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懿娜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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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懿娜作品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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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特别蓝,特别纯净,所以很想去看,还有,就是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可以独自出门了。父母居然答允了,我愣了很久才将难以言喻的欢喜表达出
来。

去昆明的路程很长,坐火车大约要过二天二夜的时间,那时的机票大
约是五百多元。我积攒的钱不够,父母都慷慨支持了我。临走时,他们帮我
缝了一个小口袋,是贴身挂的,里面装了一叠钱,够买一张从昆明返沪的机
票的钱,以备万一。那是的钱除了我平时积攒下来的零用钱之外,还有的是
父母给予的“惠助贷款”,我那时有一个原则,就是临时向父母借一下,但
一定是要还的,可以做家教,也可以写一些零碎的小稿给校报积稿费。因为
旅行是我额外的要求,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这样的愿望。

安排是这样的,坐火车去乘飞机回来,可是因为那时的火车票比较紧
张,而且我又拖不得时间,最后拿到手的竟是张坐票。现在想想,二天二夜
坐着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的冲动和热情恐怕是很难再有了。可那时好象一点担
忧的神思都没有从脑中掠过,有的是无比的欣喜和稍微的兴奋与激动。至于
后来在火车上吃的苦也真是少有的。那是我第一次坐那么长久的路程,愈到
后来愈难以忍受,两条腿越来越沉,好象是肿起来了,人也愈发感到沉重。
即便是这时候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后悔,总是对自己说: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再忍一忍吧。

到昆明的时候是在晨曦未明的早上,我已经疲惫得象个小猫一样蜷在
座位上,也遭到很多人的侧目。别人见我孤身一人,一路上也不与人搭话(这
是父母的叮嘱),多半是有些疑心我要走异路的样子。

人的体力上的真正年轻在我而言恐怕就是二十一岁,二十二岁那两年


了。那样的疲惫在稍作休憩之后就迅即调整过来了。后来的几年我的身体一
直不太好,老是被各种各样的疾病侵袭,几天几夜不能安眠的日子是再也不
敢尝试的了,只有一次,因为要赶一份稿子熬了一个通宵,接下来是费了好
几天的加倍休息才得以调整过来的,现在想想那时去昆明的样子真的也是不
无感慨。

我是很顺利地找了家旅馆,然后又在这家旅馆里搭了一家国营的旅行
社,除了昆明市内的旅游之外还打算去大理一次。旅行还是让人很为愉快的,
直到今天那里的山山水水就如昨日一般让人生出迷醉的性情来,昆明的天特
别的明澈、宽广,让人觉得与天攸忽之间很近攸忽之间特别遥远,自然就在
身边的感觉是很明显的。

随的那个旅行社一共组了近三十名游人,其中过半的都是上海人,所
以大家很快都相熟起来。我充分感受到了那种自由自在旅行的好处。旅伴固
然可以起到一些照应的作用,但多少有些牵绊束缚的感觉,平时在都市里是
被牵绊惯了的,难得出去一游,图的就是轻松自在,那是我当时固执而又单
纯的想法。

放飞自由的旅游让我在心里兑现了离开家时的种种期冀。当那些景点
从旅行图上移下来成为眼前实实在在的东西时,会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美
感。自从这次旅行以后,我每年的寒暑假都外出,去过广州、深圳、厦门、
西安、北京、黄山等处,然而风景各有别致之处,也都各有不同的经历和收
获,可最初的欢喜和可贵的“冒险精神”是后来都不再有过的。

