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也是多此一举,毕竟是学生处的通报绝对不会有错、而且毕竟是萍水相逢只见过一面,追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想到此处,虽然心里有所不甘,还是放下了手机,塞好了复印通报,低头慢步走着,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点乱,直踱过花圃,林荫道,转过操场,回了中大的家。
对了,本来想约这位学长到什么地方吃饭的,不过看样,没那个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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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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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王雪娜这个电话打过去,也未必约得到帅朗,此刻的帅朗,正在陇海路水产市场的左近徘徊着,心里也正犯嘀咕呢。为什么呢?昨天晚上喝酒时候糊里糊涂接了试工的邀请,而早上起来才觉得这其中纳闷了,不过千把块钱工资的活,这号用工中州街上一抓一大把,至于大晚上还邀请你么?
当然不至于,帅朗自觉自己就算根好葱,也未必人家这么郑重拿你蘸酱,现在招聘的是买方市场,人家说了算。一上午让帅朗犯嘀咕,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两年多见识的不少了,有些冤枉路能不跑还是别跑,原本想着等等,看看这几十份简历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可邪性了,除了昨个晚上那个试工通知,再没电话打过来了,于是无奈之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这个所谓的“寇仲水产品销售公司”来了。
这不,地方到了,离大东关足有十几公里,挤公共汽车倒了三趟用了一个多小时,别说能不能去干,就能去干这将来上班是个大问题,车钱得多少划不划算、公司管不管饭,要管饭得扣多少钱,有没有休息日什么滴,这些都得提前想好了,现在这老板都是人精心黑,比过去那资本家强不了多少,别给人家干了十天半个月才反应过来想走连工钱也算不了,那可赔大了。
于是帅朗脑子里堆着这么一大堆问题在这家公司门外徘徊了好久,一直是寻思这活能不能干,但凡找工作帅朗早总结出一套经验来了,租个一间两间房搞得花里胡哨的那不能去,不是骗子就是皮包公司,蒙着了能挣俩,蒙不着连饭钱也挣不回来;还有就是吹得天花乱坠,给你多高多高薪水的公司也别去,不是蒙你白干活就是拉你做传销;当然也有不少正规的大中型公司薪水也可观,只不过以前帅朗拿个假文凭不太敢去试,现在倒想去可专业和实际不对口又没机会去;剩下来能去的呢,就是一些实实在在有点业务的单位,比如……比如就像眼前看到的这类。
门脸虽然不大,在陇海路中段茬道口离大路不远,可帅朗守了俩个小时进进出出几辆送货车,明显看得出这是个实实在在的业务公司,有几次走得更近点瞧瞧,里面的院子不小,能停四五辆送货车,院子外面也能闻到鱼腥味,这倒让帅朗对这家公司刮目相看了,没错,肯定是实实在在招人,不是个忽悠公司。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直到正午十二时帅朗才鼓着勇气,正正衣领,依然是这几天不变的装束,抬步进门准备试试运气了,这类生意无非是给饭店、酒店和零售商送水产品,自己又有销售经验又有驾照,在这儿混口饭,理论上应该难度不大。
