活在世上,最要紧的是难得糊涂。什么事若是一味求全求美,到最后,只会什么都不全,什么都不美。”
朱雀儿想哭了:“我更听不懂。”
许若雪自顾自地说道:“既然我这夫君,不管我爱他也好,恨他也罢,他都是我这一生的夫君,那我强求太多,又有什么用?”
“我得了他的爱,便得受他的罪,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却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若雪啊若雪,不需执着,得过便好,得过便好!”
穿好衣服,许若雪盯着熟睡中的小道士,怔怔地看了一会,长叹道:“若雪的夫君啊!”
然后她便下了床,和朱雀儿一起离开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后,怎么看都是睡着了的小道士,忽然眼角,有泪流下!
他是醒着的!
小道士深知,以许若雪的性子,醒来后不知要闹出怎样惊天的动静,所以再是疲惫欲死,他也强撑着不敢睡去。
待许若雪睡熟后,他叫醒了朱雀儿,细细叮嘱了一番,要她怎么怎么做。
小道士的这番谋划,起了神效。血海飘香许若雪,这次竟没见血,便轻轻地揭过此事。
也就此,接受了朱雀儿!
按理说,小道士应谢天谢地、欣喜若狂,可这一刻,小道士却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
从没一刻,像此刻一般,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深负了身边的,这几个爱他的,他也深爱的美人。
从没一刻,像此刻一般,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禽兽不如,真真枉生为人!
以后,万不能再沾染别的女人,万不能再伤了若雪她们的心!咬牙切齿,小道士在心中立下了誓言。
这一场风暴,自此,便悄然结束!
许若雪便当没事一样,并且,倒和朱雀儿有结成好姐妹的趋势。
毕竟从前在太清院中,她有时难免会觉得孤单。现在多了一个朱雀儿,不但可爱又听话,还武功非凡,由不得她不亲近。
这个结果看在柔儿的眼里,让她差点惊掉了下巴。看在柳清妍的眼里,更是让她不得不服:张天一这个负心人,实实在在是天下第一等的负心人,了得啊了得!
有天生能沟通阴阳的朱雀儿在,太清院里明显热闹了许多。就连柔儿几个女鬼和许若雪这个女侠,在朱雀儿的帮助下,也多少有了些交流。再不似从前,虽住在同一个家里,却活在两个天地中。
时间如梭,一晃两个月过去。
这期间,柔儿进了一次宫,陪了下杨后。小道士去了几次通玄观,和张天师切磋了道法,陪天玄子乱聊了一通。别的时候,小道士便呆在太清院中,研习道法,苦练剑术。
这段时间,太清院渐渐有了很多变化。
之前丘木头嫌太清院的风水,有些不尽人意之处,就提出了许多意见。他的这些建议,纯粹从风水的角度出发,浑没考虑到美观,自然遭到了柳清妍和吴姐姐的极力反对。
现在有了朱雀儿在,在她不辞辛劳地居中沟通后,丘木头和吴姐姐之间渐渐达成一致,在不明显降低美观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布些实用的风水局。于是小道士大喜,大手一挥,太清院开始了新一轮的修葺。
日子便这般过去。
这一天,小道士和朱雀儿从杨太尉那返回。
一进太清院,小道士便见庭院正中。放着一个好大好大的木箱。
朱雀儿好奇地打开大木箱,忽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小道士过去一看,也是呆若木鸡。
这木箱中满满的,竟都是女儿家的用品,还都是,朱雀儿的东西!
最上面,放着的正是,从前朱雀儿不肯离身的鸳鸯刀、桃木剑、回旋镖!
朱雀儿似魔怔一般,伸出手,抽出鸳鸯刀,只一转,便甩出了数片美丽的刀花。再拿起回旋镖,她只一甩,回旋镖划过一个优美的圈,乖乖地回到她手中。
朱雀儿丢下鸳鸯刀,捂着自己的头,哽咽道:“我的头疼,好疼!”
小道士惊醒过来,一把搂住她,柔声说道:“红颜,听我说,这些的确都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了原主。红颜,别的你不要去想。既然你还怕找回过去,那就永远做一个没有过去的红颜,一个永远这般快乐、这般可爱地陪在主人身边的红颜。”
“红颜,看着我的眼,告诉自己,我只是红颜,是一个不需要过去,也没有过去的红颜。”
朱雀儿抬起头,看着小道士,点了点头。
然后她依偎在小道士胸前,痴痴地叫了声:“主人!”
