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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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眼泪-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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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他谨记妻子说的― ― 给小帧多一点时间、多一点耐心,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会看见成人世界的困难。他没有妻子的乐观和信心,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能为儿子做什么。
「小帧,你在等我吗?」关先生拍拍儿子的肩膀,坐下。
「我有事想和你谈。」
要谈?更意外了,他以为这辈子,儿子不再和他谈话。
「好啊,现在吗?要不要到外面吃饭,就我们父子两个。」他态度热切,满怀希望。
「不必,这里谈就好。」
「没问题,想谈什么,你说。」他身子向前倾,眼神专注。
「我要请家教。」
他听错了吗?
昨天他试着和小帧谈学业,他满脸的不以为然,怎么才隔短短几小时… …
「你的意思是?」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误解小帧的话。
「我要请各科顶尖的家教老师,到家里帮我准备大学联考。」他别开酷脸,不想看父亲的过度兴奋。
「你准备继续升学?」这句话他已等了两年多。
「对。」
「好,我马上交代人去办。太棒了,儿子,你总算想清楚,学业毕竟重要,它对你的未来……」
小帧转过脸,一个眼神阻止他的长篇大论。
「呃,恩,没关系,今年没考上也无所谓,只要愿意开始……」
他截下话:「我要封铃陪我一起念书。」
「封铃?」
妻子猜对了,封铃将是改变小帧的契机,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第六感。
「对,有困难吗?」他有一个嚣张下巴,而现在他正用嚣张下巴对准自己的衣食父母。
「没有。」
「她考上大学的话,你要提供她学费。」
「当然。这有什么困难?」就算她想念贵死人的贵族学院,他也供到底,因为是她让小帧想上进呢!
「你也要负责她将来出国念书的费用。」关帧说。
出国念书… … 所以小帧也要跟她出国?
他想尽办法都办不到的事,封铃居然轻轻松松帮他做到了。
感谢老天,把封铃送到他们家。
「没问题,我也提供她就业机会,将来她想到公司当经理、副理,都可以安排。」
关帧横了父亲一眼。他也想得太远了吧?
看着父亲咧到后脑勺的嘴巴,他扯扯唇,不做表示。
「封铃真是好孩子,你说,我要不要替她办个账户,像你和雒意一样,帮她汇零用钱… … 」
「不必。」她由他来养。
「对了,衣服鞋子,我听你白姨说,封铃的行李很少,这年龄的女孩子都爱漂亮,让你白姨带她上街大采购… … 」他因为封铃改变了这个令人头疼的儿子,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将她当菩萨供养。
「不必。」他冷冷拒绝。
「不必吗?那、那… … 补药好了,这小孩瘦巴巴的,要念书也要有好体力,就这样,我让白姨去找中医师替封铃配几副中药,你说好不好?」
真受不了老头子的兴奋过度。
「随便」他丢下话,离开沙发,走向楼梯口。
「小帧,你帮忙想想,封铃有什么其它需要… … 」他担心自己给得不够。
站在楼梯上的关帧突然停下来,转身道:「我要一台空气清净器。」
「空气清净器?」关帧的答复让人愕然。
「我房间空气不好。」
「哦。」关先生答过,才想起,什么时候他房间的空气变不好了?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帧已经两天没到外面惹事,他开始想要读书,计划未来出国… … 够了,这个转变,他等了太多年。
关帧进房间,鸭霸地抽掉封铃手中的英文小说,丢到床角。「那是大少爷的书。」她皱眉,把书本检起来。「妳想看书,我给妳买一堆。」
