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负责任,而不是由她来承受这个重担。
宋缡泣不成声,离开宋家后,她第一次崩溃……
“我不……能……跟……你……走。”喉头的哽咽让她一句话断断续续讲了好久才讲完。
“不,我毁了你这几年的生活,你的后半辈子让我来弥补!”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让她看见他眼底的真诚,他已经词穷于怎么劝她跟他走。“我不在乎你曾经做过什么,我只在乎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知道他的话可以信赖,但是她怕回到了京城会被人认出来,会被人发现她是杀人凶手。激动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必须冷静,不能再让情绪放肆发泄。
“暂时先别提这件事吧!让我考虑一阵子……”她的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仔细考虑。
石铁风也不再和她争论,怕她又激动起来。也许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没有心理准备,这么长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对过去所发生的事淡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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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心烦的坐在栏杆上,面对着蓝月轩围成的小湖,向湖面丢着他手上的叶片。事情过了好几天,他不敢再向宋缡提起同件事,更不敢问她为什么会杀人,就怕她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而她更不可能自己主动提起,这就是他心烦之处,更这样下去,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正在困扰之际,一阵轻微的拉扯引起了他的注意,是雨霓。她一直在他身后的长廊上练习用拐杖走路,没有打扰过他半刻,现下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叔叔。”童稚柔嫩的嗓音喊得石铁风不得不对这个小女孩露出怜爱的神情。
“怎么了?累了?”
雨霓摇摇头,“你是不是我爹?”她睁着怀疑的大眼看着他,嘟起的小嘴显示她正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所困惑。
“你爹?”乍听到她的问题,石铁风觉得有点可笑,以为小女孩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父亲,但他又发觉这的确有可能,所以咧开一半的嘴僵住了。是有这个可能的,他怎么从没想过雨霓可能是他的孩子?她多大了?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雨霓时,她跟蓝月在一起,不是宋缡。二是他不知道宋缡离开石家的确切时间,但她的确可能是他的孩子。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小孩子不会自己有这样的疑问,一定是听到谁这么讲过。他蹲在雨霓的面前,第一次仔仔细钿的研究她的长相,她长得比较像宋缡,其余不像宋缡的地方,他就看不出来像谁了。
“姨跟叔说的。”雨霓也瞪着石铁风看。
“蓝月和室隆?”不是宋缡说的?他有点惊讶。
雨霓畏怯的点头,小小的心灵开始胡思乱想,也许是爹不要她,否则娘为什么不告诉她?眼前的爹又为什么不认她?
“雨霓,告诉叔叔,你今年几岁?”怕是自己严肃的表情吓坏了雨霓,石铁风笑着搔搔她的头发。
“五岁。”
五岁,很难确定。“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爹的事?”
“没有。”雨霓觉得奇怪,她不过问他是不是她爹,他为什么反过来问了她这么多问题?
“你的问题叔叔过几天再告诉你答案,好不好?”他也想知道谜底,唯一的方法就是向宋缡求证,
向雨霓做完保证后,他随即来到宋缡的画室,蓝月也在里面。他先静静的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明白蓝月为什么会在他的雀喜图上题字,因为她正在复制一张宋缡刚刚完成的画。以他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她画的和宋缡画的简直一模一样。
“我说过不打扰你们,不过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雀喜图的疑惑解开后,他不想再等待,于是向宋缡解释他的唐突。原本说好她工作时不能打扰她的,但他无法等待,这一个有关雨霓身世的问题,他一定要马上知道答案。
“是关于雨霓。”他给了宋缡一个不得不停笔的理由。
“蓝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接受石铁风所谓非常重要的理由,心想他也该知道了。
蓝月离开了画室,石铁风反而缄口不语,那是一种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理使然,如果雨霓是他的女儿,他该怎么办?如果不是,他又该有何反应?他从没想过自己可能有一个女儿。
“雨霓怎么了吗?”宋缡当然心里有数,他一定是对雨霓的身世有所怀疑了,因为除了前一阵于她受伤的期间外,他从来不过问有关雨霓的任何事。
“我必须知道她爹是谁。”他想起曾有一次问起雨霓的爹,以她一贯的冷静、不太有情绪表现的状态来说,她的反应应该算是很激烈的。
宋缡露出一个苦楚的笑容,思绪飞回到六年前,石铁风刚离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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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六年前黑石村
宋缡听了石肆清的一段话后,恍恍惚惚的回到她未嫁前所居住的房间。她心里明白,石铁风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留在石家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从此以后,她服侍石铁云更加周到,却也更加避开他,入夜后总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不曾在她和石铁云的新房留宿。她的心跟着她的风哥走了,根本没有想到要为自己没有和新婚夫婿同寝的事情找理由辩护,但处处维护她的石铁云却为她找了借口。他没有怀疑宋缡,更没有想到宋缡不曾和他同床共枕是因为他的同胞弟弟,直到有一天……
“缡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石夫人原本关心的眼神在见到她消瘦的脸颊后亮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了?”
