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着扑哧声坐到了床上,压倒床上吱吱哑哑直响,躺着的罗少刚推了把没推动,另一边坐着老黄懒洋洋地说着:“就知道能怎么样?你爹又不是管委会主任。”
“放你母亲骚屁,我爹要是管委会的,我还用一天到晚屁颠屁颠搬饮料箱?”程拐骂了句,老黄抬腿要踹,床上的罗少刚倒先踹,拦着俩人拌嘴,一旁站着皮定方看了看一直在把玩一台小笔记本电脑的帅朗出声问着:“帅朗,咋办你吭个声啊,人家要这么干咱们可干不下去,饮料这玩意是越多越划算,越少越赔钱,我看今儿能卖一半就不错……”
“狗屁,可口可乐、芬达、雪碧搁那儿一放,基本就没咱们的事了,那绿尔公司的什么鑫源果醋,还有咱们中州产的大自然果汁、嵩山矿泉水……一天连五件都出不了,跟老皮那渥尔玛样,都是些坑爹货。”罗少刚说着,说得一骨碌爬起身来了,有点情急,老皮却是辨白着自己早不是渥尔玛驻中州代理了,少拿这个说事。就一个小屋子,几个人骂来损去,相互攻击着,帅朗充耳不闻的看着电脑,旁边坐着的杜玉芬每每抿嘴瞪眼来个无奈的表情。
这就是帅朗的销售团队,很帅的罗少刚头脑简单,脾气急,三句话不对就要拔拳;很胖很肥的程拐很阴险,眼睛看谁都像在算计谁,染一头黄毛的黄国强又像二流子,再加上一脸猥琐有点营养不良的老皮小皮,这个团队不论是从第一印像还是整体水平素质,和人家飞鹏的相比,能不能同日而语自己是一瞧便知。
这些人坐着都不安生,罗少刚一会又把气撒在程拐身上了,埋怨程拐太胖,坐床边快压塌了,程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来个相扑动作把罗少刚给办了,老黄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俩人干不起来似的,老皮看得直摇头,小皮是乐呵呵地插不进来,半天才听“嘭”一声重响,是帅朗拍着桌子,如同一木惊堂,众人一停,就听帅朗说着:“别乱了,一起想想辙,谁有办法说说……”
“**,一不做二不休,把大牛叫来,咱们现在也有几十号人,趁乱砸了他们的摊。”罗少刚瞪着眼,恶狠狠说道。
啪声一把拍着大腿,程拐一竖大拇指:“就这么办,趁中午人最多的时候干,正好把他们的摊哄抢了。”
“要什么家伙,我让我们一起跑车的哥们拉过来。”老黄也极度附合,看来在这个问题上高度统一了。
偏偏又来了个凑热闹的,老皮一拍巴掌点点头:“算我一个,加上我们叔侄俩,我们也八九个人呢,打完咱们再换一茬人……他不让咱们好过,咱们就不让他过。市场就是这么抢出来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杜玉芬听愣了,表情僵在脸上;听傻了,喉头里有点郁结,这帮人从来没有统一意见,没成想在这事上能这么统一,这那是讨论营销,简直是摩拳擦掌在准备全武行,听得几个货已经商议在使用什么武器,怎么打、怎么搅乱、怎么跑、谁打头、谁接应,说得有条有理,很有专业水平,杜玉芬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那几位这才省得还有位外人呢,暂时停下了话题,都看着帅朗,帅朗笑了笑一竖大拇指:“好办法,好气势,同心协力,同仇敌忾,咱兄弟们怕过谁呀?是不是?”