她要看书,可以,只能看他的。
她叹气,闭嘴。
她被他弄胡涂了。关太太说,她的工作是服侍二少爷,但两天下来,扣掉上医院那段,她还没做到任何和「服侍」相关的事。
「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当着她的面脱下衣服,换衬衫。他以为自己是模特儿?是她太安全,还是他习惯在每个女生面前随便?封铃偏开头,非礼勿视。下一秒,他的脸在她面前晃。「我在问妳。」说着,他的大掌覆上她光洁额头。
「什么?」她被陡然放大的五官吓到。
「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她被强压在床上超过二十四小时,她不想再来一次二十四小时。
「很好,我带妳出去买衣服。」
「什么?」她又没听懂了。
他扬起浓眉,抛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我弄错吗?我还以为妳很聪明个笨女生。」
「什么意思?」
「动作快一点。」话摇下,他从床边退开。
他到底在想什么?逻辑与众不同,东跳西跳,她跟不上他的跳跃思考。
「我不懂,我并不需要衣服,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 … 」她试着厘清。
「妳想穿着女佣服上家教课?」话一丢,他走出房间。
家教课?脑袋轰过,她恍神了。
第三章 芭比娃娃
    关帧支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写着考题,封铃在计算纸上面算着解不来的数学题。
她的数理不是普通的差,熬夜写试卷也帮不了忙,她不像他那么厉害。
封铃怀疑,他根本不需要家教,他的程度好到让人咋舌,一点都不像一个只会惹事的青少年。
注意力飘到他身上……封铃想着过去几个星期,他对她很不错,虽然他从不开口说明。
他给她找老师,给她买一大柜原文书,给她买衣裤,鞋子,他对所有人都大小声,独独对她压低声音。
他戒掉抽了三年多的香烟,他把她当成公主般供着……他对她的好,好到馨竹难书。
「看什么?又不会写了?呆!」
他不是好脾气的男生,耐性更比平常人差几分,但碰到她的烂数理,居然也把他磨出耐力。
「我的数理没救了。」
封铃瞄着书本上的骇人符号,怀疑数学是一群怪人发明出来,折磨正常人的东西。
见她皱眉,他展开大大笑脸。他真的好看她的眉。
大手捞过,他揉乱她的头发,顺势把座椅滑到她身边。「没救就没救,考试时,我坐你隔壁,你把答案纸交给我,我帮你抄一抄。」
讲什么啊?他以为教育部是他家开的?
「我担心考不上好大学。」她只念到高二上学期,以同等学力考大学本就吃亏,加上脑袋瓜不灵光,考茶了,她愧对关先生、关太太和眼前的大恩人。
「考不上好大学会怎样?杀头?判无期徒刑?」他说得无关紧要。
名师一小时要两千块,要不是她的冠状动脉没阻塞,听到这种价位,肯定会心脏病发。
「关先生花那么多钱… … 」
「他钱多得没地方洒,妳帮他丢一些,是做功德。」说着,关帧推开椅子把她拉起来。
「可不可以… … 你不要那么坚持,你考你的、我考我的,我们没必要念同一所大学。」
「哼!」这是他的回答。
他叫老头子把钱准备好,等他和封铃考上大学,就一起搬出去住。白雒意嘲笑他,万一,一个考在南部、一个留在北部,房子要买哪里?台中?还是山明水秀的南投地区?他横眉竖眼,对全家人丢话:「我要和封铃念同一所学校。」
就是这句,让封铃倍感压力。以她目前的能力,顶多上私立大学,而他不是「台清」也有「交成」,他的前途怎能败在她手中?
「不能再考虑一下?」封铃哀求。
「不行。」他二话不说,否决提议。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要和妳在一起。」
又是这句教人脸红心跳的说法。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宁愿蹲在房里敷豆芽,等她安静看完小说。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不出门、不飘车,三更半夜在外流连的不良少年名单将他除名。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的牺牲多到让她好窝心。
怎么办呢?一个男生这样对妳,妳怎么可能没有感觉、不心动?
