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便有这样的习惯,睡熟后便会像八爪鱼般巴在自己身上,怎么也甩不脱。只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此时却已是成熟男人。
连清篱无奈的摇头,没想到十年过去,他依然保留着这样的习惯。他总是对自己所给予的温暖表现的如此饥渴,让他根本无法狠心拒绝,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不过抱的那么紧,不会影响到他的伤口吧?
一边想着,连清篱一边燎开棉被,雪白的纱布虽然有些皱,却没有看到血迹。他放心的将被角掖好,转身走出了卧室。
他没有注意到,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黝黑深邃,没有半点睡意。
七天后,又是在凌晨时分,被手机吵醒。
同样是石头焦灼的声音,告诉他——舒庆受伤了。
这次伤在肩头。然后理所当然的,舒庆跟石头又住了下来。
五天后,舒庆再次受伤。
此时连清篱已经非常确定——舒庆是故意的!
他没有直接问当事人,只是将石头拉到一边,状似随意的道:
“石头,你说舒庆很厉害?”
“那当然!”像平时一样,只要一提到自己偶像的丰功伟绩,石头便忘形起来:
“庆哥是最厉害的!想当年……”
“是啊——”连清篱随随便便的点了点头,明显敷衍的样子。
“连先生,石头可是一点没说谎!”自己的偶像被污蔑,石头的眼睛立刻瞪的大如铜铃。
“抱歉,我是很想相信,不过……动不动就受伤,好像有点……”
“那是庆哥故意的……”话说到一半,石头连忙捂住嘴,露出的两只眼睛里写满惊惶。
“故意的?居然会有人故意受伤,这么有趣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讲给我听听!”
连清篱微笑着看向快哭出来的石头。
“舒庆,你就那么想跟我一起住?”
被揭穿谎言,舒庆也只是一愣,然后他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的一脸嚣张。
“没错!跟你睡连梦都不做一个,简直舒服死了!”
连清篱无言。
当然,他大可将舒庆赶出去,任他继续为这种荒谬的理由伤害自己,反正痛的人不是他!
可是,前提是——他够狠心!
买了新的棉被,在书房给石头搭了张单人床。
又在客厅的公用卫生间里装了一套新的洗浴设施,原本空间宽敞的屋子,立刻因为多了两个入住者而显得拥挤起来。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房间的卫生,再也不用连清篱操心,石头会收拾的妥妥帖帖。
先这样吧!
然后慢慢劝导舒庆,让他住回自己的地方,他总不能在自己这里住一辈子吧?这样告诉自己,连清篱认命的让属于舒庆的东西侵占着自己的空间。
他也给舒庆买了一条棉被,两人一人一条,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觉得有多尴尬。
舒庆当时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连清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舒庆牢牢的抱在怀里,属于舒庆的那条棉被,则可怜兮兮的被丢在地板上。
他根本不知道舒庆是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上床?
是因为舒庆的动作太过轻巧,还是自己睡的太死?他最终也没弄明白。
同意舒庆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必定会出现这种情况——关于这一点,连清篱自然清楚。
但问题是,他真的太习惯舒庆的存在了。
身体竟然没有一点抗拒的反应,仿佛舒庆一直都那么睡在他的旁边,那样紧紧的抱着他。
每每想起,便会惊出一身冷汗。
总觉得有种危险在暗暗酝酿,他却抓不住丝毫头绪。
舒庆管理的场子很多,但是近来已经很少有人闹事。
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劳动不了舒庆的大驾,所以他最常做的,就是找些人打打牌,飙飙车,赌赌马什么的。不过最多的还是去拳馆练拳击。
这些天连清篱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弄得舒庆心情也不好起来,所以就找了一群人打麻将。
他不迷赌博,但是喜欢赢的感觉。
“胡了!”
舒庆将牌一推。一手漂亮的十三么呈现在众人眼前。
“舒庆,还是你高明!”
“舒庆,手下留情,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刺激啊!”
众人呵呵的笑着,将牌推进自动麻将桌的凹槽。
舒庆懒洋洋的眯着双眸,嘴里叼着香烟,不时冒出|乳白色的烟雾。
听了众人的话,他不怎么在意的扬了扬眉,然后伸手按下掷骰子的按钮。
骰子在盘子里滴溜溜的转了起来,一个二,一个三,他又伸手按了一下。
“石头,去给我拿瓶啤酒,要凉的。”
“是!庆哥!”
石头急忙把手里的钱整理到一起,放进舒庆面前的抽屉里。弄好一切,他才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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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包间,还没到吧台,便被人拦住。
“石头等等!”
