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在夜睡了以后开始舞蹈。每一条路过的风,都被写意追随,化为抚箫的玉女,然后开始慵懒地唱晚。细浪开始与拱石告别,呢喃着尚未分开便已泛滥的思与念,顷刻间离愁如雨,浸湿整个暗夜。心中箫声四起,忧郁而凄婉。
拂晓,凡心被安静吵醒。带了一双好奇的眼睛寻了又寻,仍旧查找不到仙踪留尘的痕迹。怀寞落归岸,不经意惊了柳条,一颗酿了整夜的露珠儿落向芍药,瞬间便隐了相思。仿佛一切从未来过,又仿佛一切都早已过去。
【纵使相逢应不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
一纸徽墨,思酌十年;终选了今夜,践这场情约。
窗,虚掩着。明月、繁星关问而来,细细碎碎地挤了个满堂暖。木几,铜镜,一盏浅燃的微烛;素唇,淡眸,十只白皙的纤指。单点落樱,双描绣目;吻,抿在齿间,抚,顿在发际。每一动都牵扯环佩叮当,而每一响都是从未生疏的相思。
风,从松尖吹来,冷冷地推了生奔向死;连残梦的余韵也决绝不留。弦,断在别离处;泪,垂在欲滴时。再无灼人脸庞的目光,再无紧紧相拥的怀抱,再无喃喃入心的耳语,也再无卿卿我我的良宵。玉人依然在,却空空熬白了夜。
迎面,那人安静地望。不问,眼神已经探了千万遍的好与不好。昨日才别,怎就霜了两鬓,暗了双瞳?如此,斯人又怎能安心放手,一别天涯?寸寸进,寸寸远,能握的只是嘴角那一抹仅为伊人的笑,却也刚刚热到凉凉的温度。
莲莲诀,声声慢,辗转诉相思;一滴藏情,两滴关爱,三五滴后已断肠。纵使分了今生,也不与君别;权当此离是来世的先约,一个先去一个追随。没有盟誓,但,也请不要忘记:无数无数的十年后,伊人仍要山遥水远地回来这短松岗,开轩窗,再梳妆。
【更在斜阳外】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
始终猜测,此行只是小别,小别之后会有大相聚。于是远山不遥,近水不深地去了,却在回首时才惊觉,来路没有灯火,没有可望见那身影的阑珊。
一顷蓝天,半垄碧云,千百竞相飘零的黄叶;安静里的纷扬,乱了的不只是眼,还有心。木舟游弋,闲拨一江绿水,仿若一次偶然的探首刚刚好便见了一个女子的秀眉;轻轻浅浅地扫了个明眸善睐,惹人越看越想看。然,仔细地品过这娇媚,目光所及却是那般萧索,一橹一橹地摇过,都是寂寞;筏,命定地搁浅在深水的秋色里;没有乡音,便再难前行。
斜阳,逗留在沉与未沉的边缘;
相思,悬挂在夜与未夜的中央。
借一潭水,能写几页情书?邀半弯月,能唱几寸牵挂?
如若再央了帆,此情此景会不会就入了佳人的梦境?
山尽水穷,不是出尘,而是返俗。连曾经憎恨的面孔都隐了笑意,还有什么不能原谅与释怀?高楼轩榭,他乡赏旧月,忆的不过是往事与故人;酒不再是酒,是滴滴相思泪。触目,依旧无灯火,却已处处映阑珊。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
从春天,到秋天。
以隐忍的姿态,等花谢,等月落;等一朝来一朝去的时更节替。
第三季,终于明白,故土未改,故国不再。
轮回,是个需堪等待的神话;且,无约期。
夜风,卷了前尘的气韵,自东而来;绕小楼五梁,顾影西去。恍惚间,静轩素阁便只能呆呆薄薄地站在酩酊的边缘,做一副碰碰就碎的赏色。
未央里,残留着最后一寸醒。宋装覆掩着唐心。纵使了无寒意,仍不是原本的暖;肆意、放纵、无尽、无度的暖;燃亮整宅的烛,也找不回的暖。
回首,往事如梦;遗梦,也属不易。
再深的廊,都不敌怀念来的绵长。一踱再踱,也走不出今朝;一退再退,也返不去前朝。一滴泪,就再也没有了被噙住的理由。不能想,不能不想,一些模糊的面容和三两辗转的身姿,可还有当初的绿肥环瘦?
