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大小形状也风马牛不相及,显然绝非师出同门。是谁能笼络三十六名不同师承的天真少女,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她们口中的〃尊主〃真是罪恶滔天,罪无可恕!
〃各位兄弟,今夜便是大家对尊主表示忠诚、敬仰、服从的时机,今夜谁不尽全力,便是对尊主不忠!对尊主不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谁战不胜敌人,谁便死〃白衣女子群中,先前发话的那人振声道,声音清脆如斯,年纪应当很轻,却口口声声要人死,真不知在那〃尊主〃的教导之下,人命,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
面具人低声附和,在附和的同时,这边树梢数十道银芒一亮,射入人群,只听一阵惨呼,十数人踉跄按胸,有人变色叫道:〃射影针!〃这边树上之人不言不动,树影飘摇,他似乎已化入风中,半点瞧不到行迹。
池云银刀在手,嘿嘿一笑:〃上来吧!〃
白衣女子群中一人持刀而上,一人横剑站池云后方,一人后退十步,当是惯于远攻,尚有一人双手空空,站池云之右,仿佛对自己的功力颇有信心。池云仰天而笑:〃让我看看你们这群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究竟是谁家的不孝女〃他一环渡月一指对面持刀女子,〃第一个是你,小心你的面纱〃
那女子挥刀便上,但闻刀风呼啸之声,刀光凛凛,功力竟是不弱。池云出手擒拿,指风直指她面上白纱。身周三女应声而动,远处那人一扬手,四只飞棱疾打池云身上四处大穴,持剑女剑风一扫,寒意掠人肌肤,却是阴功寒剑,最后双手空空那人发出一掌池云骤然回身接掌,那刀剑甚至暗器他都不看在眼里,但这劈空一掌却是功力、角度、时机、掌法兼备的上上之招,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两人手掌相接,池云全身一震,白衣女子亦是全身震动,仰身欲退。池云接掌之后蓦地欺身再上,一把抓向她蒙面白纱,变色道:〃你〃
白衣女子受他掌力之震,连退三步,不防池云出手得如此之快,脸上一凉,蒙面白纱已经离脸而去,不禁脸色微变。池云握纱在手,怒动颜色:〃你你〃
只见这位白衣女子肤色皎洁,尖尖的瓜子脸儿,眉目修长,煞是清灵,个子高挑,腰肢纤纤,正是池云未过门的妻子,白府白玉明之女〃明月天衣〃白素车!池云一招试出是她,气得胸口几乎爆裂:〃竟然是你!〃
白素车面纱被抓,脸色只是微微一变,眼见池云气得满脸通红,眼圈一红,微现委屈与歉然之色,低声道:〃是我。〃
第57节:六借力东风(12)
〃嘿嘿,是你更好,今夜我不斩下你的人头,我立刻改名,不叫池云,叫绿帽乌龟云!〃池云冷冷地道,〃只是堂堂白玉明之女,戴起面巾鬼鬼祟祟,追随莫名其妙的〃尊主〃,动手要杀人满门!真不知道你爹要是知道你做的种种好事,是不是会活活气死?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老子绝不会将你所作所为告诉你爹,以免白府上下都被你气得短命!〃
〃我……〃白素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她身边持剑的女子娇声道:〃白姐姐,莫理他!为了尊主,你已发过誓抛弃过去,无所不为!别和这个人废话,杀了他!〃白素车抬起头来,池云持刀冷笑:〃杀了我?你有这种本事,尽管上来啊!〃白素车却道:〃各位姐妹,此人武功高强,留下五人缠住他,其余众人攻入碧落宫,满宫上下,不论男女,鸡犬不留!〃此言一出,众女应喝,当下留下五人,其余抢过池云身边,直冲入亭台楼阁之中,池云勃然大怒:〃他妈的疯婆,纳命来!〃一环渡月铮然出手,直袭白素车胸口。