旅行固然很美妙,可发生在旅行之中的一个小插曲倒也是给这个旅行
添了些别样的纪念。在共组的那个旅行社里有个同行的上海男子一路都特别
擅谈,且看上去为人特别热情,于是我这个年龄最小的游客自然是得到他格
外的照顾,在共同旅行的三天里,我对他存有的印象一直都是特别好。然而,
到了末了的一天,只剩下最后一个景点大家就要散伙了。这个殷勤的人见我
很累的样子就主动要帮我提包,我是很信任地将那个旅行袋交给了他,里面
有一些证件和钱,最宝贵的是有一个相机和这些天来所拍的照片。事实的情
况是到末了这个最热情的人卷了我的东西跑了,跑得杳无踪影。当时的我真
是很着急,第一件事就是想到给家里挂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的眼泪就
掉下来了。母亲说,你是不是连贴身带的小口袋也丢了?我这才想起那个小
口袋里装的一张身份证和一叠够买机票的钱。父母亲劝慰了我,并且嘱咐我
先去买票。待我买好一张返程的机票后,那颗惊惶的心才算慢慢安稳下来。
想想那个骗子也真是不易,为了得到那么点东西,费了那么多功夫,扮了好
几天的古道热肠,可惜我的包里东西太少,倒也真是让他失望了。气愤的情
绪被一点点抚平后,倒真是对这个城市腾升出留恋之情。

一个人外出旅游,在路上的感觉是随着所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点
一滴丰润起来的。

倘若不出门,是永远不会有这种积累感觉的机会的。出去走走是可以
更直接地帮助人了解到市井百态,世俗风情。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接触到旁人
真实的一面。这虽非旅游最原本的目的,但确实是最意外和难得的收获了。

在我的相册里记录下了这些年来我到过的地方,它们就象一根丝线,
而往昔去过的地方就象是散落在记忆里的一颗颗小珠子,只要是打开相册,
它们就会串成一根链子,所有的美好记忆就成了鲜艳夺目的可以触摸到的现
在了。


我还记得在厦门,在鼓浪屿,在夜的沙滩上望星空,想家,和朋友们
放声歌唱。我去踏浪,拾贝壳,把自己晒得蜕了皮。

我还记得咬着牙爬黄山、登峨嵋,汗流浃背的样子。那些素不相识的
人来帮助我。我也去帮过那些年迈的老人。有很多的陌生人因为旅行大家共
走了一段路程,在路上,彼此都是会伸出关爱的手,彼此都将欢乐带给对方,
虽然随着旅行的结束,大家有可能这一生都不再有机会相见,可这并不重要。
人在某一个场合的某一个契机里所表现出来的可爱往往让人感叹:倘若大家
都能将旅行中的率真和可爱带到生活中该有多好啊!

我还记得在北京和西安,和那些北方人一起吃饺子,听秦腔,为了尝
一碗西安城里最正宗的羊肉泡馍,走了半个西安市。北方人的那种豪爽和坦
诚留给了我极深的印象。这些古城里的每一堵墙每一块砖里都蕴藏非常丰厚
的历史积淀,要想体会那种炎黄子孙的自豪感,在上海这样现代化的都市里,
恐怕是很难引发一种从心底里腾升出来的共鸣。而到了这些古城,在这些或
荒凉的郊野,或辉煌的楼宇,或古穆的城墙,或崎岖的阶梯,你会蓦然间想
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逝去的往昔,那些被人称为历史的东西正在沉重地
压迫着你。。

今年的夏天,我正式地告别了校园生活,我已经没有假期了。这个夏
天,我在有空调的房子里不流一滴汗地写字看书,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打电话
来,说他们正在去敦煌的路上,大家晒得又黑又瘦,也颇感疲惫,人却依然
兴奋,说是如果我在那一定很好。

敦煌?好象是心中熟谙又无数次向往的地方。只可惜手上的事搁不下
来,工作中的人终究是不如学习中的人来得自由。倘若我再有休假,最想做
的依然是出门远行。

学生时代已经逝去,那些辛苦学习后换来的明朗的假期还是让人无限
留恋的。

在每一个假期里,我都是在路上,在路上,在路上。好象从来没有过
在家真正赋闲长久的日子,而心灵的舒展,心的偶尔的开溜闲逛,带给我的
是彻底的放松。那些在路上的日子常常会在一些琐碎平淡的生活里带给我甜
美的回忆和新的向往,在青春的岁月里,它们是生动的,丰润的一幕幕。

