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爱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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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爱季节-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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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阮先生。”她几乎快掉下感动的泪水。这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她才在想他有多“鲁”,他人就来了。

    “你一大清早就出现啊?”不会是从昨天等到现在吧……

    “我来送书。”阮少飞点头。“今天我来送二年三班的国文参考书,妳知道是哪个老师负责点收的吗?”

    由于阮少飞是这个学期才开始和姚珊瑚任教的这所中学合作,很多人事、乃至于班级都弄不清楚,需要人支持。

    “很不幸的,正是我。”她微微牵动嘴角,不像微笑,倒比较像是嘴巴抽筋,跟她今天的装扮完全一个样,同样为自己不幸的命运哀悼。

    “妳今天穿黑色套装。”阮少飞不明白她的衣服怎么都是这种暗色调,完全是老处女的打扮。

    “我对这类颜色情有独钟。”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扭曲,为什么她要被一个穿着打扮比她更土的人批评?简直没有天理。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能发脾气,要记得维持形象,还要记得这里是办公室,不能当场挥拳。

    她只得尽可能地保持微笑,不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杀人的模样。

    “姚珊瑚老师。”

    偏偏就是有人喜欢考验她的耐性。

    “什么事,阮少飞先生?”姚珊瑚以为他是要跟她谈参考书的事,嘴角稍微软化,谁晓得--

    “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负责。”

    阮少飞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让姚珊瑚的嘴巴当场纠成死结,怎样都解不开来。

    她真的遇见蛮子了,谁来救救她……

    “你要负什么责任?”

    她已经够倒霉了,一旁的物理老师还来雪上加霜,问阮少飞有什么责任可负。

    阮少飞才张开嘴巴,照例又被姚珊瑚以手捂住,脖子扭成和昨天一样的角度。

    “他应该负责帮忙把这些参考书搬到教室,阮先生,你说对不对?”她用眼神暗示他要是敢摇头就等着领死。

    “是的,姚老师没说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幸好他还懂得配合。

    “我也来帮忙。”姚珊瑚露出佛祖般的微笑,和阮少飞一起搬书,两人合力将四十几本的参考书搬出办公室,看在任何人的眼里,都会很感动。

    “姚老师不愧是去年的模范老师,心地真好……”

    所有老师都一致竖起大拇指,推崇姚珊瑚的心地善良,为人好到没话说。殊不知他们心中“心地善良”的模范教师,一到达人烟罕至的校园边陲地带就翻脸。

    “你到底想怎样?”她砰一声放下书,表情凶悍得不得了。“我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还要我说几遍?”气死她了,平时训那些学生已经够累了,他没事来跟人家插什么花,嫌她不够忙吗?

    “我只是来送书,顺便表达我的立场。”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不认为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对。

    “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而且表达得比你还清楚!”她尖叫。“昨天我就说过,我不需要你负责。我是现代新女性,有足够的智慧和冷静的头脑--”

    “妳又在发歇斯底里了。”阮少飞僵直地提醒姚珊瑚,她此刻的表现和“冷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她只得停下来反省。

    上帝原谅我,我快疯了……

    “总之我们不适合就对了!”她气喘吁吁地大叫。“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需要男人,也痛恨男人,你最好离我远远的,了了吗?!”

    一个国文老师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欠妥。语法不对,使用的时间地点也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了解了吗?”

    “我了解了。”阮少飞出人意表的善解人意,点头之余,并露出同情的眼光,害姚珊瑚好感动。

    “啊,你了解了?”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是的,我了解了。”他点头。他了解她的内心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创伤,和难堪的过去,才会变得这么怨恨男人。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他不也是因为被女朋友抛弃,才去峇里岛散心,说不定她也一样。

    既被男人抛弃,又失身给一位陌生人;她的内心一定有说不出的痛苦吧!他实在应该好好深入了解她的背景,发掘更多不同的面貌才对,不该急于一时。

    “你真的懂了?”姚珊瑚高兴得简直快跳起来。

    “真的懂了。”他决定慢慢来,从头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再来谈责任的事。

    “太好了。”感谢上帝。“既然一切误会都弄清楚了,现在请你帮我把所有参

    考书都搬进教室里,我要发给学生。”

    姚珊瑚史无前例地对他面露甜美笑容,反正是最后一次,让他的眼睛多吃一点冰淇淋也没有关系,日后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好的。”阮少飞点点头,弯下腰搬起厚重的书本。说真的,他要是不那么老土的话,说不定她会真的考虑跟他交往,他真的好有力气。

    一整天,她都带着愉快的心情上课,反常的表现,让学生们频冒冷汗。

    “老师,小考……”

    “考什么考?”姚珊瑚笑呵呵地挥掉同学们的问题。“明天是周末,大家不妨轻松一点,不考试了。”