「念好大学对你有帮助,而且你的程度很好,我不想你将就我… … 这样,我对关先生非常愧疚。」「愧妳的大头。」啪地,他打上她的后脑,但他控制了力道,不痛。
他不温柔,手勾在她的脖子上,将她往外带,她手里还抓着铅笔,眼睛盯住桌上的数学题。
「你要去哪里,老师给的作业还没写完… … 」
他回眸,不屑问:「妳叫那只类人猿什么?老师?哼!」
他不爽数学家教很久了。
额秃发疏、下巴胡子刮不干净,长得像山顶洞人不打紧,眼睛还色玻Р',要不是封铃喜欢他的教法,逼他不得不百般忍耐,他老早一脚把他踢进太平洋。
「你不要害我,那些题目我得弄好久… … 」关帧掀唇一笑。又如何?他拉她出门,拉她上北投泡温泉、吃土鸡,并且非常不尊师重道地跷掉类人猿的数学课。
她的担心,他听进去了。
她怕拖累他,焦虑得睡不着,夜里拚命啃书的情形,他也看进去了。
于是,一入夜他就把她绑上床,用长手长脚将她圈在怀里,强迫她睡觉。她睡不着时,他哼起歌曲,助她入眠。
她有没有睡着?当然有,他有一副好嗓子。
于是,他三不五时拉她出游,冷漠的他,没学过如何助人放松心情,但他成功地让她忘记担心。
于是,他安排托福考试、安排留学中心… … 他弄一大堆她不晓得的安排,没告诉她为什么,只要她听话照做。八月中旬,联考发榜。不意外地,她考上一间排名不太好的私立大学英文系,沮丧失望的表情尚来不及显露,关帧就丢给她一份文件。
封铃才知道自己「已经」申请上美国纽约大学文学院,而他,也申请上纽约大学商学院。
号外!号外!
关二少爷大转性、力争上游。堕落少年迷途知返,进入纽约大学,身为父母亲,多么欣慰感动。
虽然关帧还是不肯见母亲,和她分享上大学的喜悦,但他同意父亲席开百桌,庆祝关家有子初长成,规格和当年白雒意考上医学院一样。宴席之后,紧接着的,是一连串忙碌。在纽约找房子、买房子,装横布置、买车、雇管家… … 所有生活照料,关老爷都要做到最完善。
他是个尽心尽力的父亲,没人能否定。
封铃在房问里,凝娣阳台上关帧的背影,他端着红酒靠在栏杆边,轻轻哼着歌曲。
他舍不得离开家吗?毕竟,是生活二十几年的地方。
虽然叛逆、虽然唱反调,这里终是亲人聚集的地方,再冷漠、再视而不见,家人对他的关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她的选择,哪里出错了?
大学联考发榜那天,她上网查到分发的学校,皱着眉,有满肚子的抱歉想对他说。
谁知,他连听也没听,拧拧她的脸颊,把她的脸当棉花糖摆弄,玩得开心透顶。
玩够了,他把数据丢给她,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她吓得合不上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不起自己几时写过自传和申请书,更无法想象纽约大学会收她这种中辍生… …
他的脸凑到她眼前,眉开眼笑问:「要念烂大学还是纽约大学随你选,反正我要和你念同一间。」
然后他说:「我是喜欢到美国啦,不过你想留在台湾的话,我就留。」
他说:「要是我以后当董事长,纽约大学的背景应该会比较好吧。」
他说:「听说洋妞很热情,要是娶一个洋老婆回来,你想,老头子会不会发疯?」
他说:「纽约大学的学风,应该有我这种天才发挥的地方吧?」
他说东说西,明示暗示都要她选择纽约大学,于是,她选了—尊照他的意愿,自己的梦想。
但席开百桌的热闹夜晚,白雒意对封铃说:「这家伙真不赖,说到做到,我佩服他。」
封铃不解,他才解释:「我告诉他,妳想念书、想出国,妳的梦想被现实压榨,如果他有一点点仁慈,就该对妳更好。他回答我,妳的梦想归他管,不准我插手,我以为那家伙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封铃这才恍然大悟。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她。
有没有心动?当然有。被人这般对待,谁不感动?