身侧面具人纷纷奔出,抢进碧落宫房屋之中,树梢上银针飞射,却阻不了人潮汹涌。人影一晃,沈郎魂挡在路口,他素来不用兵器,此时却手握一截树枝,虽只是一截树枝,挥舞之间却是劲风四射,拦下不少人马。剩余之人抢入碧落宫房宇之内,却见房中无人,偌大碧落宫竟宛若一座空城,领头之人心中一凛,扬声道:〃大家小心!请君入瓮,必定有诈!〃
〃就算有诈,不进入,你又知道怎么破解?〃白衣女中有一人冷笑一声,衣袖一拂,抢入房中去了。她一进入,面具人纷纷跟进,刹那间碧落宫的亭台楼阁被白衣女和面具人所占领,然而仍旧不见任何人影,顿时如潮水般的人群有些乱了起来,就如拼尽全力待一刀斩下,目标却骤然消失了一般愤懑难平。
狂风弥扫的深夜,了无人影的宫殿,突然涌起了一层浓密的白雾,白雾不知自哪个房间而来,却弥散得很快,不过片刻已自门缝、窗户、廊坊等等通道涌遍了整个山头。白衣女子的身影没入白雾之中,更是难以辨认,面具人中又有人喝道:〃小心有毒!〃同时有人大叫道:〃有埋伏!〃接连几声〃啊〃、〃哎呀〃、〃是谁〃的惨叫声响起,人群顿时大乱,刀剑声响,已有人在浓雾中动起手来。
外边树林中动手的池云刀刀对着未婚妻子白素车砍去,耳听房内情形一片混乱,突然忍不住哧地一笑:〃他妈的宛郁月旦果然是害人不浅,哈哈哈……〃
另一边动手的沈郎魂淡淡地道:〃哪有如此容易?人家兵卒全出,你可见主帅在哪里?〃
池云一凛,随即大笑:〃那你又知那头白毛狐狸在哪里?〃
沈郎魂淡淡一笑:〃说得也是,拿下你的婆娘,回头凑数拿人吧。〃
池云嘿嘿冷笑,刀锋一转,直对白素车:〃十招之内,老子要你的命!〃
白素车微咬下唇,自怀里取出一柄短刃,低声道:〃我……我真是对不住你,可是……可是……唉……〃她轻轻地道,〃今日我是万万不能在这里死的。〃
〃让你逃婚杀人的男人,可就是你嘴里口口声声叫的尊主?〃池云冷冷地道,〃老子杀你之后,日后会抓住这人烧给你当纸钱,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去。〃
〃你真是铁石心肠。〃沈郎魂一边淡淡地道,〃放心,就算你只是嘴上耍狠,下不了手,我也不会笑话的。〃
〃呸!〃池云一刀发出,刀光带起一阵凄厉的环动之音,直扑白素车。白素车名门之女,所学不俗,短刃招架,只听〃铮〃的一声脆响,一环渡月竟然应声而断,两截短刃掠面而过,在她颈上划过两道伤痕,顿时血流如注!池云冷笑一声:〃你竟盗走白府断戒刀……〃白素车断戒刀当胸:〃不错,离府之时,我……我早已决定,今生今世,绝不嫁你。〃她声音虽低,却颇为坚决。身周四女同声喝道:〃和尊主相比,这个男人就如烂泥杂草一般,白姐姐杀了他!〃喝声同时,刀剑暗器齐出,池云挥刀招架,白素车断戒刀至,竟是毫不容情,正在战况激烈之时,刹那红色梅花飘飞,犹如乍然扑来一阵暗火,一人红衣黑发,缓步而来。同时身侧沈郎魂手中树枝骤然断去,断枝掠面而过的瞬间,只见一名暗紫衣裳、披发眼前的人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剑长八尺,锈迹斑斑。
第58节:六借力东风(13)
池云、沈郎魂两人相视一眼,〃当当当〃数声挡开身前攻势,连退数步,背靠背而立。
梅花易数。
狂兰无行。
山风狂啸,狂兰无行披在眼前的长发微微扬起,梅花易数双袖飘扬,红梅蹁跹不定,在暗夜之中,犹如斑残的血点。
不远处传来了喊杀之声,越过数重屋宇,仍是清晰可辨。
成缊袍对空门而立,宛郁月旦静坐一旁。
〃你设下了什么局?〃成缊袍按剑的右手缓缓离开了剑柄,〃为何他们跨不过那道门?〃他所说的〃门〃,便是距离宛郁月旦院门十丈之遥,连通前山花廊与山后庭院的木门。