一襟春花,两袖秋月,再三轻拂,也不过换作一襟月两袖花。叹息,由心而生。一声,击响了檐下铃;一声,叩动了门上环……
一曲终了又一曲,都是今夜的《虞美人》。闭目,听音;怅惘于歌中散了一地,没了相思。
第一部分:一半醒来 一半睡去下了一夜雨
雨,无约而至。一个略微惆怅的疏忽,漫天的水竟已透湿了初夏的衣襟。
隔着窗,屋内是一个人的空荡,屋外是千万雨的熙攘。于是焚了香,寻着细小的光和热,迎近雨,求个简单的不孤寂。
始终觉得,雨,是要听,才更能体会其韵味的。因此,最让人流连的雨,注定的该在夜里。世界无声,惟有雨。远处近处,这里那里,点滴错落,错落韵致。入了心,即生了根,渐渐长成藤,爬向透明的那一边。天,暗得不能再暗,依然有丝许光明。隐约地,一滴,自檐上飞下,经由瞬时的旋舞坠身阶前。撞了,碎了,溅起的,是谁与谁的诉说?
打开窗,就更贴近雨。潮湿的气蕴缠绵而来,是不能拒绝的温柔。尽管夜哭着,心里却有了虹。掬一捧雨悄悄藏起,等太阳来时酝酿成酒。这酒,当是不能随便赏饮,势必知己才好共品,否则就淡了醉情。
怎么走进梦里的?这个过程隐成永远的秘密。只依稀记得梦里也都是雨。它们成群地牵着手,肆意地进入和走出思的门槛,仿若贪玩的孩子初见了海,还有潮水。有感于此刻的喧嚣,尾随而去。意外的,遇了发如丝缎的女子,安坐在不确知的角落;看不清面目,只做那是绝世的美人,只当她有百转的愁肠。怜惜,酸痛了今夜。
也许,是雨醒在了天亮之前;再也许,是它本就没有睡去过。千间瓦屋,万株槐杨,妖娆地开在晨雾里。狠狠地,呼吸一次,昨天就远了。今日来了,一只蝶,从心里飞了去。
水上有影,还有诗:它绝不衰残
永远,你在爱,它在吐艳
第一部分:一半醒来 一半睡去淡爱在红尘
【随意】
我养过四次君子兰。
第一次,我每天给花浇水,它枯萎了。行家说,花被淹死了。
第二次,我经常给花施肥,它枯萎了。行家说,花被烧死了。
第三次,我把花种在一只精美的紫砂花盆中,它枯萎了。行家说,紫砂花盆虽漂亮,但不透气,花的根烂了。
第四次,我把花种在一只土盆里,也不管它。它呢,反倒长得叶片肥厚,神采奕奕,现在已开花了。我将它置于案头,花儿赏心悦目。
我想,刻意不如随意。
刻意去追求,往往事与愿违;随意去碰撞,或许有意外的收获。“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随意一些,人可能活得更愉快潇洒。
【随心】
曾经以为自己还年轻。因为年轻,便总是肆意挥爱。年少的字典里简单得仅有“前进”一个词;却不知道,只要轻轻地回过头,一切都会不同。于是青春的墙壁上,总印满了伤痛的痕迹,再厚的青苔都遮掩不住。多年后,手指抚过,安慰的除了过往,还有心灵。
经年以后,在崭新而匆忙的城市里逡行,却渐渐地爱上了散淡的过往。喜欢看那些早已沉睡的文字,读那些才被唤醒的旧情。当人和人越来越快地交错,我不能不留恋空气里残余的温暖,那是惟一的不寂寞。
也许岁月是一本极精致的书。但我只用散文来表达。写最简单的文字,绘几页浅色的素描。芙蓉茶静置在古铜色书桌上,而我在夕阳中阅读自己的心情。天,一点一点地入夜,我却把自己留在了阳光中。
呆呆地静视黑暗,用心跳来计数生命;一下又一下地眨着眼睛,便已走过长得不能再长的黑夜。爱与不爱,此刻都是虚无。或许,我更愿意用大爱来对待爱我的人,打开私心,放他们到世界的天空里飞翔。
第一部分:一半醒来 一半睡去还一分细致与玲珑来
冬天,花房,红红粉粉里走过,就看见了它。花瓣细如初萌的芽儿,蓝瘦蓝瘦地张扬着;一朵一朵花萼淡黄而无声的盛开着,让人联想到生命的姿态。靠近,这小东西就在我的鼻息下轻轻地颤抖,心便不能不生怜惜。它和我熟悉的那些个占满我小小花园的玫瑰、石竹是那么的不同,我想带它回家。
于是我的卧室里就有了一大束天堂鸟,在太阳可以照到的书桌上。
有阳光,有鲜花,我的小屋胜似天堂。
夜夜更新,直到夏天。
一日,朋友来访,批评我辣手摧花,好端端长在土地里的花儿偏要剪了困在瓶子里。我争辩着这美丽也是花了金钱做代价的。朋友一脸诧异,把我拉到园子里,在东侧的花圃边上,我看见一条由天堂鸟拉开的花边淡黄浅蓝地绽放着。原来生活虽在别处,风景却在身边,这美丽一直守候着我。
查过资料,知道它还有另外的名字——鹤望蓝,记忆开始渐渐苏醒,依稀想起去年的去年一个朋友给过我种子,可早已经忘记什么时候播种过,更别提养护了。
友人调侃着:你这样精致的女子也有疏忽的时候?思索略微,我只能说:精致不等于细致,更不是玲珑。
这个世界上精致的女子有三种,一种精致在面身,我们谓之美女;一种精致在手口,我们谓之为才女;最后一种精致在心灵,我们却常常因为无暇细看而忽略了去,殊不知被忽略的才是最生活的。
我是女子,但也爱女子,尤爱那些对生活充满热爱也投入热情的凡心女子。她们或许没有艳丽容颜与干练身姿,也没有白领生涯和小资情调,甚至从来都没有和时尚相遇过;可是这般女子都有一个细致的怀和一颗玲珑的心。她们懂得如何面对自己的平凡,懂得如何去全心地爱一个人,懂得如何把家营造成一个港湾。和她们在一起,总觉得阳光很暖,黑夜很美,世界很安静,日子很如意。
我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因为觉得潜移默化的也许可以去了自己的浮躁淡了自己的俗念,惟一遗憾的是我不是男子,无法光明正大地娶了她们朝朝暮暮,于是不得不眼睁睁地送了她们一个一个嫁做他人妇,回头再对着那些岁月无奈地嚷着:还一份细致与玲珑来,给我!
