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文立天使出最卑劣的手段了。”魏鸿军一把扯烂书信,额上的青筋暴出了好几条。
“鸿军,咱们不能再保持沉默,传令下去,挑选山庄里最精良的手下五百人,三天后出发。”
魏老庄主肃穆的神情威严不已。
夜晚。
“康谚!”
文犀月走至北厢房,一身轻便装扮,身上还背着小布包,看似要远行外出的打扮。
“小月,这么晚了你——”
她推门而入。
“我要回放云山取回爹娘的尸骨,你愿意跟我一道去吗?”
“凭你恐怕一出山庄便给文立天的人捉走了,我不跟着去怎么行。”
“谢谢你。”她上前一步轻搂住康谚精瘦的腰杆,语气极柔。
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的康谚,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能呆呆地挺直身体,双手无措地半举着。
屋外。
魏璃音讶异极地以手捂唇,就怕不小心狂笑了出来。
“看够了没?”
她回头一瞪,不由分说拉着江朗退回所属的厢房。
“哼!别忘了,现在是你欠我一次,所以你不可以用不屑的口吻对我说话,而且我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她气焰可高了。
“我可不记得曾欠你任何东西。”江朗皮皮的说道。
“你想赖?我就知道你会赖帐,不过我身上的证据只要存在一天,你就得听我的。”
她气极的拨开前额厚实的浏海,指着额头上一道又青又红的痕迹,像头带似的正巧横生在额头中央。
“你看,这就是证据!”想到就气。
“噗!”虽是第二次看见,但好笑的程度仍不亚于第一次,他没见过这么爆笑的伤痕。
“还敢笑,都是你啦!推那么大力!”
下午在茶楼饮茶时忽遭人暗算,当时江朗推了她的头一把好避过暗器,可是谁知道她却不偏不倚撞到桌沿,当时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差点连眼泪都流下,回到山庄照铜镜一看,才发现雪白无瑕的前额多了道瘀痕。
“还不赶快遮住那道丢死人的瘀痕,你想害我笑死吗!”江朗尽力不让嘴角扩张,隐忍一向不是他擅长的。
魏璃音忿忿地瞥了江朗一眼,听话地放下浏海。
“等会月姊姊一走,你也得带我跟着他们到“神毒堡”,我要帮月姊姊的忙,取回姑姑与姑丈的尸首。”
“不行,你去了只会碍事,况且你爹娘也不会允许,乖乖待在山庄里,啥事都别想管。”他从不插手管闲事,尤其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喂!难道你不想对我额头上的伤负点责任吗?它可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
她双手环胸,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江朗闪了下神,忽地一把拉住魏璃音的小手,坏坏地说着:“我当然会负责,尤其你又这么热切的要求,要是你不怕,那我也不介意负些责任,举手之劳嘛,何乐而不为呢?”
“你肯带我出去了?太好了!”
“不,我所谓的负责是——”
他邪恶的抬起右手,狠狠往她前额使劲的揉着,不过揉了三下,她便像只吵人的蝉儿哇哇狂叫。
“疼啊!住手!啊……”
“忍着点,疼痛是必然的。”
夜里的哀嚎很容易让人引发负面的遐想,尤其魏璃音凄厉的鬼叫声想不引人注意也难。待魏家人寻到北厢房时,康谚跟文犀月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封书信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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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北枫山庄”后,文犀月的话就越来越少,不是沉思不语就是遥望远方发楞。气压越低使得乐天成性的康谚也感染了,他极力让文犀月开心起来,然而连日下来的努力几是不见成效。
有赖康谚老江湖的本事,近日里两人专走山路小径刻意避开人群,加上文犀月改穿男装,俨然像是一个平常人家的男孩,沿路倒也平安顺利无啥大问题。
这天傍晚,两人寻了一处破庙落脚。
庙里温暖的火堆持续散发热力,不但照得满室光亮,同时亦烤着康谚打回来的野鸡,阵阵香味诱人食指大动。
康谚撕下烤热的鸡腿肉递到呆看火光的文犀月身前,唤了数声,却没有反应。
“月牙儿拿着。”他硬将鸡腿塞到她手上。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不行,你多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吃下这只鸡腿。”他劝道。
文犀月沉下脸,摇头。
“不要逼我,我好累。”
“有体力就不会常觉得累了,你就是不吃东西才会越来越消极,整日不是发呆就是乱想。乖,听话,别让我担心。”他柔声轻哄。
“……”
她沉默的放下手中食物,拖着步伐走到破庙外。
天上的星星布满黑绒布似的夜幕。据说死后的人会化成一颗星子,那么这么多的繁星中她的双亲也该存在其中吧?
有时候,她怀疑自己的独活究竟是对还是错,活下来的人往往承受最悲惨的痛苦,她甚至恨起了娘亲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她想找个人分担啊!