他从不说甜言蜜语,总默默替她设想;他不懂如何对她温柔,却把她的需要摆在重点处。
曾经,他丢给她一袋有中药味的卫生棉,命令她:「以后妳就用这种。」
这件事的前两天,她才和佣人小莉讨论过经期困扰。
曾经,他买一大堆莫扎特CD给她,因为新闻报导里说,听莫扎特的音乐,脑袋会变聪明,小孩念书时,最好放莫扎特音乐。
那时,她正为解不出来的数学题苦恼。
今天他带她出门,她以为他又要买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充实她过度拥挤的衣柜。
令人讶异的是,他买了水果和冥纸,带她到父母亲坟前。
他说:「要出国了,妳不跟老爸老妈报备吗?」他的眼神充满温柔,她感动得哑口无言。她想的到、想不到的事,他全替她张罗好了。燃起香,他给她一灶香,自己也拿了一灶,低声说:「封爸爸、封妈妈,封铃申请上纽约大学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启程。
请不必太担心,我会照顾她,不让她有危险。如果功课不行,我替她请家教;如果闹脾气不吃饭,我会揍她一顿,逼她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如果有人想钓她,我一定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不管他是白人、黑人、黄人,还是红人… … 」
他一直说话,引出她泛滥泪水。
他怎么能够… … 对她千般万般好?
那次气喘发作,他强迫她住进他的房间。
他让出大床,窝在小小的沙发上,偶尔她作恶梦,他偷渡到床上,环着她的腰,像两只迭合的小汤匙,一觉到天亮。他― ― 对她百般呵护,却从未蹦越过界线。
所以不幸地,他料中了,她的确慢慢喜欢上他。
是的,她喜欢上他,爱上他了。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一个霸气、不懂甜言蜜语,却处处替她着想的二少爷。
她爱他… …因为他对她很好;她爱他,因为他为她尽心费力;她爱他,因为他把难得的体贴给了她;她爱他,原因有一百个,每个原因都是他对她比对自己更好。
封铃的视线在他的背影后徘徊。
他是怪物,明明有一堆人围在他身边,想尽办法讨好他,她却老在他背后看见寂寞;他是个资质极优的家伙,却往往表现得漫不经心、事事无谓。
他不快乐,他在和全世界作对的同时,也和自己作对。但愿她有本事让他更开心一点。
走到他身后,她扯扯他的衣角,他回头,下意识抬手把她揽进怀中,她在他怀间叹气,他听见了。
「为什么叹气?不开心?」他对她那么棒,她再不开心,就遭天谴了。
「不是,我很开心。」她抬眉,对上他的眼。「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不信。」
「可是,我相信。」
「不科学的东西!」他嗤之以鼻。
「如果没有前世今生、如果我前辈子没有给你很多恩惠,多到你还不完,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他笑笑,把她的头发揉成鸟窝;她没动手刷平,反手也把他的头发拨乱。
她看他。对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桀惊不驯,愤世嫉俗,彷佛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为什么呢?」她追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好?」
因为你爱我、对我一见钟情吗?她在心底悄声问。
「我想怎么对人就怎么对人,不需要原因。」他眼底荡起笑意。
讨人厌的烂答案。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噗吓一声,大笑。
他很少笑的,尤其是大笑,忍不住地,她也跟他开口笑。
「明天,我送妳一面镜子。」
「镜子?家里有……」哦哦,她听懂了,他在嘲笑她。
咬唇,她脸红。
哈!他将她抱紧,紧得她差点不能呼吸。
真好玩,芭比娃娃,他的芭比、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芭比… … 他越玩越上手了。
她是唯一能逗他开心的家伙。但是,喜欢玩芭比娃娃的男人,会不会被贴标签?
大部分行李都寄到纽约公寓了,他们只需要带两个随身包包上飞机。该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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