第一部分:一半醒来 一半睡去素心
素心,当是最为安静的那一刻,最为干净的那一颗。
素心,是把自己还给自己的得来。
这个世界一直很缺少安静的从容与干净的友情,因此素心不易。
写字间在十二层楼上,隔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山和很近的海。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我喜欢站在大大的露台上,安静地与之对视。任春风秋雨加紧着来再散淡地去,而我终年不变。
久了,青春渐失颜色,磨白的印记里,早已学会遮掩表面。一切依旧过目,但已较少入心。思绪,开始苏醒,在某个将暮未暮的时分。尝试着在风景处看自己,看来路去途的甜与苦。
独处,更是问心。
夕阳斜去,自己的身下还是自己。一直都觉得有个人在默默地忠心守护,追寻着所有的落寞与伤悲,却原来是自己的影子。曾一度以为那个暮霭里撑伞静待的男子是今生的树,却在离去多年后才明白,我的归依原本是我。
看天,红尘是蓝色;看地,红尘是冰冷。眷恋红尘,也不过是因为我在红尘,因为红尘有我。而我只是透明的一滴,残留一点水痕等时光将之滤干。除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带给这世界什么。
喜欢极了眼前的风景,也想把自己站成一道风景。翻看两手,让左边牵住右边,自己和自己做伴,是贴心的温度。如此,已足够。
第二部分:半个失眠的枕头掉下来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欲望手记'贰'
第一次触摸寂寞,源于一本借来的书。此后,不再关心朝花几时开,夜雨几时歇;只想要一个怀抱,让我一睡千年。
开始渴望自己凉凉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掌牵起,迎着夕阳,沿着那布满绿荫的旧街道穿行而过,许多陌生的面孔在两侧来来去去,但除了身边的人,都是与自己无关的。
懒懒地想着心事,天就黑了,人就累了。
爬上床,竟然开始失眠。
有人说,失眠是爱情的眼睛。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
翻阅那些略显陈旧的相册,一遍一遍地看,在第N遍的时候发现——在这本青春的相册里,我早早地瘦成了短短的一行。
夜里,便开始需要灯,或者把棉花攒在胸口开出骨朵,抚摸自己。
再或者打开一些声音,射向我,但不是自己的声音。
或者另一颗心跳声。
我迷惘在另一个世界里,遇不见哪怕一场救赎。
于是,我开始寻找半个失眠的枕头那么大的地方,让寂寞脱手。
天亮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对我的心说:
晚安,亲爱的。
那么晚安吧,我只允许我失眠一半,为了一个字。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七点二十分的阳光,虽在夏日却没有暖意。我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太阳。身后来自不同方向的人们正以极速向不同的方向散去。这就是我的梦想之城了。拉拉背包的带子,踏步前行。
买了一张票,三元钱,北京的地铁很便宜。挤在上班的人潮当中,我悠闲地猜他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哪个人昨天熬夜了,哪个人最近正在走好运。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玩腻的两种游戏之一,永远的新鲜。另一种是我喜欢穿行在无数张互不相识的面孔当中,喜欢那种错过了就不会再来的相遇,喜欢把自己隐藏在陌生里。这个城市满足了我。
明晃晃的无影灯,明晃晃的化妆镜,将皮肤映得格外白皙。美容顾问一直在赞叹着我身材玲珑和手指的灵动。而我看到的却是镜子里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和几近失神的眼。这个憔悴的女子是我吗?我几时老成如此的?自问,让我唏嘘。做学生做得太久了,至今也脱不去稚气。一直觉得素面朝天是最平实的美丽,却忘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