画家的故事

我的一位朋友是画家。他原先在大学里学的是国画专业,他的才华和
勤奋不懈的精神是他必胜无疑的筹码。事实上他最初在画界出名也是因为他
的国画。一年半以前他负着同行的诧异,师长的责问,以及更多的不顾一屑
和谩骂他附庸潮流的流言毅然地投入到前卫艺术中去。他疯狂地迷上了现代
艺术,并且在这方面显示了出众的才华。在二年后的现在,他的现代画开始
引起别人的注目,朋友们称他:现代艺术家,而不是画家。

我曾在不同的场合多次看过他的画,严格地来说是他的艺术品。可是,
每一次我都带着无限的热忱去,回来时却是有了更多的迷惑。我几乎读不懂
他的作品,每一次他总是耐心地向我解构与诠释他在作品中所要表达的思
想,只有在他的自圆其说中我才稍能得到一些领悟。

梅雨季节来临之前的那段日子我的心情极不好,忽明忽暗,忽晴忽阴。
时不时地会说话撞人——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这位画家朋友经常打电话
来与我聊聊他近来的作品,得知我心情不好就说:“你出来走走吧!来看看我
的作品吧!” 


难得一个凉爽的黄昏,我走进了那个到处扔满了瓶瓶罐罐和画布的画
室。我感到凌乱之外隐隐飘来一些伤感。这是一幅正在进行的艺术作品,大
约已进行了一半。它有一个名字——话语。过去的岁月犹如一些飘逝而过的
话语,是一些碎片。它是一个人对往昔岁月最深刻的印象——一个中国艺术
家的感受,于是广而扩之成为一个人所理解的生活,现在通过艺术来表现就
如同用一种话语在向别人诉说。画的规模很大,大约有近三十二张画布构成。
上面粘满了如指甲般大小的碎片。我站在画布前好一阵发怔,只是隐隐地感
到有一份难言的压抑在触得我的神经发痛。

既而我们离开那幅未完成的作品,坐在他布置得极为雅致的客厅里听
他聊前卫艺术。周身是黑管柔和而略带沙哑的诉说,墙上挂着二幅他获过奖
的国画和一些他后来创作的前卫艺术画。国画中的线条是那么柔和,笔触间
可隐约地感到有一份温婉而细腻的情感涌动。对于他的国画我有一种特别的
偏爱,他的那些束之高阁裱过或还未裱的国画我都看过。我一直很固执地称
他画家,从不叫他现代艺术家。我知道他曾被一份爱恋纠缠了多年,后来一
位搞前卫艺术的朋友用一些莫名奇妙的作品、打扮和处世态度轻易地夺走了
他爱的女孩,那是一个对艺术和爱情报以同样热忱的女孩。自此以后他消沉
过很长一段时间。待他不再消沉的时候他便发誓不再画国画而要去搞前卫艺
术了。他要超越一个无所谓存在与不存在的目标,尽管别人已经不再介意他
的感情,可是他仍不罢休。他每日在他与自己的作品之间对话,他选择了一
种让人推崇的竞争方式,他没有伤害任何人,然而他选择了一种自我伤害的
方式来完成他的作品,每日复每日。他的现代艺术品一方面受到很严厉的贬
斥另一方面又得到莫大的礼遇,有人愿意出不小的价钱买他的作品。可他好
象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起来的样子,他也丝毫不为外界的评价所干扰只是每日
投入到他的创作中。

后来我知道他又彻底地放弃了前卫艺术。那个女孩被她痴迷到极点的
丈夫所弃,开始了孤独的生活。我看到他的时候已是盛夏,他消瘦而颓唐,
那幅作品依然是半成品。他说自从听到那个消息后就再也没有握过笔,他感
到身上所有的激情、灵感都已逝去了,一旦目标逝去,所有的力量也都消解
掉了。他说想调整一个心态,他依然要回到他的国画中去,他认为他真正钟
情的艺术还是国画。