小道士长松了一口气。
安顿好了朱雀儿后,小道士问许若雪:“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许若雪苦笑:“你说嘞?”
小道士怔了一下,叹道:“空玄子!”
许若雪点头。
小道士问:“他为什么要送来这些?”
许若雪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说嘞?”
小道士叹道:“他是将雀儿托付给了我啊!”
许若雪怒道:“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他不但不将雀儿要过去,反倒将唯一的爱女,就这样没名没分地交给了你。你和他不是生死仇敌吗?”
小道士苦笑:“我无比希望不是,可事实上,这见鬼的还真就是。”
许若雪奇道:“我怎么感觉你们惺惺相惜的很。”
小道士沉默了一下:“他是道门上一辈的绝世天才,而我,自认为是道门这一辈的绝世天才!同是道门的天才,彼此惺惺相惜,那是再自然不过。”
“再说,我和空玄子之间其实颇多神似之处,都淡泊名利,都心有执着。若非理念不同,我和他定能成为忘年至交!”
许若雪皱眉:“可他上次以我为饵,布下死局,差点置我等于死地。”
小道士苦笑:“这事我恨他,却理解他。毕竟这几年来,我实在是坏了他太多的好事。我虽然不知他在下一部怎样的棋,但不用想都知道,他那盘棋,定已必我搅得七零八落。”
许若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空玄子天纵其才,手下还握有庞大的势力。他现在又隐在暗处,时时伺机而动。他向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大布局、大杀招。”
“有他这样的敌人在,夫君,纵是天不怕地不怕如我,想来也是心惊。可现在,夫君明明有绝好的机会,能置他于死地,却为何放着不用?”
小道士叹道:“你是说雀儿?”
许若雪点头:“正是!若说空玄子有什么致命的破绽,那就是朱雀儿。夫君你曾说过,为了这宝贝女儿,空玄子可不惜一切。既然上次他能以我为饵,夫君自然也能以朱雀儿为饵,这不过是礼尚往来。”
小道士一指那大木箱,正色说道:“空玄子他知我,信我。他相信,我定不会以自己心爱的人为饵。既然连他都这般信我,我岂能这么做?”
许若雪轻叹道:“夫君,你真没想过这么做吗?”
小道士摇头:“真没想过。这种事我无需问本心,便知自己绝对不会去做,那又何必去想?”
许若雪犹豫了下,问:“可,若是牺牲朱雀儿一人,杀死空玄子一人,便能拯救天下苍生,那你会不会这样做?”
小道士想了想,答道:“我绝不相信,牺牲一人,再杀一人,便能拯救天下苍生。再说,便是真能拯救天下又如何?身为人,我自应为这天下尽一份力。但若要为了这天下,要我丢弃身为人的一切,我断然不肯做!”
“在我看来,有那份执念的,不是圣,而是魔!”
569 我张天一回来了
许若雪看着他,叹道:“有那份执念的,不是圣,而是魔!夫君的想法,倒很与众不同。”
小道士苦笑:“所以今生今世,我当不了官,更成不了枭雄。”
拉着许若雪的手,小道士深情说道:“我不求大富,不屑大贵。今生今世,我唯愿以自己的一身道术,为这天下苍生,了却些苦难。今生今世,我唯愿陪着我的夫人,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相爱一生!”
这碗**汤灌得是如此措手不及,立时将许若雪给迷的,痴了、醉了、飞了!
等清醒后,许若雪嗔了小道士一眼:“哼,就知道哄人家开心。”
只是这一眼间,媚态横生,看得小道士呼吸都乱了。
许若雪立时心中大跳,赶紧岔开话题:“说起来,这空玄子对他那女儿还真是疼爱至极!”
说起这个,小道士色心顿去,他挤出一丝苦笑:“是啊!”
“明知道雀儿呆在我身边,就是将自己的致命把柄送到我手中,可空玄子还是这么做了。”
“雀儿这般没名没分地跟着我,这自是奇耻大辱,可空玄子还是这么做了。”
“空玄子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不忍看到雀儿再痛苦、再纠结、再无奈。他只想让雀儿恢复到从前的天真、活泼、可爱。为此,他甚至可以容许雀儿忘掉曾经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亲爹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不顾,只求雀儿开心、快乐!”
“空玄子对朱雀儿的这份爱,我所不及啊!”
