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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和白虎见到我的动作，相视暧昧的一笑后便离开了，院内只剩下了我和羲禾。
“不要为踆乌的事情烦心了，不值得。”羲禾柔声道，“或许他是真的有苦衷，但他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我不解道。
“小离可想过，既然冰洞中你的身体是他送去的。为何他见到我时不曾提及？”
“大概是忘了吧？”这句话我说得声音很小，底气不足的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忘记？怎么可能忘记？即便一次忘记了，他有多少次去找羲禾说明的机会。可他都没有。
因为他不想解释这肉身的来源，他更不想让羲禾知道他曾与黎昭往来。也许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趁着羲禾尚没有召回玄武之前，以这肉身的所在为筹码，向羲禾要求点什么？
想到此处我摇头失笑，果然，人还是糊涂些的好。想多了，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
“还有小离，你为何以为是踆乌帮助你离开天帝宫的？而不是黎昭让他做好人，有意放的你呢？”羲禾又问道。
想起玄天锁上黎昭的神识，我一时沉默了下来。若想折磨一个人，绝对不是将她困在一处，给些皮肉上的伤痛。黎昭他知道这一点。他想看我反抗，想看我无力的挣扎，想看我孤独绝望的样子，所以他故意给了我自由……
“羲禾，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我苦笑道。
☆、401。第401章 身体孱弱
“羲禾，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简单的两句话便否定了我心中对阿哥的最后一点期待。
羲禾心疼的揽上了我的腰，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惋惜的说道，“上古时候看他勤恳质朴，是个可信之人。却不知他这种性子最禁不住诱惑。当年他担着神鸟的使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单调至极，甚至可以说是乏味至极。他没有选择，如果不是上古灭世了，他会一辈子如此，直至身死。可现在他有机会来了三界，纷繁逍遥的世俗红尘，都是他不曾尝试过的，一旦踏入，再难抽身。即便心思不坏，有了想要在乎，想要得到的，也会做出错事。”
“他在乎洛婳。”我接口道。
“情之一字，最让人放不下，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亲情。”羲禾叹道。然后他将脑袋搁在了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痒痒的有些灼人。
“也许黎昭就是利用这点来牵制他的。以洛婳的生死相要挟，逼迫踆乌做出背叛羲禾之事。”我猜测道。
“有可能。”羲禾说。
“羲禾，那洛婳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需要你来救？”想起方才踆乌父女的模样，我眉头皱了一皱。
“踆乌自日中而生，一只消亡，然后另一只出生。这种来自血脉中的传承，注定了世间只会有一只踆乌。虽然现在上古已灭，踆乌恢复了自由之身，但血脉传承乃是天道所定，无法更改。洛婳身体里有一半的踆乌血脉，自然也逃不开。”
“所以他们父女只可以活一个吗？”我问。
羲禾点头，“只能活一个。或者说，没有人为干涉，死的一定是洛婳。天道所择，去弱留强。洛婳是人和踆乌所生，身体孱弱，血脉不纯，能活到这么大已经算是意外了。”
“那踆乌来求你做什么？他若想救女儿，直接自杀便是了。只要他死，世间就只有一只踆乌了，洛婳自然无恙。”我说到这里恍然大悟的看向羲禾，“所以你刚刚才说让踆乌先谢了罪再谈。”
“还是小离聪明。”羲禾笑道，“只是——这个道理踆乌又岂会不知。他们既然来求我，那便是两人都不想死的。”
“哦，原来以死谢罪只是说出来好听的。我看踆乌脑袋磕得都见了血了，以为他是真的想死？”我说道，“不过，看他们那副父女情深的模样。只能活一个，委实可怜了些。”
“羲禾有法子同时救下他们两个吗？”我仰脸看向羲禾。
“有。”羲禾答道。
见羲禾回答，我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盯着他的眸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有也不要救。”
听方才白虎所言，这法子会伤到羲禾。所以，请容许我自私一次，我不能再失去羲禾。那种痛，我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而且，踆乌他们能逃开黎昭那处，来到昆仑，来到羲禾面前。我也很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受了黎昭的指使？
事情还是谨慎些的好。
“好，不救。听小离的。”羲禾浅浅一笑，潋滟的眸光深处是怡人的宠溺。
我环着他的脖子，依偎进他的胸膛，不禁轻声说道，“真好。”
“什么真好？”羲禾问。
我满足的笑着，“此时此刻，能抱着羲禾，真好。”
☆、402。第402章 万不得已
本以为踆乌父女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至少我想着，如果战事之后，黎昭再也对我和羲禾构不成威胁，如果羲禾的身子再好一些，如果羲禾救洛婳之时不会受到伤害。那便让羲禾救下他们父女二人，也当偿还了踆乌多年照料的情义。
即便踆乌真有自己的私心，即便我分不清他的好坏，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我也是难安的。
然而这一日还没有过去，被关押的踆乌却突然传来了消息，他说，希望临死前可以见我一面。
这般的请求，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至少，我是不忍心拒绝的。他是真的想以自己的命，换洛婳一命吗？