进了门,伸着脖子问小门房里,一报名字,耶喝,还真是有这么回事,看门的是位五十出头的男子,长相蛮忠厚,左手一指示意着帅朗上去,跟着拔电话通知谁谁来了,帅朗微微有点诧异那看门人右臂只剩下空荡荡的袖子,不知道这是人性化的公司还是整俩残疾人少交点税,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多问多说,按着他的示意直进了院子,楼梯在左手方向,窄窄的水泥扶梯,直通二层、三层。院子里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下水道就在脚底,路过透气的地方味道更重,正走着被个异样看得停下了,三个年纪二十郎当的小伙正抬着几个大盆,盆里扑里扑腾乱滚着一堆蠕动的生物,远远一瞧却是像蛇一般大小的蟮鱼,放下水道左近另一位滋滋嚓嚓在开肚放血,揪着脖子拎出来的蟮鱼比胳膊还长,哧嚓一刀下去血全收集到了桶里不知道干嘛用,看得帅朗直皱眉头。
哦哟,这么血腥……杀生的事咱可不干啊,送货还差不多……帅朗心里嘀咕着,远远的躲着,下水道不远就是两扇大铁门,应该是水产品仓库了;到了侧面楼口拾阶而上到了二层才发现自己错了,连二层也是仓库,整个甬道是封闭式的,从楼梯外的窗户就能看到楼层是个通间,堆着大大小小的筐子,里面三四位穿着白衣的工人在忙碌着抬上搬下,估计是冷库了。
没错,货真价实的水产品销售公司,帅朗的心更放了放,走到三层时抬头不经意的被楼口一位吓了一跳,一怔看那人笑着,也友好地笑了,只不过笑得有点傻笑,面前这位胡髭一脸的汉子,窄额高颧尖下巴,不规则的脸颇有点卡通味道,一见帅朗傻笑催促着:“恁你快点吗,等恁把晌午饭都误了……”
标准的中州官话,把“你”老说成“恁”,说话的人嘴有点漏气,再细看帅朗发现问题了,这人有点兔儿唇,一路走过来还真有那么点自信了,要在这地方,自己还真算得上个帅哥。愣了愣在那人的催促下上了三层,进了楼道,帅朗狐疑地看着这位卡通哥们出声问着:“老哥,你公司昨个到金河人才市场招人了?”
“嗯……”那人随意点点头。
“那……我不记得我给什么水产品销售公司投简历了呀?”帅朗终于按捺不住,把最大的疑问说出来了,虽然简历是乱投乱放,可对什么寇仲水产品销售公司确实没有什么印像,不过昨天先是被学妹搞得心里痒痒,后又被女骗子搞得昏头脑胀,回家又喝得糊里糊涂,连他自己也说不准了。
“恁咋这么多废话,电话里不说了么,熟人介绍来的……恁你这样,要不愿意来没人强迫,想走现在就能走……”那哥们不客气,果真是店大不愁招伙计的作态。
帅朗不吭声了,态度不好,帅朗倒更放心了,自己混得这俩年还真是同路朋友不少,你介绍他介绍有时候还真帮不少忙,刚问了句是谁介绍的,那人一指居中标着经理室的门示意道:“那,在里头,自己去看吧……合适留下了咱们就同事了啊,我叫黄晓,给经理开车的……”
“哦,失敬失敬……”帅朗客气了句,近距离看了看这位叫黄晓的领导司机,这货摇摇晃晃走了,很拽的样子,那劲道特让帅朗纳闷了,敢情这公司的人多少都带点残疾?
留下帅朗一个人,帅朗抬手轻叩着经理室的门,里面随即传来了一声淳厚的男音:请进。
推门而进,几乎是脚还没有踏进门,人僵在原地了……
屋里就一个人,果真是熟人,宽大的办公桌,矮几、黑沙发,中间一盆常绿盆景,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人摆着茶盘自斟自饮,回头友善地笑了笑,正要准备欢迎致词,不料帅朗气哼哼地、毫不客气地冲着那人来了句:
第17章 情恳之切 似骗非骗
那人顺着帅朗的话哈哈一笑,茶碗一放身子一正,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天在中州公园遇到的那位装神扮仙的古清治,脸色是不尴不尬,说话是不急不徐,要不知道还真以为是遇着故人了,煞有介事地说道:“大清早掐指一算,今儿是个阳公好天、黄道吉日,要遇故人……果真是卦相奇准,就遇到你了……来来,请坐,喝杯茶。”
得了,流年不利,又遭调戏,看到这人帅朗心里暗道着,昨天白辛苦,今天是瞎忙活,坐了一个多小时公共汽车,又观察了俩个小时,辛辛苦苦大老远送上门,还是被调戏了。一霎那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帅朗应着声问着:“怎么了大爷,昨天赔了六百块卦钱心有不甘?您不早说,早说我出门就带上钱好还给您呀。”
话里笑中带软,揣不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腰可别挺硬实了,帅朗这话里表达的意思不卑不亢,那是说咱们也准备还你钱来着,不过今天不巧,出门没带。即便是到这地方,帅朗也没有什么心虚恐惧之类的感觉,这也是穷光蛋的心理优势,反正就这一百来斤,你能把我怎么地吧!?
