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时慰将那纸巾轻轻往桌上一撇,仿佛得出了一个科研结果般十分得意的说道,“你的心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死灰的!”
我心中不禁微微一颤,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言辞,只得报之以赞许的淡淡一笑。
吃过晚饭回到家,赫然发现桌上摆着一封吕菲燕寄给我的信。
我浅浅一笑,将信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仿佛就在端详她的人一般。
刹那间,我猛然发现那信封上的邮票是倒贴着的。
倒贴着邮票的信件,当然是寄给情人的。
复完信,我将邮票拿在手中,微一迟疑,便立即毫不犹豫的将那邮票也倒贴了上去。
第二日不知为何,在将复信投入邮筒之前,我竟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笺。
信封上,邮票赫然倒贴着。
倒贴着邮票的信件,当然是寄给情人的。
霎时间,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开始恋爱了……
网恋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也一天天沐浴在电话和QQ聊天的甜言蜜语之中,仿佛竟忘了身处何方一般。
这一日是星期五,被经理分配写一篇公司开展受托资产管理新业务的可行性报告。
在因特网上泡了一整上午,总算剪剪贴贴的完了工。吃过午饭,心情异样的好,于是便摘下电话听筒,拨通了吕菲燕寝室的电话。
“菲燕啊?她不在。”
我心中不禁微一诧异。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寝室里休息的啊,为何今日会不在?
当然,不排除有其他事情的可能性。想到这里,我礼貌的道了声谢,便挂上了电话。
周五的下午最难熬,却也最有盼头。
五点来钟,离下班兀自有半个小时,已经有些脚底板抹过金龙鱼的同事悄悄逃离了那比牢房还小的小格子。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又摘下听筒,给吕菲燕拨了个电话。
“菲燕啊?她不在。”
“她怎么了?翘课么?”我这样想着,缓缓捱到五点半,下班走人了。
晚上看了会儿电视,9:12,再给她拨了个电话。
“菲燕啊?她不在。”
“Shit!”才发现这句英语单词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然而此刻我却在心中重温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我这样想着。
10:30。
“菲燕啊?哦……她去别的寝室玩了,今晚不回来了。”
霎时间,我明白了“气不打一处来”的涵义。
要玩玩便是,可是总该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好别让我这么挂心啊!
实在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啊!
啪的一声,电话被我挂断了。
“Damn it!明天要是给她打电话我就不姓谭!”这句话在喉间酝酿了许久,险些就飚出了口——不过总算还没有飚出来。
毕竟,周末出去玩玩也是人之常情,我没有任何权利干涉她。
如果说她有错,那也只是错在忘了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
她年纪还小,我实在不该这样苛求她。
想到这里,我轻轻吐了一口气,随手抽过一本《国际法学》看了看,便关灯睡觉了。
星期六我起得很晚,浑浑噩噩也不知混了些什么玩意儿,吃过午饭,竟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也不知周末的“午饭”是“中”午饭还是“下”午饭。
打开电脑,本想随手写篇文章,然而却感到莫名的坐立不安。
终于,还是摘起电话听筒,给吕菲燕的寝室拨了个电话。
“喂——”
终于又听到了她的声音——尽管那显而易见的软弱无力让我明白她昨晚一定玩了一个通宵。
“你昨天玩了个通宵吧?”我的语气一定比平日里要冷淡许多。
“啊……是啊,昨晚看录象去了。哦,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啊?”听她的口吻,仿佛老大的不在意一般。
“是真不知道我在担心她还是在装傻!”霎时间,我心头蓦的涌起一丝莫名的感受,说不上是生气、是怅惘、还是失望。
“你昨天一晚没回寝室,我担心你呀!”刹那间,我的语调中已夹带上了三分的没好气。
“哦……”霎时间,她的语气就仿佛一个犯了事的小女生向生气的老师承认错误一般,幽幽的说道,“对不起呀……我不应该出去玩通宵,让你担心……”
她那话一出口,我的心便立时软了下来。
我实在不该用那样的口吻朝她说话的……
“你……有没有生气呀?”沉默片刻,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
“嗯……说真的,昨天我听说你不回寝室,确实有点点生气。不过后来一想,我也不应该干涉你的自由……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冲她淡淡一笑道。
“别生气了,我以后听你的话就是啦!”她在那头浅浅一笑道。
下午天气很是不错,放下话筒,我便出门闲逛起来。
三点余钟,正在图书城内浏览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裤袋中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
掏出一瞧,屏幕上赫然映着“时慰”二字。
“喂?”
“快到我办公室来!”他的语气仿佛非常的急促。
“什么事啊?”
“哎呀,别问那么多!来了就知道了!”听那口吻,仿佛我若不立时赶去地球就会爆炸一般。
挂断手机,快步走出书店,拦上一辆taxi,很快便赶到了广播电台。
撞进时慰的办公室,他正坐在电脑跟前用QQ聊着天。
“哎呀呀,你干什么去了?”听他那语气,仿佛在责备我一般——兀自一边摇着头。
“怎么了?”