羲禾看着传话来的守卫，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想去便去吧！”
在我还没有跨出房门的时候，羲禾突然几步走了上来，“我陪你。”
“不放心踆乌？”我看向羲禾道。
羲禾无奈的揉了揉面前小女人的脑袋，“不放心你。”
小离性子单纯，从来没有过害人的心思，若是踆乌是好的则好。若是打了什么坏主意，他很担心小离被骗。羲禾觉得，这个小女人还是在自己视线之内的好……
黝黑的粗大栅栏泛着幽幽寒气，隐隐有些刺骨的味道。牢里没有光线，几盏绿盈盈的鲛油灯，明灭着。在昆仑这样的仙家之地，竟然也显出了几分阴森。
阴森却也冷清。
七拐八拐方到达的偌大牢狱，只有踆乌父女两人。大概是多年没有关押过犯人的缘故，墙体、地板的颜色看起来有些黯淡。
踆乌和洛婳并没有关在一处，而是隔着一道铁栏杆，洛婳昏迷的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踆乌焦急的望着，却也无可奈何。他们修为已经被封，什么也做不了。
待看到我和羲禾进来之时，踆乌的眸子恭顺的垂了下来。
“主人，离小主子。”他躬身唤道。额头的血迹未干，声音里掩不住的悲痛，看到自己熟悉之人受此劫难，我终究是不忍心的。
可是，涉及羲禾的安危，我也唯有狠心。
踆乌说有些话想和我单独聊聊，羲禾没有拒绝，他点头之后便转身去了外间。我想，我也有些话需要问问踆乌。不管对他的猜测如何，没有听他亲口承认，总带了几分疑虑。
见踆乌担忧的目光一直胶在洛婳身上，我抬手一个术法挥过，给洛婳身下垫了一件隔寒的毯子。
“谢谢离小主子。”踆乌道。
“阿哥何必客气。”
踆乌闻言神色一动，不敢相信的喃喃道，“离小主竟然还肯唤我一声‘阿哥’吗？”
“滴水之恩尚且言报，何况阿哥曾经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唤你阿哥自然应该。”
“属下受之有愧。”他一弯腰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有愧吗？”我念着这几个字，然后蹲下了身子，隔着铁栏杆看向了将头贴在地上的踆乌，“阿哥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之事？”
“万不得已投靠昭和，已经是对不起主人和离小主子了，绝对不敢再做伤害离小主子之事。”
我扬唇一笑，“既然没有伤害过我，又何须有愧。阿哥投靠黎昭，想来也是为了洛婳吧？”说着我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洛婳身上，“骨肉亲情，阿哥割舍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能得离小主子原谅，属下、属下便是现在死去也能安心了。”踆乌抬起头来，哽咽着说道，“这些年了，婳儿一直在昭和帝君的手里，我也是、也是没有办法。我若是不听从他的命令，他便会要了婳儿的命，婳儿的娘亲早早的便去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403。第403章 高傲
“这些时日来婳儿的身子越来越弱，再也撑不下去了，那昭和帝君大概也觉得我没了用处，便想着赶尽杀绝，我也是拼了命才带着婳儿逃了出来。可是现在，婳儿她——”发红的眼眶，无力支撑在地上的手掌，踆乌歉疚心痛的神色不似作假，可是我却感觉到了陌生。
是因为多年未见他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只肯唤我离小主子，还是因为他过于完美的言辞？
带着洛婳逃出来吗？这般虚弱的洛婳，和累赘无异。已经被黎昭牵制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救出洛婳，如今他竟然能带着洛婳安全逃离，如何能让人相信？
真是没有办法不多想呢！也许正如白虎所说，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
“洛婳之事我也听羲禾提及了，血脉中的传承也是没用办法的事情。”我说道。
“主人他真的不能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踆乌猛地顿住，然后挤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是我奢望了，已经做下了这等背主之事，不敢求主人原谅。婳儿她，是命。我既然带她来了这世上，就该让她好好活下去。所以，我决定了。”
“阿哥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一命吗？”我问道，“洛婳身体里有凡人的血脉，本就孱弱，大概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小仙的修为，修不成神。以你无穷无尽的寿数，去换她短短几十万年时间不觉得可惜吗？”
踆乌沉默了半晌，“我活得已经够久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婳儿她还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如果就这样消失了，也太委屈她了。”
“阿哥觉得合适便好。”我说道。既然是他的选择，我不好再说些什么。
“婳儿是个苦命的。”踆乌喃喃道。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隔壁间的洛婳指尖微动，隐隐有醒过来的趋势。
“离小主子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婳儿她什么都不懂，她只当是自己身子不好得了怪症。所以，请不要告诉她。”
看着踆乌祈求的目光，我点了点头。
“她若是问起，就说是主人救了她吧！如果她问我去了哪里，您就说——就说我见她无恙，便放心的游历去了。三界很大，人海茫茫，让她莫要寻我。”
“好。”我应了一声。说是羲禾救了她吗？为什么踆乌的话听起来，这么讽刺呢？
是我想多了？
“关于当年青凤族长之事，全怪婳儿年纪太小识人不清，也是受人迷惑，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离小主子可以和六皇子求个情。请他放过婳儿，婳儿她没有坏心思。”