“哈哈……你这眼力劲差了点啊,我能坐到这儿,你觉得我在乎六百块。”
古老头侧头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办公桌对面就放着把椅子,看样是等得久了。
帅朗一听,一省悟,确实如此,支这么大个摊好歹算个小老板了,倒没有追讨几百块钱之虞了,狐疑着进门踱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对面的老头,那老头只是提着热水壶仔细地在冲一杯茶,滚水进了深暗的紫砂壶里,稍倾就壶倾出来深色的茶水,殷红的茶水蓄杯了杯,一杯留到对面,一杯老头直擎着放到嘴边,自斟自饮了杯咂吧着嘴惬意地说着:“金骏眉,性温味醇,红茶中的君子之茶,都说请你喝茶了,昨天我盛情邀约你都不给面子,怎么,今天也不给我老头点面子?”
客气之至,热情之至,帅朗倒真不好意思了,坐下来,端着小茶碗抿了口,没有很特殊的味道,殷红如血的茶入口很醇,后味微甜,很爽口,即便是不懂茶也尝着味道不错,一饮而尽,刚放下茶杯古清治老头早伸手已经倒上第二杯了,帅朗这喝得莫名其妙坐立不安了,辞让着:“喂喂喂……大爷,先别这么客气,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你总得先说呀?”帅朗皱着眉头,实在找不出个老头把自己诱到这儿的理由。
“招聘呀,我招聘,你来应聘,这么简单都没有看懂?”古清治说道,长长的眉毛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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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不应聘了,大爷,要没事我就告辞了啊,还有好几家单位我想试试运气去,原本想到这儿的,没想到这儿的鱼腥味这么浓,感觉有点受不了……谢谢您的茶。”帅朗胡乱编着理由,慢慢地站起身来,或者此时真走也未必不可,或者通过这个动作也可以试探一下真实意图。
起身,说慢也不慢,反应来的更不慢,古清治哈哈一笑,拦也未拦,笑着戏谑地盯着帅朗说着:“是吗?骗人都不会,你确定有几家单位给你面试见工机会?”
“那当然。”帅朗随口应了句。不动声色。而老头一问之后,霎时又是笑了笑,弯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啪声扔到了桌子上,一下子把说谎的帅朗打蔫了。
是简历,是自己那一摞简历,厚厚的一摞,帅朗傻着眼拿到手里,一看顿是七窍生烟,都是自己投出去的简历,怪不得这几十份一点效果都没有,敢情都被老头收罗起来了。盯着古清治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说着:“耶喝……我跟你没啥仇啊,你整这什么意思,砸我饭碗……咦?我的简历怎么会到你手上。”
帅朗站着说着,亏得这几年找食不易,在人前低三下四惯了,要搁以前的二杆子脾气没准早火冒三丈了,就这口吻也不怎么好入耳,几句言辞激烈的像被老头抢了饭碗一般,几欲怒目而视了。古清治静静的看着,眨巴着眼睛,只待帅朗气泄了,笑着加了一句:“这你可怨不得我,我只是下午下班给清洁工塞了几包烟就换来这么多……也怨不着清洁工,大部分用人单位感觉不合适的,根本不带走,走之前就扔了……是你这客观条件不行,你就主观再努力,也是白费嘛……”
“客观条件?你看清楚了啊,我是正正规规中州大学中文系文秘专业毕业,大本……”帅朗啪啪拍着简历,呲眉瞪眼中气十足,好容易拿到的毕业证,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不料那老头呵呵一笑纠正道:“稍安勿躁,我客观条件是说你本人这……”
老头抬手示意着帅朗,那样子恐怕是说,小兄弟你磕碜了点。
“你又理解错了……不是我打击你啊,我是说,就你这卖相,配上个文秘专业,再配上一堆乱七八糟什么推销经验,你觉得但凡个像样的公司会招你这种人吗?……看不上我老头不想到这儿应聘呀?哎你就想给个你们年青人说的什么美女老总当秘书,也得有人看得上你呀?先天条件可不是通过主观努力能弥补的……”
