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出现在自己的状况后,他只想苦笑。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恋爱生手。
赵书言背对他,肩膀似乎有些僵硬。
这些亲密得超乎朋友关系的言语这些日子没有少听,一句句,不是被自己刻意忽视,就是被自己当作蜜糖,尝过了就算。不是不想留在心里,而是不敢。
再近一点,就是他从来没有试过的关系。他知道朋友该怎么做,他也知道恋人应该怎么做,可是,跟崔宁乐在一起该怎么做,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崔宁乐不是别人,是任何一个人不能代替的人。就算知道了跟他接吻的滋味,那又如何?他知道还有更深的,更亲密的。不只是□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他怕万一自己的全部都靠过去,崔宁乐没有接稳,哗啦一下全倒了,碎在两人中间,再也无法挽救了,那又该怎么办?
结果那家伙告诉自己,在乎这段关系的,似乎仅仅是他。
赵书言很恼火。咬着下唇,盯着已经在一分钟内死了N次的主角,半天,扔下控制器,坐到了床边,抬着头,盯着他:“崔宁乐,亲我。”
崔宁乐立刻碰倒了手边的书。
“亲我啊!”涨红了脸的美少年命令道。
“你干嘛?”这回反倒是崔宁乐恶声恶气——尽管也红了脸。
“你不说我不在乎吗?我就让你知道,我在不在乎!老子让你亲,老子让你摸,你说,谁敢这么对我!你这家伙还说我不在乎!你还想怎么样!让我躺在床上让你上?”
“谁说过了!”
“那你干嘛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我喜欢过谁了!我不就只喜欢过你吗!不,不是喜欢过,是正在喜欢,你是老子初恋,还想怎么样啊!”
一不小心,哗啦啦的就什么都倒了出来。
迅速得连那个策划已久预谋已久企图让他说出这句话的家伙都愣了。
倒得太快收不回来的美少年结巴了一下,又企图找回自己的威严:“愣,愣什么愣,你听好我说什么!我说我喜欢你,啧,我就喜欢过你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想过,结果你跟我告白了,我犹豫一下,我反应迟钝一下都不行么!”
崔宁乐嘴巴微张,脸蛋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红过。
就连赵书言看着他这样的表情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迟钝得太过火了些。竟然让这条眼镜蛇吃惊成了这副模样。
“我,……我才不管你……”震惊中的崔宁乐竟然语无伦次。
赵书言似乎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崔宁乐。
那个跟自己一样,同样是脱了盔甲后,有些柔软的家伙。崔宁乐其实很温柔。如果承受住了他那尖锐的牙齿,就会看到他内里的温柔是多么的真实而又让人难以拒绝。
“你还说我笨。”赵书言笑了,自己走过去,一把拽过他,狠狠地,又很喜欢的,咬了上去。
崔宁乐第一次感觉到从他这边传过来的触感,穿过自己的牙齿,勾缠着自己的舌头,用舌尖那点点的温度来温暖着彼此的身体。
柔软的唇瓣。
鸦片的味道。
几乎要破膛而出心脏。
该死的赵书言,以后在床上……绝对不能让你主动。
崔宁乐抚着胸口恶狠狠地想。
“哎?”叼着半块雪饼打游戏的人抬起头,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惊讶。
“你果然忘记明天是你生日了吧?”崔宁乐一边翻看着月历一边说。
“今天几号?”游戏打得昏天暗地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四月一号。”白他一眼。
赵书言一愣,忽然按下停止键,乐颠颠的跑过来,凑到他旁边,看向月历:“哎呀,上面居然画了一个圈。”他扭头看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你从去年开始就关注我了?”
崔宁乐踢了他小腿一下,合上月历:“谁在乎你!我只是刚好那天有事情。”
啧,明明耳根都在发红。就算那时候他并不是喜欢自己,这份细心还是让人不免感动。
赵书言想了想,又凑得更近,盯着他,笑得稚气:“我想要礼物。”
“可以,麻烦拿钱来。”
“我要你送的。”
“你掏钱,我送货,不也是我‘送’你的么?”
“那我想要你。你值多少钱?”
“如果由我亲自服务,并且是您躺在床上‘享受’,那么熟人特惠价,就收你三十八好了。价格实惠量又足,包君满意。”崔宁乐一点都没有示弱的意思。
赵书言惊了一下:“怎么会这么便宜?”
“那是因为是我上你,你享受。”他看着他,笑得很温文,眼神里闪着赵书言熟悉的锐利的光芒。
因为很早以前就已经了解过同性恋这方面的东西,所以说起来,丝毫没有生疏感。并且,在这家伙面前,羞怯感是毫无意义的存在。对于迟钝的芦花鸡,最省力的办法永远是勇往直前的扑上去,一口咬断它的喉咙。
……方才让自己狼狈的仇终于报了回来,那个纯情少男果然也红了脸。
“谁,谁……上谁啊!开什么玩笑!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妄臣!”