    姚珊瑚难得大发慈悲,同学们不喜反忧。

    过了周末以后……星期一该不会突然跟她们宣布要大考吧?范围是一年级国文一、二册。

    这不是更糟……

    “老师,妳还是给我们小考好了!”拜托拜托。

    学生们齐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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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周末。

    阳光耀眼的假日,街上情侣成双成对,或说或笑的相偎相依,景色煞是迷人。

    “叭!叭!”偶有呼啸而过的汽车,嚣张地按喇叭,要挡住他路的人快闪。

    这是城市相当普遍的景象,就算不是位于黄金地带的老城区,也是人潮络绎不绝。相对之下,这条藏在老城区之内的巷子就有点特别,非但宁静,而且居民也几乎全是老人,当地的人都戏称它为“老人巷”。

    “珊瑚,记得要把锅子刷干净,都卡一层铁锈了!”老太大们坐在门口纳凉,一边聊天,一边还下忘回头对厨房里面的姚珊瑚大喊:“刷干净一点儿。”听得她好想丢菜瓜布。

    什么美丽的周末?她简直都快疯了。别人是和男朋友手牵手去看电影,她是手里拿着菜瓜布拚命刷锅子,十足的灰姑娘。

    “听见了没有珊瑚,怎么都不回答?!”外头的老太太们又喊。

    “听见了……”她朝窗户外面拚命大喊,就怕老太大们耳背,听不见她刷锅子的声音。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刷到最后,她都快自暴自弃。就让她刷死算了,反正她是没人要的灰姑娘,注定在这间住满老人的房子里面做到死……

    “珊瑚,有人找妳呢!”二姨婆原本也在门口串门子,突然间冲进厨房来大呼小叫。

    “耶?”姚珊瑚马上丢下菜瓜布,飞快地转身,以为是哪个好心人来救她脱离苦难,无论是晓舟或是嘉儿她都感激。

    “是晓舟吗?”她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兴奋地问二姨婆。

    “妳傻了是不是?”二姨婆闻言训斥她。“晓舟正在坐月子,哪能下床来找妳?”要也要过几天。

    “那是嘉儿吗?”姚珊瑚又问。

    “嘉儿才刚新婚旅行回来,妳也至少让她喘口气,再说她现在有老公陪着,不会来找妳了。”二姨婆又训她。

    “那到底是谁?”呜……二姨婆怎么说得这么无情,就算她是没人要的老处女好了,也别把她的友谊断光光。

    “我才想问妳呢!”二姨婆的表情好紧张。

    一般来说,二姨婆是这群老人中最冷静的人,连她都这么紧张了,可见来人来头不小。

    该不会是黑道大哥……上门讨债吧?

    姚珊瑚猛吞口水。

    但是她在外面没欠债,这群老人个个比她还省,除非这位大哥走错巷子,否则注定讨不到钱……

    “妳好。”

    来的人不是黑道大哥,但是比黑道大哥还恐怖,尤其他身上的装扮,更是恐怖到极点。

    “阮阮阮阮……”她已经吓得不会说话,星期六一大早上门找她的人,竟然是阮少飞?!她是不是被雷打到了……

    “请问你是?”

    她确实是被雷劈中了没有错,身体站得直直的,表情僵得跟千年冰冻人一样。不过家中的叔伯叔公姨婆婶婆们倒是活络得很,趁她被树脂包裹的时候,围住阮少飞,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

    “我是珊瑚的三表叔公。”美髯老人说道。

    “你好,三表叔公,我叫阮少飞,请多指教。”他极有礼貌地弯腰敬礼。

    “我是她的三表婶婆。”美髯公的老婆也站出来凑一脚。

    “妳好,三表婶婆,我是阮少飞,往后请妳多多照顾。”他又敬礼。

    “我是珊瑚的姨婆,排行老二。”又有一个老人出来说话。

    “妳好,二姨婆。我的名字是阮少飞,前来打扰了。”他还是敬礼。

    “我是珊瑚的四姨婆……”

    “我是珊瑚的六叔伯……”

    “我是珊瑚的五表叔公……”

    “我是珊瑚的五表婶婆……”

    “我是七表婶婆……”

    “我是六姨婆……”

    二三四五六七,除了独缺老大之外,一个礼拜部分光了,姚珊瑚的长辈们还真不少,加起来大概有十来个。

    阮少飞一个一个的敬礼,一个一个的问候。无论亲的表的他一律一视同仁,态度都是温文有礼,看得这群老人心花朵朵开,频频点头。

    真是个……好青年啊!

    老人们个个都很开心。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随便,衣服都不肯好好穿。可瞧眼前这个年轻人!留着一头英国小学生的发型,额头前的刘海整齐划一,一根一根梳好,而且还戴着跟他们最疼爱的珊瑚同一款眼镜,真是相配。

    这一组老人笑呵呵。

    可不是吗?