“洛婳她真的杀了青凤吗？”想起临渊对待洛婳的态度，我迟疑了片刻，我不认为临渊会因为我的求情，而放过杀害了青凤的人。
临渊对青凤的感情，很深。
“婳儿她是被人利用了。”踆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我疏于管教。”
根据踆乌所言，我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这个小白花一样柔弱的女子，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可惜她爱的并非临渊而已。
☆、404。第404章 阿哥
在大约两千多年前，那时的洛婳也不过十六七岁，凡间女子刚好可以嫁人的年纪，也是最容易对男子心生爱慕的年纪。只不过因为踆乌的缘故，洛婳虽然生活在人界，却是半个仙身。她懂术法，也知道自己以后是要修成仙的，对一些凡夫俗子自然多了几分的高傲。
即便她刚刚修炼的术法，连个人界强壮的男子都打不过。临清便是那时候出现的，很俗套的英雄救美，很俗套的一见倾心。
临清生来一副清雅贵公子的模样，喜欢上很容易。
到底是临清利用了洛婳的喜欢？还是洛婳因为喜欢临清所以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我想除了当事人，大概没有人清楚了。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洛婳假意接近临渊，取得了临渊的喜欢。进而一步一步的，害了青凤，让临渊落到了如今的模样。
如果不是青凤之死让临渊及时认清楚了自己的心，只怕洛婳还会虚情假意的演下去。
为了心爱之人，洛婳倒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洛婳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讨临清欢心，让临清登上天帝的位子，或许她也想过成为临清的妻子，成为天后。
但所有的一切，在黎昭占了临清身子的那一刻结束了。
洛婳是真的喜欢临清，所以当她发现临清被人夺舍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的想杀了黎昭。显然，凭她小仙的修为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还被黎昭抓了起来。本来黎昭是打算杀了这个洛婳的，可是当他感觉到洛婳身上踆乌的血脉之后，就改了主意。
留个活口，让踆乌能为他所用。
这是笔不错的买卖。
踆乌这番话我是相信的，他也没有理由骗我。若是想骗我，他完全可以说洛婳是被人陷害的，和青凤的死没有一丁点关系。如今他只是说，洛婳受了四皇子迷惑，年纪小不懂事，所做的事情也是四皇子指使的。
言辞听起来是在为洛婳开脱，可他身为人父，这样说可以理解。
但我却不能理解洛婳，也不理解临清。这两个人都是自私之人，为权、为情，不管为了什么，终究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人。
可叹青凤和临渊多么无辜。
我并没有什么惩恶扬善的正义感，但是对于洛婳，我喜欢不起来。所以，踆乌的请求，我只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去向临渊说情的打算。
而且，关于临清和洛婳的故事，我也不准备告诉临渊。至于原因——
就让临渊以为他有一个好四哥吧！所有的坏事都是黎昭夺舍了临清身体后做的，与临清无关。
临渊已经够苦了，我又何苦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反正根据踆乌所说，黎昭夺舍临清的身子也有了几百年的时间，青凤虽然不是黎昭害的，但天帝却是真的死在黎昭手上，而且陷害临渊的事情黎昭也做过不少。
多背负点罪名也没差。
踆乌交代完想说的事情，沉默了下来。只是瞟着羲禾方才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半晌，他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离小主子，主人他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我马上就要——”他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撑在地上的手掌，攥了起来，垂下了头，“如果不能得到主人的原谅，我心中难安。”
见我没有接他的话，他的语气中带了点急切，“主人最疼离小主子了，离小主子您的话主人肯定听，您可不可以向主人说，踆乌真的是万不得已，不是存心要背叛他的。这是我死前唯一的心愿了。”
我浅浅一笑，心下却暗了下来。看来有些话，也不需要问了。阿哥他早已不是大荒中的那个阿哥了。那个谁欺负了我，他会双倍还回去的阿哥。那个我做噩梦哭醒之时，他会彻夜守在我床边的阿哥。那个虽然在外，却总会惦记着我，送来各种小玩意儿的阿哥……
阿哥，你下句话是不是就要说，让我向羲禾求情，救下你和洛婳呢？这才是你今日找我来的目的吧！
☆、405。第405章 几番试探
洛婳终于一声嘤咛醒了过来，迷蒙着双眼看向了踆乌，而后看向了我，随即身子一颤，隔着牢门便扑了过来，“求你不要伤害父亲。”
娇颤的语气，泫然若泣的模样，让我顿时有种做了恶人的感觉。
“婳儿莫要胡说！”踆乌回头喝道，“不可以对离小主子不敬。离小主子待爹爹如亲人一般，怎会害我？快给离小主子道歉！”
洛婳倔强的看着我，并没有言语。大概是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吧？羲禾那般毫不留情的态度，而我又与羲禾站在一处，她的防备我可以理解。
面对踆乌的歉然，我坦然一笑，“阿哥不必见外，洛婳还是个孩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姑娘两千多岁的美妙年纪当真让人羡慕。
“离小主子，主人那——”
看着踆乌略微有些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