对嘛,这才像句话,几个人都乐了,不料笑容刚出,帅朗话锋一转,摇着头:“不过今天不能动,动了手今天就得滚蛋,能不能回了家都不好说……这不是设点直销来了,是给咱们挖坑等着咱们跳呢……你们看,我和杜姐一路拍了不少照片,我发现点小猫腻,你们都过来看看……”
呼啦一声,床上躺着的、坐着的、站的着,都涌过来,挤在帅朗的背后,十寸的小本,缩放一堆场景和图片,是今天的销售现场图片,几个小时前照的,有的刚刚支摊,有的还在架遮阳篷,有的在分饮料,帅朗把图片从头翻了一遍,一张一张翻过足有四五十张,然后定格一个缩略式浏览的大图,密密排着一堆小图片,都是飞鹏今天派来的销售员。
咦,没看懂,帅朗的表情不动声色而且有点神秘,杜玉芬似乎也没有发现其实的猫腻何在,催着帅朗,帅朗笑着手指着几张图片:“你们看,每个点都有这么一个人,普通销售员都红帽白衣,中间有一个蓝帽子,白衬衫领带的人,还都是女的。”
咦,定睛一瞧,还真是如此,不细看还注意不到,圆脸、长脸、瓜子脸、锥子脸一排美丑兼有的妞在小屏幕上排了三排,细看和其他人确实有点细微区别。
“那是现场负责的,那个点都需要这么一位,组织销售,负责随时报告销售情况,是连结公司和现场的中间人。”杜玉芬解释着,这种情况很正常,好像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哦,明白了,帅朗你是说要下手得有准头,朝这些人下手?”罗少刚理解了。
“耶,这麻烦了,咱们打是打,别朝这些小妞下手啊,怪辛苦的,大热天搁这地方卖饮料。”老黄不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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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对她们仁慈,她们可不懂客气……来抢食只有对手,没有小妞,管他什么人,一哄而上,越乱越好。我们书市里经常这么干,闹他们几次,闹得他们不敢再来,生意就是咱们的了。”程拐唆导着。
年青的里头没个好货,年纪大的货也好不到那儿去,老皮估计也是大风小浪都经过不少,很明白市场抢起来不是你拉倒,就是我倒啦的道理,对于辣手摧花同样持肯定意见,今儿来的人里有十几个女人,在抵抗力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暴力的、一另类的、一肥硕的、还有一个老而不尊的,几个人讨论着又回原路了,估计这哥几个都是眼看着快挣不上钱了,急红眼了。杜玉芬脸色微难,很无语地看着帅朗,没准以为帅朗想从女人身上下手了,看来自己有点低估这帮人的决心了,进不来不说,进来就不会轻易走,就走肯定也得把市场搅个底朝天。
不过又一次错了,帅朗听着稍倾脸色同样显着无奈和为难,悻然回头看了看几人,瞪眼的表情让几个货的嘴自动闭上了,就听帅朗解释着:“要群殴我就不找你们了,大牛一个人就挑了……找你们商量,就是想咱们一起动动脑筋,想想办法,给你看照片,就是让你们了解现场,知己知彼才能有点胜算,咱们是一群什么货色人家肯定早查清底细了,之所以敢大摇大摆来,肯定把可发生的事都想清楚了,想好对策了……就在照片里面,坑都给咱们挖好了……”
什么?众人俱是一凛,凑上前来,细细地看着,还是长脸、圆脸、瓜子、锥子脸的妞,半身像,又不是裸照根本没啥看头,穿得还都一样,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所以然,杜玉芬即便心细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一大会功夫,都没看出什么来,帅朗指指照片的胸前强调着:“你们看,每个人胸前都别一支笔……十四个直销点,十四个这样的女人、十四支笔,几乎如出一辙。”
“别支笔有什么稀罕?”罗少刚问。
“是啊,有支笔有什么稀罕?”程拐仔细看着,不相信地问。
“杜姐。”帅朗侧头问着:“一般现场营销的时候,管事的都用什么笔?你就说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什么笔?”
“一般都是圆珠笔、或者一次性碳素笔,便宜、实用,丢了也不心疼……”杜玉芬道。
“那你看这种笔……”
帅朗放大着几个图像,边放边解释着:“我想林鹏飞肯定已经很了解咱们了,一定会考虑到咱们嘴上说不通的时候,肯定要拳脚说话,对这一手他不可能不防,既然要防,那他轻易就不敢来,咱们之所以还能占着这儿,多多少少都有这么一份威慑所在……而这一次,我开始没发现他的后手藏在哪儿,细细一看,我想问题就出在这儿……”
笔,渐渐地放大了,一个漂亮的金属笔夹,还有个持在手里写什么的被抓拍下来了,却是一支造型很漂亮的金属笔,再放大,再放大,笔夹上还有一点很微弱的蓝光……咝声有人轻轻吁了口气,是罗少刚,反应最快,愕然地说着:“摄录笔?”