    另一组老人也非常满意。

    瞧他身上的格子衬衫,和宽松的米色西装裤,裤脚部分还卷起来,下面配了双黑色的方头皮鞋,说有多得体,就有多得体。

    对啊,就连腰间的皮带也系得有模有样,跟三表叔公的一条皮带好像,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年前买的。

    总而言之,他们都对眼前的年轻人满意极了。

    长辈们目光一致地看着姚珊瑚,虽说是千年冰冻人也该解冻,表示一下意见。

    “我……”她仍是一脸惊吓过度。“我……”原谅她词穷,因为她真的不晓得该跟一个和表叔公同年代的哈利波特说什么。没有更好的发型了吗?他一定得留着那头头发,糟蹋哈利波特不可?

    “你来找我们家珊瑚做什么?”

    她没有话说,长辈们的话可多着呢!其中又对他来访的目的最感兴趣。

    “是这样的。”阮少飞清清喉咙。“我来找珊瑚,是因为我们在峇里嗯--”

    他最后一个“岛”字还没说完,姚珊瑚又来捂他的嘴,可见她还是有在认真听他说话的。

    “八里?”长辈们也很认真研究。“要坐渡轮才能到吧?”

    “应该是要搭飞机。”另一个长辈觉得这位长辈听错,阮少飞口中的“巴里”指的应该是法国的巴黎才对。

    “干嘛搭飞机?”提出在地理论的长辈不解。“坐船就好了嘛!”搭飞机多浪费钱。

    “坐船要好久才能到。”另一个长辈显然还活在过去的年代,据理力争。“我记得光搭船来台湾就要花上个几天,若是搭到法国去的话,恐怕要好几个月吧?”那可是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哪!

    老人们为究竟是“八里”还是“巴黎”而争论不休,倒是掀起战端的阮少飞,被姚珊瑚硬拖着趁这时候落跑。

    “我们去巷子口说个话,你们慢慢研究!”

    就算是夜半逃命,大概也只能到达这种速度。阮少飞再t次惊讶她的逃命能力,非常杰出。

    “呼呼--”姚珊瑚几乎瘫在巷子口,如果她逃命的速度可以获颁奖牌的话,那也是他逼的。他压根儿就是未经道士超渡的鬼魂,三不五时跑出来吓人。

    “我好像每次一开口说话,嘴巴都会被妳捂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阮少飞拧着眉头抱怨。

    “你、你还敢说!”她会气死。“要不是我眼捷手快,你早就讲出『峇里岛』三个字。”到时候她就玩完啦!

    三逗二个字下能讲吗?”他不解,那可是人间最后的天堂,又不是毒品集中地,有这么可恨吗?

    “当然不能讲!”她又开始喘气。

    “为什么下能?”他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算了,我懒得解释。”平时已经解释够多课文了,再说下去,她一定会去撞墙。

    “为什么不想解释,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阮少飞刺探。

    “我是懒得解释,不是不想解释,OK?”他脑筋的线路又秀逗了。

    对阮少飞来说,这两个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掩饰内心的寂寞和脆弱,他不禁同情起她来。

    “我了解。”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寂寞。

    “你又了解什么?”她最怕他来这一句,上一次他也说了解,隔天就来找她,而那也不过是昨天的事。

    阮少飞不答话,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她,看得她莫名其妙。

    算了,她要是弄得清楚他的想法,巴黎和峇里大概也会因为地球板块挪动而重迭在一起,到时候就不必搭飞机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还是赶快弄清楚他来的目的比较实际。

    “问妳的上司,罗主任。”他回答。

    “你没跟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吧?”说了铁挂,她那个人比她保守一千倍,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她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因为是同类。

    “没有。”他摇头。“我跟她说,妳的书钱算错,多给了我一些钱,我要拿来还妳,她立刻就给我妳的地址。”

    “好借口。”她总算安心。

    “不是借口。”阮少飞严肃地摇头。“妳是真的多算了一百块钱给我,我特地拿来还妳。”

    他拿出一百块和书款的清单,姚珊珊不可思议的接过清单和红色的百元大钞。对他做事一板一眼的态度,只能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深深感觉他们不适合之处。

    “钱我拿走了,也了解你来的目的。谢谢,你可以走了。”永不联络。

    姚珊瑚二话不说,立刻赶人。

    阮少飞则是显得非常犹豫。

    “我还有另一件事。”这才是他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你还有事?!”姚珊瑚叫起来。

    “对,我还有事。”他点点头。“我想过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妳不管。妳一定是内心遭受了什么严重的创伤,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然的沮丧。

    “我现在什么样子?”她看看自己。“我什么样子也没有啊!我正常得很,是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真正让她感到沮丧的人是他,怎么也说不通。

    “我知道要承认自己内心脆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但我相信只要有心,一定能走出阴影……”

    “我心中没有什么阴影,没、有、阴、影,你听懂了吗?”她简直烦到快抓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从此不过问彼此的事,你也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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