〃我把那道门藏了起来,〃宛郁月旦纤细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舒,〃那道门前的回廊有阵势,而我在前山施放云雾,他们瞧不见回廊的走向,顺着回廊奔走,是找不到门的。〃成缊袍慢慢转过了身:〃只是如此简单?〃宛郁月旦道:〃便是如此简单。〃成缊袍道:〃那惨烈的喊杀声呢?〃宛郁月旦道:〃云雾之中,视线不清,恰好他们又戴着面具,无法相互辨认,我让本宫之人混入其中,大喊大叫,乱其军心,若有人闯到绝路落单,便出手擒之。〃成缊袍淡淡地道:〃又是如此简单?〃宛郁月旦微微一笑:〃又是如此简单。〃他轻轻叹了口气,〃面具人是不能杀的,我若杀了一个,便是落了他人之计。〃成缊袍眉头一蹙便舒:〃那是说,蒙面琵琶客驱赶这群蒙面人上山,只是为了送来给你杀?〃宛郁月旦道:〃风流店出现武林不过三年之事,不可能培育如此多的杀手,既然来者衣着师承都不相同,自然是受制于他猩鬼九心丸之下的客人。〃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是来自各门各派的客人,我若杀了一个,便和一个门派结怨,杀了一双,便成两个门派的死敌,而人既然死了,我又如何能够证明他们是私服了禁药,导致我不得不杀呢?所以……〃
〃所以不能杀人。〃成缊袍心神一震,〃所以今夜之战,流血之人,必是碧落一脉!〃宛郁月旦清澈明净的双眸微微一合:〃今夜之事,战死而已。〃成缊袍骤地按剑,〃刷〃的一声拔剑三寸,蓦然坐下:〃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何不说明?〃宛郁月旦站了起来,在屋内墙上轻按了一下,墙木移过,露出一个玉瓶,高约尺余,状如酒瓮。他提了过来,尚未走到桌边,成缊袍已闻淡雅馥郁的酒香,宛郁月旦将玉酒瓮放在桌上,摸索到成缊袍的茶杯,打开封盖,草草往杯中一倒,只见清澈如水的酒水〃啪〃的一声泼入杯中,虽然杯满,却泼得满桌都是。成缊袍接过酒瓮,为宛郁月旦一斟,屋内只闻酒香扑鼻,幽雅好闻至极。
宛郁月旦举杯一饮:〃我有何事未曾说明?〃成缊袍道:〃生擒不杀人。〃宛郁月旦慢慢地道:〃不论我杀不杀人,成大侠都认为称王江湖之事,不可原谅,不是吗?何况我不杀人,也非出于善念,只是不得已。〃成缊袍微微一震,只听宛郁月旦继续道,〃既然难以认同,说不说生擒之事,都是一样。何况成大侠有伤在身,还是静坐调养的好。〃他语气温和,别无半分勉强之意,也是出于真心。成缊袍举杯一饮而尽:〃碧落宫如此做法,来者众多,绝不可能一一生擒,怎会有胜算?你虽然起意要回洛水,但若满宫战死于此,岂不是与你本意背道而驰?〃宛郁月旦微微一笑:〃我亦无意一一生擒,只消不杀一人,控制全局,我的目的便已达到。〃成缊袍脸色微微一变:〃那你如何求胜?〃宛郁月旦浅浅一笑:〃求胜之事不在我,今夜之战,并非碧落宫一人之事。〃成缊袍皱眉:〃唐俪辞?〃宛郁月旦轻抚酒瓮:〃蒙面黑琵琶,千花白衣女,该死之人只有一个,不是吗?〃
他这句话说完,青山崖对峰的猫芽峰突然响起一声弦响,铮然一声,便是千山回应,万谷鸣响,成缊袍一震,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一声不是音杀,如果他在高山之上施出音杀之法,只怕一弦之下死伤无数。〃宛郁月旦对成缊袍一举空杯,成缊袍为他斟酒,只见宛郁月旦仍是纤弱温和,十分有耐心与定性地微笑:〃究竟是死伤无数,或是平安无事,就看唐俪辞的能耐究竟高深到何种地步了。〃
第59节:六借力东风(14)
但听遥遥雪峰之巅,一弦之后,有琵琶声幽幽响起,其音清澈幽玄,反反复复,都是同一句,就如声声指指,都在低声询问同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问得不清,人人都只听见了其末震动人心低问似的一声微响,更不禁要凝神静听,那琵琶声中究竟在询问、自问什么?那清圣至极的弦响,展现超然世外的淡泊胸怀,平静从容的指动,仿佛可见拨弦者恢弘沉稳的气度,那就如一个眼神沉寂的长者,在高峰上独自对苍生问话,而非什么野心勃勃的人间狂魔。
