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出了巩家!”
“可怜我身为巩家的嫡子长孙,家族当仁不让的家主,竟然被逼得,离开了河西村。”
“我不得不离开啊,此事已传了出去,我已成了河西村最大的笑柄,和最大的耻辱。没人再相信我,不管我怎么解释,不管我平日的为人。他们只信那所谓的神使,随口编出来的,可耻的谎言!”
“一群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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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邪神唯一的破绽
说到此,巩老神情悲愤至极,眼中浊泪滚滚。小道士心生怜悯,为他奉上香茶。
擦干眼泪,巩老继续说道:“再经过二十几年的发展,信奉白衣大仙的人已是极多,供奉白衣大仙的人更是无数。而我巩家,已成了绍兴府当仁不让的第一世家。历任知府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白衣大仙庙,上一柱万金香,然后奉上拜贴,求见神使!只有一任姓王的知府自恃风骨,不肯屈从。而结果就是,他在任半年,发出的任何政令都出不得府衙。不过一年,告他状的人无数。王知府终大恐,跪在巩家门前苦求。可巩清正理都不理他。王知府惊惧之下,告病辞官。这样,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声势,别说萧山县,便是整个绍兴府,我巩家已成了事实上的王,其显赫之处,无人可及。而仗着巩家家势,家中子弟也开始为非作歹,犯下诸多罪孽,巩家再不是从前的耕读之家!”
“巩清正死后,他儿子巩德正继承神使之位。而那时,白衣大仙在绍兴府的声名之盛,已不可能再进一步。”
“巩清正和巩德正苦心等待的时机,终于成熟!”
“当上神使后,巩德正就着手创立白衣教。他用了两年多时间,精心准备了白衣教的教义,再发展了数名骨干,和一批白衣教徒。一切准备妥当,巩德正就要亮出白衣仙教的旗号,借建‘地上神国’之名,发动绍兴府十几万信徒,揭竿而起,兵锋直指临安,去谋夺这大宋的万里江山!”
“一切正按计划进行时,变故忽生。”
“这场变故,起因却是在于我。”
说到这,巩老得意地一笑:“三十年前,我背着悖伦的奇耻大辱,离开了巩家。在外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曾忘却这个屈辱。于是飘泊二十年后,我又回到了河西村。”
“我隐姓埋名,装扮成乞丐,躲在暗处,细心观察着巩家父子的一举一动。在发现巩德正的异常后,我私下求见萧山县的县令王知意。”
“萧山县数任知县中,这王知县是个难得的好官。我之前处心积虑地和他接触过几次,在取得了他的信任后,告诉过他我的身份,还有自己对巩家父子的担心。王知县深以为然,也在暗中给了我不少帮助。”
“得到我的密报后,王知县大惊。可萧山县已着实成了巩家的地盘,谁也不知道,县衙上下有多少白衣大仙的信徒。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都不能调查清楚。苦思两天后,王知县一咬牙,跳过绍兴府衙,做了个借口离开萧山,去求见他的座师,当朝两浙路监察御史李大人。”
“面见李大人后,王知县将萧山白衣邪教的事说了个干净,且说的言辞确凿,严重无比。李大人一听大惊,立即禀告朝廷。于是朝廷派了踏前军,前来镇压白衣教!”
“踏前军一开始是秘密行军,急行而来,一来便打了白衣邪教一个措手不及。巩德正逼不得已,仓皇逃窜,暗中的无数布置便再派不上用场。”
“那时我还以为,白衣邪教会就此崩溃。却不曾想,真进了萧山后,踏前军却昏招连出,将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踏前军一出错,巩德正便冒了出来,正式打出白衣教的旗号,在信徒中宣扬他的邪教教义。不是不说,他们父子准备的极是充分,那教义很是蛊惑人心。更适逢踏前军不由分说,砸了白衣大仙庙,激起了萧山无数信徒心中无尽的愤怒。于是短短几日,萧山的无数信徒几乎都变成了邪教教徒,便连萧山的士绅,也因为被踏前军敲诈le suo一事,而明里暗里地支持白衣邪教。一时萧山大乱,迫在眉睫!”
“我当时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我还能怎么办,堂堂的王知县,正宗的朝廷命官,都被巩德正带人冲进了县衙,就在大堂上砍下了脑袋,挂在了县衙门口,我一个老人,还能做什么?”
“我只以为,萧山大乱已不可阻挡。只要近万乱民攻破踏前军军营,得了兵甲粮草,冲出萧山,那绍兴府的十数万信徒必会纷纷响应。短短时日内,绍兴府定会彻底落入白衣教徒之手。到得那时,天下大惊不说,临安怕真会危险!”
“可就在这时,一夜之间白衣教惨败。巩德胜和巩德长身死不说,那蛊惑人心的邪教教义也生生被戳破,再也迷惑不了人。只是一夜之间,原本得意无比的白衣教徒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些没来得逃跑的,都被原来的信徒举报,被抓进了踏前军。”
“啧啧,我今年五十有六,可活了这么久,也对萧山这十几日的变故,深感不可思议。先是白衣教大败,眼看吹起的一点火便要灭了。可不过几天,白衣教便大胜,那点火已是烧遍了半边天。可正红火时,一夜之间,这火竟彻底熄了个干净!”