抱孙心切的石夫人当下联想到这层可能性,但和她的快乐相比,宋缡却觉得是五雷轰顶。她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在无法面对石夫人的情况下,她冲回自己的房间。双手按在肚子上,宋缡脸色苍白的思索着孩子存在的可能,愈想就愈忍不住颤抖起来,由这几天自己身体的反应来看,她肚子里的确有了不该来临的新生命。
“孩子……”她讽刺的笑着。她嫁给大哥,怀的却是风哥的孩子!她知道孩子一定是风哥的,因为她和大哥根本就没有圆房过,她一个人要如何面对这棘手的问题?要怎么向如此疼爱她的所有石家人说明这件有辱门风的事?
如果当初她狠下心选择了风哥,或许会给石家闹了一个笑话,但是绝不会有今天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发生。如今风哥已经因为她而离开,她活该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大错。
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她身形摇晃的移到床边,放下绾起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如黑锻般的发丝,甚至什么时候手上有了梳子她都不知道。
“孩子……”
将所有的是非对错摒除,她只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脸颊上流着泪,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她带着微笑慢慢的躺下,双手互叠地放在肚子上面……
石夫人为了确定宋缡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亲自出门请了大夫回来,只为替宋缡把把脉。她一进宋缡的房间,还来不及请大夫进门,马上就是一声拔尖的惊呼——
“缡儿……”
大夫探头进来,一见放下的床帘外是一只纤瘦却滴着血的手臂,立刻上前点了宋缡的穴道止住血,并动作俐落的帮她包扎伤口。
“缡,你怎么可以……”石夫人坐在床尾,手按着宋缡的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幸好她来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不知道宋缡有何苦处,只怪她有轻生的念头。
宋缡痛苦地睁开眼,看向石夫人,“对不起……娘。”
一句对不起里面含有太多的抱歉,她注定是要永久愧对石家了。原本想一死百了,怎知她才在意识模糊之际就被救了起来,她的痛苦没有结束,受伤的手痛,心里更痛。
“先别说话,让大夫看看你。”石夫人阻止气若游丝的宋缡再开口。
“幸好发现得早,她会没事的。”大夫将宋缡受伤的手放回被子里。“让她睡一会儿。”
石夫人跟着大夫离开了宋缡的房间,心里还惦记着找大夫来的目的。“是不是有了?孩子怎么样?”
“少夫人确实怀有身孕,看情形应该是没事了。”大夫一点也不担心。
石夫人松了一口气,才刚送大夫出门,马上又回到宋缡的房间。
“娘?”宋缡没有睡,她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怎么不睡一会儿?”石夫人关心的坐到床边。
宋缡摇摇头,她一点睡意也没有,手上的伤口疼得让她睡不着。“可不可以帮我找爹来?”
“听娘的话,先睡一下。”石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明白宋缡的用意,可是见她一脸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十分心疼。“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等改天再说吧!”
“我真的睡不着,也请大哥一起来吧!劳驾娘了。”宋缡一只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石夫人见她如此坚决,叹了口气,无奈的照着宋缡的意思去做。宋缡是她的女儿,也是她的媳扫,她知道她的个性。刚刚一见到顺着她手腕滴到地上的一摊血,她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恐怕是跟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女人哪!只有贞节能这么轻易的逼她走上绝路。
强忍住一阵阵的晕眩,宋缡走到椅子上坐下。刚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刚才她一定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才会有那样的举动。看着放在桌上仍强烈疼痛的手,她发誓再也不会做同样的事。那太可怕、太痛苦了!她拿刀的勇气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大夫救回她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很虚弱,意识却异常清醒。她不仅人醒了,心也醒了,突然惊觉自己应该去争取机会,而不是让命运牵着她过完一生。她的一生都顺着命运的安排走,此次劫后余生,她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无法解释为何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就在被救的那一刻,她决定要活下来,并且决定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当石夫人带着石肆清和石铁云回来时,她立即往地上一跪,吓坏了石铁云和石夫人,只有石肆清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缡妹,你怎么了?你快起来。”石铁云还不能自由行动,虽然拄着拐杖,仍然一跛一跛的来到宋缡面前,要扶她起来。她手上的伤口被衣服盖住了,所以他不知道她曾经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看见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疼不已。
“不,让我跪着。”宋缡坚定的语气教石铁云不自觉的收回他伸出的手。
“这……”石夫人看向她的丈夫,明白石肆清知道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宋缡吞了口口水,开始道出她和石铁风之间的事,她看见石铁云渐渐惨白的脸色,但是她不得不狠下心来继续说下去,又看见石夫人差点晕倒的样子,她还是坚持说完,只因她觉得该走自己的路了!