“对喽,你们终于认出来了……”帅朗一放鼠标,说出答案来了,图片放得更大了,笔夹中间的蓝光点甚至能看得清楚,是摄录笔。
哦地几声,都恍然大悟了,这玩意现在泛滥了,电脑城里二百块就能买一支,不管你想拍裙底风光还是想录春宫场面都是方便的紧,而出现在这样的销售现场,除了针对可能发生的潜在危险,还真想不出它有什么其他的用途来。一想明白了,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心里微微发凉,暗处藏得这个后手不可谓没有用心良苦,只要一发生冲突、一发生群殴、一发生什么哄抢,现在录下来给你往公安局里一送,这么大公司再使使手脚,那叫人赃俱获、罪证确凿,你想趁乱抵赖都不可能了。
“懂了吧?咱们整了人家几次,人家怎么可能不防备?这次是要吃定咱们了,咱们不去,只能眼看着市场一点一点丢,摊主都上飞鹏的货,咱们只能干瞪眼瞧着,迟早要滚蛋;咱们要去,正常的竞争不用说,咱们竞争不过,要想歪主意赶人发生冲突怎么着,好……把场面录下来,回头不管人家找还是让警察找咱们麻烦,那叫一找一个准,咱们就不是滚蛋了,那叫完蛋”
帅朗欠着身子,缓缓说着,用了两个多小时,发现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玄机,终于更深一个层次地了解到对手的用心了。
这年头的生意,那行都是人才跻跻,那里都是人满为患,但凡挣钱的门道差不多都快挤破脑袋了,你挣钱就意味着别人不挣钱或者赔钱,更意味着别人想抢走你的挣钱生意,抢了人家这么大生意,人家怎么可能等闲视之呢。
理解了,都理解此中的难处,就像最初帅朗出得损主意拦车一样,这种灰色手段虽然放不上台面,可你不得不说还是挺管用的,最起码这几个暴力份子闭口不谈制造混乱、武装抢夺的事了。
“帅朗,你好像有办法了?”杜玉芬看着帅朗的表情,出离了最初的惊讶和懵然,开始慢慢镇定自若了,问了句,几个人都追问着。
帅朗嘿嘿一笑道:“你们真没有办法?”
“快说,快说,急死老子了。”罗少刚催着,程拐揪着后领也催着:“少卖关子,弟兄们唯你马首是瞻,给足你面子了啊。”
这下不说了,都点点头,感觉这种两难选择,选那条路都不是万全之策,而从小帅朗的馊主意就多,无形中又成众人的智囊了。
“好,天才和白痴就是一步之差、聪明和傻*也是一步之遥,这办法不管谁想出来的,都是非常聪明的……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同样是笨得要命的法子……你们要相信我,先办一件事。”
“什么事?”众人问。
“把你们手里能筹到的现金都给我。”帅朗道。
“什么?”有人吓了一跳,反应最强烈的是程拐。
“收货……你们想,原来这儿的市场是个真空,飞鹏的货一直进不来,而今天是全部涌进来了,批发商不敢私下给货的原因就是因为怕查,今天货一进来,人肯定是飞鹏从各处收罗来的,他们自有的一线销售没有这么多……人一乱、货一乱,正是个收货的好机会,最起码我敢保证,车站陈丽丽手里的积压货,我肯定能拿到手……而且,我照样有办法把这些摊位全掀了,前提是你们都得出钱一起上货,否则掀了这里的摊位,就失去意义了……”
帅朗眼珠滴溜溜转着,边说边看着从懊丧中渐渐回复到惊讶中的哥几个,包括杜玉芬在内也微微点头,似乎很可行。
不料这还不是全部,帅朗看着动心的众人,继续忽悠着:
“兄弟们,想不想玩把大的?人活一辈子总得疯狂几次吧?以前咱们为什么活得不如人,那是因为咱们太老实了,没有胆量不敢干;以前为什么咱们辛辛苦苦挣不上钱,那是因为咱们没有眼光,抓不住机会;拼了这么多年、熬了苦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抓住一次机会了,还是挣不上多少钱又为什么?因为人家已经把市场视为自己私产不允许我们染指,因为人家已经把我们看做另类要除之而后快,人家想断咱们的货就断咱们的货、想怎么踩咱们就怎么踩咱们,想怎么卖咱们就怎么卖咱们,现在还想给咱们挖个坑全埋了,咱们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算他八九个人……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除非咱们抱成团,他想让咱们滚蛋,咱们让他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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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激愤、豪气、甚至于夹杂着若干年汗里苦里累着泡出来的怒意,帅朗的声音几乎有点变调,一干同样出身、同样在艰难反复中煎熬的哥们,被这寥寥几句敲到了心里的深处,都是一样的生活,在对待生活的无奈上,有一种不约而同的共鸣。
“别打自己的小算盘了,十指张开强不过两个握紧的拳头,我就问你们一句……”帅朗看着大家,一一扫过,一字一顿:“干不干?”
没有什么犹豫了,罗少刚、程洋、黄国强、皮定方叔侄俩再没有犹豫,狠狠呸了一口,尔后是群情激愤,恶狠狠地吐出来一个字:
第118章 为财舍义 乱中取利
第二次光顾中铁配货的时候,恰恰到了正午时分。
牛必强从货厢上下来,愣眼前后瞧瞧,可不知道今天咋啦,帅朗把景区配货的五辆货厢全带回来了,两辆是皮定方的,一辆是程拐拉书的小货厢,另外两辆却是老黄和罗少刚租来的,五辆车四种牌子,高低不一、大小各异,放一块咋看都不顺眼,更奇怪的是怎么着就来这儿来了,而且还通知自己叫货场的搬运工来,下车看着前面带路的小丰田里杜玉芬和帅朗出来后,快步追上来急声问着:“喂喂,杜姐,干嘛来了?”
“问他。”杜玉芬一扬头,示意着帅朗,帅朗侧头笑笑,指指招牌道:“运货呀。”
“哦,你们和肥肥谈好了?我还以为你叫人打架来了……”大牛一听,放心了,肥肥是谁自不待说,自然是指陈丽丽了,笑了笑,不料帅朗给了大牛个意外,边走边说着:“还没谈好。”
“没谈好?没谈好你把车都带来了,油不用掏钱呀?”大牛诧异问着,紧追着俩人的步子,小声警告着俩人:“帅朗、还有杜姐,这事可不好办了啊,我听站里总务处上说,人家飞鹏公司通过站长走关系了,一两天要在火车站周边设几个销售点,这要设点的话,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你说要是站长发了话我也不好意思再砸人家摊位,可让我咋办?要不咱们换换,我到景区收拾那伙,你们来车站看场子?”
杜玉芬回头瞥了眼,大牛也是一脸急色,估计在饮料生意和车站工作上也有点患得患失了,不过办法和景区留守的那几位也是如出一辙,笑了笑,未置可否,帅朗头也不回地说着:“大牛,你闭上嘴,我保证你日子照样好过……今儿叫你就是运货,没其他事,乱发言小心我断你的货啊。”
“那成,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啊,这次我出了十五万,那可是老婆本啊,别给我赔了啊。”大牛提醒了句,一提醒帅朗一停步,很不乐意地回头剜着大牛,立马对杜玉芬说:“杜姐,把钱扔给他,让他滚蛋。”
“哦……好的。”杜玉芬笑着作势拿下了肩上的大包,兄弟几个身家都在包里了,就靠这玩意背水一战呢,一拿包大牛反倒急了,赶紧地拦着:“别别,杜姐,我就说说……没事,我不说话,我不吭声,从现在开始闭嘴……”
“有啥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