晚上。
小道士先去了朱雀儿那。朱雀儿似恢复了,手里正拿着鸳鸯刀,在那兴致勃勃地挥舞个不停。
看到小道士进来,朱雀儿清叱一声“看镖”。小道士便见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割下了他额头一缕长发。他不及提防,立时闪身后退。却撞到门上,疼得呲牙咧嘴。
见闯了祸,朱雀儿将刀一收,扭捏着小手移了过来,眨巴着大大的眼,她怯怯地说道:“抱歉,主人,红颜太不小心了。要不,主人惩罚红颜吧!”
小道士佯怒道:“怎么罚?”
红颜羞涩地看了小道士一眼,没说话,却将那大大的胸,向前抬了一下,再抬了一下。
我去啊,这小妮子,现在食髓知味了!小道士看得心中那叫一个火热,就想狠狠地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奴隶”。可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看小道士没动静,红颜粘粘地叫了声“主人”,大大的眼中于是秋光荡漾。一时向来纯洁、天真的她,媚态逼人!
小道士无奈,只得说道:“红颜啊,你看看,前天你才毒发了一次,今天要是再惩罚一次,那个,你若雪姐姐可会生气的哦。”
红颜奇怪地问:“为什么啊!”
这个,怎么解释?
“就比如一块糕点,原来是你若雪姐姐一个人独吃,吃得饱得不要不要的。可后面多了你柔儿姐姐,跟她抢着吃,你若雪姐姐就只能勉强吃个饱。现在再多了你,从她碗里抢着吃。这吃得少了还好说,吃得多了,让她饿着肚子了,她自然会生气啊!”
红颜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懂。”
然后她天真地说道:“红颜吃东西,向来吃得很少啊。每次吃饭,才吃那么小碗,若雪姐姐都吃那么大碗嘞。”
小道士耐心地解释道:“这个,跟那个不是一回事。”
“红颜你算下,最开始时,你十来天才毒发一次。可上上个十天,你毒发了两次。这个十天,你更是毒发了三次。再这般下去,不行,太多了。”
红颜嘟起了嘴:“可人家要解毒嘛。”
小道士苦笑:“那个,你若雪姐姐和柔儿姐姐也要解毒的。”
红颜大惊:“啊,她们中了什么毒?”
小道士正色说道:“她们中了这世上,对女人来说最最可怕、最最难解的毒,情毒!所以每隔两三天,我也得为她们解下毒。”
“这样啊,”红颜失望地说道:“那主人先为若雪姐姐解毒去吧,过了几天,再来为红颜解毒。”
好,好,小道士狼狈而逃。
激起了心中的欲念,小道士推开门时,已是迫不及待。待一看到侧躺在床上,身姿无比曼妙的许若雪,他更是忍不住,一下跳上床,便往美人的衣内摸去。
却不料,手被许若雪给按住了。
“怎么了?”小道士奇怪地问。
许若雪转过头,眼中有泪,脸上满是浓愁。
小道士大惊:“怎么了?”
许若雪幽幽地长叹了声,说:“夫君,今日听到你说起,空玄子对朱雀儿的疼爱,我,我心有有所感。”
“这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就如我爹爹,虽然不像我夫君般会哄人开心,可他对我的爱,何曾弱过一分!他有儿有女。世人皆重儿子,说儿子能传承血脉。唯有我爹爹,对亲生儿子漠不关心,却对我呵护倍至!”
“夫君,说来我也是做娘亲的人,我的儿子就在青城,可,可我这做娘亲的,算起来,已有一年多不曾见过皮儿。我,我……”
说到这,许若雪再忍不住,埋头在小道士胸前,嘤嘤痛苦。
说起皮儿,小道士也是一声长叹。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思念儿子的母亲,他只能轻抚着怀中玉人那柔顺的长发。
感受着许若雪的伤悲,小道士忽然心中一动:“夫人,我们回青城吧!”
许若雪立时抬起头,惊道:“夫,夫君,你说什么?”
这话一脱口而出,小道士便下了决心:“我说,我们回青城!”
“左右呆在临安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守株待兔,这样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就趁这空当,回趟青城。”
“夫人,我也想皮儿了!”
许若雪喜极而泣!
计较妥当,第二日小道士便做了准备。第三日,一行三骑出了临安。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许若雪便兴奋起来,她快马加鞭,悠忽间只留下了一骑红尘。
小道士大呼小叫:“夫人,等等。慢点,夫人。”
在他的呼唤声中,三人迅速远去。
轻装快马,又都是行惯了江湖路的人,不过两个月,三人便已由东至西,横穿了大宋。
这一日,到了涪州。
进了城,朱雀儿嘟起了小嘴:“主人,红颜累了,好累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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