“这变故,真真是让人目不暇给啊!”
小道士直到此时,才明白事情的前后经过。也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一天竟已是如此凶险!
毫不客气地说,若非自己赶到的及时,再妙招迭出,别说萧山,整个绍兴府,现在都已陷入火海之中,和血海之中!
这才是,活人无数啊!
小道士沾沾自喜了一阵后,再请教道:“这么说来,起初这白衣大仙庙之所以灵验,其实是因为令姑姑道术高深,跟那什么白蛇,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
“那为什么你三叔道术浅薄,后面这白衣大仙却也灵验非常?”
巩老叹道:“是啊,这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白衣大仙庙香火太盛,抢了绍兴府内别的道观、庙宇的供奉。于是多年前,曾有好些道士、和尚前来挑战。所以三叔的道术怎样,绝瞒不了人。既然如此,那白衣大仙庙怎会如此灵验?其神奇处,还远胜过我姑姑在世时!”
“在被赶出河西村后,我心中悲愤至极,真是不顾一切,牺牲了一切,去寻找这个问题的da an。到最后,我终于找到了。”
“其实三叔用的,也是一种道术,却是一种邪术!”
“仙长,你不妨猜一猜,他用的是什么邪术?”
小道士闭上眼,凝神思索了会,忽然眼睛大亮。他一拍手,叹道:“我明白了!”
“我之前却是想岔了。我原本以为,是有邪道人在借白衣大仙之名,暗施邪术,借机蛊惑人心。却原来不是!”
“你三叔是用邪术,夺了白衣大仙庙的香火,来供奉自己养的妖鬼邪神!然后他再借妖鬼邪神之手,制造出种种神异之处,以吸引更多的香火。香火越多,那妖鬼邪神便会越厉害,于是越见灵验。如此往复。而他借这神使之名,趁机敛财渔色,大饱私欲!“
巩老呆呆地看着他,颓然说道:“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最后弄明白的问题,却被你短短片刻间,便想了出来。我,哎!”
“我现在才知道,白衣教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惨败至此。萧山来了位你这样的高人,也算是苍天开了眼啊!”
小道士笑道:“这有何稀奇,术业有专攻,我本来就是道士,再得巩公提醒,哪还会想不出。”
“只是对这种邪术,我所知不多,不知巩公可有教我?”
巩老笑了:“仙长这么一问,我才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苦功,没有白白浪费。”
“这邪术,名唤偷天唤日术,对道术要求不高,但布置起来极是繁琐。必得花数年之功准备,再花数月之功布置。最关键的是,世间会此术的人寥寥无几。便是会的,也隐晦不敢示人。因为此术,就是将供奉给别家正神的香火,给盗过来,用来供奉给自家邪神。所以此术历来为和尚道士所忌,一旦知道何处有人用了这邪术,必会追究到底。这样慢慢地,此术便几近失传,从此不为世人所知。”
“哎,也不知三叔是怎么的机缘巧合,竟不知从哪儿,学会了此邪术。”
小道士喜道:“凡邪术,必有其弱点所在。知道的话,破解起来也容易。不知这邪术,他的弱点在哪?”
巩老说道:“这邪术跟养鬼术有些类似。其中必有一处,是那邪神的寄魂之所,并且这寄魂之所必在神像附近,邪神才能借此享受香火。”
“只要找到此处,将其毁掉,那邪神必然元气大伤。不然的话,如白衣大仙般,受香火供奉几十年,再有无数信徒敬仰的邪神,已近似于神,凡人绝计对付不了。任是仙长道术精深,也断不会是他对手!因为两者根本上已是不同。”
深吸了一口气,小道士问:“那白衣大仙的寄魂之所是在哪?”
问这话时,小道士的心情极是紧张、极是忐忑、也极是期待。这种感觉,就如新郎倌在洞房花烛夜,掀开他那未曾谋过面的,新娘子的红头盖!
巩老此时却卖起了关子,他端起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品了起来。
于是小道士很想,将自己手中的茶泼到他脸上。
巩老品了一杯茶后,再慢悠悠地说道:“出去二十年后再回来,我已形貌大变。所以巩家人无人认得,河西村这四处游荡,捡垃圾为生的老乞丐,竟是他们前任的家主。也因此这十年来,我得以在白衣大仙庙那转了无数次,将庙中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了,这白衣大仙的寄魂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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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卖关子,又是卖关子。这怎能忍啊!
“咯吱”,这是小道士咬牙切齿的声音。“铮”,这是许若雪血海剑出鞘的声音。
巩老眉尖狂跳,哪还敢怠慢,急急说了下去:“我确信,这白衣大仙的寄魂之所,便是人像手中的法瓶!”