好多朋友都在婉惜,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夭折了。我想也许不
是这样,也许可以找回一个真正的画家。

宛如风筝

刚刚踏上人生的第二个本命年,我正迎来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在有
限的弥足珍贵的岁月里享受着单独的快乐。从前年开始,我中学里和大学里
的同学一边在埋怨着婚姻是围城的同时一边就像排了队似地纷纷成为新人,
我开始一次次地赴宴,直到前些日子最好的女友也订下婚约,而且我被指定
为伴娘。亲朋好友也愈益关注我的生活,以中国人特有的热情和让你不知该
如何应对的热情。总之最关键在于想让我明白在对优秀和幸福的抉择时一定
要高度明智。

我还记得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的情景,那时所听到的最美的地方就是
天堂。后来有人把美满的婚姻也比作天堂。幼时的我对天堂的理解是:天堂
一定很美,要不去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愿意回来的呢?想到即便是得到幸福
也将是要去走一条不归路,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惶恐。


当我真正长大时才明白,要去承担一个人的感情或者是将自己的情感
托付于一个人都不是件简单的事。爱或被爱是一种近乎于奢侈的幸福,我可
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我珍惜幸福,而真正的幸福实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需要无数的琐碎、平凡去一丝一毫得以慢慢兑现的。我从没怕过爱情是一个
美丽的谎言,怕的是即便是真挚的爱也有着无可弥合孤独的裂缝。

过完二十岁生日以后至今的岁月,我都忙着成为一个父母师长眼中优
秀的孩子而不敢懈怠,读不完的书,求不尽的完美,生活被忙碌压成一张薄
薄的书签。寂寞也是要有空间得以舒展的,而我的寂寞刚一抬头还未来得及
张扬就被压回了头。我一边咀嚼着单独的洒脱一边吮吸着孤单的寂寞,一来
一去时间就在不经意中流过了。我以为,人的一生的每个阶段都有着属于它
的美好的东西,我相信爱情是存在着的,那些不信爱情的人是不相信曾经有
过但现在已不复存在的人。这样不是太过简单就是太过贪心。在我可以无限
接近爱的内核的时候将尽全力去做,如果有一天当我跨进婚姻的界线都无法
企及爱的本质,我也不会去否定爱情,只会埋怨自己。

有的时候和朋友聊天,我才会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像一个飘摇的风筝。
飘啊飘的,而那个线团不知道散落在哪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终有一天这个线
团会被一个人不经意地遇到,就在那一刻,于千百人中的那一个,那一时,
那一地,他能拾起那个线团然后以耐心以沉静以爱开始收线,这只风筝开始
回来,那一刻,她会真正明白:风筝飞得再高,那根细线将是她的全部。

首饰

我收到的第一份首饰是母亲在我二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那是一枚白
金戒指,纤小细致,造型别致。母亲亲自为我戴上,拥着我的肩说:“祝你
生日快乐。”以前,我曾在生日的时候收到过无数的长毛娃娃、像架、成套
的书籍磁带。可首饰这是第一次,妈妈说,戴着母亲送的戒指的手是最美的
手。

我把这份礼物好好收藏着。平时在学校里很少戴,主要是觉得穿了一
身学生装戴上戒指会显得不太和谐。只有在节日里,或是情绪特别高涨的时
候会戴上它。还有就是惹母亲生气的时候,想以此来暗示她,我是多么珍惜
她的心意,想籍此来讨好她,可以不在口头上道歉就能让她原谅我。后来,
父亲后来又给了我一挂项链。这是他多年以前从香港买来的,款式与造型唯
此一挂,价值不菲。母亲对父亲说:“你不是说这是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吗?
怎么这么着急就送给女儿了?”父亲浅浅一笑道:“我想让女儿知道爸爸像
妈妈一样细致地爱她,我可不想输给了你。”他们总是这样有趣地“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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