“你马子在网上等了你一下午啊!”他指了指电脑屏幕,老大不以为然的说道。
霎时间,我的心头蓦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歉意,那数小时前让我生气的理由在顷刻间便消弭得无影无踪。
“让开!”我笑着推开时慰,登陆上我自己的QQ,和她聊了起来……
第二日,我便买了一盒巧克力和一张圣诞卡,给她寄了过去。
从邮局走出来,我抬头瞧了瞧那灰蒙蒙的天,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雅安——邛崃——
确实好远……
正在一顿胡思乱想间,裤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掏出一看,原来是大学时的室友风节发给我的一条圣诞祝福语。
我淡淡一笑,回复了一条感谢的短信,便打算将这祝福转发出去。
当然值得被我祝福的人并不多——傅千钧、时慰和许向前当然很荣幸的拥有这个“特权”。
那三人的都已发出了,再接着往下翻时,一个仿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蓦然映入了我的眼帘——
张琳心!
“给不给她发?”我这样问自己道。
然而很快我就作出了决断——当然要发!
于是,便发出去了。
而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她居然在晚上给我回复了一条!
当然很快我便想明白,这是礼节。于是我淡淡一笑,便睡觉了。
又是周五,离圣诞节只有四天了。
于是,吃过午饭,又给吕菲燕拨了个电话。
“攸啊?”
“哎,是我,我寄给你的巧克力收到了么?”
“还没有啊……”听得出她仿佛有些失望。
“哦……那……圣诞节之前一定可以收到的吧!”
“呵呵,今天中午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啊?”
“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我想你……”不知何时,我这曾经目空一切的公子哥也学会了肉麻……
“那……你晚上还给我打电话么?”仿佛可以听出她话语中那无限的期待……
“我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给你打电话,好么?”
“嗯,好的!”
9:45,我拨通了她寝室的号码。
“哦,菲燕啊,她出去玩去了。”
“周末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吧!”虽然因为她忘掉了我说的话而使得我有几分不快,我还是这样宽慰自己道。
10:30……
“她还没有回来。”
霎时间,我心头那股无明火蓦的撞了上来。
她居然如此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摔上听筒,在心中狠狠的将潭州市的市骂重温了约莫二十遍。
周六我没有上网,在外边游荡了一整日,入夜便钻入了“叶卡捷琳娜”酒吧。
自我克制得太久,是得找个机会好好放纵一下。
暗黄的灯光映着杯中淡淡的“红方”,微醺的眼前晃动着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总带给我一种莫名的轻松和快感……
于是,我也便在这间酒吧“轻松快感”到了将近周日的零点。
回到家,已经很有了几分醺意。
倒在一把椅子上,哗啦一下摘起电话听筒,用那已经有轻度不受控制症状的手指拨通了吕菲燕寝室的号码——尽管我心中很明白此时她们大都已进入梦乡。
响过五声盲音,我依旧没有挂断的意思,我要等到彼处有人接听为止。
响过八声盲音,我已作好了重拨一遍的准备。
不过仁慈的上帝终究没有让我麻烦的来一次重拨,响到第九声时,有人接了电话。
“喂——”惺忪的话音,自然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喂!”听出来是吕菲燕接的电话,我的声音实在谈不上有“好”气。
“哎呀,攸啊……”一听是我的声音,她的语气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嗯……”我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对不起呀,攸,那天我同学过生日,一定要叫我出去,我一下子又忘记给你电话了,对不起啊……”
霎时间,我的心立刻便如同点着了火的蜡烛一般融了下去。
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说出责怪她的话语来?
“嗯,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知道你没事了就好!”
“我保证下次再不会这样啦……”
“嗯,其实,我真的很抱歉……我们相隔这么远,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呢,你自己就一定要好好的保重,知道吗?”
“嗯……”一听我这句话,她不由得在那头幽幽的叹道,“攸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她话音刚落,我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确实,我应该过去看看她的。不然,如何尽到一个做男朋友的责任!
“如果过年有空的话,我应该可以过来的。”
“啊……”听得出她非常的高兴,“那……我可等着你呀!”
“嗯,如果过年没有空的话呢,那么我明年的五一节一定会过来的!”
“嗯……”她仿佛有些失望,“那好吧……”
“别这样,燕啊,我现在是不能把话说死的啊,是不是?”