老头说着,做着几个压手夸张的姿势,这些姿势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个低人丑、专业不对口、美女不会有之类的打击语句,听得帅朗直吸溜鼻子一脸尴尬,老头说得也是实情,估计自己投出的大部分的简历都会被扔在废纸篓里,而自己这长相确实也太群众了点,很容易被淹没,至于水平嘛,那更是提不得了。想到这茬,帅朗倒不急了,反而又平平静静坐下了,坐下来端着茶碗咕嘟了一口,没吭声,又自己拿着茶杯倒了一杯,继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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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喝了三小碗茶,入口不知茶味,不过眼睛的睥睨之色颇浓,像和人单挑时候通过眼光示威,那眼光仿佛在说着:哥们还就不服气了,爱说什么随便,咱还就没在乎过。
咦?有点意思,古清治低眼观察着帅朗,只微微不悦之后瞪了几眼又气定神闲了,那几眼瞪出来威风颇浓让他微微一怔,而此时气定神闲了,微翘的嘴角又挂了几分满不在乎痞态;而刚刚进门时候,表情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面前这个貌似普通的人,坦白说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不堪,虽然长相和个子都大众了点,不过越看越耐看越有看头了,比纯粹的学校出身和纯粹的市井出身都有所不同,一咂摸其中的变化让古清治微微笑了,小心翼翼地问着:“哟,生气了?刚才说话过重啊,抱歉则个……我并无恶意啊。”
“有恶意我也不在乎,我和你有什么气生的……说吧,我知道你有话忽悠我……你甭拿我这先天条件说事,和姚明比个子,咱俩都是残疾;和刘德华比帅,咱俩都是丑八怪。我就是来找份糊口的活干,至于挑来挑去么?你到底把我弄这儿干什么?”帅朗又饮一杯,不动声色,话不软不硬,而古清治被帅朗这几句说得脸上阴晴不定,笑笑摆摆手:“好好,看来我小看你宠辱不惊的本色了……也没什么,昨天见过你之后,我觉得我们很投缘,给你介绍份工作而已。”
“送水产?”帅朗问,那是自己最喜欢的,开上公司的车假公济私那感觉最爽。
老头摇摇头。
“搬运工?”帅朗再问,眼前闪过冷库里的工人,这个嘛,勉强能接受。
老头笑着,又摇摇头。
“那要不加工水产?还是看门的?”帅朗连问两个,那是最低层的工作了,又脏又累,实在不行也能接受,反正暂时没干的,这会大学生杀猪卖肉掏厕所都不稀罕,还真没啥挑的。
老头又摇摇头,撇撇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帅朗教育着:“哎~~~我说年青人呐,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怎么净想干些劳苦大众的体力活呢?就不想点轻松的,有智商点的,有身份点的……”
“哦,那不是。”老头否定了,摇了摇头,来了句更雷人的:“我要有公司给你当经理没问题……不过这家公司,和我基本没关系。”
“啊?……这……你不是这家公司的?”帅朗愣了。
“啊,不是呀,谁告诉你我是了?我就借经理的办公室用用。”古清治第一次有很诚实的表情。
“这……你……”
帅朗又被气着了,刚刚这人坐在经理办公室这么牛,还以为是公司总经理呢,敢情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打酱油路过的,那这么说什么招聘什么用工都是扯淡,气得帅朗肚子直嗝应,看看依然得意洋洋的古清治这倒没好话:“好好……我看出来了,你就是闲着没事消遣我来了是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