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美目流转,足以勾魂摄魄。
“莉姐!”
石头急忙躬身行礼。
这绝世尤物是炎青的干女儿,也是被大家公认的舒庆的“女人”,自然马虎不得。
“庆哥在玩牌……”
炎莉笑道:
“我就是来找你的——给个面子吧?”
原本便长相艳丽,此时一笑更是美的让人不可逼视,石头急忙眼观鼻,鼻观心。
“庆哥要啤酒……”他嗫嚅着道。
“只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炎莉的声音又娇又媚,表情却很强硬,石头只得随着她走进不远处的一个包间里。
坐到沙发上,炎莉熟练的拿出一支烟,含在唇间,石头连忙为她点上。氤氲的烟气中,她涂着绿色眼影的眸分外的妖异。
“我听大富豪的瑶姐说,舒庆前一阵因为一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发了好大的脾气,害得最后不管谁去陪舒庆,都得先洗过澡,把香水味洗掉,才敢走到舒庆跟前……”炎莉侧了侧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舒庆最近倒底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管这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莫名其妙?”
还不是那些香水味害得连先生打了半天喷嚏!
心里想着,嘴里却道:
“大概是庆哥突然开始讨厌那种味道了……呵呵……”
炎莉淡淡一笑,眼角眉梢说不出的风情。
“石头,我平常对你怎样?”
石头一愣,脸上表情没变,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这炎莉原本姓周,因为父亲的公司破产,父母又双双自杀,放高利贷的要不到钱,便将她卖到了妓女户。
她原是好人家的女儿,相貌出众,自小被众人呵护出心高气傲的性子。刚开始不愿接客,不知逃跑了多少次,她就是那时认识舒庆的。
石头依然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身狼狈,但是她却高高的扬着头,冷艳夺人。
他记不得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她变得越来越妩媚,越来越机敏,越来越……适应这个地方。倒不是说不好,为了活下去,这种改变理所应当,只是石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她长的很美,上过大学,非常会说话,所以舒庆常常去找她,之后炎青便收她做了干女儿。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炎青之所以给她这重身份,无非是要拉拢舒庆。
她显然也清楚,安分没多久,便开始借助自身的地位培植力量。
可是,她却不知道,舒庆已经开始厌烦她了。
她变得太快,短短半年判若两人,而且,她改变的方向恰恰是舒庆最讨厌的。
美丽却庸俗的女人依然在等待他的回答,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石头撇过脸,不忍再看。
“莉姐对我很好。”
炎莉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没有发现石头的异状。听石头这么回答,露出满意的表情。
她撩了撩长发,眯起媚人的眼眸:
“舒庆这阵子真的变得很奇怪!都一个月没来找我了,更奇怪的是,最近这一个星期,他也没找过别的女人……石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不知道!”
石头摇摇头。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一直跟在舒庆身边……”
炎莉精心修饰的眉高高挑起,但话未说完,她又停了下来。
吸了口烟,她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
“舒庆这些年托你照顾,这些钱,算是莉姐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
她自顾说着,身后的男人早已将一叠钞票递到石头面前。
一大堆钱,白白落在头上,换做旁人早已喜不自胜,可是石头却皱起眉头,站了起来:
“莉姐,这些年真正受照顾的人是石头,这钱我绝对不能收。庆哥一定等的着急了,莉姐你慢慢坐,我先走了。”
“那就是说果然有个女人?”
炎莉厉声问道。
刚刚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堵到石头面前,也摆出一副他不说就不许走的架势。
石头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莉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炎莉悠然的踱到石头面前,将一口烟喷到他的脸上,神色妩媚,眼神却阴冷如蛇,她轻轻拍了拍石头的胸膛,腻声道:
“我只想知道那个狐狸精是谁?倒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抢我的男人?”
看都懒得看她,石头目视前方淡淡的答道:
“莉姐,我再不过去,庆哥真要等急了。”
别说没有她所谓的‘狐狸精’,就算是有,也轮不到她来质问。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舒庆就会把你踢出去?”
炎莉张牙舞爪的道。
石头不再搭理炎莉,直接转向堵在身前的魁梧男人,道:
“如果你不让开,我就要动手了。”
那人挑眉,一脸的不服,他看向炎莉,嚣张的道:
“莉姐,这小子太狂了,能不能让我教训他一下?”
炎莉退开,冷笑道:
“别打脸就行。”
男人摆开架势,石头却没动,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突然道:
“我没见过你。”
“他可是义父专门给我找的保镖,刚来没多久,而且他不算青红的人,你没见过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他功夫很厉害哦?还是上界武术冠军呢!”