崔宁乐盯着他的眼睛,轻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面对强敌的时候,如果打不过人家就去用气势压倒对方,哪怕是一只纸老虎,也能唬退不少敌人。”
“……所以再怎么落魄都不能输。”崔宁乐毫不意外的看到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狼狈与羞涩,忽然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高傲而又稚气的家伙。
坚强得让人感叹,同时又单薄得叫人不忍心放开。
就好像整个天整个地,都只有他一人,用单薄的肩膀去撑下所有的压力。让自己忍不住想要靠近去帮助,可一旦拉住了他的手,那家伙的坚强却同时也传给了自己。似乎自己跟他一起成了两条筷子,单独的时候,都很脆弱,可一旦并在一起,就是要花费两倍不止的力量,都别想折断。
世上恐怕再难找到如此契合的同伴。
听着别人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总是很难为情,赵书言移开视线,撇撇嘴:“哼,不是所有人都是纸老虎,万一你碰上一只真老虎怎么办。”
“没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会输?”崔宁乐笑,“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对上你,就算自己是纸老虎也不愿意服输。”云淡风轻的,就把自己的心里挣扎给一笔带过。人生重在结果。
赵书言这回是彻底的垮了。
先喜欢的人未必是输家。
如果后来喜欢的家伙其实也很喜欢对方,等意识到自己被紧紧包围着的时候,往往会狼狈而又羞涩得不知所措。因为迟钝,所以对于直白的爱的字眼往往会有更加大的反应——对他们来说这个事实太出乎意料。
迟钝的人心里干净,所以一旦装下了一样东西,那便是纯纯粹粹的,干净得叫人惊讶。
赵书言正是这样的家伙。所以这回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崔宁乐其实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用更多的言语来确定彼此的关系。语言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所以才会有“言灵”这种传说存在。就好像害怕对方逃跑的人,会牢牢的握住对方的手,尽管知道握得太紧会弄疼对方,甚至让对方畏惧,可是,你总会忍不住想要用力点,不让对方逃跑。
这不叫独占欲。
这叫喜欢。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患得患失。
崔宁乐不是圣人,他也是个笨蛋,他是个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能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男人的笨蛋。
他们都太年轻,不知道大人一样的恋爱到底是该怎样的自由洒脱,所以会紧张地握紧对方的手,哪怕会不小心弄疼,都要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还好,崔宁乐没有做得太过。因为还没使劲,那家伙就已经投降了。
赵书言眼神不好意思的四处游弋,就怕碰上崔宁乐那双让他无法正视的眼睛:“算了,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给我亲自去做一盒巧克力就行。就要重阳街那条路上那间巧克力工房的原材料。”
崔宁乐点头。这个好办。只是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吃巧克力了?
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会怎么做?
赵书言对于这个问题,可是从来都没想过。
于是找来傅晓春作参考,那个刚开始初恋没多久的家伙红着脸反问自己:怎么了吗?
啧,没有帮助。
又找来许萧,想看看细腻的女生的心理活动,结果那家伙眨巴着一双眼睛,咧开不怀好意的笑容:“你喜欢上谁了?”
……女生果然敏感。正欲放弃,许萧却拉着他的衣角,一改嬉笑,正经的回答道:“不管你喜欢上谁,你只要站在对方的那个位置,想想他(= =||| )曾经为你做过什么,就能知道对方到底最需要什么了吧?”
赵书言瞪她:“我没喜欢上谁。我只是问问。”
许萧了然的摆手。“女王殿下,会被什么事情困扰呢?”
“不许乱传谣言。”赵书言后悔干嘛要找女生,尤其还是最难对付的许萧。
“我才不会说出去。”许萧哼了一下,“我要说出去了,你以后不告诉我你喜欢的到底是谁怎么办?”
“而且,是谁说女生一定会八卦的?你们男生之间的八卦,都是在厕所里面大声说的,流传速度明显就快许多。收不住的大喇叭跟窃窃私语的小喇叭相比,说明一个八卦男等于十个八卦女,懂么?”
……好厉害的分析。
无论如何已经得到答案,赵书言回到宿舍,打了个电话,将明晚该出现的表演嘉宾全部叫来,然后关上房间的灯,躺在床上,开始回想,把自己换到了崔宁乐的位置。
等崔宁乐参加完社团活动回到宿舍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房间早早就熄了灯,还以为他早早睡了过去,却没想开灯后,就见那家伙一双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崔宁乐以为他不舒服,便放下资料,走过去。
赵书言撑起身子,猛地拉过崔宁乐的领子,将他往下一拉,狠狠地亲了上去。
这家伙的嘴唇上还带着外面秋风吹染的冰冷。
不过,很舒服。
“崔宁乐,我喜欢你。我是真喜欢你。”赵书言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地说。
向来毒性强烈的眼镜蛇,这回却被芦花鸡压在了爪子下,僵硬得无法动弹。
赵书言笑。
他险些忘了,纸老虎到底还是纸老虎,吼不退,那就用水来化,遇了水的纸老虎,到底还是会变回原形,少了凶猛的表象,彻彻底底的变回原来的模样。
傅晓春是当晚的表演嘉宾之一。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当作人形道具的小兔子高高兴兴的拎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带着陈凌一同按时出现在了赵书言的房间里。
盯着这个精致的蛋糕,赵书言忽然皮笑肉不笑的问了句:“来的路上让男生看到没有?”