庭院中喊杀声突然更盛了,隐约可闻近乎疯狂的声音,仿佛那清圣的弦声入耳,大家欢喜得发了疯,就为这幽幽弦声可以去死一般。白衣女子纷纷娇叱,出手更为猛烈,不分青红皂白对着身边可疑之人下起杀手。
青山崖上,背靠背的池云和沈郎魂衣发飘扬,就在梅花易数缓步走来的时候,猫芽峰上弦声响起,反反复复,如风吹屋瓦落水滴,滴水入湖起涟漪,一句一句似同非同地问着。它问一声,梅花易数便前行一步,狂兰无行的乱发便安静一分,它再问,池云和沈郎魂便感身周之声更静,仿佛山风为之停滞,星月为之凝定,山川日月之间只余下这个弦声,低声问着这世间一个亘古难解的疑问。
笛声……
突然之间,黑暗的山崖之下,缥缈的白云之间,有人横笛而吹,吹的竟是和对山的拨弦之人一模一样的曲调,依然是那么清澈的一句疑问。只不过他并非反反复复吹着那句问调,将低问重复了两遍之后,笛声转低,曲调转缓,似极柔极柔地再将那句原调重问了一遍,随即曲声转高,如莲女落泪,如泪落涟漪生,一层层、一重重、一声声的低问和凄诉自山崖之下飘荡开去。千山回响,声声如泪,顿时耳闻之人人人心感凄恻,定力不足的人不由自主地眼角含泪,鼻中酸楚,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痛哭一场。
笛声响起的时候,对面山峰的琵琶声便停了,只听笛声一阵低柔暗泣,柔缓的音调余泪落尽之后,有人轻拨琵琶,如跌碎三两个轻梦,调子尚未起,倏然音调全止,杳然无声。
青山崖上众人手上脚下都缓了一缓,白雾更浓密地涌出,轻飘上了屋角殿檐,很快人人目不视物,打斗声停了下来。
池云和沈郎魂面对着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琵琶声止,那两人纹丝不动,就如断去引线的木偶。白素车持刀对池云,低声喝道:〃退!〃其余四人闻声疾退,隐入树林之中,白素车随之退入树林,失去行踪。池云、沈郎魂二人不敢大意,凝神静气,注视敌人一举一动,丝毫不敢分心。
正在这安静、诡秘的时分,一个人影出现在过天绳上,灰衣布履,银发飘拂。
人影出现的同时,一声乍然绝响惊彻天地,峰顶冰雪轰然而下,扑向正要抵达水晶窟的银发人,啊的一阵低呼,池云、沈郎魂、梅花易数、狂兰无行唇边溢血,成缊袍伤上加伤,一口鲜血喷在地下,宛郁月旦虽然无伤,也是心头狂跳,只觉天旋地转,〃叮当〃一声,酒杯与酒瓮相撞,竟而碎了。
一弦之威,竟至如斯!
这一弦,却并非针对青山崖众人,而是针对银发人而去!
灰衣布履的银发人,自然是唐俪辞。
音杀入耳,人人负伤,但这一弦针对的正主却是泰然自若,毫发无损!
他踏上了水晶窟口的冰地,山巅崩塌的积雪碎冰自他身侧奔涌而过,轰然巨响,却近不了他身周三尺之地,远远望去,就如他一人逆冰雪狂流而上,袖拂万丈狂涛,卷起雪屑千里,而人不动不摇。
踏上水晶窟,唐俪辞负手踏上崩塌滚落的巨石冰块,一步一步,往山巅走去。水晶窟在山腰,而拨弦人在山巅,他一步一步,气韵平和,踏冰而上。
未曾隐没在白雾中的寥寥几人远眺他的背影,很快那身灰衣在冰雪中已看不清晰,而惊天动地的弦声也未再响起。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突地动了,两人身影疾退,仿佛有人对他们下了新的指令,然而退至崖边,突然一顿池云、沈郎魂两人掠目望去过天绳断!
不知是被方才的雪崩刮断,还是方才那一声弦响,本来就意在断绳?
青山崖和山下的通路断了,难道这几百人竟要一同死在这里?难道弦声之主今夜上山最根本的用意根本不在战胜,而在全歼吗?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