炎莉咯咯笑着。
石头不再言语,径自从男人身边绕过,向门的方向走去,被蔑视的很彻底的男人一愣之后,一脸狂怒的转过身,闪电般出拳,向石头腰眼击去。
石头侧身闪过,飞起一脚,向后踢去。
闷哼过后,男人狼狈的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炎莉吓的呆住,眼睁睁的看着石头拉开门。
“庆哥?”
他怔住。
舒庆倚在门边,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见他出来,笑道:
“还以为你掉到茅坑里了?居然偷偷跑来跟女人幽会!你他妈欠扁是不是?”
说完,一脚踹在石头的屁股上。
“庆哥,我没有……”
石头满腹委屈的道。
炎莉也跑了出来。
只这一会儿功夫,她已化妆完毕,满脸的泪痕,衣衫凌乱,十足一个饱受欺凌的弱女子。
她一把抱住舒庆的手臂,便放声大哭起来:
“庆哥,你要为我做主啊!石头他要欺负我,还把小罗打成那样。”
泪水哗哗的从她眼中流了出来,她的妆居然没有花掉。
舒庆睨了石头一眼,道:
“你喜欢这个女人?”
石头头摇的像波浪鼓。
对于太会耍心计的女人,他与舒庆一般敬谢不敏。
“客气什么?喜欢就尽管上,大家都是兄弟,不必这么见外。”舒庆一脸鼓励的道。
听到这话,炎莉的哭声嘎然而止,她抬头看着舒庆,发现舒庆说的都是真的。
“庆哥……”
她的嘴唇开始发抖,肩膀开始发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不再流泪,眉毛皱成一团,额头竞有了皱纹:
“庆哥,你是开玩笑的对吧?你不是认真的对吧?庆哥……”
她想做出妩媚的笑容,但是肌肉怎么也不听使唤,她无助的看着舒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知道舒庆常会跟弟兄分享女人,但她一直都只属于舒庆,她以为她是特殊的。
舒庆翻手一转,轻易从炎莉的抓握中脱出,淡淡道:
“我从不开玩笑。”
然后便转身离开。
石头连忙跟了上去。
妄想捕获舒庆的女人,炎莉不是第一个,但是结局却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炎莉的确是在舒庆身边留的最久的女人,从这一点来说,她已经很特殊了。
所以,她成为炎青的干女儿。
女人的哭叫声越来越远,石头可以想象出她想拼命追上来的模样,不过,在舒庆的地盘上,没有人能违反舒庆的意志,任何人都不行。
而舒庆不要的女人,则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舒庆身边的。
突然发现舒庆是向赌场门外走去,石头忙问:
“庆哥,你不再玩一会儿么?”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庆道:
“老陈的钱都输光了,还玩儿个什么劲儿?”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个地方洗澡,然后回家。”舒庆答。
这个“家”自然指连清篱处。
从住在那里开始,舒庆便养成了回去前刷牙洗澡的习惯,没办法,想住下来,就得配合连清篱的“洁癖”,否则就算不赶自己出去,也会唠叨到让他耳朵长茧。
石头踌躇半天,忍不住开口道:
“庆哥,难道你不想找个地方打一炮?”
舒庆一怔,停下了脚步,他侧头想了想,道:
“最近好像没什么看着顺眼的妞儿。”
石头愕然。
倒底是谁说过“女人关上灯都一样”的话?
而且都有一周没爽到了,他都有些憋得发慌,舒庆怎么可能没感觉?
舒庆向来精力旺盛,最长的禁欲时间不过五天,还是因为他受了重伤。本来每天都要做的男人,这回憋了整整一周还没有一点自觉,怎么看怎么像……
“庆哥……”他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开口。
“有屁快放!”
舒庆从衣袋里抽出一支烟。
趁着还有时间,再抽一根,回去可就抽不成了。
石头忙帮他点上火,小心翼翼的道:
“都一个星期了,庆哥你……真的不想?”
石头忧虑的表情,闪闪躲躲的态度,让舒庆警觉起来:
“你有话就直接说,别让我费神猜谜!”
“庆哥……你那方面……没毛病吧?哎呀庆哥,别打,好痛……我也是关心你啊……啊啊啊啊……”
第 15 章
次日,连清篱下班,一打开冰箱,便看到冰箱的保鲜盒里养了两只鳖。
两只都是又肥又大,还是活的。
他忍不住问石头:
“舒庆想吃鳖?”
他前些时候还说他一吃就流鼻血,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庆哥他……”
石头刚想说,就被躲在厨房门外偷窥的舒庆一个爆栗、砸在头上。
“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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