小兔子眨眨眼。好象有。“怎么了?”
赵书言啧了一声。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靠近门口的小兔子就主动打开了门。一群男生们膝盖悬空的半跪在地上,朝房内的人忠诚的说道:“祝女王殿下生日快乐,万岁万岁万万岁!”场景颇为壮观,看得陈凌都愣了。
为首的刘冬抬起头,笑得谄媚:“今个儿是殿下的寿辰,是国家的大喜事,为何要对我们这些下臣保密呢?”
“……还有呢?”赵书言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反问道。
刘冬一愣:“还有什么?”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装什么装。
就看刘冬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像哭丧一般朝屋内的人膜拜着大声道:“不愧是殿下!没等我们说出口就已经明察秋毫!殿下啊啊!我们一辈子都会追随您的!”
“然后呢?”赵书言勾起好看的笑容,对于被膜拜这种事,似乎早已习惯。
刘冬肩膀又僵硬了一下,脸朝下,大声道:“普天同庆之日,还望殿下能赏赐一块龙凤呈祥的蛋糕……”
门板瞬间就被“砰”的一声甩上,不过,还是有一样东西被丢了出来——沾了些奶油的蛋糕包装壳。
陈凌看着被拆下外包装壳的蛋糕,听着外面哭天喊地的哀求声,疑惑的问:“想吃去买就是了,干嘛还要煞费苦心?”
早就笑得直不起腰的傅晓春按着他的肩膀,替傲慢的女王殿下解释:“龙凤呈祥的生日蛋糕是找外聘的高级糕点师来做的,一般一天只能定做十个,而且价格不菲,谁会买他来当作零食?”建筑系要花钱的地方本来就不少,吃的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喂,这件事情当着他的面说,你就不怕陈凌吃醋?”赵书言看了他俩一眼。很好,虽然看起来并没有超越朋友的暧昧,可是好歹比从前相处得亲密了些。
只是,这难道真是他们想要的距离么?
陈凌轻笑:“能为女王殿下祝寿,本来就是我们的荣幸,哪里还会想到吃醋这些俗事?”
赵书言听完,想了想,从钱包里掏出两张一百元,递给傅晓春:“帮我下去买三瓶红酒。”
“哎?喝酒?”
“少罗嗦,快去,等下宁乐回来就晚了。”一脚把他踢出房间,赵书言关上房门后,就朝陈凌问了句:“有没有烟?”
向来对他的印象是烟酒不沾,这下子来个五毒俱全,陈凌有些愣怔。“有。不过是女烟。”
“正好。”赵书言接过他的香烟,忽然勾起一抹笑:“是因为晓春,所以才换了口味?”
陈凌微微红了脸:“那又怎么样。我跟他在一起的事情,你不是早该知道了么?”
“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改变想法。0跟0。5,那到底谁能做1?”懂得了这些名词后,用起来才发现是那么的形象。
“不知道。我跟他……好像怎么也突破不了那条线。”点了好几下,还是没能点燃自己的烟,只能被赵书言抢过自己的zippo,点燃了两人的烟。
“只是为了想要去爱一个人,或者被爱,就去凑成对,你认为我会欣赏你们的组合?”
“……我本来不想在确定我们的关系前跟你见面的。”陈凌苦笑。
赵书言的眼睛很清,什么东西过滤到了他的心里,就会退去外面那层色彩,变回最原始的模样。所以陈凌有些怕,怕被他看到他俩这段不算纯粹的感情的注定结局。
明明知道彼此未必适合,还是要在一起,连他们都害怕去猜测那结局。结果,恋爱的过程并没有他们期待的享受,而是小心翼翼,而又倔强地不想承认失败。
赵书言深深吸了口带着薄荷香气的烟,没去看他,只是盯着那个精致的蛋糕。“如果你们不是那么介意彼此的适合度,而是去寻找对方的优点,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认真而又努力上进的傅晓春,像块硬纸板一样硬脆的陈凌,其实两人共通点还不少。如果单单靠着缘分去等待自己的另一半,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所谓的命定之人?眼前能抓到的,就是自己该去把握的。至少能在失去以后,那些懊悔能降到最低。
陈凌突然笑。“你居然还敢教训我,你这个既没谈过恋爱又比我小的小鬼。挑这么个四下无人的时候来跟我聊天,分明是想护着你徒弟。”
“……谁说我没谈过恋爱了?”他挑眉。
“是谁说过自己没有恋爱史的?”这话还晾在炉灶上,滚烫滚烫的呢。
“哼,我现在就在谈恋爱。不管怎么说,不许你欺负我徒弟。这算不算晓春的初恋,还要看你们的努力,反正初恋失败了我就揍你,初恋不成功我也要揍你。”说着,赵书言将烟屁股扔进了马桶里,又开水哗啦啦的冲得一干二净。
惊得回不过神的陈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