“你起来。”她说完后,石肆清亲手把她扶了起来。这一刻,他终于后悔当初没有答应石铁风的要求,硬是要给石家留面子,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石夫人难过得无话可说,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宋缡偏偏怀了铁风的孩子,她该责备谁?
石铁云则是不相信他心目中完美的缡妹会和他的胞弟做出如此对不起他的事,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为了铁风自杀,可见他从来就没有得到她的心。
“请原谅女儿不孝。”宋缡磕了响头才起身。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自杀有何用?万一真的有个什么差池,你教我们两老百年之后拿什么去见你母亲?”石肆清责难的说。
宋缡顿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她死与不死都是一种罪过,活与不活都辜负了爹娘的照顾。不过她已经死过一次,接下来唯一的路是活下去!既然这样,她要照自己的意思去活。
“爹、娘,女儿决定要去找风哥。”一阵静默之后,她说出自己的决定。
“什么?!”不只石肆清夫妇被吓了一跳,连灰心到没有表情的石铁云也抬起头看她。
“这……”石肆清一时之间难以下决定答不答应,不过他没发现宋缡是在说明她的决定,而不是向他们征求意见。
“那怎么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石夫人不放心,再怎么不对,宋缡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的孙子。
“娘,黑石村将无我容身之处,你就让我走吧!”宋缡恳求道。原本就被指指点点的胎记,如今再加上这种事,她肯定会更被唾弃。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远行?况且你不知道风儿在哪里。”石夫人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不去找,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总有人见过他的。”她有很大的信心能找到他。
石铁云又默默的低下头,宋缡言语中的生气是这些日子以来所没有的,她一定非常爱铁风,才会一提到他,神情和语气都不同了。
“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石夫人始终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有了上一次阻止石铁风争取宋缡的经验,石肆清不认为这次应该再阻止宋缡。“让她去吧!”
他是最疼宋缡的,而今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应该负起一半的责任,这一次他不会再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你疯了吗?”石夫人不敢相信他会赞同这件事。
“让她自己决定吧!看看现在的情况,这就是我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后果,让她去吧!”石肆清安慰的拍着夫人的手。石夫人想想眼前的一团乱,难过的躲在丈夫的臂弯里哭泣。
知道得到了爹娘的首肯,宋缡的背挺得直直的,宛若浴火重生的凤凰,身体虽然虚弱,但决心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坚定。
但是当她强忍着饥饿,手上紧紧握着仅剩的一文钱,只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时,她的信心动摇了。
她以为找一个人不是难事,但她彻彻底底的错了。她一路寻寻觅觅到了京城,这是她最后一次打听到一个长相像风哥的人要去的地方。但是京城这么大,没有人对她的风哥有印象。
除了找不到人,她自己的状况也成了一大问题。她没有盘缠,又挺着一个大肚子,唯今之计,只有在京城先找个工作挣点银子再继续上路。但是谁要用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她到处碰壁,所以握着仅有的一文钱站在街上发呆,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连有轿子接近她都没有察觉。
“让开,让开。”一个轿夫手一挥,就把挡在他前面的宋缡推倒在地。
“停轿。”一个沙哑的女声从轿里传了出来。
挺着肚子倒在地上,想从地上爬起来的宋缡突然看到一只纤纤玉手伸到面前,她抬头一看,是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她傻傻的搭上别人的手,让人把她拉起来。
“真抱歉,那鲁莽的轿夫没有伤到你吧?”女子低头看着宋缡扶在肚子上的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站在路中间。”宋缡低下头,顿时发现她手上的钱不见了,就掉在不远的地上,她吃力的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你想不想要一个工作?”聪明的女子看到宋缡破旧的衣服,还有为了那一文钱吃力弯腰的动作,马上猜到她的难处。
宋缡吃惊得微微张着口,她怎么会知道?
“我们厨房刚好有个缺,愿不愿意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