“呵呵,我知道啊,你向来是这样的。”
一个人的圣诞节过得恬淡而快活,因为吕菲燕刚好在这一天便收到了我寄她的巧克力。
“喜欢吗?”我打电话问她道。
“嗯……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虽然这句话十分的平常,然而从她口中说出,依然令我非常的高兴。
同大部分金融系统一般,月仙证券公司在每年最后一日的晚上都要做得很晚。将这一年做过的工作稀里糊涂的清理过一番,便做到了2002年1月1日的凌晨1点多……
仁慈的经理在不到2点时结清了最后一笔牌帐,于是便宣布昨日的工作到此为止。
于是,我便关上电脑,缓缓走出了公司。
铁蓝色的天幕高高悬在头顶,笼罩着四围静谧的一切。面前的五一路如同被打扫过一般,似乎干净得没有一丝纤尘;道路两旁的一幢幢高楼仿佛正在情人的怀中安睡,恬静得让人不忍去打破她们那恬静的梦乡……
我轻轻的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和领带结,深吸了一口气。冬夜的寒气清爽得无法言喻,几乎把我的疲劳驱散得荡然无存。
我委实不忍心离开这清净绝伦的所在,然而知趣的停在我面前的一辆taxi却让我回忆起了暖和的被窝。
自我解嘲的浅浅一笑,我还是拉开那taxi的门,钻了进去。
“到乌龙岭西,谢谢!”
Taxi停在了我家楼下,付过钱、道过谢后,我下了车。
抬头四下里扫视一遍,同样静得可爱。
楼门口的信箱在夜色中勾勒出自己那朦胧的影象。
一见那信箱,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
因为吕菲燕要准备期末考试,我仿佛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她给我的信了……
霎时间,我加快脚步,蓦然飞身来到信箱前。
信箱里的确摆着一封信——虽然看不清信封上的字迹。伸手去揿楼道灯的开关,那该死的灯却死活唤不醒。
“Shit!”我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句,随即掏出裤袋中的手机,打开键盘锁,那幽绿的荧光屏随即便亮了起来。
亮了!
“湖南省潭州市乌龙岭西46号谭攸收”。
“四川省雅安市中医学院临床专业2000级二班吕菲燕缄”。
刹那间,我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这可算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这个元旦的凌晨我睡得很舒服……
元旦之后一个月便是春节。
期间并未发生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只是,我发觉我真的越来越离不开吕菲燕的信件和电话了。
闲得无聊,便约上傅千钧,一道去公园散心。
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公园曲曲折折的小径上,让人感觉格外的惬意。
不料我猛然突发奇想,将右手搭在傅千钧肩膀上、左手掏出手机道:
“带着我走一段,我发条短信。”
我发了,是发给那不知是在北京还是已回潭州的张琳心的。
“你好,最近好吗?回潭州过年了没?”内容实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虽然我或许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然而情势如此,我也只得将千言万语浓缩入了这几句简单的问候语中。
不料很快她竟回复了我的短信!
“谢谢你,我很好。我已回潭州。有空再见吧!我还欠你一餐麦当劳呢!”
麦当劳……
我自然想起了大四那一日与她同吃的最后的晚餐……
我呆呆的伫立在织坊街口,瞧着她的倩影渐渐消失在小街深处……
霎时间,我的眼眶不由得猛的热了起来。
不过我终究还是把眼泪吞了回去。毕竟,她拿我当朋友;而且,我不是还有我的菲燕么?
想到这里,我微微笑了笑,回了条口水话型的短信。
春节的长假就这样在浑噩中过去了。
2月18日……
正安安稳稳的躺在被子里睡着回笼觉,不料却蓦然被电话铃声喊得醒转了将来。
“喂?”
“喂?”
“喂?”
摘下听筒喂了半日,也听不到那头一丝一毫的声音。
“什么意思!”我这样想着,挂掉了电话。
不料复闭上眼不过半分钟,电话铃又很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
“喂?”
“喂?”
“喂?”
不想依然如故。
“唉……”我都懒得去骂这该死的电话或话筒那头那该死的人了。
第二日是2月19日,为了弥补昨日早上因那两个无头的电话而没有睡好的早床,我便睡到十点才起身。
懒洋洋的洗漱完毕、悠哉悠哉的进完早膳后,已是将近十一点。
我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顺便也打开了那仿佛很有三两日没开过的手机。
然而就在电脑进入系统那雄壮的音乐声响起时,手机里也配合着传出了接收到新短信的铃声。
喝了口茶,随手按下“阅读”键,一个名字蓦然让我的瞳孔放大了约莫二分之一……
“张琳心”!
“天哪!”我这样对自己说道,匆匆将短信按了开来。
“我明天回北京了。我今天早上有给你打电话,结果没人接;打你手机又关机。看来只好下次了。”
“My God!”我这样念叨着,再翻看发送时间,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发送于2002·;2·;18·;16:23:34”。
看了看手中的手机,又瞧了瞧那懒洋洋的躺在桌上的电话机,我呆呆的怔了半晌。
终于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的手腕没将手中的手机朝那电话机摔将过去!
还有什么话可说!
看来,我此生注定与张琳心无缘……
卷五·;缘灭
不知不觉间,我已与那远在天府之国的吕菲燕网恋了好几个星期。而直到此时我才发觉到,世界上也许只有网恋才是真正的“谈”恋爱。因为,除了电话“谈”着甜言蜜语之外,恐怕没有比那更直接的交流手段了。
时近十一月底,天气也一日凉似一日。
“攸啊,这几天天气好像越来越变凉了,你可要当心身体啊!”话筒那头带着三分撒娇和七分关切的言辞不由得让我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嗯,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