“月牙儿。”
“康谚,我不懂,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最近我不断思考这件事。”
他是个鲁男子,没有纤细的心去体会她所受的伤痛,亟欲出声安慰又不知该做什么,他能做的实在有限。
“那天夜里,我娘为了护我,使出全力和叔叔打斗,娘的鞭子舞得好美……好美。”
她的眼睛注视着远方的一颗夜星,飘渺的思绪回到数月前的“神毒堡”。
“娘摔落在木屑之中,嘴里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娘的白衣上点点殷红几乎染满了衣裳,我哭着、叫着,要上前扶起娘,但是秋娘死命抱着我,不许我靠近。我好生气,心好痛,你明白吗?你明白吗?”她突然转头,语气哽咽地说道,眼里尽是让人心怜的脆弱无助。
康谚一语不发,与她四目相接,静静听着。
“秋娘使劲将我推入地道,接着也跳了进来。她不断要我跟着她逃,可是我不听,一心一意要再爬回去把娘给带下来,当时不知那来的力气支撑着我向上爬,待我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却看到我亲叔叔扭断我娘的脖子……呼……呼,我娘就……就……死在我面前,而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不住低喘,额际冒出斗大的冷汗。
头一回,她亲口说出那一段最不堪的记忆,自始至终压抑的痛心一次爆发。跟康谚相处以来及在“北枫山庄”那段日子,全部的亲人怕她受不住而不敢多问一句事发当时的情形,而她也就自欺欺人的躲在保护壳里假装忘了所有事。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等待复仇的时间,然而那封书信却差点让她崩溃,她一点也不坚强!
康谚紧紧的将文犀月拥在怀中,他明白她始终带着哀愁的脸藏了许多心酸,打从第一次看到她时他便察觉到了。相处的时间里,她鲜少表露真正的情绪,也极少哭泣,或许她一直在忍耐着。
“我知道你的苦,哭吧!尽情的宣泄悲伤,有我在,什么人也伤害不了你。”
“真的吗?”她抬头看他红色的眼眶凝聚了水气。
“我从不骗人的,往后你想尽情哭就来我怀里吧,我会包容你所有的泪水并且珍藏着。”唉。
康谚的话有着催泪的魔力,一颗颗晶莹的透明珍珠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沾湿了他胸口,微温的泪珠透过布料直触他心头最柔软的角落。
夜空群星见证,此生这两人注定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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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传讯的侍卫火速奔入“飞龙厅”,单膝一跪。
“启禀门主!“北枫山庄”的魏鸿军率领五百名精良的侍卫朝放云山来了,预估十五日后到达放云山。”
“文犀月人呢?跟着来了吗?”文立天沉着脸阴阴的询问。为了抵御“北枫山庄”强大的精良部队,连日来他整日关在练毒室勤练毒。
“启禀门主,属下仔细查过,月小姐并未跟着魏鸿军的部队同行,据属下查证,月小姐目前人不在“北枫山庄”里。”
文立天挥动衣袖示意部属退下,凶残的狞笑了声。
“小丫头若不在“北枫山庄”里又会到哪儿去了?李元,你认为呢?”
隐身在布帘后的矮胖男子现身走出,向上扬的凤眼不怀好意的眨了眨。
“门主,月小姐必定往堡里来了,她大概想靠自己的力量取回父母的尸骨。”
“哼!不自量力的小贱人,胆子还真不小。”
“门主,月小姐这么做正巧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若是以月小姐为筹码要胁“北枫山庄”,到时这天下第一庄也得任由门主摆布了。”
李元双手合十作揖,涎着脸大胆地抬眼望向位于上座的文立天,不料这一瞥却吓出一身冷汗。文立天的眼是凶狠不具人性的,十足嗜血的狂意。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把握捉到那小贱人了?门里的高手一个个被人击败废了武功,李元,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句句如寒冰,宛如地狱使者自无尽的深渊爬出。
“属下知错,请门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必当尽心尽力替门主办事!”李元急忙跪下地,低着头不住轻颤。就算他再足智多谋,也料不准跟随十余年之久主子的心意。这些日子来主子变得疑心多猜疑,连他也开始不信任。
“看在你跟了我十余年的份上,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再不把那小贱人带来见我,可别怪我这做主子的心狠手辣。”
“多谢门主!属下必定不让门主失望!”捡回一条命,如今他已无退路了。
文立天挥手示意李元退下,然而另一个烦心的事让他再度唤住李元。
“李元,魏红云的尸体找到了没?”
“启禀门主,属下仔细搜遍古厝的一草一木,仍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尸体就像平空消失一样。”李元据实禀报。
说来离奇,魏红云死在古厝里是众人目睹的事实,事后为了追拿自秘道逃跑的文犀月及秋娘,文立天亲率手下彻夜搜山寻人,待天大白之际,文立天放弃搜山直回“神毒堡”镇压少数反抗的仆役,同时命人收拾古厝里魏红云的尸首,不料前往古厝的侍卫却传回魏红云尸首失踪的消息。
文立天得知此事,立即下令搜查“神毒堡”上上下下一草一木,连低下仆役也不放过调查,寻了三日,就是找不出线索。
多疑的文立天甚至怀疑是文犀月潜回古厝运走尸首,不过由发出给“北枫山庄”
的信件内容测试,急速出兵的魏家人不像是偷回尸首的样子。
如此一来,魏红云的生死就是一道离奇的谜了。
“教我查出装神弄鬼的家伙,哼!我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哈哈哈哈……”
第七章
乌云布满天际,强风渐起,这光景是大雨的征兆。
“看来会有一场豪雨。”康谚担忧的抬头观看天色。大雨一来,这荒山野岭的,该躲到哪儿避雨?