“理由有三。我三叔在继承白衣大仙庙后,马上就翻修了神像,将原本石雕的法瓶,给换成了木雕的。而那木,用得还是极稀罕的千年槐木心!”
“此法瓶原来瓶口朝上,后面却是瓶口向下,且正正对着下面的香炉。那香火一生,正好被法瓶收了去。再一个,此法瓶原本固定不能动的,后面却是被神像虚拿着,可以取得下来。”
“最最有力的证明是,踏前军当日将白衣大仙庙砸了个干净,砸得那叫一个彻底。但我曾在那废墟中找了数日,根本见不到半点木头的影子。也就是说,这法瓶早在踏前军赶到前,就已提前被藏了起来。他们别的都不动,为什么要藏这法瓶?”
“所以,那法瓶便是白衣大仙的寄魂之所,这绝计无错!”
看着得意洋洋的巩老,小道士叹道:“好,即便这法瓶就是白衣大仙的寄魂之所,可现在它已被取了下来,已被藏了起来。这天大地大的,我到哪去找这法瓶?”
巩老脸上的得意消失了:“是哦,这天大地大的,到哪去找那法瓶?”
小道士一脸幽怨地看着他:我去啊,我还指望你ti gong一些线索,原来你也不知道。
巩老苦笑:“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老乞丐,哪能无所不知。”
小道士一拱手:“是贫道贪心了,贫道多谢巩公。”
巩老一挥手:“无需道谢。我费尽艰辛,本就是要将这一切说出去。”
“原来是想着,请王知县向朝廷中人告知我的存在,不料王知县忽遭惨死。最后这消息,却是由巩家的一个小孩说了出去。这是上天不忍心我的一番心血,尽皆付诸东流啊。”
小道士点头,是啊,要不是那巩十三忽然出声,自己从哪得知这一切?
巩老说道:“再有一事。前几日巩德正现身后,忙得第一件事不是发展教徒,而是重建白衣大仙庙。所以我想,白衣大仙庙那应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东西。仙长不妨前去看看,就不定就有所发现。”
小道士点了点头,叫了声:“好!”
巩老叹道:“哎,想我巩家耕读为家,祖上也不知出个多少读书人,便连高中进士的也有,在绍兴府也算得上缙绅之家。却不料因白衣大仙一事,我巩家竟沦落至如今的惨境,全家上下尽被投入大牢,等着问罪。”
“当年我爷爷、我爹爹的担心,终成事实啊!因这淫祀,我巩家毁家灭族。”
“仙长,虽然当年巩家无情,将我这家主以那般不堪的指责,生生地驱逐出府。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巩家子弟。所以还请仙长看在今天,我指点了一番迷津的份上,饶过我巩家。巩德正几人创建邪教,图谋不轨,自然罪该万死。可我巩家别的老老少少,终究与此事无关啊!”
小道士叹道:“我也知巩家其它人无辜,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我也不敢擅作主张。这样吧若有机会,我定会为巩家开脱一番。成与不成,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巩老起身,长身一揖:“我不求巩家平安无事,只求巩家子弟性命得保。至于家财什么的,就无所谓了。巩家子弟这些年来作恶不少,这也是对他们的惩罚。”
“嗯!”小道士正色点头。
巩老转身欲离去。
“等等。”小道士叫住他,从包裹中取出金元宝两锭,奉上。
“这是。”巩老奇道。
小道士说道:“若非巩公的一番指点,让我拨云见日,我对那邪神还真是束手无策。巩老的这番好意,我不敢不领。”
“巩老年已古稀,再经不得风雨,就用这两锭金元宝,买幢屋子,好好过此余生吧!”
巩老犹豫了一会,终伸手接过,再长身一揖,含泪离去。
“夫君,我们现在去哪?”身后许若雪问。
“去白衣大仙庙。”
我去,这白衣大仙庙,毁得还真是彻底啊!岂止是寸草不生,片瓦皆无,这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给砸成了粉啊!也不知当时李安抚使,使动了多少士卒去做这事。
半个时辰后。
“夫君,我们回去吧,这有什么好看的,都砸成这样子了。”许若雪说道。
小道士指着一边堆着的红砖、泥土:“看看,这些邪教徒如此急着重建此庙,这说明其中必有蹊跷。再仔细找找,说不定便能发现什么。”
蹊跷肯定有,可是什么?
白衣大仙庙是建在一处山崖下,这山崖向里深深凹进去,三面便以崖壁为墙,建了这庙。山崖里面还有一个深洞,定就是那大仙洞。
再片刻后。
许若雪不耐烦了:“夫君,你还看啊。这堆破烂我们都已经翻了三遍了,真没什么。只剩头顶上的岩石没去找。要不我去借架梯子,请夫君好好上去看一看,看那些岩石有什么不同。说不定这其中便有机关哦,只需一按,轰地一声,别有洞天。”
这话自然是笑话,小道士讪讪一笑。
醉道人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许女侠说得对。某看这头顶上的岩石,还真有些不一样。”
“哦,哪不一样?”小道士来了兴趣。
“兄弟,来,看这块,对,就这块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