“再往前赶路吧,或许前头会有山洞、大树什么的。”改穿男装的文犀月扶着康谚好意相持的手臂,又闷又热,气喘吁吁,细细的汗水流满洁美的雪白额头。
“你说的对,光在这儿烦恼也不是办法,还是赶路要紧。”
语毕,两人立即举步向前,初秋时节,却仍是热得躁人。
轰的一声雷呜,毫无预警的两滴纷纷降下,由起初的三、两滴遽增为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珠打落身上竟觉生疼,康谚当机立断拦腰抱起文犀月,足下轻功一使,急欲找寻一处遮蔽。
文犀月给护在怀里,雨滴自是不易侵入她的眼,稍稍探出头努力看向四处。
“有了,康谚,那儿好像有个山洞!”她遥手一指。
“嗯,看见了。”
康谚依着指示,以最快的速度跃进一处被树藤半掩住的洞口。
“你在洞口等一等,我往里头看看有没有野兽躲在里头。”深山野地,时常有许多猛兽,一不注意,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
“小心点。”
康谚拾起地上的树枝,往黑色的山洞走进。
山洞外窄内宽,除了干枯的叶片外便再无它物。
“月牙儿,进来吧!里头又干又暖,今夜就在这儿过一晚。”
文犀月闻言,连忙走往内部。她开始觉得冷了,雨来得突然且猛烈,她全身都湿透了,就连头发也还滴着水呢。
“哈啾!”
“你着凉了,再等一等,我这就起火让你暖暖身子。”取出用油纸包覆的打火石,喀喀两响便将火星燃在干燥的枯叶堆上。这洞里有不少干木头、枯叶,着实省下不少麻烦。不一会,火光照亮阴暗的洞内,缓缓送上暖意。
见了火,她不禁上前靠去取暖,在烤火的当儿,只听见一阵窸窣声,抬头一看——“康谚,你在做什么?!”她连忙撇过脸,又羞又恼。
“我?我在脱湿衣服啊!我的衣服湿得可拧出水来了,不趁机用火烤干怎行。”
他烤衣服有什么不对?
这人真是的,她是个姑娘家呀!抬眼看了一眼,匆匆忙忙调回视线。
“你不觉得不妥吗?我在……看着呢。”
康谚恍然大悟,但脱衣的动作未停。
“月牙儿,你也不想我受寒生病吧?再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外人撞见。”他取过包袱,挑了件半湿的内衣套上赤裸的上半身,一手一个动作,将湿衣披在石头上。
“哈啾!”
“哎呀!你也湿透了,快把衣服脱下来烤,又湿又冷的容易受凉。”
“不要,我烤烤火就行了。”她是女子,怎能随便在男子面前赤身露体,他也真鲁莽!
见她抖着小脸逞强,唇色都发紫了。康谚不忍她自虐,说道:“这样吧,我到前头转身不看你,你赶紧烤干衣服,我可不想拖着个病奄奄的病人上路。”说毕,他便走向洞口,果真背着她不看。
见他依言背对着她,她也不好不领情,再说也着实冷了。
“你真的不许偷看哦。”
“是,我要转过头去就是小狗。”他的信用有那么差吗?
文犀月背着火堆,一件件退去衣裳。原想穿着内衣即好,可又想起贴身藏的“药王解本”可能也湿了,怯怯地回头看了康谚一眼,终于决定先将书册取出看看。
褪去内衣,仅存一件蔽体的杏黄色肚兜,后背一大片光滑雪背全曝露了出来,赤着耳根子,缓缓抽出贴身收藏的药王解本。
忽地,一个冰凉滑溜的物体袭上她光裸的美背——“啊!”她受到惊吓,尖呼出声。
“发生什么事——”康谚赶上前,完全忘记刚才的保证。
文犀月连忙扑进他怀里,失声颤道:“我……背上有……怪东西,凉凉的!”
“你别动,让我瞧瞧。”他一手环住她细瘦的肩,头穿过她头顶,由上往下看去,这一看险些笑了出口。
“莫慌、莫慌,不过一只小小的虫子,何必吓成这个样子。”他轻轻一挑,以手指取下爱恶作剧的祸首,顺手往洞外抛去。
“拿掉了吗?”背上恶心的触感已去,她仍是不放心的问道。
“给丢到外头去了,别怕。”
“嗯,那就好。”
她依赖的偎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汲取他身上温暖又舒服的气味。她真给吓到了,心脏部位咚咚、咚咚跳得急促。
“别怕,那种小虫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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